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醒天绝
藤原不比等抬头看向了文武天皇，心中不由得一惊，敏锐的他察觉到了今天天皇陛下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对劲。
虽然作为有从龙之功的臣子，文武天皇待自己一向宽容，但像今天笑得如此灿烂的，还真是第一次。
看到天皇对自己如此客气，藤原不比等登时就升起警惕来，目光快速在殿内四周瞟了瞟，又看了看文武天皇桌案上陈设的物品。
见藤原不比等坐下后，文武天皇先是问了问藤原夫人近来的情况，又心不在焉地聊了聊近期的政务，最后才将话题拐到了蓬莱山辉夜的身上。
“藤原公啊，不知铃木竹小姐今年芳龄几何？可曾婚配？”
前面一直没弄明白文武天皇意图的藤原不比等将对话都小心应付过去了后，直到此刻才回过味儿来，但却更不知该如何作答。
“陛下，铃木姑娘只是暂时居住于微臣家中，也不曾与外人有过什么来往。”
“微臣认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确实是世间常理，但其父铃木悟前辈的意思还没问过，再者这一切也得先看看铃木竹小姐自己的意愿吧。”
文武天皇经过藤原不比等一番软硬兼施的提醒，当下放弃了想要仅凭一张圣旨就将蓬莱山辉夜召入宫中的打算，因为不能得罪了那个神秘的铃木悟。
“藤原公，此话有理。那就麻烦你去问问铃木竹小姐的意思了，朕就静候佳音了。”
在文武天皇的逼视下，藤原不比等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下了这份注定两头不讨好的差事。
走出皇宫的藤原不比等叹了口气，神色疲惫，再一次体会到了何为‘伴君如伴虎’。
“哎，铃木竹小姐哪可能有出嫁的想法？不然，早就从这满城的青年才俊中进行挑选了。”
“而且铃木悟大人对此女肯定也是极为疼爱的，时刻跟在身边担任护卫的那位猫妖我可是见过的。”
而就在藤原不比等苦恼如何度过这个难关时，蓬莱山辉夜则正待在稗田阿礼的书房内，随手翻看着由阿礼编纂的《古事纪》。
“阿礼姐姐，这本书上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你搜集确定了史料后才写上去的吗？那工作得多繁杂和枯燥啊。”
蓬莱山辉夜看得津津有味的，但也知道阅读和编写是完全两码事，她光是待在一旁看对方工作都无聊得快要睡着了。
手持毛笔趴在桌案上书写着字的稗田阿礼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了站在书架边的蓬莱山辉夜。
“阿竹，你有梦想吗？那种特别想实现，尤其还是自己亲自用双手去实现的梦想。”
“梦想？可以说有吧。比如说，我想要自由，还有和父亲大人一起生活。”
蓬莱山辉夜顿时就想起了自己所面临的危机，而摆脱月之都的约束就是她目前最大的愿望。
“自由？阿竹你的这个梦想太宽泛了，一点都不具体。”
“至于后一个，那怎么能算是梦想呢？等你过几天回到竹林了，不就又能守在铃木悟大人的身边了吗？做一个孝顺的好女儿。”
稗田阿礼说着，目光扫过了这满满一屋子的书籍，闻着那空气中弥漫的淡淡墨香味，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欢快笑容，说出了自己的梦想。
“阿竹，我现在的梦想就是编写完《古事纪》。”
稗田阿礼拿起桌子上的手稿晃了晃，接着又竖起了第二根手指头，畅想道：
“而我的第二个梦想就是要编写出一本记录了最全面的妖怪知识的书籍，为了能让人们更多地了解妖怪。但照眼前的进度似乎有点难呢，嘻嘻嘻~”
第一百二十五章 幕后黑手们的盛宴
藤原府，书房内。
从皇宫内归来的藤原不比等此时已经备好了茶水，跪坐在矮桌前静静地等待了起来，他方才已经命人去邀请蓬莱山辉夜前来一叙。
“待会到底应该如何开口呢？我与那铃木竹说实在也并不熟悉，冒然开口询问必定会显得失礼，甚至会让对方心生反感与厌恶。”
被文武天皇逼着当媒婆的藤原不比等感到很是踌躇，因为这左右两方的人物他都吃罪不起。
藤原不比等感觉自己就像是那钻进了风箱中的耗子一般，两头受气，进退维谷。
但多年混迹官场练就出来的强大心理素质，还是让藤原不比等从怨天尤人的状态中摆脱了出来，开始思考衡量起了正事。
毕竟，光是抱怨可是解决不了事情的，脚踏实地的一步一个坑地去想办法才是正途。
思来想去，智商一直在线的藤原不比等这次依旧没让人失望，凭着分析与对比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相比于得罪老山翁，我觉得还是得罪天皇陛下会比较好些。”
藤原不比等在脑中将自己与以上二人相处的回忆都过了一遍，淡红色的眸子毫无焦距，似乎已然沉浸在了认真的思索当中。
“天皇陛下还需要我继续辅佐，右大臣和大纳言的地位可不是一句话说动就能动的。况且最近其他政治派系的家伙也不安稳，再加上铃木竹之事更是闹得全国动荡，真是多事之秋！”
“而老山翁那边，尽管与那位大人仅仅只见过寥寥几面，但无疑是个随性之人。只要我不叛乱，天皇陛下便不可能拿藤原家如何，但这位老前辈可就不好说了啊。”
藤原不比等作为藤原家族的家主，自然不光要考虑自身利益，还要为整个家族都做出打算，这是他担在肩上无可推卸的职责。
“如果等下铃木竹小姐明言拒绝了天皇陛下的求婚，那我就帮忙去给回绝掉吧。”
“纵使因办事不利而被罚些俸禄，也好过全家可能一起踏上黄泉路。虽然老山翁看起来并不是嗜杀之人，但强者一怒又岂会是那么容易承受的？”
藤原不比等选择了最稳妥的处事方案，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整个家族的安全，当然其中自然包括了他刚刚痊愈的妻子，还有膝下的子女们。
蓬莱山辉夜在仆从的带领下来到了书房，敲门走进来时的动静惊动了藤原不比等。
“藤原大人，不知派人邀妾身前来有何要事？”
蓬莱山辉夜几步上前向藤原不比等施施然地一礼，动作略显缓慢，却展现出了些许慵懒和高贵，令藤原不比等愣住了片刻。
“嘻嘻嘻~”
蓬莱山辉夜见此掩嘴娇笑了几声，她此举绝非故意为之，而是在平日里与外人接触时也就大体是这个样子。
“果然还是父亲大人厉害，从来都没有因为我的样子而失神过，哪怕恶作剧使上些魅惑的小手段都没用，差点让我以为自己是不是没有以前漂亮了。”
蓬莱山辉夜在心中自言自语着，回想起了自己曾经想让山之翁夸上句‘阿竹真漂亮’而做出的种种努力，可惜最后全都失败了。
这让蓬莱山辉夜像条咸鱼似的颓废了好一阵，或许等以后她有幸见到贤妻狐小玉或美杜莎三姐妹后，才会明白自己到底是在为多么无意义的事情费心费力了。
蓬莱山辉夜打趣的笑声让藤原不比等回过了神来，他老脸一红假装咳嗽了声缓和气氛，以比变脸还快的速度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铃木小姐先请坐，在下确实有些事情需要商议。”
待到蓬莱山辉夜坐下后，藤原不比等遵照谈话的惯例流程开始先唠起了家常，以此先拉近双方的距离，大多问些最近的饮食起居状况，还无意间聊了几句妹红的事情。
“铃木小姐，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或其他需要请尽管说出来。铃木悟大人于我有救命之恩，这些分内的事情我藤原不比等自当不会有半点推辞。”
“那是当然，妾身从来也不曾将藤原大人看做是外人，跟妹红更是情同姐妹。”
在月之都中早就见过各种套路了的蓬莱山辉夜自然看出了藤原不比等好几次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模样，心中猜测肯定有什么让他难以启齿的事情很是犹豫。
尽管刚才那番话也的确是藤原不比等真切的肺腑之言，但蓬莱山辉夜却对那隐藏于更深层次的事情更感兴趣。
如果一切的事情发展真能如蓬莱山辉夜自己所想的进行，那试图挑动人类、妖怪和月都三方势力的导火索便算是有了。
“但是藤原大人，您今天邀请妾身过来应该不只是普通的谈天说地吧？虽然阿竹我生在山野林间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最基本的察言观色还是会点的。”
被蓬莱山辉夜直言揭穿的藤原不比等神色上闪过一丝尴尬，缓缓叹息一声，抬眼盯着蓬莱山辉夜说道：
“不错，老夫的确受天皇陛下所托，前来问问铃木小姐是否愿意嫁入宫中。要是不愿意的话，我立刻就进宫前去回绝，保证不会给小姐带来半分后续的困扰和麻烦……”
“来自天皇大人的求婚吗？妾身当然愿意。”
本来就只是打算走个过场把话说完的藤原不比等，却被蓬莱山辉夜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噎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面带笑意的女子，想从对方脸上找到在开玩笑的意思，但不论怎么看都没瞧出来。
“铃木小姐，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愿意答应天皇大人的请求，毕竟现在天天外面围着的那些人不光令我很苦恼，也令藤原大人一样很苦恼吧？是时候该解决这件荒唐事了。”
“可是，铃木悟前辈那边……”
“父亲大人那边自有我去说和，以他对我的疼爱应该不会过多反对的，况且天皇陛下英明神武，妾身确实对其倾慕已久呢。”
藤原不比等又跟蓬莱山辉夜再三确认了几遍，待到完全没问题后才急匆匆地喊来马车进宫找文武天皇复命去了。
而蓬莱山辉夜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还没等她坐下来喝口水，绯鞠的身影就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
“阿竹你太冲动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先与铃木悟大人商议一下？你眼中到底还有没有大人这个父亲？”
抱着东洋刀的绯鞠瞪着蓬莱山辉夜，双眸凌厉，一双猫耳高高立起，背后的尾巴也崩得笔直，厉声斥责着，显然这次她是真得生气了。
“绯鞠姐姐请稍安勿躁，这只是权宜之计而已。”
蓬莱山辉夜安抚下了情绪略有激动的绯鞠，将对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来准备慢慢说。
“绯鞠姐姐，你说要是我们就这么回竹林的话，那外面那些个狂热的家伙们会怎么做？”
绯鞠听到蓬莱山辉夜的话后渐渐冷静了下来，也自然明白了对方话语中所要表达的意思。
“没错，那些人肯定会跟着追到竹林，而到时候没有了藤原公的阻拦，形势只会愈发糟糕。”
蓬莱山辉夜深呼吸了一下，手上把玩着小巧精致的茶杯，面色平静地继续轻声说道：
“而父亲大人却是最喜欢清静的了，不然也不会选择一人在竹林中隐居。而我们毫无作为的回去必定会打破那份清幽，给父亲大人带来困扰。”
“如此不孝之事，我阿竹又怎能做得出来？所以就算想念父亲大人到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我也不能如此去做。自己闹出来的事情自己解决，这就是我的意思。”
绯鞠闻言沉默了几秒钟刚想要开口说话，就被蓬莱山辉夜竖起一根纤纤玉指抵在她嘴唇上给止住了。
“所以，如果想要回去的话，我们必须先把这身麻烦都摆平掉。”
“别说只要是来闹事的一律杀了就好的那种话，我可不想绯鞠姐姐你变成一个冷酷无情只知杀戮的刽子手，而且这里面可有着不少权贵和阴阳师，不好闹得太大。”
绯鞠双眸中的神色一阵变化，看着蓬莱山辉夜近在咫尺的面容，选择了妥协。
“哎，说吧。阿竹你到底想做些什么？又需要我如何做？动脑子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最讨厌得了！”
“无他，只需要给这眼前日益紧张的局势添把火便好，让这场迟早要爆发的风暴来得早些。”
当今文武天皇将在一个月后迎娶铃木竹的事情如插了翅膀般，转眼间就传遍了整个大江南北、举国上下。
无数的人捶胸顿足、懊恼不已，甚至还有些曾有幸见过蓬莱山辉夜的痴情男子接受不了现实，而选择了自杀。
就在人类世界在议论这件事情的时候，妖怪世界也被这颗重磅炸弹雷得不轻。
原本还只是喜好美色的妖怪对蓬莱山辉夜有兴趣，但近来一条不知从何处散播出的流言却引起了所有妖怪们的重视。
“据说，在东之国边境的竹林中存在着一株千年竹，这竹子饱尝了上千年的日月精华才孕育出了一名神女。”
“而这神女自身乃是纯洁的生命之体，体内又饱含日月精华，所以只要能吃上她一块肉，就能长生永固，并且自身修为大涨。”
“但此等神效却只能在神女保持纯洁前有效，一旦破身，便灵气溢散，自此失效。”
虽然故事中并没有直接明言，但无不处处在映射此时风头正盛的铃木竹。
而无数想去那竹林一探究竟的妖怪却再也没能回来，这就更增加了竹林在妖怪们心中的神秘感。
让他们觉得如此凶恶无比的地方，就算出现了千年竹那样的神物也不是不能理解，而且经过探查后，妖怪们确实感觉到了蓬莱山辉夜身上那浓郁到不正常的生命气息。
流言一传十、十传百，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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