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令冷泠
在巨大的力量下所衍生出的惯性之下，那柄重锤几乎像是陨石穿空一般，直接砸向了赵兵坐骑的前额。
其速度之快，让人很难与他的体型联系在一起，随着一声战马的哀鸣声中，战马扑倒在地，赵兵勉强在战马死亡的瞬间从战马上跳下，但还是被战马压住了一条腿。
他根本来不及挣脱战马的尸体，就被敌人的大手捏住了脖颈，那是死亡的阴影。
被掐住脖颈的赵兵被那人提了起来，任由他百般挣扎也无济于事，对手的力量比他更强，体魄比他更加健壮，速度也比他更快，当他被近身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了。
“这等手法，不像是狼族人。”苍大师凝声道。
方才的那一锤，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那像是墨家的武功，但真的是墨家的武功吗？
不可能，天下武功何其多，也许只是技法相似而已。
苍大师连忙否认了心中的猜测，但如果真的是呢？想到这里，苍大师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难道墨家内部真的出现了问题？
“杨明，下一阵，由你出战。”突然间李牧点出了杨明。
“诺。”杨明应声道。
杨明轻夹马腹，曾经属于头曼早已经被调教的颇通人性的战马已经从战阵的缝隙中冲出，来到阵前。
狼族亲卫见又有杨明出战，随手丢开手中的人，严阵以待地看向杨明。
对于杨明，他并不认识，但对于杨明的坐骑，他却是认得，头曼王子的坐骑，想到此处，在他的心中不由多出了凝重。
在他的视线中，敌人的速度越来越快，径直朝着他冲来，长戟在阳光下泛着幽幽冷光，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种死亡的气息。
“不可能，哪怕是死亡，我也能用手中的锤将其粉碎。”狼族亲卫轮动铁链，分量颇重的铁锤被舞动的犹如风车一般。
他的招数不新，但却是威力最大的一招，力量与惯性的完美结合，可化作千钧之力，毁灭挡在他面前的一切敌人。
嗡的一声，铁锤被甩出，朝着杨明袭来，速度之快，更胜硬弓射出的箭矢。
面对方才锤杀战马的铁锤，杨明挥动手中长戟直刺而出，苍龙问天戟长达一丈有余的长度在此刻得到了充足的展现，戟刃后发先至，正点在链接铁锤的铁链之上，杨明震动手中的戟杆，以排云掌柔劲之法将铁锤以更速的速度甩向的它的主人。
胯下坐骑速度不减，直冲敌人而去。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但对于狼族亲卫来说却无比漫长，他亲眼看到自己那锤杀了无数敌人的战锤，正在向自己袭杀而来，但他的身体根本来不及做不出反应，这一刻，他体验到了那些被他用此招所杀气的敌人的感觉。
“不，我能挡得住。”狼族亲卫大喝一声，举起双臂护在了身前。
随着一阵剧烈的撞击声，狼族亲卫连连后退，由精铁铸造而成的臂铠此时已经完全变形，隐约间更有着骨裂之声。
但我还是活下来了。这一刻，狼族亲卫很想笑。
但他的笑意还来不及扩散，一道幽光已经顺着他护在身前双臂的缝隙间贯穿而来。
“怎么可能这么快？”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感传来，他体验到了一种飞的感觉。
在他的因为痛苦而模糊的视线中，大地正在朝他远去。
他艰难的转动着视线，却看到了一柄黑黝黝的戟杆和他的主人。
这一刻，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被敌人以手中之戟挑起来了，而支撑之处正是他的胸膛。
“胜。”在杨明身后的边军大阵在，一声声的呐喊声冲天而起。
“这小子还真是无师自通啊。”苍大师遥望着杨明的背影以及被他挑杀在半空中的狼族亲卫，语带艳羡地说道。
“不以言，只以行，就能调动军势，你只是无意间做到的，还是说专意如此？又或者只是时机到了？”李牧也是自语道。
将是兵之胆魄，为将者如何凝聚兵势对于战争来说至关重要。
军势，是一种信念，两军战前，需要为将者运筹帷幄，但在两军短兵相接之际，却是每一个士卒在生与死之间的搏杀，如此军势就成了一种足以影响战争成败的重要因素。
生死之间有着大恐怖，若士卒没有战斗的信念支撑，又何以战胜自己，战胜敌人？
战前的动员，战后的奖罚，为将者的筹谋，比如置之死地而后生，陷于亡地而后存，无一不是为了临阵决战短兵相接之时的军势。
而杨明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这一刻，他就做到了许多为将者需要做出各种筹谋才能凝聚的军势。
第63章 排云裂燎原
“李牧竟然对本大单于玩阴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亲兵？”狼族大单于看着被敌人挑在半空中的亲卫，脸色有些难看。
他虽然不懂得什么墨家的那些技术原理，但用长戟将一个体重加上身上的战甲加起来超过数百斤的存在挑在半空中，这样的力量，又岂是千斤之力能够形容的。
“说好的只是亲兵卫队单挑，李牧竟然派出己方大将来冒充亲兵，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用讲规矩了，左大将，下一阵你来出战，给本大单于摘下他的头颅。”狼族大单于对身边的心腹大将道。
“大单于尽可放心，我定然将此厮的头颅取下。”一个身披战甲，肩围赤红狐裘的大将催动战马，从军阵中走出。
他的狼族的左大将军，地位之高，也只有拥有王号的人能够压过他一线，但那并不是说他的实力不如那些人，而是因为他不是出身王族，左大将，几乎已经是狼族非王族出身的人能够达到的地位极限。
随着左大将来到阵前，在赵军的呐喊声中气势为之暗淡的狼族军势为之一震。
“此人不像是单于亲卫？”自杨明出阵之后就来到李牧身边的苍大师说道。
“这样的装扮是狼族大将，而且我大致已经看出来他是谁了。”李牧了然道。
“狼族大将？”
“左大将，曾经的大单于亲卫首领，号称十年来狼族第一勇士。”李牧道。
“狼族第一勇士？”苍大师默念道，神色间已经多出了郑重。
狼族虽然没有像七国这般有着诸子百家演化而出的各种武功，但狼族同样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巫术，信仰萨满教的狼族中流传着巫术战技，与百越之地的巫术同出一源。
甚至可以说，在更为久远的过去，在消失史书中的商朝时期，哪怕是中原诸国大规模流传的也是这样的巫术。
只不过巫术的修练条件实在太过苛刻，根本不像武功那般具有更强的普适性，在诸子百家以及更早的先贤，如姜太公这样的存在，将传自黄帝时期的练气之法发展成现在的武功之后，在七国间巫术逐渐走向末流，但在北方胡人与南方百越中，这些巫术却流传了下来。
巫术被武功取代，并不是说其威力不如武功，因此狼族之中并非没有高手，其中将巫术战技修练到高深境界的人，不见得就比百家的高手弱。
“据闻精通火道巫术，善使长枪。”李牧道，既然要谋算狼族，对于狼族中的高手，李牧自然早就调查的清清楚楚了。
“是不是要将杨明叫回来？”苍大师道。
这一次李牧没有回应，苍大师也自知失言，一旦上了战阵，哪还有其他的选择机会。
战阵之上，杨明看着踏阵而出的狼族大将，丢开了被长戟挑着的尸体，他不知道来人的实力有多强，但他能够在一瞬间感觉到狼族大军在那一瞬间战意的高涨，而那一切都是因为此人而起。
他是狼族大军信心的来源，能被十万将士寄托如此信任的存在，必然极强。
“我乃狼族大单于麾下左大将伊双斜，尔乃何人？”
在杨明的面前，来人挑动长枪，竟然说出了赵国之言，而且似乎还很有文化的样子。
“赵国李将军麾下亲兵杨明。”难道遇到这么一个有礼貌的狼族人的杨明自报身份道。
“亲兵？你们赵人还真是狡猾，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亲兵，不过，这也不重要，不管你是李牧的亲兵，还是赵军的大将，只要将你斩杀了就是了。”伊双斜冷笑间已经人马合一，挺枪朝着杨明直冲而来，堪称极速。
一声撞击的铮鸣声中，戟与枪撞击在一起，巨大的力量让两人的战马齐齐向后退出数步才止住马蹄。
一股热浪顺着长戟向杨明的手臂蔓延而来，火？
杨明看着苍龙问天戟上滚动的红光，稍显意外，但也仅仅只是意外罢了，运转虚云劲，黑色的云气自杨明握着戟杆的双掌间蔓延而出，将红光湮灭。
“你果然是难寻一见的好对手。”伊双斜看着杨明周身弥散的云气，他已经将杨明看作了自己的同类。
说话间，战马已经再次冲出，火焰的流光之中隐藏着锋利的长枪，在那么一瞬，杨明看到的恍惚间不再是敌人的进攻，而是狼族领地中那在深秋之际燎原的野火一般。
燎原之火，起自星火，趁势而起，虽是渺小，一旦乘风而起，可呈燎原之火，是草原之上，是除了暴雪与寒风之外的第三大天灾。
它有着毁灭的一切的力量，它足以毁灭挡在它面前的一切敌人。
它同样有着重生的力量，燎原之火中，是草木的灰烬，也是将来的生机，对于伊双斜来说，他的燎原之火同样也是如此，他要在敌人的毁灭之中搏杀出狼族的生机。
面对伊双斜一枪快过一枪，火光涌动间呈现燎原之势的攻击，杨明沉着以对，最霸道的戟在他的手中变成是世间至柔的水，以行云流水之式化作戟法，于行云流水之间将燎原之火化于无形。
自修成排云掌第八式云海波涛的刚柔变化之道后，杨明进一步修成第九式燮云无定，领悟阴阳变化，至此，已将快慢、虚实、刚柔、阴阳尽数掌握，在将排云掌的刚猛发挥到极限的同时，更是真正掌握阴柔之力。
杨明以戟法运掌势，手中苍龙问天戟舞动，虚云劲弥散之间，云气滚滚，与天空的阴云相映，敌人虽有燎原之火，但却难燃天间黑云。
“你只会防守吗？方才的霸道嚣张吗？”伊双斜狂野霸道攻击被杨明以一招招的巧劲尽数化解，这让他心中的火焰越发的狂躁，更是大喊出声来，想要以此来激起杨明的怒意。
“你想见到霸道吗？那就如你所愿。”杨明一戟荡开伊双斜的攻击，震动苍龙问天戟，以撕天排云之势劈杀而来。
所谓燎原之火在可撕裂苍天的劈杀面前会一戟中分。
“这才是男人间的战斗。”被杨明的竖劈震得双臂发麻的伊双斜眼中的火焰更加旺盛，笼罩在周身的红光亦愈发的炽烈。
杨明被荡其的一戟在半空中再次劈斩而下，回击他的依旧是朴实无华的举枪格挡。
一连九计劈杀之下，伊双斜的人还能支撑，但胯下的坐骑却是传来一阵骨裂之声。
“要糟。”耳边的细微声让伊双斜的心不由一沉，但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做出过多的思考，第十戟已经劈斩而下。
第64章 殃云兮天降
在这一刻，在数十万双的视线注视之下，杨明与伊双斜两人成为了真正的主角，在战鼓声中，是一声声响彻云霄的呐喊。
赵语与狼族之言本不相同，但此刻，没有华丽的语言，只有最纯粹最原始的呐喊，那是人类共通的声音。
“赵将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如此勇猛，之前却不曾听说？”狼族大单于看着麾下的第一勇士被敌人压制的难以还手，脸色越发的阴沉。
此时的他意识到，临阵斗兵这个决定实在是蠢透了，他应该想到的才是，在高手方面，狼族根本不能与赵国相比。
本大单于不该冲动的才是，都来到雁门城了，最好的选择应该是直接冲上去，管他赵军是什么军阵，又是什么图谋。
大意了，以为是胜券在握就得意忘形了吗？狼族大单于在内心中反省着。
但是眼下，绝不能让伊双斜出事。想到这里，狼族大单于将视线投向了身边的一个黑甲骑士身上。
“还请阁下出手，斩杀敌人。”狼族大单于说道，这一次，他说出的不是命令，而是请求。
“我会出手。”黑甲骑士看着阵前的战斗，隐藏的青铜面具下的脸上同样是凝重一片。
赵国边军之中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的一员猛将？不对，还是说，是百家中人？但百家中擅长战阵搏杀的人……黑甲骑士思索着已经提起了手中的长枪。
“不管你是什么人，既然你为赵军卖命，那就没有让你活下去的可能。”黑甲骑士思索着已经悄悄潜行到阵前，随即猛地纵马冲向阵前。
“狼族无耻。”来人的速度太快，但还是在第一时间赵军中列阵在前的士兵发现了。
位列中军前锋之职的李牧之子李行几乎未加思索，已经纵马而出，狼族既然不讲武德，那赵军又何必与他们单打独，但时间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两军阵前，杨明劈杀出第十一戟，被伊双斜勉强接下，但就在伊双斜提起最后的一丝力气要接下杨明的第十二戟时，杨明被他架住的长戟却猛地向其身后探出。
千钧一发之际，伊双斜勉强侧过身子，避开杨明化劈杀为直刺的一击，苍龙问天戟的月牙刃已经是贴着他的肩膀而过。
“躲过去了。”大难不死的伊双斜下意识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