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令冷泠
想到那个东郡醉梦楼的名妓，杨明倒是有着一时的恍惚，熊启在未来的选择，似乎还真的是无话可说，只是可惜的芈涟这样的女孩，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要成为熊启自己选择所要付出的代价。
“这不是见你刚刚回来，在家中必然有着很多事情要忙，再让涟儿去打扰你，终究不太合适。”熊启解释道。
“那还真要谢谢你为我考虑了，不过小家伙就没吵你？”杨明无语道。
“吵肯定是吵的，但也无用了，因为我有着正当的理由，如果不然，我们两家距离的又不远，若是不能说服涟儿，她偷偷都能跑去你家了。”熊启说着更是露出了慈爱之色，对于女人的乖巧懂事他还是很满意的，他也一直将女儿朝着名门贵女的方向培养。
“你这似乎是要炫耀什么？”杨明斜睨熊启一眼，对他的这些话却是十分不感冒，养个乖巧的女儿很骄傲吗？不见也有半个是属于自己的吗？
“哪有，哪有，不过你这段时间应该也已经清闲下来了，顺便将自己的义女带回去如何？否则哪怕是乖巧如涟儿，恐怕也要不愿意了。”熊启提议道，在教女这件事情，熊启还是相当的有原则的。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不过也是，我也好久不曾见到她了，要是再过段时间，恐怕就要不认识她了。”杨明沉吟道，已经认可了熊启的提议。
“对西楚之地，你怎么看？”在结束一个话题后，熊启又问到了另外一个话题。
“你不是已经有了主意吗？还问我做什么？”杨明反问道。
之前在咸阳宫中，秦王政与熊启这个右丞相是有着默契的，以熊启身上的楚国血脉来淡化西楚之地对秦国的敌视，进而安抚人心，这样的考虑怎么说呢？只能说是异想天开，而最终的结果也证明了一点，因为最终的结果不是熊启影响了楚地，而是楚地之人同化了熊启。
可惜，在这件事情上，杨明的发言权并不大，因为在燕地的事情，杨明与秦王政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秦王政要的是短时间的强行以武力推动的大一统，而杨明想着的则是循循渐进，在权力的格局之中，政见上的分歧可谓是极远的距离了。
好在杨明也在已经想着退隐闭关的事情了，东皇太一的提议对于杨明来说也极具诱惑，那是真正可以天下无敌的实力，是凌驾于这个世间规则的实力，尤其是长生有望，死亡这个终极恐惧也许能够将其战胜，在杨明看来，这才是最迫切的事情。
因为天下大势大变之机已经不远了，楚国撑不过三年，而齐国，旦夕可下，五年之内，东皇太一就要走出那一步，而杨明也要在五年之内将自己的势力提升到极限。
身处这个世界之中，永远看不到这个世界的真相，唯有走出去，才能真正了解这个世界，在官场上，在战场上，杨明差不多已经走到了极致，对更上一层的东西？
这是一个似是而非的世界，与杨明记忆中的那个秦国，其实已经相去甚远了，连是两朵相似的花都算不上，杨明的那种使命感自然也就没有多深，所以对权力更上一层的东西，也着实没有什么兴趣。
杨明现在是要修道的。
“其实我还是觉得你在燕地的施政策略很好，也是最适合秦国的，尤其是在覆灭六国之后的秦国，武力可以攻灭六国的朝廷，但想要征服人心还是不够的，我们可以用武力和秦法让六国之民去做什么，又不敢做什么，但却管不住他们去想什么，若是不能征服人心，在强大的国家，也只是一个虚假的壳子而已，风调雨顺之时看起来光鲜亮丽，一旦遇到什么狂风暴雨，则很容易被摧毁。”熊启说道。
这些事情，只要是想在史书中留下自己名字的人，都已经在思考了，在秦国的朝堂之上，也有不少人在推算秦国未来的走向，只不过是有的人这样做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的站在秦王政这一边，进而飞黄腾达，而有的人则纯粹只是为了让秦国变得更好。
“现在说这些已经无用，我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杨明打断熊启还想说下去的话道。
“嗯？”熊启诧异道。
“究天地之变，悟长生之道。”杨明高深莫测地说道，那一瞬间所展现出的高远飘渺的气势，更是让熊启想起自己幼年之时见到道家天宗掌门时的感觉。
“是啊，你的路并不仅仅只在朝堂之上。”熊启自语道，此时的他才恍然想起，杨明可不仅仅只是秦国的左丞相，更是天下间最强的大宗师之一，朝堂，在杨明的生活中只占一部分，而且这一部分是大是小还说不定。
两人闲扯着，很快一座低调中不失气势的府邸出现在杨明的面前，正是熊启的府邸。
两人转过前院，已经有着一个纤细的身影从后院走出来了，正是熊启唯一的女儿芈涟。
淡青色的衣裙穿在她的身上，更是将她衬托的犹如一朵青莲一般，纤细的身材看上去像是弱不经风一般，但自有着属于自己的坚韧。
“涟儿见过义父。”在轻快中却依旧不失礼仪的脚步中，芈涟走到杨明的面前，笑吟吟地问候道。
“数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杨明拍拍芈涟的头顶，像芈涟这个年龄的女子，本就是长的最快的时候，杨明在外三年多的时间，再见面时吓上一跳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义父是不是在提醒我什么？”芈涟笑道。
“提醒了你什么？”杨明好奇道。
“义父数年间对我不闻不问的事情。”芈涟说着更是做出生气之状，在这件事情上，无论怎么说都是杨明理亏在先，但似乎也情有可原。
“有吗？”杨明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杨明更擅长的是和女人打交道，可不是和女孩打交道，再说，芈涟有着父母在身边，又哪里轮得到杨明去关心了。
“义父，你看着我，难道还看不到答案吗？”芈涟走到杨明的面前，仰起自己的小脸，一时间，杨明只能看到郑重的神色，一点也看不到晚霞的成分。
“义父看到了什么？”芈涟绷着脸问道。
“看到了什么？当然是芈涟了。”杨明亦是郑重地说道。
“不是，不是啊，是严肃，严肃。”芈涟纠正道，她才不会让杨明就这么容易地蒙混过关，现在可正是趁着杨明理亏之时提出各种要求的时候，错过了这次机会，下一次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人小鬼大，哪有什么严肃，你这个年龄严肃得起来吗？”杨明嗤笑道。
还不等芈涟抗议，杨明已经伸手将那张严肃的脸给扯成了一张鬼脸，就这点小心思，杨明还能上当不成？
在芈涟的一腔悲愤中，熊启已经看不下去了，自己好好的女儿总是会被杨明给带歪。
杨明在熊启府中待了许久，直到傍晚才离开，只不过相较于来时，在离开的时候杨明已经带上了昌平君府唯一的土特产芈涟道。
“还是义父这里好。”看到热闹的杨家，再想想总是相敬如宾的父母，芈涟一时间也不知道哪种相处模式更好的，但若是可以选择的话，芈涟倒是更喜欢杨家这样的氛围，最起码是真的轻松。
“你这话若是让你父亲听到了，可要小心自己的皮了。”杨明舒展一下筋骨，已经在思考夜生活的事情了。
“我才不怕，父亲从来都不打我，当然，这也是因为我很乖的原因。”芈涟道。
还不等杨明说什么，门外已经传来了一道声音：“我就知道你按捺不住自己的本性，这就还是欺男霸女了？这是从哪里抢来的小姑娘？”
“这是谁？”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芈涟诧异地想到，这道声音年龄不大，她却连熟悉的感觉都没有。
“晓梦，又皮痒了不是？”未见其人，已闻其声的晓梦让杨明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个小家伙似乎是因为极没安全感的原因，最喜欢在自己刷存在感，哪怕这种方式十分幼稚，甚至是有刺，这就是她那敏感而愚蠢的心思。杨明想到。
“皮痒了又怎么样？”推门而进的晓梦瞪着杨明，却是毫不示弱。
“揍上一顿就是了。”杨明摊摊手道。
第545章 人道之途已尽，杨明要修仙
“我会怕你吗？”晓梦人小，气势倒是十足，更是斜睨着杨明，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哟，我看你还真是翅膀硬了，吃我的喝我的，还敢跟我顶嘴。”杨明捏住晓梦的后领子，直接将她小小的身子给提了起来。
腿脚凌空的晓梦一下子变得无所适从，腿脚弹蹭着，但根本无用，除了让自己更像一只被捏住了命运脖颈的小猫一般。
朝着那因为弹蹭而暴露出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这只想要刷存在感的小猫才安静向下，一时间更是房间中只剩下那一声清脆的拍打声。
这下晓梦彻底不动了，只剩下一双滴溜溜转动着的眼睛，这大概就是她想要的东西吧？
当杨明放下晓梦看向芈涟时，只见这个小丫头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脖颈，哪怕是这样，似乎也觉得不怎么安全，更是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身后，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杨明看到此等情景，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涟儿这是做什么？”
被杨明一言惊醒的芈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实在是过激了，连忙略显尴尬的放下了自己的手掌，嘴中更是断断续续地说道：“没，没什么……”
“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小家伙叫做晓梦，你可要称呼她为妹妹。”杨明为芈涟介绍起晓梦道。
这两个人遇到一起，也不知道未来会有着怎样的故事，反正这个世界的故事早就变得乱七八糟了，芈涟与晓梦变成好姐妹的事情，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晓梦妹妹？”芈涟微笑着向晓梦道，待人接物上，出身王族的芈涟向来都是没有问题的。
“晓梦，涟儿是我的义女，你应该称呼她一声姐姐。”杨明见晓梦对芈涟一副冷淡的样子，开口提醒道。
“我又不是你的义女，为什么要叫她姐姐？”晓梦道，她只是认魏纤纤为义母，可没有认杨明为义父，和面前这个精致漂亮而气质高雅的少女可没什么关系。
“看看，这是属刺猬的，最喜欢扎人，那你说说，这次你来做什么？”杨明嫌弃地问道。
“我只是经过这里，见房间里有人，还以为是闹贼了。”晓梦说着不是理由的理由道。
“哪一天非要改了你这嘴硬的毛病，涟儿，走，我们不理这没礼貌的小家伙，找你义母玩去。”杨明对芈涟道。
“好啊，我也很久没见义母和几位姨娘了。”芈涟笑道。
一个没礼貌的小家伙，应该是有着什么特殊之处吧。芈涟在跟上杨明的同时，更是不忘看了晓梦一眼，只见那圆滚滚的小脸上依旧是一副不服气的神色，但她却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藏得很好的一丝不安。
不过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让芈涟只能自己去找义母了，杨明被人在半道给截住了。
“韩兄这怎么想起来我这里了？”杨明打量着面前的韩非，曾经玩世不恭性情诙谐的韩国九公子此时已经变了一副模样，相貌依旧，但现在的他却是已经玩世不恭不起来了。
韩国已灭，连同韩王安在内的一众韩国王族尽数被抓到咸阳，韩非这个廷尉的位置也就变得尴尬起来，在他的身后，可是有着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的。
即使没有人盯着韩非的位置，韩非也很难淡定起来，同族之人成了秦国的战利品，他却享受着秦国的高官厚禄，这样的事情，但凡还有点良心的人，恐怕都不会无动于衷吧？
“有件事情也和你打听打听。”神色间多有疲惫之色的韩非回答道。
“是红莲的事情？”能够让韩非主动来找自己的原因，杨明也只能想到红莲了。
“嗯，是红莲的事情，新郑城破之后，红莲的下落你知道吗？你应该知道的。”韩非问道。
韩国国灭后，红莲就杳无音信了，韩非当然不会以为红莲出了什么意外，他虽然再是反对杨明与红莲之间的关系，但也必须承认，杨明要比他强的太多，有着杨明在红莲身后，红莲是不至于出现什么意外的，但知道归知道，该担心还是该担心的，尤其是在没有确切的消息之前。
“红莲在雪衣堡。”杨明直接说出了韩非想要知道的答案。
“雪衣堡？雪衣堡不是早就投靠了秦国吗？”韩非诧异道，如今的雪衣堡在韩国故地，也就是现在的秦国颍川郡可是了不得，在韩国崩溃之后，韩国的那些势力，什么相国府、大将军府、各家封君等诸多势力，尽是被秦军摧毁，而雪衣堡就成了唯一一个被保存下来的力量。
不过雪衣堡能够保存下来也是正常的事情，不说别的，在南阳降秦一事上，雪衣堡就是出力最大的存在，只不过……
“雪衣堡还真的是你的人？”曾经的猜想此刻在韩非这里算是变成了现实。
“不错，说起来这还是你父王，当然现在这么说已经不合适了，是你父亲当年送给我的礼物。”杨明呵呵笑道。
当年因为秦国使遇刺一事，杨明前往韩国问罪，韩王安他们不知道是脑子中的哪一根筋搭错了，竟然想着用美人计，将明珠给送到了杨明的床上。
可惜，韩王安只知道明珠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却不知道在明珠的身体中还有着另外一个更加强大的存在雪衣侯，至于后来的故事，杨明自然是盛情难却，照单全收了。
“父亲他送给你的，他送给你了什么？”韩非震惊道，杨明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中，蕴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多了，一时间还脑补不出更多的信息。
“明珠现在是雪衣堡的主人。”杨明道。
“明珠夫人？”韩非神色一僵，随即就是一阵古怪，这算什么？
“具体的细节就不能告诉你了，但你应该放心，有着雪衣堡的庇护，红莲会很安全，而且红莲也有着自己的力量，她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小妹妹了，她做的事情，一点也不比你少。”杨明道。
“是我杞人忧天吗？”韩非自语道。
“你今天来，恐怕不仅仅只是为了红莲的事情吧？”杨明问道。
“是，我今天来是因为两件事情，红莲的事情只是其一，另外一件事情则是关于你的。”韩非道。
“关于我？你想说什么？”杨明诧异道，因为红莲的关系，韩非这个大舅哥看自己向来都是十分别扭，今天这可是有些反常啊。
“今天在咸阳宫的事情，你可看出了什么？”韩非神色凝重道，作为秦国的廷尉，在朝堂之上，韩非的发言权还是很大的，今天的咸阳宫议事，韩非也在其中，虽然不知道一开始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但从半道开始，韩非已经是全程参与了，对于其中微妙的细节，他都看在眼中。
“看出了什么？”杨明不解道，在咸阳宫时，他一直都在摸鱼，可没什么心思注意其它的东西。
“你该考虑谋身的事情了。”韩非提醒道。
现在的杨明所处的位置十分尴尬，不同于年纪已经不小，没有子嗣又没有军功的右丞相熊启，杨明实在太过年轻，又是出身军伍，现在已经出任左丞相之职的杨明可以说已经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位置，在秦国，可还没有出现一个能做几十年丞相的人，尤其是这个丞相最擅长的还是作战。
在秦王政那里也许不会出现功高震主的事情，但别的人可未必会这么看，尤其是随着秦国攻灭六国战争的结束，秦国的争斗矛头将会从外部转入内部，杨明这个左丞相的位置就会变得更加敏感。
尤其是有着吕不韦这样的权相在前，使得丞相这个位置更加的惹人注目，秦王政将吕不韦时期的相国之职一分为二，将其分成左右丞相，也正是出于不想再让秦国出现第二个吕不韦的考虑，但杨明从某种程度上却比吕不韦更加恐怖。
今日在咸阳宫，那以冯去疾为首的一些大臣已经有意疏远杨明了，显然是不想与杨明这个左丞相纠缠太深。
“谋身？你是说我该功成身退了？”杨明诧异地看着韩非，他没有想到韩非竟然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他一直以为韩非差不多要讨厌死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