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雀咸鱼
戴利并没有直接回应什么，他只是静静聆听。
“我总觉得，是不是我自己有些不太正常了，打了胜仗应该是一件好事吧，陛下允诺我们会有嘉奖与财富，而战场上表现出色甚至能升官，但我总是止不住的在想……”
“你在想些什么？”
终于，可能是没有办法抑制住自己心底的某种情绪吧，戴利终于忍不住开口发问。
“我在想居住在这里的人怎么办。”
“……”
听到这里，戴利就此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觉得自己不该发问的，因为他早就明白这士兵所担忧的事情。
居住在这里的那些住民啊……
“那一天，国王陛下攻破了城门，我能听到那种哀嚎的声音，接连不断，而那些狂战士冲进城市后，也再也没有回来……”
可能是情绪有些激动吧，说到最后，那年轻战士已经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语句，就此安静了下来。
而在数分钟的沉默与深呼吸后，那年轻人就这么苦笑起来。
“对不起，殿下，我的这种想法，果然很奇怪吧，明明就是在战争之中，无论如何我都不该心软的……”
“不，其实这才是正常的。”
最终，映入士兵眼帘的是王子殿下认真的神情。
他没有在开玩笑，也并不是在那里钓鱼，他似乎是发自真心的说出这番话。
“会高兴、会痛苦、也会同情，但遗憾的是，如你所说的那样，战争期间其实容不下这些，因为如果父王……国王陛下没有这些手段，那么我们就会付出更多的伤亡，这不利于战事的发展。”
“那么，我们为什么又要发动战争？”
“……”
听到那士兵的话后，戴利不由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其实想了很多话。
甚至，以他的身份，直接拒绝回答也是可以的。
但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
“因为没有任何退路，其实这一仗无论如何都会到来。”
然后，戴利将手搭在了那士兵的肩膀上。
“但是，你也不用为自己的心情感觉到羞耻，在这世界上，善良与同情，是一种珍贵的美德。”
第三十章:没有付诸于行动的善良
王子与士兵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
双方似乎说了很多，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说。
在聆听了他眼里那个年轻士兵的心声后，戴利突然就没有了要说话的想法。
大概是因为这名年轻士兵所说的那些话贴合他的心意吧，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不，准确来讲，这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答案。
事实上，戴利真正想要的只是那种‘共鸣’，他心底本身的想法与这年轻士兵是类似的。
而因此，他才不会感觉到孤单。
只是现在，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安慰这个似乎同样有着孤掌难鸣之意的普通士兵。
“如果可以的话，不要放弃你的这种想法，即便它看起来似乎会令人感觉到不安与痛苦，但它却是心底仍然怀有道德的象征。”
在稍稍犹豫了片刻后，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殿下……”
“好了，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轻轻拍了拍那年轻士兵的肩膀后，王子殿下就此转身离去。
也许是因为潜意识里认为吉特兰德如今不会绕过近在咫尺的挪威先锋军、将间谍塞到边境的大营中来吧，他甚至都没有过多询问这位士兵所属的军团。
而与此同时，戴利王子也根本没有察觉到，就在他离去的那一刻，他认知中的那位‘年轻士兵’的神色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道德和善良么……”
威提格就此叹了口气。
说实话，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如今的挪威贵族口中听到这番话。
而在他以普通士兵的身份在大营之中搜寻线索的时候，听到的大多都是升官、胜利还有财富一类的话题。
不过这其实才是常态来着。
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士兵们早就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心，杀戮什么的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他们其实根本不在乎所谓的屠戮。
即便心底会下意识的对此感觉到不安，但他们很快就会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过去。
对他们来讲，摆在眼前的那种实打实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同情心，本质没有任何用处。
而地位越高、那种利益就越是丰厚。
只是，挪威的这位王子就表现上来讲却似乎有些不同。
而他似乎是国王到来之前的挪威统帅来着。
一时间，威提格不由想了许多事情。
但最终，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是被他从脑海之中驱逐了出去。
停留在半精灵脑海之中的，则是巨熊城的废墟。
当他抵达边境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
不仅仅是巨熊城，还有周边的几座村庄都已破败不堪。
那并非年久失修的迹象，而是屠戮与劫掠的后果。
威提格知道，那个时候被重创的塞亚德根本没能来得及救援自己的子民——这是塞亚德自己亲口承认的。
那么，那些平民不是被屠戮，就是被抓起来了。
是的，挪威的入侵终究还是影响到了这些民众的生活。
国王驱使狂战士展开屠戮，而王子深知这一点却没有给予劝阻。
也许其中有着其他的内情，但这种事情从根本上来讲已经没有什么所谓了。
没有实施的同情，那与无情无异。
所谓的善良，终究得化作实际上的才有价值。
戴利或许能在这里感觉到不安、苦痛，而那些被屠戮的平民，连这样的机会都不会有。
想到这里，半精灵战士的眼里不由浮现出一丝冰冷。
此刻，他的脑海之中甚至浮现出了那略显危险的想法。
他来到这里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探寻挪威的营地构成，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制造混乱、尽可能的延缓挪威进攻的脚步。
那么，如果在这里直接杀掉戴利的话，那么应该能达到‘混乱’的程度吧？
“嗯？”
本来，戴利都要直接离去了。
但就在这个此刻，他的心底没由来的浮现出些许不安，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那样。
而就在他凭借着本能回头探查的时候，却看不到其他的什么异常。
在他的身后是来回巡逻、维持着营地安全的那些士兵。
“错觉……么？”
威提格就此遁入了人群之中，他最终还是没有以戴利为目标。
也许是因为戴利之前表达出的些许善意、又或许是因为他深刻知道戴利的王子身份在此刻展现出的份量不算太够。
总之，他还是继续按照最初的计划行事。
而他的目标只有那些人，准确来讲是那些‘存在’。
狂战士……
如果能将他们提前处理掉的话，那么就能大幅度减轻玫瑰城的防线压力。
如果可以的话，再将国王斩首！
带着这样的想法，威提格缓步走到了营地的一座出口。
这里应该是出口没错，但仔细观察下来就会发现这里驻守的战士与其他人完全不同。
威提格知道挪威的王族近卫什么样的款式，而那些来自挪威内部各个领主麾下的军团战士也各有不同。
但唯独这里驻守的不同。
它看上去好像就那么几个人，如果不是特地走到了这里，威提格觉得自己或许会忽略这里零星的几个截然不同的战士。
想到这里，半精灵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他并没有注视着那两名士兵，而是注视着那所谓的‘营地出口’。
逐渐的，那种细小的非自然的违和感就此变得愈发浓厚起来。
这种违和感当然是魔法带来的。
威提格可以确信，这出口……不，应该说是入口一定藏匿着什么，结合起那仿佛完全独立于各个军团与国王近卫军之外的那种装扮，威提格觉得已经靠近了事实。
想到这里，他不由向前踏出了一步。
没有运用什么隐匿潜行的技巧，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的存在暴露了出来。
而与此同时，那些与众不同的卫兵也迅速警觉起来。
“喂，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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