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良心未泯啊
不待她多想，莫莱娅已经带着他们来到了走廊的尽头，一扇白色的门扉之前。
脚步没有停顿，她带着人偶们踏入了眼前的房间。
熟悉的大厅，但是除了没有那般破败以外，这个大厅却是和外界一样单调。
大厅的尽头，有一个空无一物的底座孤零零地摆在那里，好似这里本该放着什么东西，但是在这个梦境中，那个东西并不存在。
“不在啊。”莫莱娅似是松了口气。
“这里本来是……？”日灵梦道。
“一位自大者过去的目标。”
沉默了片刻，莫莱娅道：“曾经，有一个愚蠢的自大者，她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成就沾沾自喜，因为年轻而桀骜不驯的她自认为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自己。
“即使亲人们如何劝告，她依旧没有树立起对于灵魂和死亡的尊重，无法理解这两者的份量。
“她目中无人，沉醉于残忍的研究，对周围的事情毫无关心。
“直到有一天……一位统御万千法术，以非人般的力量塑造着黄金传说的王者，将她的故乡毁灭。望着满目疮痍的大地，和那个恐怖的背影，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敬畏‘。”
第三百四十三章 别犯花痴
“然后，她逃跑了。”莫莱娅抬起头，看着天花板，“甚至没有一丝为自己的族人报仇的想法。或者说根本不敢升起那种想法，狼狈地、漫无目的地逃窜，甚至不知道自己要逃到哪里去。
“在那段无家可归的日子里，她也在积累着自己的见闻, 寻找着成为能掌握自己生命的存在的道路。而最后，她找到了。
“靠着将自己变成不人不鬼的样子获得不死的生命，制作出将全大陆的不死亡灵包含其中的死亡界碑。她的野心前所未有地膨胀。
“她想要成神。”
莫莱娅的话音缓缓落下，大厅内一片寂静。
星琉璃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日灵梦眉头微皱，而月墓……大概在发呆。
莫莱娅看着人偶们的反应, 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很可笑吧。”
“这个人, 是不是你……”星琉璃斟酌着语气道。
但是莫莱娅却摇摇头：“是我, 但也不是我。那个人，她找到了一片金色大陆的时间夹缝，在那里建立了一座靠死界碑的力量吸引不死亡灵的城市。无数的亡者将之视作不死者们的归宿。然而，那并不是归宿。
“不死者必然会经历精神与灵魂分离的过程，这是属于不死者的‘二次死亡’。而死界碑，是为了收集不死者们所分离的精神而存在的。”
莫莱娅声音低沉，缓缓地道：“它们只是这座城市的祭品。”
沉默半晌，日灵梦问道：“那现在呢，城市怎么了？”
“因为某种原因，死界碑出现了问题，连带着那个人的计划遭到了破坏，积累并不足够，又收到了一股庞大力量的污染。无数岁月的积累眨眼间毁于一旦，倒也是符合她的结局。
“但她本身并不接受这个结局，于是使用了备用的转生仪式。可惜或许是她本身长年与死界碑相伴，死亡已经深入了她的灵魂。她并不具备‘生’的可能性、最后转生所得到的，也只是一个灵魂。
“一个与她高度相像，但又并不是她的灵魂。继承了她的记忆和部分力量，但是没有她的情绪, 和执念。
“这就是我，莫莱娅。”莫莱娅终于道出了自己的来历。
没什么值得惊讶的，莫莱娅和那位不死之城主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点从之前的话语中不难判断。
甚至她直接说她就是那位不死之主，人偶们也可以信。
但是，现在的情况或许要更加复杂一点。
“我平日里，大多时候也只是将自己关在城中心，偶尔心血来潮，会装扮一下过去从未关心过的屋内。然后，还会抽空去到城中心外，去看看那个人至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哪怕一眼的城市。”
莫莱娅的话语中涵盖这淡淡的悲伤：“但是我看到了。看到了这座城市的点点滴滴，直到那个时候，我才产生了我真正认识这座城市的想法。
“我不想成为过去的她，所以，即使我被死界碑限制了行动，无法做出对它‘不利’的事情，也会偶尔去帮助那些游魂们。”
“自我安慰吗？”日灵梦说话并不客气。
“是的。”莫莱娅点头，与日灵梦对视。
“你让城市继续维持，本就是对过去的继承。这座城市是过去的结晶。不论这个城市是继续沉沦，还是因为你的一些微不足道的举动稍稍变好些许, 也改变不了那个被称为死界碑的东西依旧在按着以往的规律运作这件事。”
日灵梦一阵见血地指出了莫莱娅的天真之处，或者说自欺欺人。
死界碑是莫莱娅前身的不死之主所仰仗的东西，那个东西不倒下，这座城市将永远为了过去主人的那个目标而继续着自己的使命。
如果说莫莱娅是过去那个存在仅存的一点善意，留下的死界碑就是那位存在曾经的冰冷无情以及执念的化身象征。
莫莱娅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感动她自己。
想要与高等存在抗争，所需要的并不是这点天真。
即使怀抱守护的信念却被高等存在肆意操纵的故事实在是太多了。
星琉璃赶忙拉住日灵梦的衣袖：“小梦！”
日灵梦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和星琉璃对视了一眼，星琉璃无法从她那双玫红色的双眼中看到什么波动。
最后还是日灵梦主动避开视线，小声道：“抱歉。”
“你说得对。”但是，莫莱娅却丝毫没有被打击到的感觉，脸上反而露出了微笑赞同着日灵梦的话。
日灵梦和星琉璃都诧异地看着她。
“好怀念啊，当初也有一个人这么对我说过。我一开始很气不过，但是又打不过他，只能在一边生闷气。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只有一点天真的想法确实什么都做不到。”莫莱娅笑道。
“那个人是？”日灵梦询问。
而星琉璃看着莫莱娅幸福的笑脸，脑海中想起了刚刚在走廊上看到的照片。
那个和莫莱娅合照的男子。
合影中的他们真心地欢笑着。
“他叫艾德，我只知道他叫这个名字，他没有告诉我他的姓氏。”莫莱娅将一缕发丝拨至脑后。
“艾德！”星琉璃眼睛微微睁大，心中确认了一点。
果然啊，看到那张照片时候的既视感并不是错觉。
阿隆的孩子！
照片上的男子和阿隆不同，但是又有着许多五官细节上的相似。日灵梦对这方面不是很敏感没有立刻意识到。月墓对这种事情也不会多关注。
但天天看阿隆脸的星琉璃一下子就有了反应。
此时果然是确认了。
“你们认识他？”莫莱娅注意到星琉璃的表情，期待地问道。
“我们，只是知道，并不相识。听熟人聊起过他。”日灵梦解释道。
“这样啊。”莫莱娅有些失落，但很快把这点不快扫至脑后，继续道：“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虽然进入不死之城，但却保证了活着的生命。他给我讲了很多关于外界的有趣故事，为我解答了许多令我迷惑的问题，对我照顾有加。”
哇塞，阿隆的儿子看起来是个暖男啊！
星琉璃两眼放光，相当喜欢听这种故事。
“但是他没有留在这里，至少现在不和你在一起。还是说说你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吧。”日灵梦却相当不解风情地打断了莫莱娅逐渐沉迷于幻想的念头。
“啊，抱歉。”莫莱娅小声致歉。
而日灵梦无奈地看着星琉璃幽怨的目光，通过操作回路联系道：“猩红梦魇入侵梦境的时间不是无限的。”
“哦哦！对不起啊！”星琉璃也抱歉地对日灵梦道。
第三百四十四章 本质为诅咒
“艾德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才没有留下来陪我的，而我也因为死界碑的关系无法离开这里去找他。”莫莱娅还有些嘴硬。
不过日灵梦这次不再多说只是默默看着她。
被日灵梦盯着有些难受后，莫莱娅才继续道：“之后，遇到了被铁血气息污染的红灵大规模入侵，以及连锁金色大陆上的变故，导致了不死之城破碎的血红之战发生。”
“那是什么东西？”星琉璃在这个时候不由得问道。
“那是一种脱胎于所有生灵暴力本质的狂乱存在，那段时间大量的灵魂被污染, 深陷于狂暴堕落的深渊。这其实也是最早导致了过去的不死之主出现问题的源头，不死之城几乎被红灵摧毁的情况下，死界碑才勉强得以响应。”
说着，莫莱娅脸上露出明显的惧怕之色：“那种东西，存在是合理的，但却又严重违背了我们的思维。它与人类息息相关……虽然大陆上的事情应该已经过去了，但我觉得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日灵梦思考了一下后询问：“那，在不死之城遭逢灾难之后, 你遇到了什么。”
“我为了救助那些无辜的游魂，开始在城内游荡，看到游魂便帮助，看到红灵并消灭。希望能起到微不足道的作用。死界碑的自我保护机制封锁了不死之城，而且没有再打开的机会，这座城市不会再有新的灵魂引入。它已经没用了，我也便松了口气。
“直到一天，一个我本以为已经脱离了不死之城的巫妖回来了。”莫莱娅有些痛哭地说道。
“巫妖？”星琉璃敏锐地道。
“它是只特别的巫妖，生着特殊的修长白角，我原本就有关注过它，也和它有过交流。不过，没想到它最后选择的路是这样。”莫莱娅说道。
“当不死之城封闭之后，我再度见到它时，它已经是一位大巫妖了，比起过去强上了许多。而它的目标也更加地坚定。”
“‘我要让这座城市成为我的基石，包括你’。它这么对我说，然后将我抓住，并接替了过去的不死之主在这座城市的成神仪式。”
到这里，情况已经大概清晰。
过去的不死之主故乡被毁, 看那个描述，人偶们认为大概率是过去的阿隆的手笔，也和阿隆之前提到他征服过建筑风格类似民族的事情相吻合。
阿隆的强大让不死之主疯狂追求强大的力量，于是创造了死界碑，靠着死界碑建立了不死之城，屹立无数岁月，积攒力量。
也不知道是过去的不死之主太弱还是说走错了路，长久的岁月之下她一直没能达到目的。然后计划还在中途出了问题导致自己走到了尽头，变成了天真又单纯的莫莱娅。
莫莱娅遇到过阿隆的孩子艾德，两人关系不一般，但是最后因为一些原因没能走到一起。
之后有着铁血气息的特殊存在在金色大陆上搞事，牵连到不死之城，引发红色灵魂的入侵，最后不死之城几近毁灭。
成为了大巫妖的不死者在某一天回归，直接扬言要继承不死之主的仪式，还要把莫莱娅作为仪式的一个核心。
死亡之城的混沌视界确凿是不死之城在地球的投影，而那只大巫妖明显也来过这里，在这里留下了布置, 甚至将抓获的莫莱娅都吊在这里。
“所以最后的关键点来到了那个大巫妖身上吗？”日灵梦皱眉道，视线看向星琉璃。
白角大巫妖, 虽然人偶们不是很了解巫妖这种存在，但白角这种特征被专门拿出来说的话，大概不是什么很常见的特征吧。
那么，对方大概也是和星琉璃的过去有着牵连的那只大巫妖。
随便走一趟居然都能碰上这种事情。
日灵梦又想起来阿隆跟她说过的“秩序界漩涡”。
“巧合啊。”无奈地叹了一声，日灵梦对莫莱娅道：“你现在的外界身体被控制着。”
“那是它留下的保护。虽然它觉得这个投影世界很安全，但保险起见依旧留下了基本的保护仪式。”莫莱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