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灯
“孩子终究有离开襁褓的那天，就算我们现在弱小，但迟早会实现帝君的理想，让人治的时代真正降临。”
大楼最顶层的过道，凝光手扶着护栏，居高临下俯瞰着整座大楼。
但她此时并非是打算突击检查下属工作情况，只是下意识以为自己还在群玉阁，累了就能来到甲板处透透气。
“群玉阁...”凝光幽幽一叹，转身回了办公室，她还有不少棘手之事需要处理。
许久后，秘书百闻敲响房门。
“凝光大人。”
“进来吧。”
百闻捧着一堆文件来到凝光跟前，这段时间甘雨需要负责联络仙人，很多工作便落在了她们这些下一级的秘书身上。
之前虽是早已知晓甘雨的工作强度非人力所能及，但亲自接手后，百闻等人才知道为何七星换了一茬又一茬，唯独甘雨位置从未变过。
偏偏甘雨本人以前对自身工作能力没什么认知，还以为自己可以被轻易替代，也就是这段时间才变得自信起来，让那位留云借风真君偷偷跑来月海亭向她询问是谁影响了甘雨。
‘仙人们好像也不是传说中那样高不可攀，留云借风真君明明在群玉阁之战时很高冷，私底下却如长辈般亲切，我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就告诉了我不少仙家秘闻，没想到甘雨小姐以前那么可爱，就是不知道真君为何看到甘雨后溜的那么快。’
懂了，一定是师徒感情太好，担心甘雨留下她吃饭。
想到这里，百闻对璃月的未来也更加有信心了，帝君虽然逝去，但仙人们依旧会庇护璃月，说不定今后还会有第二代岩神出现，难怪凝光大人对计划会如此有信心。
深吸口气平复情绪，百闻汇报起自己整理好的情报。
“夜兰小姐传来消息，富人已经从至冬国出发并取得了枫丹、纳塔所有大型商会的支持，似是要通过联名信的方式对璃月施压，另外...璃月的部分商会也牵扯其中。”
“群玉阁的打捞遇到了阻碍，盗宝团和一些渔民将物品占为己有，北斗船长正在交涉。”
“稻妻、蒙德、须弥的外交大使已经和我们签订契约，琴团长还派来了游击队长优和火花骑士可莉帮助我们重启层岩巨渊开发。”
“火花骑士在爆破方面天赋卓越，层岩巨渊堵塞的通道已经打通，但蕴藏深渊力量的黑泥不断涌出，地下又似乎有某种东西吸引丘丘人进入，目前暂时处于僵持状态。”
“天遒谷有部分龙蜥被魔神残渣附着，攻势凶猛，好在降魔大圣及时出手，并未造成太大伤亡。”
凝光端起茶杯听着秘书的汇报，神色看似平静，但脑海中思绪不断，从各个情报中分析着局势变化以及未来方向。
等百闻汇报完毕后，她轻轻抿了口茶，轻声问道：“璃月那些牵扯进去的商会有具体名单吗？他们打算如何干涉？”
“这是夜兰小姐收集的名单。”百闻郑重将一页纸张递了过去，“这些商会目前只是通过在异国的分部支援至冬国，但夜兰小姐推测，随着局势恶化他们便会跳转明面作为投名状。”
说到这里百闻脸色微变，试探着看向凝光，担心对方会情绪激动。
但她发现还是低估了凝光大人的稳重，凝光只是平静的点点头：“商人逐利，若是大家能够团结一心，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局势。”
她自己就是商人出身，又是白手起家，比谁都清楚商人的心思，璃月能在商人执政的情况下维持住稳定，并不是品德修养有多高，只是因为有甘雨和帝君的双重震慑罢了。
如今帝君这个契约见证者逝去，商人们行事自然少了许多顾忌，只要利益足够，哪怕是勾结外敌也不是没可能。
但这些人的动作反而在凝光的期望之中，若非她刻意营造出如今的局面，这些蛀虫还不知道要隐藏多久，他们和愚人众能搭上线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
把水面之下涌动的暗流汇聚起来，施压到极限以后再爆开，这是凝光的计划。
“对了，我听闻魔神残渣对商路造成了不小影响，还有一些路过的平民受了感染？”
“的确如此，但随着诸位仙人出手加固封印，魔神残渣已经不再活跃，受伤的平民目前正在不卜庐治疗，全部都脱离了生命危险。”
“让他们放心接受治疗，全部费用都有总务司提供。”凝光轻声吩咐，“另外也注重一下外交方面，再次质问至冬国上次袭击群玉阁和释放魔神的举动，多给他们一些压力，让富人尽快赶来璃月。”
百闻被凝光语气中的自信所感染，连忙点头应下。
如果是其他国度，在神明逝去后面对这种内忧外困的局面必定会成为一盘散沙，但璃月不同，即便没有了帝君，璃月子民依旧有足够的底气。
而且凝光小姐已经联系到了谢言殿下，他连蒙德都能妙手回春救回来，若是坐镇璃月，那简直是安如磐石。
坊间传言，蒙德的卢卢伯爵曾感叹道，看到谢言，我就像看到了一座防御塔。
唉，若是甘雨小姐能学须弥草神那样靠姐弟关系把谢言绑在璃月就好了，可惜百闻也知道，隔壁草神那可是究极扶弟魔，又是给买房又是张罗婚事，甘雨这边的优势就太少了。
不过百闻记得甘雨对谢言的婚事好像也很上心，嘴上一直说着什么“麒麟血脉不能稀释”，还打听了不少适龄少女，就是从须弥那边消息传出以后，甘雨就不怎么说这件事了。
说来也奇怪，若是谢言和普通女子结合，那麒麟血脉不更该会稀释吗？
现在血脉比较浓厚的好像只有甘雨小姐自己了吧！
幻想了一下某种可能性，百闻打了个哆嗦，连忙暗道自己亵渎神明，奉先专捅义父，谢言殿下又不可能专捅义姐。
百闻匆匆离去，准备完成凝光吩咐的工作，但刚出门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蓝发身影。
淡然出尘的平静气质，精致绝美的外表，还有脖子上悬挂的铃铛，不用想也知道是王小美。
“甘雨小姐？”百闻眼前一亮，“您回来了？”
甘雨呆萌的“啊”了一声，点头道：“我来找凝光汇报工作，她没出去吧？”
“嗯，凝光大人就在里面。”百闻回答完后忽然面露犹豫，悄悄附耳道甘雨耳畔说道：“群玉阁的打捞遇到了些麻烦，您等会最好避开这个话题。”
她知道甘雨地位超然，但作为秘书，百闻自然要为凝光着想，其他人是不知道，她可是亲眼所见，凝光夜里先是踱步，随后在被窝打滚嚎啕大哭“我的群玉阁~”，第二天则是神色坚定的说着什么“人类一定会战胜魔神”。
甘雨疑惑的歪了歪头，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她其实对金钱没什么概念，虽然她的工资待遇在月海亭算是顶级，又有着人类难以企及的工龄加成，但工作繁忙的她根本没机会消费，吃饭也是吃清心，两千多年下来，甘雨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钱了。
摩拉对她只是个数字，非要说用处的话，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给弟弟买房买车和操办婚礼。
但是--
想到某个三姓家弟，甘雨小嘴很不满意的微微嘟起。
百闻很少看见性子平淡的甘雨会有这种表情，惊讶道：“甘雨小姐变化很大呢，难怪留云借风真君会来月海亭询问。”
以前的甘雨在她看来就像是传说中的仙女，虽说温和优雅，但平淡的性格总是让人会产生一种距离感，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大家很难像彼此间如同闺蜜般交谈。
但现在，百闻却是有种见到仙女动凡心的错觉，以前总让人敬畏的甘雨秘书似乎变成了一个呆萌可爱的少女。
甘雨对此毫无所觉，她听到百闻说起自家师父，心底就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轻咬着嘴唇问道：“我师父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甘雨小姐别担心，留云真君人很好的，她还跟我讲了你小时候...”百闻说到一半就停下了，她感受到了少女飘摇的杀意。
哈人，润了！
百闻找了个借口开溜，只留下轻声呢喃着“师父”的黑化椰羊。
‘师父真是的，怎么老是跟人家乱说...’甘雨脸色羞恼，她实在没想到师父从自己这里得不到答案后居然会跑来璃月港询问。
但她也没办法啊，明明只是询问是谁改变了她的想法，让她变得开朗，结果到了师父嘴里就是“甘雨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甘雨你的心上人叫什么”、“甘雨你不会怀孕了吧？”，简直是越说越离谱。
这让甘雨根本就没法说出谢言的名字，师父绝对会误会的！
甘雨可不想被义弟顶撞，她上次看到谢言的眼神就告诫过他，不可以顶撞长辈，而且从她的角度来说，椰羊可以吃草，但不能吃嫩草啊。
艾草也不行！
心中又diss了一遍师父，以及思索着需要禽肉的菜谱，甘雨敲门进入办公室内。
“甘雨？黄金屋还顺利吗？”凝光立刻起身，相比起百闻那边的汇报，甘雨才是她布置的关键所在。
甘雨神色严峻：“一切顺利，但我们必须要提防愚人众的眼线，他们的据点不只是北国银行，吃虎岩街这些老城区有很多他们的暗子。”
“唉，虽然借着奥赛尔之事在外交上占据了很大优势，本该乘胜追击完全拔除至冬在璃月的暗线，但璃月和至冬经济纠缠太深，中途又有魔神残渣和龙蜥的事情，七星意见也难以统一。”凝光的眸子中幽光闪烁，拿起烟管在嘴中嗦了两口，“刻晴在这一点上倒是远胜于我，若是她来做天权星绝对能下得去手。”
她很看好刻晴，外人只知道刻晴不敬仙神，却没想到刻晴能在璃月说出与岩王帝君截然不同的意见需要多大的勇气，就算还有些稚嫩，但刻晴确实有着用人类双手创造璃月未来的信念，这才是璃月迈向人治国度的根基。
甘雨却是摇了摇头，难得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我很喜欢刻晴的坚定，帝君以前也曾赞赏过她，但璃月时局不稳，应当像你这样徐徐图之才对，若是太过决绝，损害多方利益，就算解决了问题璃月也会损失惨重。”
“没想到甘雨你竟然会如此支持我。”凝光哑然一笑，“刻晴那边应该没少说我坏话吧？她上次还说我无能，这么久了都没制定出代替摩拉的方案，反倒让至冬抢了先，这次该不会要说我出卖国家利益吧？”
“刻晴的确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但当你决定放弃群玉阁时，她就没有质疑过你的立场了...嗯，刻晴倒是说谢言其实更懂你，当时就是谢言提醒她，你会为了璃月放弃一切。”
“谢言殿下？”
这下轮到凝光惊讶了，嗦烟管的动作都戛然而止。
不管是成神前后，谢言都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两人见面更多是公事公办，自己最先还很提防他，就算这次邀请谢言前来也是让甘雨帮忙，没想到谢言竟然比刻晴还看重自己。
“看来上次是我失礼了，若是接下来有机会，倒是要好好跟他聊一聊。”凝光吞云吐雾，“但这次邀请他过来，我也算是有所隐瞒，不知道他是否会在意。”
“不，他不是会在意这种小事的人，这种密谋本就该面对面交谈。”
“嗯哼？甘雨你好像对他特别在意？是因为血缘关系？但也不对吧，你和他都差了几十辈了，而且谢家先祖和你也相差甚远。”
“之前的话，我是觉得我们都是半仙，是璃月港人海中的异类，所以对他很亲近，现在...或许是因为，他是我的伴侣吧？”
甘雨低着头轻声回答着，不只是在回答凝光，也像是在询问自己的内心。
直到现在，她也沉浸在自己拥有一个同伴的喜悦感中，正如帝君和降魔大圣所说，以往的她总是以职责来维系自我的存在，遇到谢言这个同类后她才开始正视自己的存在，而且对方对她来说还是亲人，那种天然的亲近感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但是--
她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在凝光面前。
凝光嗦烟管的动作再次停下，目瞪口呆的看着甘雨：“你和他...是伴侣？”
“伴侣怎么了？”甘雨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但很快她便意识到话中的歧义，小脸涨红着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我们是姐弟也是伴侣。”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惊讶啊！”凝光都顾不得自己变成吐槽役的角色，她很难想象甘雨对谢言说什么好弟弟，姐姐快美死了这种话。
甘雨一时气急，性子平淡的她很少会遇到这种情况，胸前的黑史莱姆都因此起伏不定。
“不是指人类间的情侣关系，而是因为有他存在，我在璃月港就不再是异类。”
“原来如此，他对你而言是精神的锚点...这种关系可比情侣还亲密啊，不过我觉得你们俩在一起也挺好，你不是也说麒麟血脉不能稀释了吗？而且我记得谢言看到你时都有点挪不开眼。”
甘雨脸色通红，连忙摇头道：“不行！”
达咩，顶撞长辈是不行的，这是底线！
不过听到凝光说谢言看到自己挪不开眼，她又有种莫名的喜悦。
凝光则是肃然起敬，她感觉到了甘雨的信念，若是两人此时在群玉阁，甘雨怕是都要发誓“就算饿死，从群玉阁跳下去，也不会吃嫩草”。
但她还是觉得可惜，以她的角度而言，甘雨若是和谢言喜结连理，这不就让璃月多了个大靠山吗？帝君知道恐怕也会很高兴，这也算解决了甘雨的单身问题。
是的，通过些许蛛丝马迹以及最近和仙人们的谈话，凝光已经察觉到了帝君假死的真相，但对帝君如今的身份还没有头绪。
若非如此，凝光也不会这么有底气，她终究和刻晴不同，没法靠着一时意气去做事，没有神明庇护，面对其他国家终究是弱了一筹，蒙德的教训现在还摆在眼前。
又调戏了甘雨几句，凝光随后吩咐起正事，但说到一半，门外突然传来了吵闹声。
凝光连忙起身，月海亭可不是寻常地方，能有这般动静必定是出了大事，以现状来看，很可能是谢言来了。
不出所料，走出门外，果然看见一群人簇拥着谢言而来，恭敬的为他引路。
这是应有之义，以神明的尊贵身份，享受怎样的待遇都不为过，凝光当即带着甘雨前去迎接。
“谢言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