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下你和我 第435章

迎着那些几乎将祖宗三代全部问候了个遍、甚至连自己野爹都换了好几个的污言秽语，莱格尼的面色其实没多少变化。

毕竟当国王的有几个没被骂过？

而且，不说统治时期，单单是起事的时候，面对着亨定一族的内部斗争，他就没少受过那些收钱办事的吟游诗人的诋毁。

比起那些无比专业、言词辛辣的诗人，现在破口大骂的那些平民只能说太弱了。

“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然后背对着那些民众，齐格飞仅仅是平静的问着。

也许是因为未来的国王就此开口，一时之间，民众的谩骂声就此停滞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此刻，平民们都不由将目光投到了那年轻的英雄身上。

这种眼神很有意思，那是一种略微带着恐惧、担忧的目光，而且也混杂了些许歉疚。

他们惧怕、担忧齐格飞脑袋一抽就听信了莱格尼的话，毕竟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让他们尝到了齐格飞的政略所带来的甜头。

至于歉疚，那是稍稍有那么一点点良心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因为之前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给予什么回应，让一心为他们谋取更好生活的英雄感到心灰意冷什么的。

各种各样的情绪都有，但齐格飞现在很明显顾不上这点，他只是注视着莱格尼。

“当然。”

迎着英雄的注视，莱格尼只是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也许，你会给我一个发言的机会？”

此刻，莱格尼的视线无比复杂。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不过一个与死灵巫师有所勾结的国王所说的话注定是无法被信任的。

所以，周边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不要听他的！殿下！”

“与死灵巫师勾结的罪人所说的话不可信！”

“安静！”迎着那些仿佛正处在焦躁与愤怒之中的民众，霍德再一次开口。

本来的话，齐格飞的确仍然在权衡得失，但霍德的一番话却让他安下心来。

“伏尔松格一族从来都不会堵塞言路，即便是曾经的敌人，也会给予开口说话的机会……无论他想说什么。”

说到底，无论现在莱格尼说什么，都绝对无法撼动齐格飞的地位。

辱骂也好、诅咒也罢。

“所以，说吧。”干脆就顺着自己叔叔的话说了下去，齐格飞说道。

然后，莱格尼再也没看他，落魄的伪王只是将视线投向了周边的民众。

接着，他又笑了。

“这些日子，我被软禁在这宫殿之中，但也算不上消息闭塞，每天给我送着三餐的战士总是能用最为讥讽的言词向我传递外界的舆论。”

接着，声音似乎又小了下去，剩下的仅仅是莱格尼那嘶哑的而声音。

“你们说，我与极北之地的那些亵渎者相互勾结，你们说我背弃神明的信任、源源不断的为赫尔海姆提供战士的英魂……”

就此，伪王的视线扫视着那些平民。

“这是污蔑！你们这些贱民只不过是想寻找一个发泄负面情绪的渠道，只不过是想随便寻找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再一次，莱格尼口中对那些平民的称呼再一次激怒了当事人。

不过还没有等民众发出更为响亮的声音，齐格飞却开口了。

“那么，你如何解释曾经的那些事？一个月之前，诸多战士目睹了你那邪恶的力量，你差一点将整座城市……甚至是整个王国拖入深渊。”

然后，莱格尼的嘴角就此上扬。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根本不难回答。

“这是恩赐啊，这是诸神给予我的力量！”

在提起这些的时候，莱格尼似乎显得无比骄傲。

“这些年，我虽然不曾主动出击，但面对侵犯国土的战争，我也兢兢业业的为诸神献上战死的英魂，这是众神之王对我的奖励……实际上直到最后一刻，诸神都不曾放弃我！”

第七十章:欺骗

就此，即将被审判的伪王所发出的那种疯狂的声音在天怒之城中回荡着。

不过，也许是因为他所说的这番话过于惊世骇俗，在反驳之前，任何一个受到中庭传统熏陶的人物都会为此震惊。

所以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别说是孩童之树巴恩斯托克所在的宫殿前庭了，即便是整个王都都显得鸦雀无声。

那些有幸目睹了审判的平民只是用震惊的目光注视着那个看上去狼狈不堪的男人。

而那些没有目睹审判的人物则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了亨定一族的宫殿之处。

一时之间，仿佛王城的时间都为之凝结了一般，即便是一根针落在砖石的地面上都能发出清脆的鸣响。

甚至，这番话不仅仅是让这些平民感到震惊，就连天空之上的风暴女神都不由为之惊讶。

但是，她的这番惊讶却并不是因为莱格尼的那番发言，而是因为她看穿了其背后的含义。

所以很快，她便将目光从那个发出惊人之语的国王身上挪到了一边。

提问者是齐格飞、回答者是莱格尼。

依照常理来说，这应当是这两人唱的一出独角戏。

但是，以斯露德的了解，那个男人绝对从中插了一手。

甚至可以说，如今的场面可以说就是他一手导演的。

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但她的怀疑不是没有理由。

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虽说他从年轻的时候就不怎么喜欢出风头，但他只是不喜欢将自己曝光在公众视线之下而已。

那种以吹嘘为主的宴会什么的他从来都不喜欢，但是他却享受着朋友们的夸赞。

斯露德依然记得，当他成功算计了亨定一族时所浮现出的那种兴奋的表情。

大家都年轻过，而也正因为曾经的那份年轻，他们之间的关系便成了现在唯一的破绽。

至少在斯露德眼里，她一眼便能看穿其中的虚妄、迅速找到主谋者。

但是，这实际上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斯露德很清楚，那个男人最令人忌惮的地方从来都不是什么看不见的阴谋诡计。

而是所有人都能目视可见的阳谋。

就像是现在这样，即便斯露德能看穿他到底在做什么，但她却不能有任何动作。

因为现在能做什么？

在莱格尼开口说话的空档直接一道雷劈下去么？

不，不可能的。

且不提亨定一族在霍德心底究竟是什么样的定位，在接连经历了一番搏杀斗争后，就连神明都不愿意正面与他敌对。

如果连最为简单粗暴的神罚都能被抵抗的话，结果又会如何呢？

阿萨神族没有办法承担这种后果，所以只能就此放任下去、看着他静静导演着这出闹剧。

“我一直都是神明最忠实的仆人！”

与此同时，地面之上，伪王也就此狂热高呼着这番口号。

如果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那些信徒，在此刻估计早就开始反驳了。

但齐格飞却不大一样。

此刻，英雄的心底充斥着某种怀疑。

因为莱格尼本人的性格原因，他不知道现在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貌似除此以外却也没有其他的解释。

然后，齐格飞就此眯起了眼睛。

他神色阴沉，那视线就像是锋锐的刀刃一样扎向莱格尼，似乎要从他那狂热的表情上挖掘出什么一样。

但他却一无所获。

所以下意识的，他看向了边上的叔叔。

而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那个男人似乎在摇头。

动作相当细微，甚至从表面上来看根本看不出问题。

但是，齐格飞的观察力毕竟是一流的。

然后，他突然有那么一种后知后觉的猜测，这种猜测直接让他自己惊出一身汗来。

说起来，莱格尼应该是不会魔法的。

也许是因为之前民众的反应的确让他有些失望，再加上莱格尼后来的话一直充斥着令他抗拒的嘲讽形式的诱导意味。

所以在之前，他甚至都没时间去思考这方面的事情。

而现在，稍稍考虑了一下之后，齐格飞便发觉这些事情似乎并不重要。

是的，因为莱格尼不管是什么人都无所谓，因为他现在就在这里。

而自己也与普通人不一样……

普通人也许会遵循着传统去崇拜神明、并将女武神的指引、会面视作崇高的荣誉。

但因为教育还有父辈的遭遇，齐格飞对这些根本不感冒，更别说他还知道了许多内情。

虽说霍德叔叔很少与他提过这些方面的事情，但在他的心底，那些高高在上却从来不将人类的神明根本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说到底，那些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与死之女王海拉差不多。

所以无论是谁都无所谓。

因为无论莱格尼身后站着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一个能制造那种感染性的死灵诅咒、甚至想要将其扩散到整座城市、整个王国的，这怎么看都不会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