作者：一绛红
下裳着双层赤纁缎锦，外层掩裙以金绣线勾花，衬着里层纱裙上似有似无法纹，仿若雾里幽昙、雨中青莲......气韵高远，仙灵萦绕不休。
这般服饰可谓华贵美丽，但要令人惊叹连连倒不至于。
毕竟在场仙修无数，眼界自是不俗。
然。
未曾见如此般配者！
至美华服古今多有......以衣丽人，十之八九。人增衣秀，其人必持倾国颜色。
而今夜，见到眼前女子。
众者才知什么叫‘仙人明法，法衣如象。象法合一，圆融无缺’，通俗点来将就是这件衣裳穿在对方身上，好似天地法理一样圆满。
这已经抵达美之极致，近乎于道、状似于理，形同于法！
只是站在那里，就快让人悟道归念。
所以......
只要见到的人无论什么境界修为，都是先呆滞愕然，随即内心生出赞叹。
“不可能！李妄水怎么可以美到这种程度！”
齐澜心头剧震，难以置信。
齐澜便是笙笙口中的柔弱师妹，除了处心积虑想要得到小孔雀的爱以外齐澜也不算什么坏人，反而救助过不少凡俗或同道......她也曾想与晏师姐慢慢培养感情，但李妄水仿佛横亘的高山，悬断的绝壁。
令她与晏师姐的距离始终无法拉近！
是的。
李妄水，即笙笙。
可能笙笙自己都不清楚在别的师姐妹眼中，自己与小孔雀关系有多亲密。
试想，连专注沉稳如阿九，有时候都受不了抬头打断两人。明初瑶更是表面从容微笑，实则苦泪直往心里吞......
由此可见一斑。
若非笙笙，齐澜也不会出此下策！
但。
就在此刻，齐澜绝望了。真的，绝望了。
她以前还安慰自己论容颜，她只逊色于四姝里的明师姐，比李妄水超出不少。身材的话，也比对方更有担当！
然而立身于盛装的笙笙面前，齐澜只觉自己仿佛一只萤虫，丑陋又卑微，仅有的骄傲也如皓月下孱弱的微光......即使李妄水此刻一句话也没说，就那般平静的、淡然地望来。
齐澜的心境业已崩塌了。
——我不配！
——若无李妄水，我与晏师姐乃天作之合。但有李妄水，我根本不配站在师姐身边！
之后笙笙的几句寒暄与客套，齐澜一个字都没听清。
她浑浑噩噩的点头，浑浑噩噩地退场。
没有人发现她的异样除了笙笙，因为除去笙笙自己，在场所有人的眼中都只有她！
仿佛夜空中那轮皎月，周身灿灿成一片时却怎容星火争辉？
“贺春江畔南怀谷，南怀谷中百羽楼。”
如败犬般退场的齐澜并未被笙笙放在眼底。
对方虽是因，但当她决心一舞，情绪升起时却早已思绪飘远全不在乎。笙笙三步登台，立定堂中，目视前方念了这样一句。
言语时，她心里想的却是其他东西。
一样的夜晚，一样的热闹喧哗。仙家自有逍遥，快活一时无两。
洞溟后山，云鼎峰头......
等那喧哗散尽，离人终有一别。念及此般光景，少女惆怅浮上心头。
但她不会就这样惆怅下去，毕竟她也不是那等软弱女子，而且此间更有要事。少女并未压抑心间的情思，目光游过前方左右，笑曰：
“......今夜明月皎皎，江水悠悠，如斯美景，会应起舞当歌。”
“小仙李妄水有一曲称《春江夜赋》，知一舞名花间月舞......合‘春江花月夜’，邀在座诸位共赏之。”
语毕。
笙笙在台上施了一礼，这时明初瑶与阿九也从两侧登台。她们一者执丝，一者持竹。所谓丝竹即管弦之乐尔，蕴五音，和九调。
彼时先有萧声来。
在三楼房间那会笙笙就问好了，阿九与明初瑶都通丝竹，但阿九更是擅萧一些，所以此间是阿九独奏，起调。
萧声如泣，声声慢......
便在这乐声中。
笙笙唱道：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她用的是戏腔，在居方云陆可谓前所未有。她一声吟罢，楼间众者皆是心神俱凛，有惊奇其唱腔的，有回味方才辞赋的。
这时候，琴音响了起来。
并不突兀，仿佛小桥流水缓缓漫进萧声里。而琴萧声动，笙笙也将云袖一抛，裙下莲步轻移。
一双玉足白得好似天上明月。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千年一诺为伊换得人消瘦~。”
少女轻歌曼舞。
不知何时，她两侧眼角边沿浮现几片碎鳞，宛如金箔作的赤色假靥，不知是一开始就贴上的还是此刻......总之当有人注意到时，已记不清了。
那假靥如红玉一般美丽，随着主人的舞姿忽明忽暗仿佛星辰在闪烁。
少女仙衣飘飘目光灼灼，彼时清月幽幽江风习习。
当她唱道。
“奏一曲春江花月夜，谁与我凭栏？此间诗兴生疏酒意萧索，愿逐月华流照君催声声慢......”
时。
她完全放开了自己的媚态，一举一动，扭腰摆臀极尽妖娆。
有感知卓越者恍惚间将少女看成了另一个陌生女子，那是一名无法用言语去描述的绝色尤物，最难忘是一双清纯魅惑的桃花眼。
只要多看须臾，便会迷失其中。
回过神，那绝**子又见不得了......如此恍惚过后，却觉台上仙子比从前更诱人千百倍。
别说上仙，许多修行千年的仙君都觉口干舌燥，道心不稳。
第五十九章 见家长？
“师妹她，好美......”
这时候不仅是观众为笙笙舞姿所倾倒，就连为她抚琴伴奏的明初瑶也渐渐忘记拨弦。她眼里心里只剩前方那道蹁跹起舞的身影......她想，若时光能停留于此，若佳人能常伴左右。
什么复兴吾族，什么先祖意志。
那一切的恢弘志向都与她明初瑶无关，万事皆可抛诸脑后，忘却九霄云外！
“......相传上古有神女，同星辰降世，盖代风华殊胜日月。其陨，天地绝此景。”
“记载这段话的人若得见师妹，他肯定不敢这般写了。”
“如果真有比肩日月星辰之神女，那一定就是师妹的模样！”
明初瑶此刻心绪如潮，起伏不定。
也好在春江花月夜并非居方舞曲，即使这会没了琴声伴奏却还有萧音袅袅，笙笙又曼妙无双......除了台上仨，没谁能觉察异样。
此刻。
阿九将故意吹了段高音，提醒明初瑶走神啦。
后者才意识到自己不堪......
她用力咬了咬下唇，强行压抑住心中情愫。不断提醒自己是秉承了先祖意志，以夺得九柱石，抵达明尊当初地位，继而复兴人族为目标而刻苦修行的！
如今，却因儿女情长分心。
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明初瑶深感惭愧，内疚无比......她勒令自己不去关注夏漓师妹，但一恍惚间又想起对方调配灵药时专心致志、明明是人族却怜悯万千羽虫，救苦救难的仁圣姿态。
那仿佛是一束光照进自己心底。
明初瑶从懂事起，从明白族人艰难的处境那天开始，就一直想要成为这样明亮的‘光’。
当她还没能做到时，有人做到了，因此格外耀眼。
且难以忘怀！
故。
人又怎能控制自己的情感呢，越是压抑越是无法释然。就连笙笙这样的屑女人都曾被工具花感动过真心，并为此始终怀着愧疚。
何况初瑶乎？
明仙姑十指扣着琴弦，但双手却颤抖不已，她的心迷又心乱。
此时根本无法弹奏出任何曲调。
“哎——。”
阿九余光扫过，心中暗叹一声。
也不再提醒对方只专心吹奏自己的萧管，她臻首微垂，一脸肃容。表面专注于演奏，事实上目光全程都在笙笙腾挪辗转的玉足上。
一边欣赏，一边配合舞步吹奏旋律。
所以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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