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峰皋月
“如果不能想好这一点的话，这么继续追查下去真相的必要，在我看来很低。”爱丽丝依旧很淡定，“我是NEET侦探，如果委托人一定要继续委托，本身不存在问题的话，我不会阻止你。”
“藤岛先生说过什么吗？”雅人问。
“鸣海是说过类似的话，不过我和他的意见并不完全一致。”爱丽丝不曾讳言。
“是吗。”雅人低下头去。
他也不禁想要追问，为什么自己非得做这些事不可，明明毫无关系，明明最多也只是作为班级代表去参加同学的葬礼。
为什么，他会如此地去关心一个并不那么熟悉的同学的死？
自己究竟……想从中得到什么？
想要的……东西……
“那么继续刚才的话题。”爱丽丝的声音却打断了雅人的思绪，“晚餐时间快到了，我们简短地交换一下另一边的情报吧。”
“另一边？”雅人一愣。
“水原秋穗的父亲本身是千叶县警署的巡查部长，但是半年前却被调往了别县。”爱丽丝的手在键盘上敲击，“因为对方是政府的工作人员，个人资料相对难以调查。但仍然有一个非常需要关注的点存在。”
“什么？”
雅人抬起头，看向某个屏幕上呈现出来的资料。
“虽然是调职，但很明显的职位出现了变动……从巡查部长变成了巡查长。”
随着鼠标的点击声，两张被截取的职衔图片逐渐放大。
尽管看上去只有一字之差，但两者却是不太一样的情况。
更准确地说，巡查长都不能算作正式的警衔，而只是给予经过了十年也没有当上巡查部长的人的职衔。
对于一般的巡查来说是很正常的待遇，但放在一个前巡查部长发身上，就是显而易见的降职处置了。
降职……意味着工作出现重大的问题或者事故，导致被降低职衔。
一般来说是这样。
“水原同学的父亲，做错了什么事？”雅人感觉其中大有隐情。
但是爱丽丝没有回答雅人。
“这就是目前的问题所在，只是短短几天想要全部调查清楚，并没有那么容易。”爱丽丝说，“不过我已经把这部分的事情交给了跟警察很熟的人，大概过几天就能有新的进展吧。”
“……”雅人默默地点头。
“失望了吗？几天下来只有这些东西。”
“不，我只是无法将这些现有的情报，与水原同学的死完全地联系在一起。”雅人又摇摇头。
“因为目前看到的或许都只是冰山一角。”爱丽丝则冷静地表示，“不要太期待比较好。真相……并不是那么愉快的东西。”
“我明白……”雅人低低地应声。
尽管如此，尽管如此。
“喂，晚饭好了，鸣海那小子也回来了。”明老板推开了门，“你们的事情谈完了吗？”
“多多少少吧。”爱丽丝笑了一下，“辛苦了，明明是请你们过来，却让你们下厨。”
“没什么，看到你比以前会说话了不少，只是下个厨也没什么。”明老板招呼着下床走出去的爱丽丝，又对雅人开口道：“对了，小子，你要留下吃晚饭吗？”
“不，我就……”雅人一愣，刚要开口拒绝。
“对于冷却的精神需要带有热量的食物，才能使之再度运转起来，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就不要再继续白费力气尝试挖掘被隐藏的话语了。”爱丽丝得意地宣讲了一通道理，就消失在了门外。
明老板用大拇指指了指门外，“你的意思呢？鸣海也说请你吃个饭再走。”
“呃……”
雅人最后讷讷地点头，应许了招待。
第十五章 葬礼
水原秋穗的葬礼被安排在了星期五，或许是她的父母考虑到了过来参加葬礼的亲朋好友的时间，才定的这个时间。
但距离水原自杀的消息传到班上，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周。
如果再考虑进她自杀的时间以及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恐怕已经超过了两周也说不定。
想必是警方在做完尸检之类的事情之后，她的父母就领回了女儿的遗体，准备举行葬礼和下葬。
这样看来时间其实并不短，可是在这期间，水原秋穗的父母仿佛巧合一般，从未出现在学校里，让那之后仔细留意过学校最近动向的雅人，也不免感到一些奇怪。
伴随着不曾解开的疑问，雅人以班级代表的身份，去参加了水原同学的葬礼。
从班主任那里得到的通知来看，葬礼是很典型的日式葬礼，一共两天。星期五的葬礼是通夜，星期六则会安排遗体告别仪式。
后者一般只有亲人以及极其亲密的友人才有机会参加，作为班级学生代表的雅人，自然是无缘后者。
通夜的葬礼选定的时间是晚上七点，抵达水原家门口时团天已经黑了下来，一户建的房屋院门口挂起了白色的灯笼，上面写着毛笔字的“忌”，从正门时不时有穿着黑色礼服的人进进出出。
大家的面色都很凝重，悲凉的氛围浸染开来，让冬夜的温度也在一瞬间仿佛变得更低了。
雅人不由得拉紧了穿在外面的风衣衣领，踏着安静的步伐走了进去，门口有人在迎接，但看着不像是水原的母亲，应该是亲戚之类的人吧。
大概是水原家的人际关系网络还算庞大，前来参加通夜的宾客比预想中要多那么一点。雅人说明来意后，交出了班费中拨出的五千日元作为参加仪式的烧香钱。
而后，他就走上玄关，和其他人一起在廊下等候。
葬礼的氛围总体来说很安静，却安静得有些过分……
雅人不禁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为什么这么安静。在记忆里已经淡薄的，关于童年时代外祖母过世后的葬礼记忆，被一点点唤醒。
比这更加庞大的规模和宾客数量，以及与这里相近的悲伤氛围。
唯一不同的是，那些回荡在耳畔的哭泣声。
来自哥哥，来自母亲，来自其他宾客。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虽然没有哭出声音，但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出，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而这里……很安静，却连哭泣声都没有。也许并不该强求谁该为水原秋穗的离世而哭泣，但完全没有任何哭泣声，实在是有点诡异。
接着，仿佛在回应他的疑问一般，刚刚结束了灵前悼念的客人结伴而出，那是一名家庭主妇模样的女性，牵着自己女儿的手。
“秋穗姐姐……呜呜……”
看上去大概刚刚上小学的女孩，正哭得泣不成声，她的母亲也露出很难过的神情。
在下一名前来参加葬礼的人进去时，雅人听到了等待的队伍里，传来的窃窃私语声。
“那个是……附近的……家吧？”
或许是觉得这样说话不礼貌，雅人第一句话没能听清，他不得竖起耳朵仔细听下文。
“对对，听说秋穗活着的时候很照顾她家的女儿。”
“那女孩很讨小孩子的喜欢呢。”
并不是什么失礼的话语，只是借一个由头陈述关于逝者的信息，传达出逝者也许不为人所知的一面。
“真是可惜……那么好的一个孩子……”
诸如此类的话语隔一会儿就能听到。
是啊，好孩子。
所以好孩子就不会有烦恼，就不会有想不开的时候吗？
雅人在心里满是嘲讽地发问，无人听见也无人可以应答。
这样等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前面排队的人终于逐一参加完毕，来得相对较早的雅人终于被轮到了。
负责引导的人应该就是水原的母亲，她看到雅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是院长的……”她迟疑着开口。
“我是作为水原同学的同班同学来的。”雅人低声解释。
“哦，对的。记得你确实是……这边请。”
寒暄着在水原的母亲指引下，雅人进到了被改装成灵堂的客厅，在各种淡色之花花装饰一面墙中间，放着水原秋穗生前的近照。
点缀了相框和黑色的缎带与花，作为遗照放在那里。
虽然没有做黑白化的处理，但放在这种肃穆的氛围里，更加凸显出某种难以言说的伤凉。
雅人点燃了线香，插入香坛里，然后正坐在垫子上行礼，双手可是微微垂下眼帘悼念。
想必水原秋穗的遗体停放在了殡仪馆吧，为了避免尸体进一步腐败，导致第二天的告别仪式无法像样的举行。
如此想着，雅人仿佛看见生与死被一张薄薄的纸隔开，但他知道，人只能从其中一边跨向另一边。
不久之前还在班级里生龙活虎的那个女生，如今只能安静地躺在他所不知道的灵柩里，安静地等待下葬，更无从知晓此时此地，在她生活过的家中，发生了什么。
嗡嗡嗡……
雅人隐约听见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而后眼尾的余光瞥见水原的母亲拿起手机起身离开了客厅，穿过敞开的落地窗，走到了外面去小声接听。
“……回不来？都这个时候了，你……算了……明天就明天吧……”
听上去不算很不愉快，倒更像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后，已经不想再多说一句的疲惫。
结束了祭拜，雅人起身准备离开，通夜的时间很短，只需要几分钟就能结束。
只是引导的人已经换成了另一名女性，多半是水原家的亲戚。雅人在离开时稍作停留，问了一句：“说起来，没看到水原同学的父亲呢？”
“……听说很忙，到现在都没赶回来……”、
回答的人言简意赅，也不想多说，雅人只能默默地点点头，到了省谢谢之后，就踏着轻缓的脚步离开了水原家。
走出庭院的时候，隔着不高的院墙，雅人看到水原的母亲正从檐廊下返回灵堂，灯光下那张略微憔悴的脸上依旧无喜无悲。
第十六章 “拥有”的资格
参加完简单的通夜之后，雅人踏上了回家的路，他没有走得很快，一直在想葬礼上看到的那些人那些事。
并不复杂，也不奇妙，顶多只是因为不知道内情而带着难以理解的痕迹。
结果由于自己一直分心，坐电车的时候，错过了足有两站，他才回过神来，本来应该直接去换乘，可雅人却又无意间走了出去，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瞎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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