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下你和我 第819章

最终，霍德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转过身，接着伸手拍了拍哈根的肩膀。

“也许这就是伏尔松格一族吧，他的父亲也是这样，国王的身份决定了他们注定不会有什么珍贵、纯粹的友谊，而他能珍惜的也只有曾经的战友，这方面就麻烦你多担待一点吧。”

“是！我会的！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迎着贤者的视线，哈根认真点了点头。

第二十一章:期许

此刻，完全沉浸在了霍德口中诉说的那番话语中的哈根并没有注意到，他口中尊称的贤者大人此时正以一种略显复杂的目光注视着他。

而且也没有其他的理由，仅仅是因为他的名字叫哈根。

来自特隆页的哈根……

至于为什么会对他的表现感觉到复杂，这同样是因为霍德熟读神话故事的原因。

这种心情是正常人难以想象的，毕竟谁又相信一个在传说记载之中暗算了英雄的男人如今会为他鞠躬尽瘁呢？

而另一边，哈根恐怕也不会想到，之前的那番话虽然算得上是贤者的真情吐露，但那种鼓励却不可否认带有一定的功利性。

他在竭尽全力的维护他们君臣之间的关系。

不仅仅是利益层面，因为纯粹的利益只能保证在立场相同的时候不会感情用事，但一旦发生了矛盾与冲突呢？

如果利益绑不住，那么就只能通过情谊去维系了。

想到这里，霍德不由沉吟了片刻。

“这不是什么‘职责’方面的事情。”

他仔细斟酌着自己的语句。

“事实上，我不是在命令，毕竟我本身没有什么宫廷内的官职，不过是一个游离在外的闲人罢了……”

“绝对不会有人这么认为！”

还没有等霍德说完，哈根便抬头反驳了这一点。

他看上去认真严肃，好像霍德刚刚的这番话触到了他心底的底线那样。

“是您培育了陛下那样优秀的国王，也是您为尼德兰王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如果没有您的话，也许现在的尼德兰会陷入困窘的境地。”

这并不是在开玩笑，也并不是哈根特意说出来的吹捧之语。

所谓的吹捧不过是虚构的谎言罢了，但现在，哈根确信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

不因为其他，因为他是尼德兰的宫相。

也许曾经，他对霍德的尊敬大多都是出自对这位年长者的崇拜。

这种崇拜的距离其实相当遥远，因为他所在意的并不是那个站在他面前的‘霍德’，而是遥远的、与曾经的人间战神站在一起的伏尔松格一族的贤者。

但现在不一样。

在宫相这个位置上，他接触到了曾经触碰不到的那些事情。

而对他来讲，越是站在高处俯瞰着整个尼德兰的局势，他就越能明白这个男人的可怕，因为他当初已经考虑到了所有的事情。

“您曾经下令建造的海港仍然担当着重要的商业职责，而您下令新建造的莱茵废城则成了第二道防线。”

“废城不过是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们一个故乡罢了。”

“对，我明白。”

并没有反驳霍德说的那些话，此刻的哈根只是点了点头。

有些话他觉得自己还是理解的。

那莱茵废城究竟是什么样的状态，这只有身居高位的人才清楚。

虽然他们是齐格飞用以起家的家底之一，而为了回报他们的协助，这才有了供他们居住的废城。

但是，这些都是当初的事情了。

也许齐格飞作为一个拥有赤诚之心的国王，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作为宫相的哈根却能察觉到更深层的东西。

隐患……

如今，废城的那些居民仍然秉持着一种可怕的团结，而这种团结塑造起来的便是排外的氛围。

即便哈根尝试着塞不少人进去，但那些居民、甚至是商人都融不进当地的氛围。

他们知道如今的国王是齐格飞，他们理论上来说也秉持着一定的忠诚，但这种忠诚却有着前提条件。

而那便与如今掌管着尼德兰海军与海尔德要塞的那个女人有关。

海盗女王赫华勒……

因为海盗出身的原因，如今的魔剑使赫华勒也已经有了这样的名号。

虽然就如今而言，她所统帅的是尼德兰的海军，与废城的势力算是切割开了，但莱茵废城的那些人依旧对她保持着高度忠诚。

在哈根看来，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不单单是废城内部的那些人有着可怕的团结，更重要的里边还住着一个看上去智商不怎么高、但特别能打的巨人。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当她重新审视起了尼德兰地图的时候，才发现废城的地理位置堪称离谱。

它距离天怒王城极近、周边又是新建的要塞，至于莱茵河道方面更是有军队驻守。

最重要的是，阿姆斯特尔海港与海尔德要塞的指挥权并不算完全统一。

哈根看得出来，这废城当初选址的确是有直接抵挡当初的莱格尼进攻的意思，但大部分有点脑子的策士基本都能考虑到这一点。

对那混血的宫相来讲，面前这个男人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他直到现在都能完全利用起他当时的那些决定。

没有什么遗漏、更没有什么谬误。

“您的眼光无人能企及。”

最终，迎着霍德的注视，哈根缓缓开口说道。

“直到现在，阿姆斯特尔海港都在发挥着至关重要的门户作用，它让我们绕开了丹麦的干扰，即便我们现在与哥特联合、与丹麦有敌对倾向，但我们依旧能绕开这个盘踞在北方半岛大门那里的王国，与吉特兰德还有冰岛做生意，我们甚至还与挪威有着贸易。”

“哼……”

“另外，还有关于北方海域那里……”

“行了，这种事情没什么好说的，”

最终，霍德就此打断了他的话。

“别说那么多有的没的，我只是想说，有时候君臣之间的关系分清楚是一件好事，这可以帮助国王增添威信，但与此同时，不要忘记你和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贤者阁下。”

“他是国王，但他也是齐格飞，而你是宫相，但你也是哈根，你们是君臣，也是朋友，就像是我和齐格蒙德他们那样。”

“阁下……”

在听到霍德那么说后，哈根不由为此动容。

即便他是勃艮第王国的人，但在成为尼德兰宫相后，他才能明白这是多么高的褒奖与期许。

曾经的人间战神齐格蒙德与站在他背后、躲在阴影之下替他铺平道路的贤者，直到现在都有诗人称颂着他们的友谊。

“在他成为国王后，其他人接近他或多或少都带有利益层面上的诉求，但你却不同，齐格飞能真正相信的人很少，所以我希望你能守住那份诚挚的内心。”

“我……”

“宫廷毫无疑问是冰冷的，但至少，请在这利益的漩涡之中保持着一点温度……慎重、小心谨慎，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第二十二章:暗示

之前是来自贤者的请求，而后者则是他的告诫。

他是伏尔松格一族的贤者，但与此同时也是齐格飞的叔叔。

而在这双重的身份下，他口中说的每一句话都带有沉重的份量。

而在这种重压之下，哈根一时之间感觉到自己甚至没有办法呼吸。

温度、宫廷、慎重、破坏、悲凉。

在这一刻，哈根的思绪完全暴动起来。

到了最后，甚至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一些什么东西。

“我会的。”

此刻，哈根自己都没有理清楚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只知道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很沉。

宫廷的冰冷还有那黑暗的漩涡他早已见识过了，因为宫廷之中不存在任何的情感。

但凡他对那个教育了自己的勃艮第王国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情，他也做不到像现在这样理智无情。

等一下……

就在此刻，哈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明白了面前的贤者所表露的那种告诫。

他让自己重视与齐格飞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在怀疑自己？

“陛下是我的贵人。”

最终，迎着贤者的视线，他开口说道。

“我深刻的明白这一点，他是第一个不曾歧视我那矮小的身体，愿意重视起我的才能的人，所以，我也会为他献上一切，即便是我的这条性命。”

他就此抬起了头，那眼眸之中写满了倔强。

“对我而言，尼德兰王国便是我的故乡。”

特隆页的哈根，这份忠义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即便是霍德也一样。

因为不管是他眼前的这个矮小的战士、还是传说之中的那个‘哈根’就是如此表现的。

甚至可以说，他的那份忠义已经到了一种近似无脑的地步。

所以在此刻，霍德只是缓缓点头。

“我从没有怀疑过你的忠诚，哈根，你的每一份功绩我都看在眼里，只是，我并不希望你心底所拥有的仅仅只是‘忠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