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灯
稻妻是尚武的国度，更是自古有着御前决斗这种习俗，此时虽是“阅兵”，但通常都是像这样巡视一圈，随后便开始一对一的擂台比武。
稻妻的武人，向来是以手中之刀搏取美人、金钱、权力。
话音落下，九条裟罗走到高台最中央：“演武开始，连胜五场者升一级，第一场比武谁先上场？”
“我来！”
武士之中不乏勇武之辈，此时又是在神明注视之下，很快便有两人上场，各自摆好架势。
当九条裟罗宣布开始后，叮叮当当的刀剑碰撞声便接连不断，虽然武艺在雷电将军看来破绽百出，但这种一往无前的武人精神让她不由微微颔首。
时间逐渐过去，训练场上的战斗也变得更加激烈，但少有能够连胜五场的，除非是实力能完全碾压对手，否则稍稍受伤，接下来就难以维持状态。
鹿野院平藏中途频频看向谢言，但谢言却只是默然不语。
不只是他，其他将士视线也都停留在谢言身上...他的战绩实在太可怕了，不管是血脉觉醒还是什么别的力量，那从神无冢连通名椎滩的剑痕可不是吹出来的，这种改变了地形的伟力已经超越了凡人的范畴。
尤其是上杉等亲自去过现场观察的人，在他们心中，谢言的实力已经能和百合、虎千代等留下了无数传说的大将媲美。
故而大家都很犹豫，很担心谢言会突然出来挑战。
训练场上的战斗仍在继续，但由于谢言的缘故，在这一轮双方一同倒下，以平局的结果下场后，短时间内竟无一人敢上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其中有敬畏，有仰慕，也有嫉妒，但不管是谁，此时都不敢向前踏出一步。
就像是...在面对另一位雷电将军。
谢言难得的笑了笑，从阵列中迈步而出，来到了训练场的最中央。
但和之前一样，同样是无一人敢上前，甚至连说话都不敢，不过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将目光看向了九条裟罗。
虽然不认为九条裟罗能与谢言争斗，但眼下似乎也只有她有资格出席了。
场上的气氛骤然安静下来，九条孝行则是微微皱眉。
他感觉自己低估了武力的重要性，毕竟他总是将雷电将军视为最后的保底，但从幕府军此时的敬畏来看，谢言这个纯粹的武人，拥有的声望甚至要超越了九条裟罗...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因为这代表着九条家的声望已经被一个外人超越。
正当他在心中进行着谋划时，九条裟罗忽然动了。
起初九条孝行不以为意，只以为九条裟罗是想应战，直到九条裟罗忽然走到下方原本的位置拿出了一大堆文书，随后又折返回来，单膝跪在雷电将军面前。
“将军大人，经过我的仔细调查，与反抗军交战期间，稻妻城内本该派发给民众的救济粮被鹰司家、松川家等家族贪墨，并且大量囤积粮食再高价卖出，以上都是我调查、审讯来的笔录以及文书证据，皆可进行验证，若有差错，我愿接受一切惩罚。”
“另外，根据鹰司家部分人的口供，贪墨救济粮，囤积粮食等事件背后都有九条家的插手，请将军大人裁断！”
九条裟罗的声音并不算很响，但在此时针落可闻的环境下却显得无比显眼。
所有人都愣住了，纵使她之前拿着文书上台，大家也只是觉得她是想举报勘定奉行，谁想到却是将矛头对准了九条家和下属的势力。
“九条裟罗！你想干什么！”九条孝行骤然起身，青筋暴突，脸部扭曲，这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如此失态。
但雷电将军就在旁边，即便是他也不敢造次，只能双膝跪地恳切说道：“还请将军大人明鉴，近来勘定奉行与愚人众交易，倒卖国家重要物资一事全城皆知，九条裟罗一定是受了他们蛊惑才会出此言论！”
“我没有受到任何人的蛊惑，这些证据是我一个人亲自调查，亲自在城内走访得到的结果，还是那句话，若有差错，我愿接受一切惩罚。”九条裟罗单膝跪地，语气依旧坚定。
即便早已猜到，但神里绫人还是看呆了，九条裟罗这可谓是大义灭亲...且不说她本就证据确凿，就算是假的，九条家的声誉也会一落千丈。
慎介原本也面露呆滞，他其实是很高兴的，因为九条家这相当于是内乱了，但被九条孝行扣了个大锅，他也立刻出面跪下：“将军大人不可听信九条孝行的谗言，九条裟罗之忠义稻妻人尽皆知，她既然决定大义灭亲，九条家族怕是早已背弃鸣神的信仰。”
甩锅嘛谁不会，你能甩给我，我也能甩给你。
两大奉行相互推诿，而雷电将军此时面无表情，就这样盯着三人不动，让现场的气氛寂静到了一种诡异的程度。
当然...只有谢言知道，雷电将军这时候怕是“死机”了，以她的政治水平，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反应过来大家在说什么。
他用手撑在额头，实在忍不住笑了，虽然笑声很轻，但在这样的环境中，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就连九条孝行都下意识回头。
“看来今天是没人来挑战我了，那么...”谢言嘴角依旧带着笑意，他忽然抽出腰间的天目影打刀指向了高台处，意志在此刻凝聚到了极点，随后厉声喝道：“我要挑战你！”
九条孝行愣了一下，眉头紧皱道：“谢言，你难道也和裟罗一样被人蛊惑了？何况，你来挑战我这个一大把年纪的人，你以为这种不公平的御前决斗，将军大人会同意吗？”
御前决斗也不是想斗就斗的，就算双方都同意了，还得看雷电将军同不同意。
“我说...你好像把自己太当回事了，老畜生，给我滚开！”
谢言身后的虚空忽然浮现出一把长剑，如闪电般朝着高台上激射而出。
“我要挑战的，是雷电将军！”
场上场下，顿时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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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伪.王之财宝
话音未落，于虚空中生成的刀剑便如同箭矢般射出。
这种几乎无中生有的手段让在场的将士都未能反应过来，只有守护在雷电将军身边的奥诘众察觉到不对，下意识站在雷电将军面前举剑格挡。
利刃撕裂空气传来爆响声，九条孝行瞳孔剧烈收缩，他下意识想要闪避，但早已放弃武艺的他在死亡的威胁下竟然连动弹都是奢侈。
金铁交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把泛着水波的薄青刀刃拦在了前面，将长剑的方向打乱，只是让九条孝行肩膀上受了点擦伤。
“呼...呼...”死亡的威胁淡去，但那种惊魂未定，仿佛被人攥紧心脏的窒息感依然还在，九条孝行浑身冒着冷汗，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他从未想过，身为天领奉行之主的他竟然会遭遇死亡的危机，还是在将军大人面前。
“神里家主，老夫承你的情了。”九条孝行看了眼神里绫人，第一次感觉这小子如此顺眼。
神里绫人面色不变：“到底还是武艺不足啊，竟然让前辈您受伤了。”
但实际上，谢言射来的长剑原本其实只是从九条孝行的头发上擦过，目标是他身后的雷电将军，反倒是因为神里绫人的插手才会让他受伤。
若是九条孝行稍稍有一些武人的坚持，没有过多荒废武艺，他自己就能看出来问题，但现在的他...已经腐朽到无可救药了。
他并未察觉到自己弄出了“他还得谢谢咱们呢”的搞笑事件，此时的九条孝行，脑海中只剩下了愤怒和报复。
“竟敢在御前冒犯，幕府军，还不赶紧将他拿下！”九条孝行厉声咆哮道，表情都已经扭曲了。
下方的将士们怔了怔，却没人敢迈出第一步。
如果说三奉行的争斗只是内乱，谢言挑战雷电将军的话语却是让所有人都有种天地变色的颤栗感。
凡人...怎么能挑战神明？
难道他不知道无想的一刀有多强大吗？难道他不知道雷霆威光的厉害吗？
稻妻从古至今，或许确实有人对雷电将军的决策有意见，但最多也就是通过御前决斗的方式战胜敌人，在将军面前陈述自己的想法。
挑战神明，是所有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九条孝行回头瞥了眼雷电将军，见她依旧是不闻不问，似乎在思考什么，心下一狠，继续咆哮道：“幕府军，奥诘众，你们难道就这样看着他以下犯上，挑衅将军大人吗？还不快动手！”
单膝跪地的九条裟罗此时也无法保持冷静，她原以为谢言最多也只是跟自己一样来个御前上书，却不料谢言竟然是想挑战雷电将军。
“将军大人，请...”她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因为场上的局势又有了新的变化。
在九条孝行的第二次下令后，将士们纵然觉得此时不大对劲，却也只能朝着谢言所在的方向围了过去，毕竟谢言刚才的攻击是实打实的。
“我说了，我要挑战的是雷电将军。”
谢言从一开始就看的很清楚，想要改变稻妻，让影直视子民的愿望，挑战雷电将军是必须的一步。
如果不闹大一些，触发她的战斗机制，光是靠嘴上说说，哪怕自己说的如何恳切，说的事实又是如何的动人也没用，因为雷电将军的“永恒”是五百年前被设计好的东西，你不能指望她脱离自己最根源的程序而行动。
这根本不现实，有这嘴遁能力的话，他就相当于自带“别天神”，以后见到敌人直接嘴遁感化不就得了？
只有通过决斗才能让影有所感应，让一心净土不再封闭，那才是让神明正视稻妻的时候。
真正的对手是雷电影，而非雷电将军。
数百个装备精良的武士围拢而来，尘土飞扬，冲锋时地面都在不断颤抖，如有实质的杀气弥漫。
而立足于中心处的谢言就这样安静站在原地，他身后的空间不断扭曲，骤然浮现出更多的刀剑。
砰砰砰！！！
依旧是如箭矢般射出刀剑，冲在最前的一批武士只来得及提剑格挡，随后便被沛然巨力击飞了出去。
谢言并未下重手，他出手时特意控制了力道，只是让他们暂时失去进攻能力免得等会在大战时贸然上前被余波伤到，那时候他就没法控制自身的出力了。
但下一秒，武士们以更快的速度冲了上来。
没人选择后退，鸣神的信仰早已深入他们心中，他们这些底层的将士，在信仰上足够碾压九条孝行等人无数倍，他们才是真正的稻妻子民，是神明需要注视的人。
“既然如此...”
谢言黑色的眼眸快速在人群中扫过，原本需要交手或者近距离观察才能完成的投影，此时在瞬息间便已经读取出了武器的相关信息。
武士们浩浩荡荡向前冲锋，而随着谢言读取完成，身后的虚空中一阵扭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密密麻麻地生成出数百把刀枪剑戟。
“全投影--连续复写！”
数百把武器朝着四面八方轰然射出，但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些武器上还携带了雷元素力。
晴朗的天幕骤然一暗，雷光骤然闪过。
轰隆的巨响不断传来，在四散的烟尘中，最前面的武士全部被自身的兵器所击倒，仅有几个身手较好的未曾倒下，但也被雷元素力震的全身麻痹。
剩下的武士正待继续上前，却看到谢言身后虚空的扭曲关闭，他身化闪电朝着高台上的雷电将军冲刺而去。
“疯了...他疯了...”
眼见着谢言真的在朝着雷电将军冲锋，一向自诩为智者的慎介已经目光呆滞，只能如同痴呆般的重复着。
九条孝行眼睛瞪大如同铜铃，这时候他已经没法计较谢言之前说“没玉钢造不出武器”的可笑借口了，对方直奔神明而来的身影如同梦魇般缠绕于心，就算谢言被将军大人处决，他也不会忘记今天这一幕。
只有神里绫人尚且保持着理智，他看着似乎想开口进谏的神里绫华，拉住她低声说道：“不要冲动，他不是会平白送死的人。”
神里绫华却是没有立刻回应，只见前方天空紫色的雷电闪动，而在雷鸣之下，一瞬间击败了数百位武士的男人沐浴雷光向着神明发起了挑战。
不只是她，这一幕已经被所有人深深刻在了心中。
罗莎琳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化为了一声复杂的叹息。
处于远处观战的千里捂着嘴巴，受到父亲影响，她其实不怎么喜欢那种蛮横的武人，但此时那道身影却深深扎根于心底。
隐藏于屋顶观战的万叶差点就要迈步而出，鹿野院平藏犹豫了一下，悄悄用风元素力扩散了雷电，将还剩下行动力的几个同僚给麻痹住，免得等会贸然上前被波及。
而在这时，雷电将军也终于有了反应。
她之前还在琢磨九条裟罗的举报和两大奉行的互相甩锅，原本在谢言第一把刀剑射出的时候就该进入战斗，却被神里绫人给挡了一下，导致她刚才继续思考了一会...当然，这也是因为谢言至今未伤到任何一人的缘故。
但现在谢言朝自己发起了挑战并越过幕府军冲了过来，不论对方目的如何，这份勇武已经得到了她的认可，也要接下这份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