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赣南小山
他们陆续集结完毕，一队队不断开赴出营地，在岸边缓缓列阵。同时，那些猎龙弩也投石机也开始在一旁的高地上架设。
“不对……”
“什么不对？”
小医仙站在我一旁问道，有江风吹舞着她黑白相杂的头发。
我撑着望楼的扶栏，远远凝视着江面，凝视着船队，凝视着那条树有大纛的旗舰。
皱眉思索许久，我终于意识到了是哪里不对！
“距离！”
我一指远处的船队，说道：“小医仙，你看那些船只，离北岸还有近五里地，怎么这么快就开始冲锋了？”
要知道，无论是出云帝国，还是加玛帝国，都并没有正规的水师。所谓的水师，无非是上了船的步军。
所以，在船上占比很大的桨手，在船只靠岸后，同样要上岸作战。
可此时他们里北岸太远，这个距离就冲锋，等船只靠岸后，大量桨手早就累的脱力，压根无法登岸作战。
还未接战，就废去己方小半的战力？
以这几日来的接触来看，对面的主将并非是个蠢货，肯定不会做这种蠢事。
这么一想，这支船队的疑点就太多了。
他们既然选择在黎明前夕出发，又为什么要在船上点灯？在离岸边还有很远的距离时，他们为什么就敲响战鼓？
这是生怕蛇人发现不了他们啊！
我摩挲着下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支船队，肯定只是一个吸引蛇人大军注意力的诱饵。
而他们真正的杀招……
“援军！”
我咬牙说出了这两个字，偏头看向角落里的凌影，沉声说道：“凌老，这支出云叛军如此大张旗鼓的来攻，恐怕有诈！”
“我担心是出云叛军的援军来了。他们想以这支船队吸引我军注意，那支暗中到来的援军，则从其他地方渡河，偷袭我军侧翼……”
“凌老，你速度快，麻烦你在乾齐渡附近走一趟，看能不能找到那支援军——记得隐蔽行踪。”
凌影倒没那么多话，点点头便悄然离开了。以他暗属性斗皇的身份，做一个斥候实在太过合适，当然，也太过奢侈！
我匆匆忙忙下了瞭望哨楼，出了大营，来到一座小土包上。
乞霖已经将这里作为指挥部，因为这里视野极好，能够清晰俯瞰到整个战场。
“乞霖首领，我怀疑……”
我走到乞霖身前，跟她说了遍我的猜想。
听完后，她皱了皱眉，眺望向远处的江面，咬牙说道：
“你们这些人族还真是狡诈，整日里就会玩弄些阴谋诡计。可敢与我蛇人族的勇士，正面来上一场决战？！”
我咧了咧嘴，这乞霖还真是不好交流。不过总算她只是对人族有些偏见，而非是仇恨。
“乞霖首领，现在还是商讨下应对之策吧。”
她闻言撇了我一眼，大概是习惯了我的多嘴多舌，竟然直接说道：“你这人族，将你的计策说出来吧。”
我愣了愣，才说道：“乞霖首领，我们兵力比多方多，此时自然该将计就计。”
“你带着大军留在此处，假意中了对方的计谋。而我则带上一万偏师，若是赶得急，就将那支尚未渡河的援军‘半渡击之’；若是来不及，他们已经渡过淇水，就在半路设下埋伏……”
她思索片刻，点头同意了我这个计划。她给了我一块鎏银的令牌，又让一名蛇人都尉听令于我。
我有些兴奋的与那蛇人都尉回到大营。蛇人大军并没有倾巢而出，在河岸列阵的只有两万蛇人，外加数千散布在四方警戒的军队，营中尚有近四万人。
那位蛇人都尉回到自己那块营区，一边下令集结军队，一边召集来麾下十余位中层将领，开战前会议。
我和小医仙则留在了帐篷外。
我毕竟是人族，在大的方面插插手也就算了，若是在小的事情上也插手，难免引起蛇人的反感。
站在帐篷外，我一边看着大队蛇人士卒在底层军官的指挥下，集结成一个个百人方阵；一边又暗想凌影怎么还没回来？
难不成是碰上对方的斗皇了？
万蝎门和蜈天府都加入了晨曦帝国，以这两个门派的强盛，恐怕也有斗皇巅峰的强者……
忽然，我身后响起一声异动，我下意识看去，却是凌影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他一身深蓝衣袍干干净净，看上去并没有与人争斗过。他看着我，摇了摇头，说道：
“纳兰叶，老夫……没有发现你口中的援军。”
第一百六十八章 疲兵之计
“纳兰叶，老夫……没有发现所你口中的援军。”
听的凌影这话，我呆愣住了，怎么可能会没发现？！
“凌老，该不会是你偷懒，没仔细侦查吧？”
我咬了咬牙，忍不住开口问道。凌影毕竟是斗皇，虽然暂时听命于我，但心中肯定不以为意，说不得就会偷懒。
早知道如此，我就该让小医仙去的。可我刚才又心疼小医仙，不想让她累着……
“老夫往乾齐渡下游飞了七十里，又往上游飞了两百里。”
凌影好像看出我在想什么，不满的冷哼一声，袖子一甩，说道：
“若是你口中的援军真的存在，成千上万的士卒压根没法躲藏，我不可能发现不了。”
“当然，你若是不信我，可以让那小丫头去看看。”
小医仙偏头看向我，迟疑说道：“纳兰叶，你……”
我摆了摆手，没有多说什么，凌影既然这样说了，那在这段范围内，大概是真的没有出云援军了。
至于再远些的地方？
军队不是斗皇强者，行军速度并不快。再远些的地方，就算真有出云援军，也得花上一两天的时间，才能赶不到此处。
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我皱着眉头，低头凝视着地面。这么说来，真的是我想错了？
出云叛军的计划并非如此？
我有些苦恼的挠挠头，叹息一声，不管如何，这个偏师的计划已经可以废弃了。
连所谓“援军”的行踪都没有，又怎么去埋伏呢？
入帐篷与那蛇人都尉说了声，在一众蛇人将领奇怪的目光中，我有些落荒而逃的出了帐篷。
虽说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临时废弃、改变作战计划，在军中更是家常便饭，但我还是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重新站在乞霖身前时，这种不自在感，好似陡然提升了一百倍！
她身披赤色龙鳞轻甲，上下打量着我的两条目光，就好像是两条毒蛇在我身上游走蜿蜒，让我一阵不舒服。
但我又不好发作，尤其是在我想起我对她的评价时……
比起乞霖，好像我才是那个不适合统军的人。
先前我说不该直接攻打乾城，而该先攻打勒城，但随后乞霖一夜就直接攻下了乾城——虽然是出云叛军主动弃守。
如果出云叛军坚守乾城，我觉得我的做法绝对更保险。但是现实没有如果……
今日又是如此，我信誓旦旦的给她一通分析，结果又出错了——压根就没有什么援军，纯粹是我自己想太多。
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又碰上乞霖这个第一次领军出战的人，我的脸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索性有小医仙不离不弃的跟着我，也没有笑话我，只是默默跟随在我身侧，保护着我，也维护着我在乞霖面前的尊严，让她不敢嘲笑我。
“你的想法虽然出错了，不过对面也确实不打算直接登岸，而是另有图谋。”
乞霖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抬手一指前方广阔水面上浩大船队，声音中带着一丝狐疑，说道：
“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前进了，而是一直停留在水面上，与河岸隔着三里之地……”
“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她脸上满是疑惑不解，有些烦躁起来，青色蛇尾开始抽打地面，将附近的花草碾成一滩汁液，又扫的泥土沙石乱飞。
我心中也同样纳闷，既然他们根本没有援军，也不打算声东击西。那他们不在淇水南岸好好守着，跑来北岸瞎晃悠个什么劲？
“咚！咚！咚！咚……”
船队好不容易停歇的战鼓声有响了起来，惊得出战的两万蛇人中，一众将领连忙惊呼、呵斥着士卒打起精神，将刀枪盾牌握紧，准备作战！
可谁也没想到，出云叛军将进攻的战鼓声敲了半天，船队的位置却没有前进半步，只是一直在水面上梭巡着。
我被敲的心中一阵烦躁，有心想让凌影出手，给他们一个好看。又担忧他们有什么诡计，不敢让凌影轻动，只得憋屈的听着他们敲鼓。
敲了一阵，大概是鼓手敲累了，这鼓声才平息下去。这时，船队也终于有所异动，树有大纛的旗舰从一众船只的保护中缓缓上前，在那船头，站有一名重甲将领，他手捧一张卷轴，竟然运转斗气大声念起来。
我细细听去，发现只是一封普通的缴文，先是声讨蛇人族，再就是勒令蛇人族迅速退出加玛帝国，否则大军压来，定让蛇人族灰飞烟灭。
再然后……然后，浩浩荡荡的船队直接反身回了南岸。
看着渐行渐远的船队，我一时有些懵。他们弄了这么大阵仗，就只是为了念一封没有屁用的缴文？
若真是如此，派一艘小船来念即可，何必浪费如此多人力物力？
此时的我，还想不明白对方究竟意欲何为，但他们却是真的退兵了，蛇人族也只好收兵。
但到了傍晚时分，我隐隐明白了对方的计划。因为伴随着金黄的夕阳，南岸又有大队船只驶来，同样的漫天战鼓声。
但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战鼓敲了半天，却始终在水面徘徊，没有靠岸。
只是，他们的目的却达成了，整个蛇人大营七万三千多人，一阵兵荒马乱，纷纷集结起来。该列阵的列阵，该警戒的警戒，还等待的等待。
这分明是……
“疲兵之计！”
我眺望着河面上，和野狗一样徘徊不去的船队，咬牙说出了这四个字。
对方自然不会真的冲上岸与蛇人大军厮杀，但蛇人却不可能不防。因为你若是真的不防御，对面可能就真的冲上岸了……
可一直防御也不行，这太耗费蛇人士卒的精力了。而且这样一来，蛇人大军也没法安心砍伐树木、建造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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