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终焉魔女惨然一笑，祂缓缓地合上了双眼，如梦似幻般的雾气弥漫在祂的周身。
面对这一切，祂选择继续沉眠。
即便“恶意”就在身边。
但洛烟却似乎很不解风情，她平若无事地走了过去，坐在终焉魔女的身边，唠嗑般说道，
“你认识一吗？”
“...如果你是想找她叙旧，很遗憾，她已经死了。”
终焉魔女睁开淡蓝色的眼眸，看着洛烟，“她如愿而亡...她是吾，但吾并不是她。”
当年的一，并不是普通的神眷者，而是带了一缕终焉魔女的意识碎片。
在意识碎片觉醒的时候，一杀死了一整个聚集地的人，包括她的生身母亲。
某种程度上，终焉魔女其实更像是一的仇人，即便她们本就是一体的。
“但你带有她的记忆，对吧？”
洛烟抱着双膝，脸蛋半埋在大腿间，银白发丝垂落地面。
污秽的泥土丝毫不能让这些夺目的银白染上一丝尘灰，所有的“恶意”污染都没能影响到这位少女。
“...你到底想说什么？”
终焉魔女微微皱眉，祂确实拥有着一的全部记忆，可能有些连一自己都记不清楚。
但有一点非常明确，祂并不是一，不是成立破晓的九位先生，而是这个世界最初的十位世界意志之一。
“我想知道...‘洛烟’，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洛烟轻声说道，她的眼底微微泛起一丝复杂的色彩。
洛烟，与洛烟...
旧纪元拯救世界的洛烟研究员，被冠以“零”先生之名，其躯体又被后来的绝死作为圣人而重生。
和洛烟小姐之间的关系，并不只是名字这么简单。
洛烟小姐本没有名字，她只是一团规则凝聚的白色光芒，直到被零先生赋予了生命，才成为了如今的洛烟小姐。
一位拥有生灵之躯的神明...
就算是阅历跨越两个世界的幻都没有听说过，她甚至不敢往这一方面去想。
恐怕大千世界之中，仅有洛烟小姐是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
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诞生的呢...
洛烟小姐并不清楚，但她想要了解答案。
“知道这些...很有必要吗？既然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谓的‘洛烟’，只不过是个笑话。”终焉魔女沉默了一会，说道，
“星空之上的‘恶意’众神，都是你的杰作。因为你的存在，吾等不得不禁锢自己...可即便如此，还是逃不了灭亡的命运。”
说到最后，终焉魔女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自嘲。
祂已经竭尽了所有能力，现在只能等待着属于祂的终局到来。
“...为什么会这样说？”洛烟说道，她直视着终焉魔女，极为认真地问道，“无论是作为‘恶意’的我，还是名为‘洛烟’的我，不都是我么？”
“这可不一定。”
终焉魔女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
“就像吾的情况，一的记忆就在这里，不仅是记忆，她的情感她的意念她的一切，都放在吾这里。
“可以说，她就是吾，但吾绝不可能是她，就算吾同样拥有这一切。”
终焉魔女站起身来，手指滑动，把一的一切都展现了出来，但又随手抿灭，
“吾是终焉魔女，是被人类文明所称的诸世之恶，而一...却是人类文明的救世主，她与吾是敌人——你也一样，洛烟，或者说恶意。”
祂话锋一转，看着洛烟的表情里充满了嘲意，语气与洛烟记忆里与嫉妒魔女的初次见面极为相似，
“你的出现，就意味着这一切的失败...无论你如何选择，当作为‘恶意’的你苏醒，祂在看待名为‘洛烟’的你时也会跟吾相差无几...届时，这个世界就将走向无可挽回的终局。”
洛烟没有继续说话，终焉魔女的嘲弄她并不在意，她只是在思索而已。
真的会存在着另一位作为“恶意”的自己吗？
就像终焉魔女之于一，她应该把作为“恶意”的自己视为敌人吗？
洛烟并不清楚，她想要的答案并不是这个。
不过...终焉魔女有一句话确实说得没错。
“无论如何...知道这些确实都没什么意义，仅仅只是我想了解而已。”洛烟轻轻地展颜一笑，“实际上，虽然现在的我诞生于上一任绝死魔女与零先生之手，但我对她们确实没有什么印象。”
洛烟最初的记忆就是从幽灵小镇开始的，在这之前，她别说是生灵，连概念体都算不上。
只是从众神的恶意之中凝聚出来的一缕属于神明的规则而已。
所以，她对自己两位“母亲”的印象，都是从一些零碎的记忆画面，以及一些遗物上得到的。
终焉魔女沉默了一会，重新坐了回去，
“‘洛烟’——‘零’先生是个执拗又固执的家伙，外表总是很冷漠，但总是似有若无地关心吾...破晓先生们。”
祂说到一半，把“吾”改口成“破晓先生们”。
虽然终焉魔女一直不肯承认，但实际上祂同样受到了一的些许影响。
“至于绝死魔女，同为世界意志的吾并不喜欢祂，祂是吾等众神里最为疯狂的一位，但...‘一’对她的印象确实不错，至少在封入冰棺的时候，曾嘱咐过弟弟妹妹们把她的遗体送到诺亚，只是没能如愿。”
一开始，一的遗体是存放在破晓占据的巨型城市里。
可惜那个新“拂晓之城”毁于一次天灾，大量冰棺外流，其中便包括了一的遗体，意外流落到诺亚，最终才被炎城以低价购买。
在阴差阳错之下，一反而实现了自己的遗愿，作为武器继续守护人类，而不是当一个躺在灵柩里的老怪物。
终焉魔女把一记忆里以及祂记忆里“零先生与绝死魔女”的故事，向洛烟娓娓道来。
祂并不擅长讲故事，说得干巴巴的，但洛烟很认真地听完了全过程，最终才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终焉魔女下意识问道。
“她们对这个世界的眷恋，”洛烟站起身来，“以及...对彼此的爱恋。”
“爱恋？”终焉魔女直接就懵了，“你指的是谈恋爱？世界意志跟一个人类...谈恋爱？”
“可到了最后，她们都已经不分彼此了，人类和众神...或者世界意志已不再重要，不那么重要了。”洛烟轻声说道。
圣山之巅上安详的圣人遗体，就是她们这段刻骨铭心却无人知晓的爱恋最终的归宿，也是洛烟给予她们...赠与两位“母亲”最后的礼物。
一份沉重的爱，值得她这样做。
“看来...也差不多了，”洛烟转身看向终焉魔女，略带歉意地说道，“很遗憾，本来我还想跟你再聊聊的...可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你...剩下的时间？”
终焉魔女的表情里浮现出些许疑惑。
这个世界即将在“恶意”的侵蚀下走向灭亡，余下的时间确实不多。
可即便纪元崩塌，文明湮灭，世界不复存在，洛烟...不，“恶意”都是最不可能受到影响的存在。
就算名为“洛烟”的生灵个体在这场天灾中丧生，“恶意”却绝不会就此消亡。
从洛烟小姐现在的淡然神情看来，她指的应该不会是“洛烟”即将被“恶意”替代。
“是啊，所剩无几的时间。”洛烟抬起头，她的目光似乎投向了星空之上，“再晚一些，恐怕就来不及了。
“这一切...该走到结束的时候。”
“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着此时的洛烟，终焉魔女的心底浮现出些许彷徨，她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想做什么？在圣山之巅时，我就一直是思考，我能做什么，我能如何拯救世界，挽救这场不可能的败局。”
洛烟低垂眼帘，轻声说道，“我想，我已经找到了答案。”
几个古怪的音节从她的口中吐出，听到这几个音节的终焉魔女立刻面露惊恐之色，
“..你疯了？！”
如此疯狂的计划，她是怎么想到的...
比起洛烟的计划，就连人造魔女计划都显得如此地正常。
“为了做到这些，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洛烟淡红的双眸直视着终焉魔女，就像几百年前圣人一样，“终焉，这算是一场交易。”
恶意的神明在窥伺着大地 : 第二十一章 终焉与未来
终焉魔女做梦也没能想到，她竟然会在数百年后，听到这一句似曾相识的言语。
更讽刺的是，这两场交易...都极其疯狂。
前者是以“恶意”与众神遗蜕，强行催生出一位全新的众神，试图制造一名不会受到恶意污染的众神。
如果计划成功，其他的众神都可以使用这个方法，进行无害化。
“恶意”对众神的禁锢将会就此解开，人类文明得以继续发展下去，直到成长至能够抵抗星空之上的真相。
可惜的是，失败了，全新的绝死魔女依旧受到了恶意的污染，只是这些污染对她没有影响而已。
人造魔女是一次疯狂的计划，最终的结果是不堪的失败，造成的恶果就算是今天的人类与众神都依旧在承受着。
而洛烟小姐的计划...
论起疯狂来说，是人造魔女计划的成千上万倍，属于终焉魔女连想都不敢想的恐怖存在。
除去疯狂之外，就是荒谬。
洛烟小姐这种离奇的想法，就是极度的荒谬，可问题是...一点都不可笑。
反而让人毛骨悚然。
“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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