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醒天绝
至少遇见了肯教导她掌控力量的山之翁，以后也有希望真正地走出封印去享受生活。
看着少女那张扬起的脸颊，西行妖感受到了她话语中的真诚。
幽幽子是真得很想带它一起走出封印，就像小女孩当初在树下约定的那样。
虽说，不会说话的西行妖并没有答应，但年幼的幽幽子却将之当成了默认。
身为掌握特殊力量的大妖怪，西行妖本身是有傲气的。
就算是被连根拔起，被劈了拿去当柴火烧，它也不会做别人的式神。
但，如果这个人是西行寺幽幽子的话，似乎也还不坏？
嗯，真香！
反正人族的一生不过百十来年，陪在她身边一起度过又能如何？
淡紫色的光华自西行妖身上浮现，樱色的花瓣被陡然袭来的妖风卷到空中，如雨点般洋洋洒洒地散落在了庭院中，浓郁到几近实质化的死亡之力喷涌而出。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魂魄妖忌抄着双剑从屋里冲了出来，西行妖突然爆发的异动属实惊到他了。
“放心吧，魂魄。”山之翁拦住了魂魄妖忌，道：“就站在这里见证吧，这是她们共同的选择。”
看到庭院内正在发生的事情，魂魄妖忌被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这是……”
在西行妖的引导下，西行寺幽幽子咬破食指。
她将式神阵法铭画在了西行妖的树心上，少女轻声哼唱着祝词，在樱花树下翩翩起舞。
于此，西行妖与西行寺幽幽子之间，契约成立！
…………
“成功了！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成功了！还是西行妖厉害！西行妖最棒了！”
捧着盛开的彼岸花，西行寺幽幽子在庭院里蹦蹦跳跳着。
而曾在院子里扎根了上百年的樱花树却没了踪影，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轮又大又深的坑洞。
魂魄妖忌呆呆地盯着自家大小姐，他能清晰地看到幽幽子背后浮现着一棵巨树的虚影。
盘延的根茎、笔挺的枝干、茂盛的枝杈、绽放的樱花、滔天的妖气、死亡的感觉……
一切的一切都在彰显着它真实的身份——西行妖。
这个恐怖的大妖怪，怪谈里的吸血樱树，小镇传说中的自杀圣地，西行寺家族的永恒噩梦……
竟然，竟然真得成为了幽幽子大小姐的式神？
而且，而且还是在西行妖的引导下签订的式神契约，这简直就离谱！！！
就算要成为式神，难道不应该就签约后的待遇问题进行激烈的讨价还价吗？你这么干脆利落地就将自己卖了真得没问题吗？
哦，以西行妖的灵智似乎还意识不到这么复杂且重要的问题，那没事儿了。
不过，魂魄妖忌还是想冲上去问问西行妖，你大妖怪的尊严呢？
毕竟，他到目前为止还真没见过主动成为式神的大妖怪，倒是被妖怪霸或大阴阳师们主以物理手段逼迫签订契约的大妖怪却见过不少。
要是西行妖成为了山之翁的式神，那魂魄妖忌绝对不会感到意外。
因为山之翁展现出了能够折服西行妖的实力，但自家大小姐又是凭什么呢？
显然，魂魄妖忌是不知道西行妖与西行幽幽子之间的羁绊的，他也不知道少女曾三番五次不听他的告诫跑去找西行妖说话的事情。
其实就算是知道了，魂魄妖忌也还是会怀疑，怀疑西行妖这种妖怪真得能用感情打动？
魂魄妖忌不是觉得这样的结果不好，但这种超展开一般的事情还是冲击到了老人家的三观。
因为他在此之前，可是一直把西行妖当做是必须铲除的对象啊。
吃饭、睡觉、照顾大小姐，以及琢磨怎么砍了西行妖……
这就是魂魄妖忌老年生活的全部，可现如今这四件事估计也就只剩下了两件。
“算了，这件事说到底还是铃木大人把关的，以铃木大人的见识想必也出不了差错。”
魂魄妖忌放下了心中的纠结。
虽然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彻底接纳西行妖，但做为庭师，他的首要任务还是为大小姐效力。
如果这是西行寺幽幽子的决定，那他定当遵从。
“不错的结果，可以称得上是两全其美。”
山之翁点头肯定了这场契约的签订。
他只是提出了一个构想，剩下的事情就是西行妖和幽幽子之间的沟通了。
目前看来，西行妖与西行寺幽幽子相处的是相当顺利。
“幽幽子，汝可以进入下一阶段的学习了。”
听到山之翁的招呼，幽幽子跑了过来，斗志昂扬地回答道：“好的，铃木爷爷。”
第四百六十三章 笼中鸟的自由
“虽然在西行妖的帮助下，汝完成了第一阶段，但这并不表明汝真得做到了。”
看着幽幽子兴高采烈的样子，山之翁还是忍不住地叮嘱了她几句，怕她好高骛远。
“不可太过依赖他人，汝还要勤加练习才是。”
“我记下了。”幽幽子严肃地点了点头，“西行妖能够帮我很多，但我绝对不会太依靠它的。我会把它当做是一位师者，向它学习使用死气的技巧。”
以虚影姿态浮现的西行妖毫无动静，对于幽幽子的夸赞没有丝毫所动。
毕竟，幽幽子现在需要它做得事情都太简单了，就算做好了也是不值一提。
“没错，这才是一位修行者该有的态度。”
山之翁笑着，摸了摸幽幽子的脑袋，说出了接下来的教学计划。
“现在汝已可以离开此地，吾等明日便起行，学习应与实践相结合。”
“诶？真的吗？明天就可以离开庭院了吗？去哪里呢？是平安京吗？”
西行寺幽幽子觉得幸福有些来的太突然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吃到平安京里的好吃的了。
然而，山之翁却摇了摇头。
“此次之目标非是平安京城，具体地点吾还不能透露。”
西行寺幽幽子闻言有些失望，但也不至于太过沮丧，能够离开庭院就够她开心很久了。
“不过，今天剩下的时间倒是能带汝去平安京，也算是实现汝之愿望了。”
“啊！？铃木爷爷你真是的！那我现在去换身衣服，等会就来。”
说着，幽幽子隐去西行妖，快速冲进了屋内，活泼的样子与往日判若两人。
目送少女离开，山之翁填平巨坑，打散了弥留在庭院里的妖气与死气，以及那囚笼般的佛门封印。
随手一招，数颗蕴着佛光的舍利子从院子的各个角落飞落在山之翁的掌中。
经过数年维持封印的消磨，舍利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损耗，损坏最为严重的已然裂痕遍布。
“一切众生于无生中，妄见生灭，是故说名轮转生死。”
山之翁感慨着，祝愿一众为平息灾祸而慷慨赴死的僧侣能修成正果，荣登西方极乐。
现在，他们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不过，这一份留存下来的遗产却仍有继续发挥余热的价值。
“西行妖。”
听到山之翁的呼唤，西行妖自虚无中浮现出身形。
它注意到了山之翁手中的舍利子，略带嫌弃地往后挪了挪身体。
眼见西行妖如稚童般的性情，山之翁不由失笑，轻声教训了一句。
“汝也算继承了西行寺法师之衣钵，不应对佛法如此排斥。”
说着，山之翁握拳将舍利子碾碎成粉，控制着残留的佛法与愿力向西行妖包裹而去。
“佛法中亦有生死轮回，其性质与死亡并非对立。汝虽在死亡之道上力量强横，却少了对死亡意义更深层次的感悟。”
西行妖静静听着山之翁的教导，按捺下本能的抗拒将佛法与愿力承接下来，顺着山之翁的指引去尝试理解佛法内对生死轮回的感悟。
“佛曰：一切皆为虚幻。”
“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
“佛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梵音唱响，禅定幽深。
西行妖在佛法的国度逐渐沉沦，澄净嗜血罪孽，甚至有了被度化的趋势。
“觉者的思想是不错，就是同化性太强，让人一不小心就可能着了道儿。”
山之翁想起了型月世界外侧，那盘坐于九品金莲之上气度超脱的佛陀。
祂们之间，曾还有过一番论道。
“吰——！”
晚钟鸣奏。
悠扬且极富穿透力的震荡之音击破了西行妖欲要沉沦的心神，令它自佛国中清醒。
“汝不可自佛法中迷失自我，也不可对佛法全盘接受，去领悟独属于自我的死亡真意吧。”
…………………………
西行寺幽幽子换上了一件最好看的衣服。
那是一件淡蓝色的和服，衣服上面零星绣着樱色的花朵，衣摆处还有着白色的纹路。
少女的衣物本就不多，卧室中的衣柜空空如也，倒也没给她太多的选择，但这俭朴的和服穿在她身上却衬托出了一种幽静空灵的气质。
站在略显破败的庭院中，幽幽子边抬手挽了挽耳边的短发，边笑盈盈地看向了山之翁和魂魄妖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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