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深渊的我今天也要拯救人类 第464章

作者:一簇西语

那个救下的小男孩被留在队伍里了,据说在后方负责帮忙粮草运输工作,不过我并没有见到他。

当天黄昏,我和艾萨克所在的头部队伍率先穿过丘林,抵达下一个村落,然而这里早已被水淹没,房屋也塌得更严重,别说粮食,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了。

于是我们稍作整顿,领着队伍继续前行。

由于许多地方都被淹没的关系,一些原有的道路也被摧毁,行进的过程实在艰难,很多时候都是淌着水过去的,几乎难有片刻的喘息。

这一路,教宗大人依旧神神秘秘,时常不知所踪。但偶尔队伍停歇下来,他便会忽然出现,与我随意聊上几句,不久就会离开。

而我会思考他说的那些话,思考他当时的那一番推测,渐渐的,有些事情便在脑中清晰起来。

在见识到异教徒的邪恶实验的产物后,我大抵能想象那些人究竟疯狂到了什么程度——或许他们比我想象的要更加疯狂也说不定。

真理之门为了获取“超越神明”的力量,不惜违背人伦,做可怕的活体实验,让“病患”吃下令人作呕的药物,眼睁睁看着人们死去,而如我和伊琉什这样能够适应实验初阶的人,又会被强行带往下一个地点,做更进一步的,我至今仍未回想起来的实验。

而那之后,因为某种不明原因,他们认为实验失败了,转而研究另一个方向,也就是在人的体内植入恶心的肉瘤...尽管我们还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可正如安吉尔推测的,那东西终将吸食到足够的血肉,突破宿体,变为特蕾莎怪兽那样的东西。

特蕾莎死后,可怕的怪兽随之出现,吸附人类的血肉,组成强大炽热的躯体,我和维多利亚拼尽全力才将其斩杀,可如果按照安吉尔的推测,那东西其实并不能算是“完全体”。

即使那么多孤儿死去,满池鲜血被汲取一空,那样的量,也并不足以令怪兽...也就是寄宿在特蕾莎体内的肉瘤满足。它显然还在修女的体内沉睡潜伏,为她提供灼热的业火之力,直到特蕾莎突然死亡,怪兽才真正现身。

与这次的情况不同,特蕾莎管理卡塔洛玛孤儿院已有几年,那些孩子,不断失踪的孩子,已经为肉瘤提供了足够令它化为怪兽的血液。

而我杀死的那个三阶段异教徒,他的力量比起那时的特蕾莎来说,是要弱了许多的——或许他才被植入肉瘤不久,吸取的血液还不足以让其化身可怕的怪兽,它就只是个肉瘤...

用安吉尔的话来说,这东西是“卵”。

它并未成长起来。

而一旦让它真正成长起来,那东西将会从异教徒的体内里破体而出,成为与深渊性质相同、对人类极度不友善的危险存在。

依照这个想法,事情似乎都能串起来了。

“真相”已然明朗大半。

据安吉尔的意思,真理之门为了获取力量不择手段,其目的仅仅只是...想要与教会抗争,想取得信仰之上的绝对主权。

而神圣教会作为拦在前面的一座大山,被异教徒们憎恨着,仇视着,他们处心积虑,数百年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这座大山轰然倒塌,他们站在山顶,呼吁人们转信真理之门。

为此,他们所选择的手段,不是救济人民,造福世间,以此换取民众之信任,发展传教为有所收获的人灌输理念,他们走了最极端的路——欲望,暴力,以及破坏。

激起底层人民对于力量的渴望,残害民众以获取超越神明的力量,并试图以此破坏教会花费数百年的心血,才得以建立和维持的人类社会秩序。

他们这样做,就是让人类回归到最原始的,弱肉强食的阶段。

等到那时,这个世界将会如同真正的欧洲中世纪一般,自罗马帝国全面崩盘以后,西欧的文化经济工业几乎全部陷入全面停滞,失去约束与统治的各国相互征伐,战乱不断,领主们的疯狂扩张导致民不聊生,苦不堪言,这段黑暗的岁月足足持续了有数百年。

真理之门或许并未意识到这点。

或者说即使意识到了,他们的议员也不会在乎...

以他们的疯狂的、不计后果的行事风格来看,我更倾向于前者。

这些事情越是想的清楚,我心中对于真理之门的憎恶便越发分明。

............

天空闷雷炸响,暴雨如注。

西尔加亚南境的国土,已然陷入了真正意义上的水深火热之中,淫雨成灾,交通阻断,整片大地都被笼罩在巨大的云气里,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不清。

天灾,人祸。

行军的队伍越往南走,我就越发深刻的意识到这一点。

这片以农业闻名于世的富饶土地,正在发生数百年来最大的一场灾难,人们赖以生存的家乡农田悉数被毁,稻谷蔬菜被污水掩埋,被巨大云气笼罩的天空里,连飞鸟也几乎不见,数以万计的平民流离失所,一路逃亡北方,饿死淹死在路上的不计其数,尸体泡在水洼中腐烂,被大雨浇溉,无人掩埋。

一路所见,触目惊心。

这个世界的土地管理者,似乎极度缺乏灾祸应急的知识与手段,又或许是真的无能为力,一路上我竟然没有看到一个共和国的士兵,只有死去的、半死不活的人民。

而雨,依旧无情地下着。

经过数日的长途跋涉,被誉为西尔加亚南境粮仓的沉默之堡,已然近至眼前。

第九十章 遭遇战

踏踏,踏踏...

金色的长龙穿梭在雾气蒙蒙的松林间,兽蹄混着雨声在昏黄暮色里踏响,浩浩荡荡。

远处延绵的丘陵被笼罩在密集的雨幕里,峦间苍木林立,好似一层层起伏的苍翠波浪,天际微薄的白光,透过乌云从丘陵盯梢照射下来,为松林间蒙上宛若轻纱般飘渺的光雾,丘陵山脚下的清湖在光雾中粼粼荡漾。

招展的旗帜之下,我和艾萨克策兽并行,身后的队伍里有人放声歌唱。

“...银色明月挂在碧蓝的湖面上,火热炭火温暖了冰冷的茶水,深夜的松树林~新的一天还没有醒来...繁星高悬在天空之上,这样的夜晚永远不会结束~这片土地富饶而又美丽,而我们有幸能直面它美妙~”

唱着唱着,便有人跟着附和起来。

“深灰色的磐石,青苔和欧石楠,远处已渐现曙光~旗帜飘扬,蓝白相间~青草带着晨间的露水,闪闪发光...这片土地梦幻而又妖娆,而我们有幸能直面它的崇高~”

骑士们参差不齐的歌声在林间旷野回荡着,悠悠扬扬。

我们这一路走来,所见的尽是触目惊心的惨状,这样的歌声倒是能起到疏解心情的作用,连我也不例外,忍不住回头看去,见到领唱之人果然是萨菲罗斯。

男人骑在兽背上,牵着缰绳闭上眼,在美妙的韵律里沉醉着,任凭风吹雨打,后方诸多的骑士都在与他合唱,见我看过去,他们唱得越发卖力。

等歌声告一段落,萨菲罗斯睁开眼睛,我便问他:“你唱的,是什么呀?”

还蛮好听的...

“唱的就是这里,希尔维嘉小姐。”萨菲罗斯脱下头盔,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眼里流露着笑意,“这首《银月》是著名的吟游诗人埃菲洛特作曲,据说三百年前她曾受邀到沉默之堡演出,站在堡垒的高墙看到这片土地的美景,心生感叹,于是有了这首流传至广的名谣,而沉默之堡也因此闻名于世,每年都有不少人因为向往歌中美好的意境,不惜跋山涉水,不远千里来到此处...怎么,小姐没听过吗?”

我摇摇头。

“您该去酒馆听听的,在圣城几乎每间酒馆,到了夜晚都会响起《银月》的歌声...哈,现在当然没那个心情,也没合适的地方了。我们先把那群臭老鼠清理出去,之后如果小姐不嫌弃,什么时候到了圣城,我请您喝酒!”

“......”

听歌可以...

喝酒还是算了吧?

“队长,希尔维嘉小姐可是公爵之女,皇室千金,身份尊贵的紧,才不会和你去酒馆鬼混嘞!”

“比金子还珍贵的威尔逊红茶,再配上精致可口的糕点,坐在蝴蝶飞舞的园林里观花赏月,一壶温茶喝下去,糕点动都不动一口,这才是大小姐的品味,哪能随你到酒馆去闻男人的汗臭味!”

“你看希尔维嘉小姐都不说话了,她一定正在考虑该怎么委婉的拒绝你。”

“哈哈哈哈——”

骑士们调侃着自己的队长,随后哄笑,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萨菲罗斯脸色微红,愤然回头:“去去去,你们都闭上嘴巴!”

“队长恼羞成怒了!”

“哈哈哈!”

骑士们见状反而笑得更开心,更后方的骑士纷纷闻声望来,不知发生了什么,满目好奇。

我连忙解释:“我,不会喝酒...”

“队长,你听到了吗?希尔维嘉小姐拒绝你的理由是不会喝酒。”

“滚滚滚!”萨菲罗斯大手朝后一挥,“瞧瞧你们那德行,一个个跟泥地里打过滚似的,回到家怕是连老婆都认不出来,还有脸在这笑!一会儿到了城堡,把你们的盔甲都给我洗干净了!好意思说自己是跟着小姐的人么?”

“是是是~”

骑士们的回应相当敷衍。

“我真的,不会喝酒。”

“希尔维嘉小姐,也用不着拒绝我两次吧?很伤人的啊。”

“哎呀,不是...”

然而再想解释清楚就很麻烦了,况且酒馆那种地方,我在王城去过一次之后就幻想破灭,根本不是想象中无数冒险者的聚集地,大家一起聊天喝酒,还有红发大胸部的姐姐可以调笑,里面除了汗味和臭咸鱼的味道,剩下的就是一群醉醺醺、色迷迷的大叔,满口黄牙的大婶,聊的话题三句不离女人,实在没什么意思。

于是扭头,不再理会后面的人,转而朝艾萨克望去。

这家伙从刚才起就一直很安静...

巨大的壮汉直挺挺坐在兽背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脑袋低垂着,随角马兽的步伐一点一点,双目紧闭...咦?睡着了!

不是吧,这都能睡着...

我有些无语。

但想想这些天的确很累,几乎没有一晚能好好休息,行路的时候,许多人都是在兽背上半睡半醒,连我都会忍不住会打盹,有次差点翻下来...算了,就不逗他了。

反正前面有人探路,不怕找不到城堡的位置。

等到了那里,说不定还有床可以躺...能泡个澡就太好了。

“啊哈~”

我张口打了个哈欠。

周边的松树虽多,可远算不上密集,三三两两耸立在一起,剩余的地方都是泥泞的空地,根本遮不住雨,水滴似瓢泼般自头顶落下,打在斗篷上劈里啪啦,我不禁将兜帽向下拉了拉,学着艾萨克的样子,将脑袋低下,双臂抱胸,打算闭目养神一会儿。

我对自己能做到这样的姿势颇感自豪,毕竟腰间的钩绳早在几天前就已经解下,我现在可以好好骑角马兽了,慢走的时候,连放开缰绳这种事情都能轻松做到。

“哦!看到沉默之堡了。”

蓦然间,身后的萨菲罗萨喊了起来:“艾萨克大人!我们要先停下吗?传命令让后面的人放慢脚步,否则就这么贸然压过去,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就很麻烦了。”

“先派人去探探城堡的情况吧!”

“...艾萨克大人?”

艾萨克没有回答。

我慢慢睁开眼睛,仰头望去。

视线的前方,松木豁然向两旁退开,矗立在远处的大山丘下,郁郁葱葱的树林间,一座古朴的白色城堡倏然出现,堡垒上竖起的蓝白色旗帜迎风招展,城堡前方是一片绿色的原野,原野之上,两名金甲骑士策兽奔来,速度飞快...

那是探路骑士。

他们怎么那么着急...

不对,不对劲...

堡垒上有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