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羽海野月
就这样骑了几公里，前方才忽然开阔起来。
又往前骑了一段差不多的距离，被山体遮挡的大海，才重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视野变得开阔，也更荒凉。
她望着远处的一片树林，心里想着就算那边突然钻出来一些衣不遮体的原始人，在这种地方也不显得奇怪。
“唔……北海道的原始人，就是阿伊努人吧？”
沿着海岸线继续骑行，十来分钟后，前面路边出现了一些建筑。
泷川光目光一亮，油门拧了拧，身下的摩托车很快将她带到了那边。
不是一栋建筑，而是一片，前面甚至还有一座占地广阔的海鲜加工厂。
过了加工厂，便是一些仓库之类的建筑，随后各种住宅房屋陡然密集起来。
尽管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危险，但重新回到人类聚居地，还是让她松了一大口气。
“终于要到了……”
而即便没看见路边建筑上的一些文字，她也意识到，她差不多已经抵达今天的目的地了。
两分钟后，路边公园停车场的标牌上，出现了没有任何其他前缀或修饰的三个字。
【宗谷岬】
转入停车场，找了个空位停下，泷川光从摩托车上下来，望着前方像是个A字的三角形地标。
她确实地抵达了日本最北端的地方。
“好普通啊……”
泷川光头盔也没摘，三两步便走到了地标前。
【日本最北端の地】
极北之地的纪念碑摆在四级台阶上，后面则是一块双向箭头的路标，处处都透着廉价感，她又忍不住说了句“好普通啊”。
历经漫长的旅途来到这里，她发现自己的心情也比原先预想的要平静得多。
“不过，一路都比较顺利呢。”
对着眼前的地标拍了张照片，泷川光又绕到地标后面，直面着眼前的宗谷海峡。
哗哗——
没有任何护栏，底下堆积着的都是些已经被海浪磨平棱角的石块。
汹涌的海浪不断拍打着，在激荡间溅上石台，她往后退了退，海风也吹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只好将面罩又拉了下来。
“真可怕……”
波涛汹涌时会将人吞噬，风平浪静时，茫茫的波涛又会让人陷入无所适从的茫然里。
“无论晴天还是雨天，大海都很可怕。”
望了一会儿，泷川光摘下头盔，放到石台上。
只是想了想，她又拿起头盔，单手抱着，再打开手机的相机，找了个地方将手机靠住，然后一边在心底倒数，一边往后退了两步。
望着镜头，她抬起另一只手，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说点什么……该说点什么呢？
她瞥了眼旁边忽然激起的巨浪，露出笑容。
“真可怕啊。”
咔嚓！
回到地标石台前方，又背对着拍了张相似的照片，她看了看，将两张照片都发给了成濑。
光：[图片]
光：大海真可怕。
春海：你这不是笑得很开心吗。
泷川光笑了一下，收起手机，转身走向他们的摩托车。
天气恶劣，宗谷岬公园里的广播正在循环着尽快离开海边的提示，不过这边本来也就只有零星几个游客，此时都离得远远的，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回到车上，泷川光看了看地图，下一阶段的目标是宗谷湾另一侧的野寒布岬。
从这边沿着海湾过去接近四十公里，这种天气情况下，她估计得骑上三四十分钟。
“还能撑得住三四十分钟吗？”她望了眼阴云密布的天空，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过去。
毕竟从她离开旅馆到现在，也才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让她现在就找地方歇着，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落下的大雨，也太为难人了。
而且与宗谷岬这个略显荒凉的极点不同，宗谷湾沿岸要繁华得多，哪怕中途突降大雨，她也很快就能找到停留的地方。
戴上头盔，泷川光发动摩托，在快要骑出公园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风浪中的地标。
哗哗——
波涛汹涌。
从函馆出发，沿着东海岸一路骑到最北端的稚内，她的远行已经到了尽头。
“春海，我要回来了哦。”
第四百六十四章 鲜花和血
用了两三天时间，成濑和尚子在高山市的周边游玩了一圈，将想去的地方都逛了个遍。
停留在此的最后一个早晨，天气晴朗，两人也早早起了床。用过早餐，在退房离开之前，他们又去了一趟宫川朝市。
出门的时间不过八点左右，而河边的早市已经热闹起来了。
比起他们第一次过来时路上都是游客的情况，现在这个时间，明显还是神色随意自然的本地居民更多一些。
路边摊位上摆放着的，也是最新鲜的蔬菜水果，饱满而有色泽，很是诱人。
“沿着宫川往下走，在我们前天去的高山阵屋那边，也还有一个早市，比这边更热闹些。”成濑一边走一边说道，“本地人似乎也更喜欢去那边。不过……”
“不在河边。”尚子接过他的话。
“嗯。”成濑点了下头，“而且离车站稍微有些远了，所以对游客而言，还是这里更受欢迎一些。”
尚子应了一声，继续张望着路边的摊位，说道：“虽然这一带给人的感觉很像是京都，但这里比京都安静多了。”
“嗯，虽然近些年到中部这边旅游的人越来越多，但跟京都的人气还是没办法比较的。”
“那边是千年古都嘛。”
尚子在一处摆满了蔬菜的摊位前停了下来，旁边是一个花摊，“而且这里也没有太多可以走马观花的东西呢，更合适生活。”
“是吧。”成濑随口应着。
她在摊位前蹲了下来，里面坐着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见尚子在摊位前停下，估计也明白她只是看看，并非消费者，所以摊主也就没有介绍太多，让她自己随意。毕竟价格产地之类的都已经写明，也没什么需要特别询问的地方。
翻看了一会儿，面对眼前这些价格实惠又很新鲜的蔬菜，尚子情绪倒是平静，已经不像前两次过来时那样遗憾了。
“其实，我很期待以后跟春海……”
说着说着，忽然察觉到身旁的男朋友已经半天没有动静，她扭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他连人都消失不见了。
“诶，春海……”
里面的老奶奶朝旁边指了一下，尚子朝另一边望去，成濑正在旁边的摊位买花。
“收好咯。”
“好的。”
接过花和找零，他低头深嗅，然后走过来将花递给女朋友。
“谢谢。”
尚子露出笑容，接过花，也低下头深深嗅闻着。
两枝成一束，简单地包装着，颜色鲜艳美丽，凑近了才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花香也不怎么浓郁呢……但是很好看。”
“好看就行。”成濑握住她的手，拉着她继续往前逛。
“多少钱？”
“很便宜。也是跟那些蔬菜瓜果一样，都是附近的乡民自己种的。”
在摊位与人群里穿梭着，偶尔停留观望，买一点可以带走的小东西，或者尝一尝精致而美味的点心，三百来米的距离，两人又逛了半个多小时。
站在宫川朝市另一头的桥上，最后望了一眼早市的热闹繁华，成濑招呼女朋友，“走吧。”
尚子加快脚步跟上来，握紧他的手。
“要回去了呢。”
“嗯。”
“下次再来这边，我们住民宿吧。”
尚子真的很喜欢这里。
成濑扭头看了看她，心里想道。
“好啊。”
他也很快点头，“要住在河边吗？尚子是看到早市那边贴着的民宿广告，才这么想的吧。”
“春海也注意到啦。我之前都没想到这一点呢，我们要是住民宿的话，就可以用厨房了。”
成濑捏了捏她的手，“那就留下来吧，我们在这边多待两天也没问题。”
“……”
他本以为尚子会很快答应，而她怔了一下，沉默了半晌都没开口。
看着她脸上难以掩饰的犹豫神色，成濑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