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令冷泠
“臣王翦拜见大王。”
杨明与王翦两人躬身向秦王政行礼。
“今日将两位从府中唤来，是因为赵国发生了一件大事。”此时的秦王政双目凝重，对于赵国的变故显然还拿不定的主意。
“赵王偃崩了，如今即位的是赵王偃与现任赵后的儿子赵迁。”秦王政道。
“老王已崩，新主刚立，如此主少国疑的时刻，也许正是秦国的机会。”听到秦王政透漏出的信息，王翦回答道。
王位交接之时，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最是危险，尤其是赵国这种前太子刚被废没几年的情况下，赵国内部的权利斗争已经不可避免，而赵国的内斗对于秦国来说就是绝佳的机会。
“护军都尉怎么看？”秦王政对王翦的回答并未发表意见，而是看向了杨明，杨明之前是想利用天时之力进攻赵国，但眼下，赵国内乱自生，对于秦国来说又何尝不是机会。
对于韩国，秦王政可以不在意是否让韩国多存在几年，但赵国却不一样，赵国作为秦国自打残楚国之后的数十年来最强大的敌人，对于灭亡赵国，对于历代的秦国来说都算是一种执念了，对于眼下可谓是良机的机会，秦王政又怎么可能放过。
“大王，此时可以攻赵。”在秦王政的视线中，杨明回答道。
“护军都尉不觉得明年和后年才是灭赵的好时机了吗？”秦王政问道，此时他见杨明如此配合自己，倒是有了另外一种情绪，非要问问杨明原因来了。
“大王说的是灭赵，我说的是攻赵，这其中还是有点区别的。”面对秦王政似有调侃之意的问题，杨明却是不慌不忙的说道。
攻赵和灭赵可是两件事情，当今天下，除了韩国与魏国可以一战而灭之外，像赵国、楚国这样的大国怎么可能一战而灭，哪怕是灭亡燕国，也很难一战而灭，原因无他，几国对于这个时代军队的作战能力来说还是太大了。
燕国的燕山南北，楚国的江河湖泊，赵国的腹地和代地的，这样的地形使得秦国相对一战灭亡这几个国家，是很难做到的，最后的办法就是一步一步走。
“攻赵不同于灭赵？护军都尉认为该从何处进攻赵国？”秦王政只是略微一想，就想到了杨明话语间的另外一层意思，对于杨明所说的攻赵，自然也就有了兴趣。
如今赵国的外延疆土尽数被秦国攻占，剩下的地方，都有着赵国依据山川地形建立了严密的防守体系，除非是发动真正的灭国大战，正面强攻赵国那占尽地利的防御体现，否则，现在的秦国还真找不出适合对赵国下手的地方。
现在的赵国可以说是一只蜷缩起来的刺猬，虽然体积缩减了不少，但防御力却是达到了巅峰。
“可自太原而出，一路攻狼孟，进代地，攻取赵国北境之地，一路攻番吾，阻赵国援军。”杨明沉吟道，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当年走过的恒山，胡姬的老家就在那里。
“理由。”秦王政道。
“赵国内部此时的斗争，此时主要有着两条脉络，一是围绕在旧太子与赵王后两派人的争斗，二是代地北境与赵国腹地之间的争斗，近些年来，李牧统领赵国边骑虽然可谓是战无不胜，但在赵国内部，他的敌人依旧很多，若是此时进攻代地，则可以激化这种矛盾。”杨明解释道。
“而且若能拿下代地，则可以重现当年赵国攻灭中山国之事，取南北夹击之势，一战而灭赵国。”杨明又补充道。
“所以，代地可以拿下？”秦王政问道，战争的过程是什么，秦王政此时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结果，而且，代地的战略位置的确很重要，足以影响到赵国的国运。
秦国若是能够拿下赵国边骑的故乡代地，则可以大幅度削弱赵国边骑的力量，对于秦国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好事，而且正如杨明所说，当年赵国几代人都想着攻灭中山国，但一直难以成功，直到赵武灵王时尽收代地，自赵都和代地两面齐出，才得以顺利灭亡中山国，使赵国一举成为天下强国，代地的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可以拿下。”杨明肯定道。
“代地？”秦王政沉吟着，在权衡着其间的利弊得失，眼下不仅是是否拿下赵国代地的事情，还有着代地会有大灾的事情，秦国今年出兵代地虽然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明年的机会同样也不差。
“上将军，你认为如何？”秦王政沉吟少许又问向了王翦。
“回禀大王，臣认为眼下是拿下代地的时机，而且代地也值得被秦国拿下。”从秦王政的问话之中已经能够听说在秦王政的心中，对于攻取代地的心思已经有所偏移的王翦回答道。
“那这十五年的战争就由赵国代地开始吧。”心中的迟疑逐渐变成坚定的秦王政悠悠地说道，那一双漆黑的眼眸深处，似乎已经多出了代地的城池。
“此战谁可为将？”秦王政问道。
“上将军可攻番吾，以阻赵国援军。”杨明回道。
在杨明回答的同时，王翦亦是回答道：“护军都尉可攻狼孟，走恒山，取代地三郡。”
“你们两位倒是有趣。”秦王政听着杨明与王翦的回答，饶是以他冷酷的性子，此时也是不由乐了，这算什么，说了半截话的英雄所见略同吗？
“若要攻取代郡，仅仅只是如此还不够，当有第三路兵马，我秦国当今国力最强，当由国力以堂皇大势碾压过去，还当有第三路攻赵国南境长城，以分赵国之心。”秦王政补充道。
如今的赵国支撑起两线作战已经是千难万难，但秦国却不一样，以秦国的国力，做到三线出击，完全是绰绰有余的事情。
而且，李信他们也需要一个机会了。秦王政在心中对自己补充道。
在秦国，名将辈出，可不能只让一两人独领风骚，君王，在任何事情上都不能只依赖一两人，那对于一个君王来说是十分危险的。
在随后的商议中，秦王政与杨明、王翦两人逐步敲定具体的计划，秦王政十五年的战争，在这座大殿中最先出现在舆图之间，在不久后，将会出现在真实的世界之中，赵国，秦国已经觊觎许久许久了。
在杨明被召进咸阳宫的时候，焱妃则罕见的从杨府走出，前往了阴阳家的驻地。
经由东皇太一亲赴咸阳取得秦王政的信任后，阴阳家与秦国的合作关系已经形成，如今阴阳家有着不少弟子就在这咸阳城中。
比如月神，比如大司命，比如云中君。
而今日焱妃来到阴阳家在咸阳城的驻地，就是为了寻找大司命而来。
“姐姐久不出府，沉浸在自己身为杨夫人的乐趣之中，今天怎么打破常规出来了？”当焱妃走进阴阳家的驻地之时，第一个见到的人竟然会是月神，或者说月神本就是来截她的，如此才有了两人在通往大司命所居庭院的回廊间的偶遇。
“看来妹妹很关心姐姐我啊，只是既然这么关心我，我怎么又不见你来杨家做客呢？”早已经习惯了月神在自己面前时不时都想刺上一句的焱妃可不会惯着月神。
“今日我就去如何？”月神打量着面前的‘姐姐’道。
现在的东君姐姐变化还真是大啊，看着焱妃身上流转而出的成熟风韵，月神意味莫名地想到，而且，姐姐你不是应该沉浸在温柔乡与家务之中不可自拔吗？怎么这一身气息越来越强了，都已经达到一流巅峰了？
难道成亲也可以让你顿悟吗？还是说另有原因？想到这里，月神更是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古怪的情绪。
对于杨明，月神虽然谈不上熟悉，但也是与陌生无缘的，当初，杨明曾去过云梦泽，那时彼此间就已经见过，如今又身处同一座城池，哪怕不去刻意打听，也会经常听到关于杨明的消息，咸阳虽大，但达到杨明此时这般地位的人，却是很少很少，这样的人，在咸阳城中，自然是经常看到听到的。
当然，让月神真正感兴趣的是因为杨明是焱妃的男人，一想到自己这从小心高气傲的姐姐竟然也愿意在那个叫做杨明的男人面前躺下去，月神就有着一种古怪的感觉。
“好啊，妹妹若是前来，姐姐自然是扫榻相迎了。”在月神的胡思乱想之中，焱妃微笑着说道，在月神面前，她还从来吃过亏。
第422章 苍天可鉴
从修炼中醒转过来的大司命看着红艳艳的一双手掌，初看时只觉得异类，现在却是越看越好看，鲜红的颜色正是她力量的象征，一个人什么都可以讨厌，唯独不能讨厌让自己安生立命的东西。
只是，还不容大司命有进一步的感想，院门就被敲响了。
听到敲门声，大司命只能中断自己的思绪，踩上一双木屐走出房间，在打开院门的一瞬，就看到同样额窈窕动人的身影。
“东君！怎么会是她？”大司命下意识地想到，在焱妃出嫁后，她们之间的来往就不多了，今日焱妃怎么主动登门？
自认为自己与焱妃这位姐姐的交情还没有到了那个地步的大司命控制着脸上的僵硬溶解开来，露出了一个还算明媚的笑容，问道：“东君姐姐光临寒舍，真是让妹妹我……”
焱妃诧异地看了一眼大司命，说道：“你这些话都是跟谁学的？这可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
“这个不是生活在咸阳，代表着阴阳家的颜面了，总要提高提高。”被焱妃一语道破真相的大司命脸色讪讪地说道。
“这也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而且，在咸阳，阴阳家还不需要对哪一方权贵折节相交。”焱妃说着已经走进了大司命的院子，四处都是光秃秃的，甚至还能在墙壁上看到掌印的存在，这个女人的确不是会过日子的人。
“东君姐姐今天来这是？”大司命问道，焱妃在咸阳一直都不怎么过问阴阳家的事，今天的出现任由大司命如何去想，也是想不出原因的。
“为你而来。”焱妃熟悉的走进房间道，当年，她与大司命最先来到咸阳，对于这座院里的东西，她同样也不陌生。
“我？”大司命意外道，阴阳家的东君大人也会关心人了？
“是，你的阴阳练气术修炼的怎么样了？”焱妃问道。
“稳定进步之中，但上限已经在那里了，自然是比不上姐姐的。”不知道焱妃到底是怎样一种心思的大司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你想得到突破宗师的机会吗？”焱妃看着大司命那一双血红色的手掌道，当初大司命为了追求速度，而选择了速成之法，虽然在不到二十岁的年龄就突破到了一流之境，但也因此将前路给断绝了，若无意外，此生都不可能突破到宗师之境。
当然，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天下这么大，人口数以千万，宗师才有几人，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追求虚无飘渺的宗师的，一流之境对于绝大多数的修炼者来说就是一生所追求的道路了。
“东君姐姐说笑了，宗师可不是我能奢望的。”大司命回答道，没有人会觉得自己已经够强了，大司命也不例外，但他更能分清现实。
“若是有机会呢？”
大司命知晓焱妃并不是会开玩笑的性子，此时听到这里也不由多出了几分凝重，今天的这情况似乎不太对劲啊！
从咸阳宫离开的杨明直接回到了家中，却不见焱妃的身影，向雪女一问才知道焱妃出门了，这让杨明有些意外，不过更意外的还是雪女转交的书信。
“韩国那边传来的，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大事。”庭院之中，一身蓝裙的雪女将一道卷轴送到杨明手中道。
“韩国那边能够发生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姬无夜被杀了而已。”杨明展开书信，一边浏览着上边的信息，一边说道。
“哥哥怎会知道？”雪女意外道，杨明说话的时候才刚刚打开卷轴，不至于一眼间就掌握其中的信息。
“因为韩国太小了。”杨明道。
“那姬无夜真的死了吗？”雪女追问道。
“死了，死的透透的，说起来，我们这也算是少了一个仇人了。”杨明道，卷轴间的字迹已经告诉了杨明发生在韩国的事情，自认为在韩国无敌的姬无夜终究还是栽到了红莲手中。
在杨明送给红莲的那柄剑中，有着杨明封存在其中的四式剑意，那四式剑意虽然只有杨明亲自使出时五分之一的威力，但五分之一的威力也要看是谁的五分之一才是，杨明手中剑术五分之一的威力，想要斩杀姬无夜并不难。
姬无夜虽然也内功外功都已经修炼到了一流之境，但终归只是一个一流高手，在有心算计无心的情况下，他还真挡不住被红莲激活的四式剑意，对此，杨明并无意外。
倒是鹦歌，姬无夜一死，她心心念的夜幕杀手团，说不定还真的能够让她拉走。
杨明此时手中的卷轴正是来自鹦歌，这个女人终究还是不适应居家的生活，非要找到自己的价值所在，只是，一个女子，为什么非要用所谓的价值来证明自己呢？杨明在心中想到，对于鹦歌的选择，他能够做的也就是支持而已。
“要是这么说的话，鹦歌姐姐是不是也是我们的仇人？”知晓杨明为什么这么说，却不知道杨明此时在想着什么的的雪女言辞极为刁钻地问道。
当年在赵国时，夜幕的杀手受到郭开的邀请追杀杨明与雪女两人，那时的夜幕杀手首领正是鹦歌，而夜幕的主人则是姬无夜，如此论说起来，姬无夜算是杨明与雪女两人的仇人，但鹦歌同样也是，但现在的鹦歌却活着，而且还活的很好。
“当然是我们的仇人，所以我们要让她活着，然后时时刻刻折磨她，让她为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面对雪女刁钻的问题，杨明却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言辞之间更是杀气十足，若是不知真相的话，只是听杨明方才的言语，还真会让人错以为杨明会对鹦歌做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的。
“像折磨焰灵姐姐那般折磨鹦歌姐姐吗？”已经长大的雪女自然不像之前那么好糊弄了，而是言辞如剑，招招朝着杨明的要害而来。
“我有折磨你焰灵姐姐吗？”杨明反问道。
“那谁说得准，反正我是听到过焰灵姐姐哭的，哭的凄惨极了。”雪女说道，只是接下来的话却是不能说出来了，虽然现在的她什么事情都知道，但知道归知道，又怎能真的说出来，不过，仅仅只是这一句就足以表明她的意思了。
“小孩子胡说什么。”杨明训斥道，随即又是主动转移话题道：“农家的音律之法学习的怎么样了？”
“还好吧，入门对于我来说并不难，但想要大成，那还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雪女回答道，对于杨明的训斥却是全然不在意，她说那些话只是为了让杨明意识到一个她已经长大的事实而已，只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可以了，至于其它的并不重要。
“还需好好修炼才是，那一卷高山流水我已经给你准备许久了。”杨明道。
“放心了，等下一个生日时，我一定以高山流水作为礼物送给哥哥你。”雪女矜持中带有几分骄傲地说道。
“那可是拭目以待了。”杨明笑道。
在两人的闲聊之中，时间过的很快，不久后焱妃也回来了，远远的看到并肩而立的杨明与雪女两人，焱妃直接调转了方向，朝着两人而来。
“咸阳宫那边可是有什么急事吗？”走近杨明的焱妃主动开口问道。
“今年又要打仗了，也就是在这一个月内了。”杨明道。
“这么快？”焱妃诧异道。
“兵贵神速嘛，夫人今日去阴阳家驻地，是看望自己的同门去了？”杨明反问道。
“是，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情。”焱妃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雪女，最后的解释却是没能说出口，有些话，她与杨明私下里说没什么问题，哪怕是当着惊鲵与公孙丽等人的面说也没什么问题，但当着雪女的面说就不合适了。
“这一次夫君也要领兵吗？”焱妃问道，现在这一大家子可是麻烦事不少，杨明这个男主人若是离开了，终究会有着遗憾。
“等兵马调集整合完成了，我再出发，我还要看看焰灵姬是怎么当娘亲的，至于丽儿，我应该是真的回不来了。”杨明道。
焰灵姬是在去年的四月末有了身孕的，此时已经是十五年的二月初，虽说是怀胎十月，但这个时间却并非那么确切，一般也就是九个多月的时间而已，所以差不多也就是这几天了，一想到焰灵姬那样的性子却要当娘了，杨明还真有些期待，她又会怎么带孩子，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