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令冷泠
韩非身为外臣能够看到秦国攻赵的廷议，已经是极为罕见的事情了，在咸阳宫之中，韩非一直一言不发，直到秦王政最终下令，以上将军桓齮为攻赵主将，自咸阳率军五万，汇合驻守在太原郡、河东郡的平阳重甲军，出太行直击赵国都城北的赵国腹地。
同时又以河内郡郡守杨端和为偏将军，率军出河内，与由咸阳出发的偏将军王翦合兵一处，合计七万人过大河，攻打赵国的漳河南境长城一线，以牵制赵国的都城精锐，为杀入赵国腹地的上将军桓齮大军提供战机。
十七万大军，五万民夫，数不胜数的兵器、战甲、粮草自秦国的武库、粮仓而出，韩非，第一次正面的体验到来自韩国的压力。
秦国之强，已经不再是战场之上军卒的勇猛无畏，而是全方位的胜于六国。
秦国的强大让韩非忍不住想到了韩国，想到自己曾经的雄心壮志，韩非不由生出一种颓废的感觉。
原来，我自己也是井底的那只青蛙吗？齐国让我看到了大国不可恃，以为韩国这样的小国未必就彻底没有了机会，但在秦国面前，韩国真的有机会吗？
我固然可以让韩国变得更强，但别人又何尝不能让自己的国家变得更强呢？韩国或许可以进步，但秦国在秦王政的执政之下，同样也会进步，这是一个列国间不断竞争的时代，不是你觉得自己强了，你就真的占据了优势。
当年的赵国又何尝不强，冠绝山东六国，但遇到了更强的秦国，不还是一败涂地吗？
韩非忧心仲仲的想着，甚至忘了自己此时已经不是在朝堂之上，而是在秦王政的书房之中。
“先生觉得此次秦军攻赵，可能大胜？”秦王政看向韩非道。
秦王政让韩非这个外臣参加秦国攻赵的廷议，当然是另有深意，他要让韩非见识到秦国的强大，进而真正的收服韩非。
“秦军二十万之众，兵是精兵，将是名将，焉有不胜之理？”韩非肯定道。
“先生真的这么认为？”秦王政问道。
“正是如此。”韩非道。
“不过……”韩非说着露出了迟疑之色。
“先生有话不妨直说。”秦王政道。
“秦军固然强大，但大王对赵国以及赵军又了解多少？”韩非问道。
“军阵之上，不是强就能赢的，只有最强者才能得到胜利。”韩非说出了自己的迟疑。
“赵国大将军庞煖，一苍髯老者而已，曾与魏国大将军合力尚且败在我秦国杨护军手中，桓齮对上他，还是能够取得胜利的，至于其余赵国诸将，虽为良将，但寡人麾下的诸将也不是庸将。”秦王政自信道。
此时远在河东的杨明并不知道，因为自己推动赵姬提前促成了秦王政亲政一事，竟然会因此如此一系列的效应。
少了原有轨迹中发生在秦王政八年以及九年的变故，使得秦王政少了三分曾经拥有的隐忍与深沉，而是多出了几分年轻秦王的意气风发，原本应该发生在秦王政十三年的攻赵大战，竟然被秦王政提前了数年，大权独揽中的秦王政竟然在秦王政九年这一年，就开始促成这场战事。
“若是如此，秦军当能大胜。”韩非肯定道。
“寡人也是这么认为的。”秦王政踌躇满志地说道，这是他亲政以来，第一次亲手促成的大战，他当然是有着必胜的决心，以重兵将赵国都城的赵军主力牵制在南境长城一线，再以奇兵出太行，闪击赵国腹地，一举截断赵国南北，哪怕不能一战灭了赵国，也能将赵国重创。
可惜，秦王政虽然在这个世界绝对称得上最富智慧，最富创造力，也是最有胸怀之人，但他终究还是一个人。
相国府中，从咸阳宫返回的吕不韦无悲无喜地坐在书房之中，他越发地感觉到了秦王政对自己的疏远。
对于这样的事情，吕不韦能够理解，但当真正发生在他的身上之时，他却依旧觉得怅然，毕竟，以秦王政现在对他的疏远，使得吕不韦很清楚，自己若想全身而退，只能彻底放下手中的权利。
但权利两字，又有几人能够那般轻易的放下。
想到自己追求了一生的东西，吕不韦多少有些不甘心，功成身退、急流勇退，种种类似的道理，吕不韦都懂，但道理虽然都懂得，却未必能够看得透。
现在的吕不韦就是这般。
而且，此次攻赵之战斗，让吕不韦看到了其中的危机，大军深入一大国腹地，虽然可有出其不意之功，但赵国毕竟是一大国，况且，赵国腹地多平原，而赵军又是骑射冠绝七国，在平原之地，与赵军打运动战，那真的靠谱吗？
但看到其中危险的吕不韦却从始至终未发一言，当上将军桓齮在秦王政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胜利之时，吕不韦选择了沉默。
那个时候，在吕不韦的心中生出了一股来自魔鬼的冲动：若是桓齮大败，也许大王能够认识到我的重要性，他会知道，在秦国，我依旧是不可或缺的。
吕不韦思索着，挣扎着，在这寂静的书房中，只有他的呼吸声以及他摇曳的心神。
在吕不韦诡异的心思下，咸阳城的战争气息被迅速启动，而远在河东郡的杨明直到在看到河东郡郡守在征发士卒民夫之时才意识到秦国要攻赵了。
“嘿，这是将我排除在外了。”杨明看着手中的竹简，将其交给了与自己隔着石桌相对而坐的焰灵姬。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中，焰灵姬并未住进杨明在安邑城的这座宅子，用焰灵姬的话说，现在的她好不容易摆脱了曾经的囚笼，又怎么会让自己又钻进另外一个囚笼之中。
对此，杨明自然也没有多少什么，像焰灵姬这样的美味，杨明并不急着吃下去，他要等，等着焰灵姬主动而心甘情愿的躺在他的身下。
当然，杨明也绝对不会承认还有着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赵姬还在这个院子之中，赵姬身为太后，又是一个女人，她可以容下惊鲵，可以容下身为女仆的胡姬，但为未必能够容得下焰灵姬，尤其是现在的赵姬更喜欢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的感觉，她可不喜欢也不愿意有着第三人打扰到她的生活。
而今天，焰灵姬就是趁着赵姬返回行宫的空挡，而偷偷溜进这座院子中，对于这样的事情，杨明自然是乐见其成，毕竟，偷的感觉实在是美妙，别有一番趣味。
“看来你在秦国的地位也没那么高吗？”焰灵姬看着手中的竹简，心领神会地将其点燃，在方才，杨明已经为她读出了竹简中的内容。
“我有说过自己在秦国的地位很高吗？”杨明反问道。
“难道没有吗？”焰灵姬瞪着一双湛蓝色的眼眸，认真而严肃地看着杨明。
“我只说过我在秦国有着几分薄面，而为了一个蠢货，这点薄面还被用光了。”杨明一脸沉重地说道。
“是吗？”焰灵姬无辜道，却也不敢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下去了。
因为过往的经历与经验已经无数次告诉焰灵姬，当话题朝着这个方向，她不可避免地就要被杨明挟恩图报，为此不得不付出不小的代价。
吃一堑长一智在焰灵姬在此时可是不会再轻易地上当了。
“那几个人比你还厉害吗？秦王竟然用他们，而不用本就在河东郡的你？”已经学聪明的焰灵姬主动转移话题道。
“比我厉害倒是不见得，只不过他们是咸阳那位大王更想用的人而已，如此也好，倒也能够省了我的许多麻烦，若非如此，我现在又怎能坐在这里，欣赏着来自你的风景呢？”杨明笑道。
“我的风景？”焰灵姬微微一怔，随着拉了拉自罩裙下的黑色里衣，娇媚似火地说道：“你想看到更多的风景吗？或者说是让风景变成美景。”
“自然是美景更为吸引人。”杨明道。
“那我就……”焰灵姬说着往下拉着自己的里衣，在黑色的纹路之下，慢慢浮现出雪一般的颜色，凝脂成山，杨明已经看到了轮廓。
就在杨明想要看到更多之时，焰灵姬突然猛地向上拉起了自己的里衣，戏谑地对杨明道：“想的美，我才不让你看。”
“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面对消失的风景，杨明却没有失望，而是十分淡定地说道。
“我忘记了什么？”焰灵姬愕然道。
“这里是我的地盘。”杨明冷笑道。
第294章 好梦伴兵戈
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不要太嚣张的好，焰灵姬显然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当她还在为杨明的话而感觉到疑惑之时，杨明已经舒展手臂直接将她揽住了，焰灵姬根本反抗不得，就被杨明抱过石桌，进而抱进了怀中。
“在别人的家中可不要太过嚣张了，你这个坏习惯怎么还没有改？”杨明捏着焰灵姬的下颌，晃动着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因为被水牢囚禁了太久，以至于被灌进去水的脑袋。
“你这是耍赖。”反应过来的焰灵姬在杨明的怀抱中扭动着身躯，活脱脱地像是一条毛毛虫，虽然这条虫子未免过分漂亮了一点。
只是，这条毛毛虫似乎有些怕蛇。
在一瞬间，焰灵姬疯狂扭动的身躯瞬间僵硬起来，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直转，显然是明白了什么。
“现在老实了？”杨明对要害被顶的焰灵姬问道。
“你们男人……”焰灵姬气呼呼地说道，这个时候，她还真不敢再放肆了，那已经不是玩笑了，而是一不小心就会中剑的。
“你了解很多男人吗？还你们男人。”杨明捏在焰灵姬下颌的手掌微微下移，落在了那修长的脖颈之上。
“好吧，好吧，我认输还不行吗？”焰灵姬很没有骨气的认怂了，没办法，她好不容易才彻底摆脱了囚笼，可没打算再给自己加一个囚笼，而且，这个早晚要加在她身上的囚笼似乎根本就没有破开的可能，她能够做的也唯有是将这个时间尽可能的往后推迟一点而已。
“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现在这么怂，却是少了几分火焰的味道了。”杨明道。
“火焰的味道？火焰是什么味道？”见杨明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焰灵姬心中不由稍安，这也是她敢在杨明这里放火的原因所在。
“当然是焰灵姬的味道了。”杨明笑道，手却是已经重新拉下了焰灵姬方才拉动的衣襟。
“你是不是就想着这些事情？”要害被袭的焰灵姬发出了来自灵魂的质问。
“这不是你点的火吗？好了，不要反抗了，我今天就看看这里，你要是反抗的话，说不定我会得寸进尺的。”杨明的一只手掌抚着焰灵姬的后背，安抚着她略显紧张的情绪，而另外一只手掌却是加快了进攻。
“我姑且就相信你了一次了。”焰灵姬靠在杨明的肩头，放弃了最后一丝抵抗的心思。
对于杨明，焰灵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但焰灵姬知道，如果自己需要找一个男人的话，那么，这个男人一定会是杨明。
只是，杨明身边的女子似乎不少，这让焰灵姬不免又有些迟疑，她一个人就能够生活的很好，又何必一定要陷入这深宅大院之中呢？
她虽然愿意在每一天中都面对杨明，但却不想面对杨明身边的那些女子，焰灵姬有着焰灵姬的自由，她想好好活着，自由自在的活着，而不是让自己属于谁，成为一只被豢养的火云雀。
“秦王好像不是怎么信任你？”许久之后，见杨明果然没有更过分的举动，焰灵姬不由放心不少，于是再次问起了方才那卷竹简的事情。
“信任是相互的，而且，秦国也不缺大将，不是随便一场战争都需要用到我的，我也并非不可替代。”杨明道。
秦王政用桓齮、王翦、杨端和为将，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而这样的组合率领共计十七万大军出征，任何一个国家都难以抵挡，哪怕赵国亦是如此。
杨明又何必多事，他现在的军功已经足够了，又何必再去争取。
况且，秦王政在这个时间攻打赵国，显然是做好了万足的准备，要培养只忠于自己的人上位，从桓齮到王翦，都是如此。
至于杨明？杨明的身上终究有着太深的属于太后赵姬痕迹，杨明固然从赵姬这里得到了许多，但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将天下间的好事都给占了，当杨明在当初选择了赵姬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就已经拒绝了秦王政。
一如此时这般，秦王政极力推动攻赵一事，却要将杨明排除在外。
“但是我觉得你应该才是最厉害的，秦王放着最厉害的人不用，却用别人，总有一天他会后悔的。”焰灵姬道。
秦王政是谁，焰灵姬不知道，而且也距离焰灵姬太远了，而杨明此时却正抱着焰灵姬，焰灵姬自然知道自己该帮谁说话。
“攻打赵国，只要桓齮别头铁遇到了李牧时还要硬刚，他还是能够赢得。”杨明道。
桓齮能够被秦王政看中，自身的能力自然毋庸置疑，在原有的历史轨迹中，桓齮也确实不负秦王政的信重，屡战屡胜，一时间成为天下诸国中最耀眼的名将。
直到桓齮遇到了李牧，属于桓齮的故事才从高歌猛进变成了世间的一大悲剧。
“他要是输了就好了。”焰灵姬嘟囔道，至于输了会死多少人，那就不是焰灵姬会关心的，她又不是秦国人，与秦国最紧的联系也只是杨明而已。
“桓齮要是输了，麻烦可就大了。”杨明道。
“哎，你要做什么？”焰灵姬突然间大惊失色道。
在焰灵姬的视线中，杨明突然间低下了头，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焰灵姬都不需要杨明的回答就已经知晓了其中的答案。
焰灵姬只觉得胸口一热，脊背下意识地拱起。
被咬的感觉竟然能够如此的折磨人。
在寒风中，焰灵姬却只觉得浑身热的厉害，身体中的火焰似乎有着不受控制的趋势，就在焰灵姬以为自己要被点燃时，一股幽泉流淌而过，第一次，焰灵姬竟然感觉到了一种冷的感觉了。
“我现在确信了，在你的身上，不应该只有着控火的能力才是。”在焰灵姬的迷迷糊糊之中，杨明凑到她的耳边道。
“你言而无信。”面色犹如火云一般的焰灵姬对杨明怒目而视，她被偷袭了，她这只井底之蛙，竟然在没有发觉的时候，被杨明给探入了井底。
“是我错了。”面对焰灵姬的质问，杨明没有丝毫的狡辩，直接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杨明认错的速度之快，让焰灵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只听杨明又道：“所以，请你惩罚我吧。”
焰灵姬在茫然之中迎上杨明戏谑的视线，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大怒，嗔道：“惩罚？什么是惩罚，说不定对你来说还是奖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