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令冷泠
燕丹的视线扫过周围，那道犹如梦魇一般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阴魂不散啊。”在六指黑侠的带领下与杨明拉开一段距离的燕丹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眼看着就要进入燕国境内了，竟然又追上来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从未离开过我的视线？”相对于变了一种颜色的六指黑侠与燕丹，此时已经被商队的护卫包围上来的杨明则完全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在我们相国府的商队中闹事？”一个中年管事模样的人走出来道。
“我若是你，就聪明的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杨明扫了一眼来人，语气森然道。
郭开吗？杨明与他还有着一笔旧账要算，只不过不是眼下而已。
“速走，我来拖住他。”中年管事还未反应过来，六指黑侠已经一把将燕丹丢向了商队外，此时易水再望，随时都可以遇到燕军，只要有了军队接应，宗师也要避其锋芒，这一次，六指黑侠只需要拖住杨明就可以了。
对此，六指黑侠还是有着几分底气的。
被抛飞的燕丹稳稳落地，在一个借力之间，整个人疯狂的朝着易水奔去，从始至终，并未再看六指黑侠哪怕一眼。
饶是让燕丹逃跑的六指黑侠自己，当他看到燕丹头也不回的背影时，心中也是忍不住生出一丝怅然来，随即心中一凌，肋下的墨眉出鞘，已经攻向了杨明。
有了上一次交手的经验，此时的六指黑侠已经知晓该如何拖住杨明了。
但上一次的经验真的有用吗？
六指黑侠还是天真了，在杨明身上，未来最强的或许会是剑法，但现在绝对不是，面对六指黑侠刺来的墨眉，杨明一指点出，遥遥指向墨眉，红绿蓝三色光芒闪动间，爆发出耀眼的强光，三分神指之三分归元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对着三分归元以近乎划破空间的速度击向六指黑侠，周围的空气被一股巨大的扭转之力转动开来，犹如黑洞一般，扭转了周围的一切，无论是空气或是阳光，最终还会有着生命。
在这一刻，六指黑侠感觉到了一种死亡的气息，但三分归元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变招，只能鼓起最强的功力，以双手持墨眉迎了上去。
随着一声闷响，六指黑侠只觉得自己被来自远古时代的巨兽撞到了一般，双臂不堪重负的发出呻吟，墨眉在一阵颤动之间不受控制的被抛飞出去，那带着死亡气息的三色指劲朝着他的胸膛洞穿而来。
第377章 十万火急
“炸了？六指黑侠炸了？”看着面前突然间血肉横飞中飞出来的残肢断臂，杨明随手一挥，用虚云劲挡住了朝着自己飞来的血污之物。
三分归元作为三分神指中的最后一招，在威力之强的同时，也是最难练成的一招，三元流转之间归于一，其中的困难超出想象。
一如现在的杨明，哪怕他已经将三分归元气与三分神指的揣摩已经达到了一个极为精深的程度，能够用出三元归一，但却难以让三元归一持续，而是会在极短的时间中分解开来。
这不，三元归一击中六指黑侠后，本该洞穿他的身体，搅碎他体内的经脉真气的一击，硬是变成了现在血肉横飞的场景。
此时的杨明只是感慨自己的三元归一未曾练成，商队中的人却完全是另外一种反应了，血肉横飞的场景让这些走南闯北，见过、经历过生死之事的人们一个个面色惨白，其中更有甚者已经扶着身边的同伴狂吐不止了。
“终究还是死了吗？”在另外一处，因为商队的对象而走下马车的念端看着已经拼不起来的六指黑侠，一时无言，看着昔日的好友横死在面前，确实是一种十分复杂的心情。
但念端只是医家弟子，哪怕她被人们称上一句大师，但依旧只是一名医者，战斗，她并不擅长，更何况，她只是与六指黑侠有着交情，但还不至于要到了奋不顾身为六指黑侠报仇的地步。
“你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念端叹息一声收回了视线，终究是一个生命的凋零，而且还是认识的人，该有的伤感还是有的。
收回视线的念端向身边的徒儿端木蓉看去，却发现自己的这徒儿似乎有些反常，一张清秀的脸上了竟然罕见地出现了她这个年龄不该拥有的复杂之色。
那是怎样的一种神色？愤恨，厌恶，失望，还是其它？
蓉儿她认识这个杨明？将端木蓉从小养到现在这个年龄的念端，对自己的徒儿显然是有着足够了解的，察觉到端木蓉的反应，念端隐约间似乎猜到了什么。
不会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在念端的脑海中，端木蓉一直不曾离开她的视线，端木蓉也没有所谓的朋友，如果非要说的话，似乎只有一个，只是……
“他为什么要杀人？”端木蓉看着面前的一幕，很难将面前的人与记忆中的人联系在一起。
可惜，此时没有人告诉端木蓉其中的答案，在她的疑惑中，杨明运功将真正的墨眉拿回了手中，六指黑侠之死，对于墨家来说未必是坏事，至于对于杨明？杀都杀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将墨眉提在手中的杨明看了一眼围观的人，随即在一阵惊慌失措中人群中离开了，他终将找上郭开报当年之仇，但并不是这些人。
看着杨明离去的背影，端木蓉几欲张嘴，但最终所有的声音都化作了一声叹息，她不知道对一个陌生人尚能出手相助的好人，为什么会在此时以这般残忍的手段杀死墨家巨子，他不应该是一个好人吗？
端木蓉在沉思之中，并没有注意到，当她所有的心思都寄托在了杨明身上的时候，她身边的师父念端也在忧心仲仲地看着她，小孩子终究有着长大的一天，只是，这一天又是好还是坏呢？
另一边，燕丹正在竭力向易水奔去，六指黑侠不是杨明的对手，这一点在漳水时就已经证明了，巅峰状态下的六指黑侠尚且不是杨明的对手，更何况是现在重伤初愈，还不曾恢复到巅峰状态的六指黑侠。
但燕丹也从未想过六指黑侠能够挡住杨明的追击，他只需要六指黑侠拖住杨明，为自己争取到逃跑的时间就行。
只要我渡过易水，有大军护卫在侧，哪怕是杨明武功通玄，又能奈我何？宗师虽不可敌，但他终究还是一个人，而不是神。
看着越来越接近的易水，燕丹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笑意来，燕国，我终究还是回来了。
看到易水对岸出现的一支超过千人的兵马，燕丹彻底放松下来，有着这支兵马接应，哪怕是杨明追来，又能如何？
就在燕丹逐渐接近易水之时，突然间心中生出一丝寒气来，他下意识地向身后看去，只见一道身影正信步而来，不同于他以轻功飞奔的姿态，那道人影只是如同闲庭信步一般，但每一步跨出，脚下的土地就呈现出倒转之势，一步间的距离竟然有着十余丈。
“怎么可能？师父他难道也逃了？”看着身后那近乎只能看到残影的存在，燕丹的心中一片冰凉。
在此时，由己推人，追上来的杨明只能让燕丹想到六指黑侠已经弃他而逃，他根本想不到，六指黑侠为了帮他拖延时间已经死了，而且还死的十分凄惨。
无论表现得再好，但从根本上来说依旧是一个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燕丹，虽然经常将牺牲挂在嘴边，但他更多是让别人去牺牲，让他自己去牺牲？那还是算了。
燕丹知道六指黑侠阻拦杨明是九死一生，但他绝对不相信六指黑侠会败亡的这么快，所以，所有的解释只能指向一个真相：六指黑侠也逃了。
易水对岸，燕军看着不断接近的燕丹和那道在不断接近燕丹的身影，一个个铁面之下是紧张的神色。
“赶快接应太子殿下。”其中一人大声呼喝道。
“那是赵国境内，军队无端而进入邻国，那是开战的信息，我们承担不起。”回应那道身影的领头之人的拒绝。
燕军没有赵国的允许而进入赵国境内，这是对赵国开战的信号，领军之人还担当不起这样的责任，尤其是对面的还是燕丹这位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应该待在秦国才是，又何必回来。
“那是太子殿下，难不成我们还能看着太子殿下在我们面前遭遇危险不成？”回应领头之人的愤怒的声音。
“那是赵国，我能担当起和赵国开战的责任吗？”领军之人道，现在的他只想看到燕丹被那道身影追上，进而诛杀，现在的燕国就很好，君上他不需要朝堂上有着一位太子殿下。
“你不能，我能。”说话间一重剑砸向领军之人，在一阵筋断骨折声中，领军之人被击落马下。
“诸位兄弟，张大人坐视太子殿下落入险境而无动于衷，必然是收了谋划太子殿下的背后之人的好处，勾结外敌人，人人得而诛之，现在，随我冲过渡桥，救援太子殿下。”挥动着手中重剑的人大声呼喝道。
“救驾之功，就在眼前，诸位还担心什么？”在一声鼓动中，手持重剑之人一马当先，冲向了渡桥。
有人在先，其余的燕军士卒也有抛开了顾忌，尤其是冲锋的人本就是他们的校尉，方才被杀的那人才是来自蓟城的官员。
“快啊，快啊。”感受到身后如同铺天盖地而来的压力，看到从易水对岸冲来的燕军，燕丹拼命地压榨着自己的功力和体力，他还有虚度多多的力量不曾实现，他还不能死在这里。
“太子殿下，我们来了，不用担心。”一道道箭矢从燕丹的身前划过，射向几乎都要追上燕丹的杨明。
“很好。”燕丹跳上一个骑兵献上的战马，心中不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随即更是第一次有足有的勇气看向了只在五十步之外的杨明，这一次，他可以无惧了。
“列阵，冲锋，给孤拿下此事，生死不论。”想到自己这一路来的担惊受怕，想到自己两次在生死的边缘间挣扎的恐惧，燕丹就有着一种备受屈辱的感觉。
现在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力量，两千精骑在侧，哪怕是宗师也能围杀了，此时，燕丹有了前所未有的底气。
报仇的时候到了。
“领命。”人多成势，可以逞勇，第一波冲过易水燕军士卒们纷纷看向杨明，目光中闪烁着炙热的光芒。
百余精骑催动战马向杨明冲来，张弓搭箭中，弓弦颤动，箭如雨下，射向面对燕军冲锋而不进反退的杨明。
“找死。”燕丹冷笑一声，攻守已经易势，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天下无敌了。
只是，燕丹或许不知道，现在的杨明虽然还做不到天下无敌，但就在此时此地，他却能够做到天下无敌，两千燕国精骑，很强吗？
面对百余道飞射而来的箭雨，杨明挥掌迎上，排云掌下，浩荡的虚云劲化作一道黑色的云气漩涡，以牵引挪移之力吞噬了箭雨，逆转其方向，射向他们本来的主人。
“躲。”
但人可以闪避，马却未必，在一声声战马的悲鸣声中，数十匹战马中箭，有的直接失去了行动能力，但有的却以更加狂暴的速度冲向杨明。
“人多势众？那我就让你看看到底什么才是势重？”杨明冷笑一声，并指入剑，三分归元气流转之间涌向指间。
三分神指之十万火急。
无数指影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无孔不入间落入燕骑，指影所过之处，甲穿人亡。
第378章 易水不冷心亦寒
在战马的悲鸣声与人的惨叫声，燕丹脸上的从容瞬间僵硬了，那不是一个人，而是百余名精骑，就这么被人以一防一攻之间全灭了？
这还怎么打？
燕丹再也顾不得自己报仇的小心思，催马向后跑去，报仇什么时候都可以，但绝对不可能是今天。
只是，燕丹显然还是高看自己了，或者说高看了所谓的燕国精骑，当身后再次传来一阵凌冽的风压之时，燕丹下意识地向身后看去，只见第二支燕军精骑一个个被抛向天空，身上地战甲被扭曲，连带着一道道身影不断在空间被撕裂，地面上，一道直径半丈多长的圆形球体以无可匹敌的力量旋转着，在带动飞沙走石之中冲开了燕国精骑的冲锋。
“三分归元气？”想到脑海中关于杨明的情报，燕丹不由瞠目欲裂。
但此时的他根本顾不得其它，唯有逃，逃进燕国境内，唯有逃，逃脱杨明的追杀。
“真够愚蠢的。”以一击三分归元气解决掉一支燕国精骑的杨明看着不断渡过易水向自己冲锋而来的骑兵，嫌弃地摇了摇头，对上宗师高手，军阵不列，连最基本的军势都难以凝聚，就这样也敢对他发起冲锋？
宗师之所以不敢直面成建制的军队，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成建制的军队可以凝结成军势，而一旦军势形成，就可以压制宗师的己身之势，影响其战力的发挥，同时又能以军势封锁宗师沟通天地不断吸收天地元气的回气手段，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宗师在成建制的军队围攻之下，就会从一个超凡脱俗的存在重新归入人的范畴，而一个人，无论体力还是内力都是有限的，人是可以被围杀的，杨明亦不例外。
但这一切都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军队真的可以凝结成军势，而军势的凝成并不容易，最起码出现在杨明面前的这支燕军做不到，它的士卒或许已经达到了那个标准，但它却没有一个合格的指挥者。
况且，论到军势，杨明才是这个天下间最精通的那几人之一，真正的兵家高手，不仅能够凝结自方的军势，还可以通过对敌人的掌控，借助敌人的军心，以敌人之力化作对自身加持的军势。
两军对阵，一方大将斩将夺旗，他所杀的人或许只有一个，但却可以通过这样的举动击溃敌人的心理防线，用敌人的恐惧化作另外一种截然不容军势归于自身，所谓万夫莫敌，大多都是如此。
而此时的杨明就是这般，他是一个人，但他却用自己的超越敌人想象的力量成功的勾起了他们的恐惧，此消彼长中，一人击溃这两千燕军，并非难事。
而燕丹显然就不明白这个道理，他若是能够以燕国太子之尊，统合这些燕军，未必就没有与杨明一战的力量，可惜，现在的他只想着逃跑。
燕丹，看似无畏，但在真正需要无畏的时候，他却比大多数人都要怂，他更多的是让别人无畏，而不是让自己无畏。
一队队燕骑冲过渡桥，来自上官的命令让他们不得不发起散乱的冲锋，可是，在杨明面前，那甚至足以射杀一流高手的箭雨却连杨明的护体罡气都破不了，在杨明的掌中，虚云劲在神风劲的加持之下，化作一道道黑色的流云融入第三队燕骑之中，所过之处，云销风削，是血腥之气的流散。
燕丹看着近在咫尺的渡桥，心中的寒意中多出了希望：快了，快了。
但咫尺之地，亦是天涯。
在燕丹的马蹄即将踏到桥面之时，是一道残影在他的面前渐渐凝实：“怎么会？”
燕丹看着面前的身影，本能地从坐骑上跳下，脚下刚跨出一步，他所熟悉的墨眉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间：“燕太子何必这么着急回燕国。”
“要杀要刮，悉听尊便。”看到脖颈间的墨眉，哪怕无锋，但燕丹依旧感觉到一种刺骨的寒气。
墨眉怎会在他的手中，难道师父他？
“不过我要告诉你，现在已经到了燕国的边界，你若是敢动我，就是与燕国不死不休，你可要想要背后的代价。”燕丹勉强鼓起一丝勇气道。
“燕国？他很强吗？”杨明嘲讽道，燕国而已，算得了什么。
“你？”燕丹戟指杨明，但下一刻就是一声痛哼，一道云气斩落，是一节手指掉落向地面。
“我很不喜欢别人用手指指着我。”杨明一记风神腿将燕丹踹飞，视线落在了渡桥上的燕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