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方舟，次元铁匠 第17章

“我已经准备好了。”

她看着希尔伯，如是说道。

“或者死，或者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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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重获新生（4K5）

少女瘦弱的身形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她此刻却犹如重锤铸就的钢铁，屹立在这片大地之上。

没有人知道让娜在这几天里经历了什么，双手带给她的痛苦如附骨之疽，日日夜夜都在折磨着她。

而依靠药物得到的短暂安宁，在停下药剂注入之后，也成为了加重那份苦痛的推手，让她彻夜难眠。

对于那些医师们来讲，调制好一份可以使让娜自由活动但却感觉不到那份异样触觉的镇静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在药物管制的情况下，一份镇静剂可以说是比源石法杖还要难以获取。

起初血蔷薇大公还碍于各方势力，未曾将自己的手掌伸向医疗体系，但是随着皇室的式微和各大贵族们逐渐站好了队伍，血蔷薇大公也终于是得以不再顾忌更多的阻力，悍然修改了高卢的宪法。

现在，高卢境内的所有医疗单位，在出售处方药时都需要上交购买者的身份信息，并且只有在审核完毕之后，才允许出售药物。

这一举措不仅是在限制让娜，更是在独揽整个医疗体系所带来的利润，毕竟如果想要加快审核的速度，那么也就只有一种手段可以做到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让娜的药物供给也愈发的困难，甚至于在之后都是依靠着黑市里的一些自配药物来进行镇痛，而这些药物可绝对算不上是有保障。

因为在大部分时间里，能够用上黑市药物的人，可都顾不上什么副作用或者后遗症，那些没有接受过科班培训的医生不懂得怎么把你完完整整的治好，他们只知道如何让你痛苦的活下来。

毕竟对于他们的顾客而言，活下来就是所追求的一切。

事实上，让娜也有考虑过切断自己的双手，然后去接受义肢的续接，现在的科技虽然还做不到让义肢能够自如的动作，但至少依靠里面储存好的动作模组，还是能够做到生活自理这一点的。

但问题在于，就连胆子最大的黑市医生，都不大敢给这位王女做截肢手术。

原因无他，他们还真没办法处理赤源结晶这种高强度合金。

要么就只能把整个臂膀全部下掉，而且还不能保证手术的成功，因为金属化的神经和血管还是在运作的，那些医生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要么就只能把金属化的部分切除，难度暂且不说，从结果上来看也是治标不治本的手段。

于是，让娜也只能依靠着忍耐和药物的帮助，来度过如地狱的每一天。

并且在对于痛苦的忍耐上，让娜可以说是希尔伯，甚至凯尔希都能说得上一句少见的人了。

在和这份痛苦相伴如此长的时间后，还能毫不在意的笑出声来，就光是这点便足以令人敬佩。

而且在凯尔希下令停用一切药物后，让娜还真就直接停下一切药剂，宁可承受这百般痛苦，也不让自己去利用那些激素来获得片刻的宁静，这种意志力在人类身上可谓是少见，甚至都能称得上是病态。

因为凯尔希记得很清楚，让娜在近半年来所使用的镇静剂，是带有成瘾性的。

“事先说一句，这场手术不会给你注射任何的麻醉药剂。”

凯尔希穿戴着橡胶手套，用着毫无情绪的语气和让娜说道：“我很怀疑你的神经中枢还能不能承受住这类药物的冲击，所以在手术的途中，我只会给你抑制肾上腺激素的基础药物，免得你活活痛死。”

让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悉听尊便，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医生凝视着这个仿若是钢铁打造出来的少女，突然出声问道：“需不需要遮眼罩？”

这个问题让王女有一些疑惑：“你是担心场面太血腥？不，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也太小看我了。”

“倒不是这一点。”凯尔希微微转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然后竖起一只手指了指工坊的方向：“我只是怕你承受不了那家伙搞出来的视觉冲击。”

顺着

凯尔希的手势，让娜转过头看向了工坊的方向，在那里是不属于手术室的区域，而此刻已经休息一下午的希尔伯，正在哼着小曲，将这次手术里所需要用的工具一一放在桌子上。

改锥、台钳、液压机、焊枪、液化气喷火枪还有一台微型数控车床...

只能说这套行头去做什么都可以，就是用来给人开刀做手术有一些不合适。

饶是以让娜的见识，在看见如此阵仗时，也是忍不住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

“有必要搞的这么带劲吗？”

“那你以为我们怎么切开你的皮肤和肌肉？”这一次是希尔伯亲自回答了她的问题：“赤源结晶的熔点在一千三百度左右，你就偷着乐吧，那个索罗斯没把你整个钨当原料，要不然这手术还真没法做了。”

让娜眨了眨眼，最后还是转向了凯尔希，试图挣扎一下：“一点麻醉都不能打？局麻也不行？或者物理麻醉我也能接受。”

“没这说法，乖乖趴好。”

凯尔希也不由分说，直接将让娜按在了为她定制的手术椅子上，好让她的双手远离躯干，并置放在特制的工作台上。

随后，凯尔希将两套像是固定用的锁具扣在了让娜的肩膀上，这套锁具是覆盖式的，完全遮住了让娜还未被金属化的躯体上。

而在这套锁具的外围，则是布满着一种仿若是晶体的传感器和诸多金属丝线构成的回路，而如果让娜有幸看见歌蕾蒂娅的那面破损盾斧，就会发现这套锁具的外侧装置，和盾斧里的能量循环装置如出一辙。

这也是整个手术得以进行的关键要素，将熔化金属的热量和动能全部吸收并转换成能量，使其绕过让娜的身体直接排出。

只能说这套希尔伯升级至初级工坊后所给的工匠传承，可真是在各个方面上都帮了希尔伯一个大忙。

甚至可以说没有这个工匠传承下来的能量循环系统，希尔伯就达不到现有的技艺水平。

而这套系统目前的热量上限，也就比赤源结晶的熔点稍高，大约是在1500度左右，并且持续时间不过三分钟。

也就是说在手术的这段时间里，这套系统将会和两套备用系统轮换工作，以保证冷却工作的正常运行。

“那么，手术开始。”

凯尔希深呼吸一口气，沉稳到有一些冰冷的语气里，是对患者的全身心投入。

毫无疑问，金属化的手臂是泰拉世界上少见的怪病，而巧合的是，凯尔希这一辈子都在和这种疑难杂症打交道。

她或许不懂得如何医治一个国家，但医治一个人，正是她所擅长的。

喷枪被点燃，这些经过消毒处理的工具被送入手术室中，并由手术室内的机械臂架住，希尔伯站在工坊区域，利用一套早已经成熟的手术机械臂系统来完成属于自己的工作。

在凯尔希的指示下，喷枪与手术刀在机械臂的作用下开始熔化并切割起让娜的手臂。

远比被腐蚀时还要巨大的痛楚瞬间袭来，让娜一瞬间身形紧绷，虽然上半身被死死的固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但其双脚已经开始胡乱踢蹬着。

凯尔希毫无感情的问道：“是否继续？”

“没问题。”让娜抬起头，脸上的汗水顺着那狰狞且乖戾的狞笑留下：“这才哪到哪啊。”

回应她的，是机械臂电机转动的声响。

表皮、粘膜、肌肉、血管、神经、骨骼...

希尔伯和凯尔希就像是工厂里被设定好程序的车床，精准有序的将让娜的手臂给拆卸下来。

期间，让娜哀嚎着、挣扎着、乃至于痛哭流涕，但每当凯尔希停下自己的动作时，却总能听见她从那渗血的牙龈后吐出来的那个字眼：

“继续。”

如果重锻一个国家的痛楚，只是这些的话，那么再来多少次，让娜也能面对。

生命体征测试仪监控着她体内各个器官的运作状态，抑制剂分批量被注射进让娜的体内，甚至于一些仪器接管了她体内器官的工作，防止出现器官衰竭的情况。

有人说，毛虫想要化蝶，就必须要将整个身体在茧内化作液体，然后再重新构建成全新的体态。

这个过程中，就如同死亡降临在这个个体上，随后再度为其带来生命。

而对于让娜而言，这一切就是如此。

她从未如此发觉自己是距离死亡如此之近，近到自己只要放弃，那么就可以投入死亡的怀抱之中。

但她也从未如此发现，自己距离那新生是如此之近，只要自己不放弃，那么新生就会到来。

在凯尔希那精湛的技艺下，所有神经都被剥离了出来，除去一些细微到无法控制其熔毁的神经元以外，主体的神经纤维束都已经被完好无损的剥离出来。

这些金属化的神经还留有一定的韧性，并且在色泽上更接近于源石。

这一点

上，和那些感染了源石病的患者们一致，也算是证实了先前两人的猜想。

在将其余组织全部剥离后，希尔伯立刻是将这些传输出来的赤源结晶投入熔炉之中开始冶炼煅烧，并将提前制作好的手臂骨架转交给了凯尔希。

他先前已经和凯尔希说明过了这些骨架的用处，而且以凯尔希的学习能力，掌握那些黑色甲壳的使用方法也自然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

伴随着置放在手臂内的微型计算核心开机，对于神经的铆接工作也就此展开，凯尔希开始将这些神经一一接入进手臂骨架里的接入点之中，并且开始不断依靠着计算核心调试着神经工作状态。

先前熔毁的神经功能，就是要依靠这些核心来补足了。

这是一项耗时极长的工作，枯燥、机械却又不能翻一点失误，因为接入口没有冗余让凯尔希可以再度拆除。

但她没有让希尔伯和让娜失望，正如他人眼中的凯尔希一样，她不会犯错，她也不能犯错。

一如既往，这一个如同称赞的诅咒，将永远烙印在凯尔希的身上。

这个时间是如此的漫长，以至于希尔伯已经将手臂的肌肉组织锻造定型后，凯尔希都还没有完成这个工作。

不过她的速度倒是越来越快，黑色甲壳搭配上不断学习的计算核心，正在不断减少着凯尔希需要调试的时间，甚至到了铆接后期，凯尔希只需要将神经植入进黑色甲壳之中后，计算核心就已经能同步并修改好相关的参数。

而随着最后一根神经纤维束的铆接成功，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让娜的右手便出现了一丝痉挛——这是疼痛时的肌肉收缩，虽然她现在的手臂上已经没有了肌肉这个说法。

“习惯一下，然后关闭掉你对手臂的信号输入。”

希尔伯透过麦克风说道：“手术还没有结束，让你的手臂保持静止状态。”

让娜此时已经是连喊叫的力气都消失了，她甚至连转头看一眼希尔伯的余力都没有，只是勉强挑了挑眉头，在一片浆糊的脑袋里，找到了对于手臂的控制知识。

这些知识就像是自己天生就会的一样，仿佛这不是外物接入进来的，而是自己本身就长有这双金属手臂。

这份新奇感使让娜有了一些好奇，但这份好奇很快就被另一波痛楚所浇灭。

炽热的，还呈现出半熔状态的赤源结晶被传入手术室里，并在凯尔希的操控下，安装在了手臂骨架预留的接口上。

这种仿佛烙铁按在血肉上的痛楚，激起了让娜为数不多的气力，让她扯开了早已沙哑的喉咙，痛呼出声。

蝴蝶成型后，并不代表着一切的苦难已经结束，它还需要迈出那最后一步。

破开丝茧，一点点的，一点点的从那沉重且紧密的丝茧中，缓缓挤压出来，将过去的一切都留在身后的残茧之中。

能量循环系统再次超载工作起来，将吸收到的热量转移出去，同时也介入进了对手臂的快速冷却之中。

仅是数分钟的时间，这些金属的核心都已经恢复至常温，电动螺丝起开始工作，微型数控机床也在此刻投入进了使用。

它们将会在这最后之时，完成对手臂骨骼和肌肉的全部调校，而这也是【永恒的紫罗兰】的最后一步。

整整三十二个小时，这场手术终于是落下了最后一笔。

随着机床的最后一个钻头离开了手臂表面，能量循环装置自动抬起，松开了对让娜的约束后，这场手术也终于是走到了尾声。

希尔伯站在手术室的镜面之后，他倚靠在工作台边缘，支撑着自己有一些麻木的双腿，温和的朝着让娜说道：

“动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