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境界的彼方
从车子后面摸了个绷带包随便将自己也搞不懂的身体缠了缠，瑞鹤确认了一下暂时没有其他追兵后，从车子的电台处找到一个文件包。
稍稍翻看了一下，里面有乌萨斯的加密通讯码表，有雪原附近移动城市航线，有各部队分配的通讯频道……但就是没有自己现在所需要的切尔诺伯格地图。
“所以，我应该怎么离开切尔诺伯格呢？”
“显然……您……需要一个向导……”
“赫拉格？！你——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看着眼前浑身是血，只有一只手臂，额头囫囵缠着两圈绷带，双腿上也先后有着多次包扎痕迹的男人，瑞鹤看了半天才敢确认……这是自己当初寻求帮助的那位飒爽老者。
而看着少女呆滞的模样，赫拉格看着对方身上各种致命伤眼中虽然带着些许疑惑，但他笑的十分开心：
“您还活着，那么我们的约定就可以继续了……走吧，我带您去阿撒兹勒的撤离点。”
5th 寒霜凛冽的理智危机 : 第264章263 你就是我的XXX么？
通常来说，瑞鹤不会对一件事进行过于深入的思考。
就像是在哥伦比亚，给失业者递去面包可以让自己被称为善人，但当她提问为什么这些人无饭可吃时会被上联合企业的黑名单一样。
纵然瑞鹤也明白觉悟者恒幸福，但在无法改变世界的多数时刻，作为愚者进行混沌的生活才是她的常态。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不要随便向其他人投入感情，只为自己而活的话，即便是泰拉这样的世界，也可以活的很轻松吧。
但说到底人终究无法与外部完全隔绝，不然瑞鹤也不可能离开熟悉的哥伦比亚。
看着眼前算是熟人身上所发生的惨状，外界的折磨与苦难系数降临在自己可以共感的存在身上，即便将自己封闭，也是无法摆脱那种痛楚的。
面对白发少女那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表情，赫拉格到是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请不要露出这种表情，瑞鹤博士，我现在……十分的满足。”
“满足？”
环顾了一下四周，将这只是几个小时就近乎变成废墟的城市映入眼底，瑞鹤用难过的声音说道：
“您在享受战场么？”
“不……我只是，很庆幸……我终于做出了，我一辈子都不敢做的事情。”
看了眼向远处露出乌萨斯标志一角的移动城市，赫拉格拄着断裂的长刀来到瑞鹤抢出的通讯车前，翻开了少女没来得及继续翻找的纸箱，从用乌萨斯语标注的‘地图册’一栏中找出了切尔诺伯格核心城的地图，用绑在地图册上的圆珠笔为瑞鹤做了路线标记。
“乌萨斯……多么可憎的名字……它从我这里夺走了那么多的东西，而那些官员、军人、商人盘根错节相互遮掩……当我想要反抗回击时，我甚至找不到应当出拳的目标。
直到抽身而去，回头放眼……敌人是‘乌萨斯’，是一个虚构的概念，是社会的集合。肆意妄为只会早就更大的悲剧，我如此说服自己，不要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但是，我错了。”
“别说了将军，上车，我们一起走。”
看着结果地图准备发动车辆的瑞鹤，赫拉格只是微笑。
“将军？”
爆炸震响，远处再次传来令人恐惧的喊杀声。
“我的军队还在战斗，我的战场就在这里……我要与乌萨斯做出决断……”
“你是要送死么？”
“不，只是我的过去追上了我，而我这次决定回头好好给它一拳。”
看着赫拉格如此转身准备离开的样子，瑞鹤连忙跑下车，随后就被猛然挥刀的老人逼退回车子旁边……经历过数次背叛的老人不会允许有人在他虚弱的时候靠近到危险距离，这一点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
但瑞鹤可不管这些，她不知道眼前之人的过去，也不想等人都死了再去追根究底。即便是和平时代的游戏玩家都知道只有活着才能输出，做事自己在意的角色就这么消失瑞鹤做不到。
于是名为斩降的断刀就这样砍进了少女的手臂，尽管赫拉格明白眼前之人绝不可以场理论处，但对方那完全无视生命任由刀锋在血肉上拖拽走到他面前的模样还是令人感到无比的震撼。
“我得再说一遍，将军，你那种行为只是送死……你不是阿撒兹勒的经营者么？整个切尔诺伯格的感染者都是由你帮助才能勉强生活……你有想过你死后和诊所有关的人们会遭受怎样的痛苦么？！”
“没有关系，交接已经完成，我的部下会接手诊所，孩子们会拥有新的家园……而像我这种无法背离过去同时也没有明天的人，趁着勇气还在，与乌萨斯进行一次清算是最好的选择……”
“最好的选择？活着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年轻人你恐怕还不明白，泄愤只是一时，而乌萨斯是个巨大的怪物，认真起来的它会碾碎与它为敌的一切……”
“所以你是以为只要你死在这里，阿撒兹勒就不会被乌萨斯清算么？别自以为是了！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不想着完全将乌萨斯推翻而是想以‘主谋’的身份死在这里为逃难的人打掩护……你是什么失败主义谋士么？！
清醒过来赫拉格！！你以为我们做的只是对那个腐朽国家的报复？不，这是革命！！
我只要稍作准备就能让切尔诺伯格一片混乱，而我的朋友……我所熟悉的友人，那个将矿石病变为不影响日常生活的她，将带有遗迹的营地经营到现在的她，绝对可以把整个乌萨斯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你就不想看看么！？孩子们不会在雪原上冻死，工人可以当家做主的世界！”
感受着卡在小臂骨骼上刀刃的颤抖，瑞鹤咬着牙掀开对方已然不再用力的长刀，压住伤口让其迅速愈合的同时看向已然无比落魄的男人训斥道：
“所以不要退缩，不要向乌萨斯那种东西投降啊……”
就在瑞鹤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背后忽然传出的尖锐哨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一队步兵从远处的街角冲出举盾冲刺，在军官用哨子的指挥下，后排的狙击弩手们迅速向两人发出箭矢。
瑞鹤只听见当的一声，那是赫拉格挥刀斩开了射向她的弩箭，而老爷子则在步兵合围之前迅速杀入弩手队伍。
断掉的长刀上萦绕着满月的光辉，如同手持着光之剑，已经被重创的独臂老人斩瓜切菜一样将袭击者迅速击毙。
但如此大开大合的战斗不可能没有代价，光是瑞鹤肉眼确认到的弩箭都至少新插上了三只，而这次面对少女一路抱着医药箱跑来的动作，赫拉格没有继续拒绝。
“可恶……被发现了，刚刚哨音肯定暴露了位置……算算时间斗狼那边军营的追兵大概也要到了……赫拉格稍微动一下，上车，我们撤……”
“不，你自己上车。”
“你！！”
无奈的笑了笑，赫拉格继续说道：
“本身，撤离点能够继续使用的前提，就是必须有人转移第三集团军注意力……乌萨斯军纪涣散不是一两天了，我们能够到现在还没有被合围想来也是各班组阳奉阴违的结果……
他们贪财好色，将每次战斗都当做给自己捞好处的机会……就是这样的军队，在追击弱者的时候才会无比卖力……如果我和我的部下不奋力抵抗，那么阿撒兹勒和撤离的民众肯定是无法逃离的。”
“就没有什么办法么？”
“我留下，这就是办法。”
看着手持断刀的老人依旧如此坚持，瑞鹤小脸憋的通红，感觉额头上之前被砍出来的伤口都要被赫拉格气的高血压到飙血。
而听着远处再次来袭的繁多脚步，瑞鹤感觉自己被推了一把。
“快走吧……”
“我……”
“走吧，撤离的目标就是你朋友所在的冰川营地……而等你见到了那位将矿石病解决了的朋友……帮我谢谢她。”
举起长刀指向远处，光刃延伸，老人嘴角带笑：
“希望，奈音也能尽快脱离感染者这样痛苦的身份吧……”
“爸爸？”
和之前被消灭班组完全一样的战术，冲出来的步兵小队从两侧包抄，弩手居中火力压制……但这一次，排头的弩手中有一个人并没有射出手中的弩箭。
而那声并不算小声的疑惑也让两边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奈音——？”
只是一个愣神，之前即便保护着一个拖油瓶也可以将杂兵砍瓜切菜的赫拉格猛地被数只弩箭射穿身体，而之后乌萨斯部队弩手队伍**现了一丝混乱，拖着不断滴血的身体依旧有一战之力的男人就这样被一群随手可以消灭的杂兵包围了起来。
远处，之前没有进行射击的菲林女兵现在被身旁原本的战友控制了起来，满脸茫然的她脖子上被军官用军刀架住，原本仿佛无敌的老爷子就这样毫无反抗的被一群乌萨斯士兵用盾牌拍到了地上。
眼见远处的女兵尖叫着想要阻止那些士兵挥刀的动作以及赫拉格完全没有反抗的姿态，瑞鹤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这个老人似乎没有任何求生意志的原因。
这是一个受到过背叛，随时准备好戒备另一场背叛的老人。
他一生遭遇过两次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生离死别。
第一次，他看着自己多年的好友在他面前逝去，而他的好友正是敌军的指挥官，他任务的目标，以及乌萨斯所认定的敌军核心人物。
第二次，一场可怖的战斗在他与自己最信任的人之间展开。战斗结束后，他依然屹立，但那个人却不知所终，再无音信，如同最终死在不知名的小巷之中。
第一次，他的好友向他托付了一把刀，降斩，以及一个感染者女孩，奈音。
第二次，他最信任的人给他留下了一间黑市诊所，阿撒兹勒，以及一个信念。
赫拉格知道他的好友策划了乌萨斯的失败，但赫拉格他不会责怪好友。
赫拉格知道他最信任的孩子策动了整场背叛、伤害了所有信任诊所的感染者，但赫拉格不会仇恨这个孩子。
他常说自己是一介武夫，也许只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乌萨斯带给他的一切。
些许微小的希望，可能是他活下去的最后动力。
而现在，他连那最后的微小动力都没有了。
从奈音那激烈的反抗和哀求来看，或许那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女孩并不明白自己所追求的，‘每个乌萨斯人都应为他们的国家与皇帝感到的骄傲’其实是她的养父早已被迫丢掉的东西。
但看着眼下这些黑甲士兵用将军最后牵挂的对象逼迫他投降，将一位原本想死在最后战场的战士捆住……瑞鹤觉得这样不妥。
但是……她能做什么？
她也不过是被一群士兵摁住，捆死了手脚就算死掉复活也依旧被捆住的家伙罢了。
“啊……这次……就不太方便自爆了啊……”
看着乌萨斯军队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那堆贵重的浓缩燃料盒的样子，面对这些家伙的追问瑞鹤只闭眼就当没听见。
有本事你砍死我，早死早超生。
但……瑞鹤可以无视自己身上的疼痛……但听着远处应该叫奈音的女孩不断哀求军官请他放过赫拉格的声音实在是颇为刺耳。
而看着已然认命的老人，瑞鹤在思考一件事……要不要维护一下将军最后的尊严。
仗着自己的不死性在这里杀死赫拉格的话，大概就能将阿撒兹勒以及大部分问题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但这样直白的干涉别人家的事情……首先是很麻烦，再来就是……好贱啊。
只是想想这么做的后果，瑞鹤就猜到了好几条不同路线的后续……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要与赫拉格最后的家人，也就是奈音闹翻的预测。
这死老头死倔不说还总是拖时间害的自己也被抓个正着，自己还又是背锅又是善后的……贱不贱啊。
话说自己接下来是准备干什么来着？
对，找阿汐。
切尔诺伯格已经变成这个样子，虽然工业区依旧保留，但工人完全没有了的话，也算是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