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峰皋月
但雅人既然在意，外祖父自然不会无视。
“多谢外祖父关心。”
“在血液科有什么想问的就随便问，我让秘书去给那边打个招呼就行了。”外祖父笑着表示，“你应该多像这样到医院来露面，不然除了那些科室主任，没有几个医生认识你。”
“今后若是有机会，我会多来的。”雅人客气地表示，“只是届时希望父亲那边不会反对就好。”
“这倒也是个问题。”外祖父放下茶杯，看着雅人的眼睛，“好了，快过去吧。”
伴随着外祖父的话音落下，没一会儿秘书就敲门过来了。
随后外祖父吩咐了几句后，雅人就在秘书的带领下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第十一章 看不见的答案
由于是周末，血液科值班的医生并不是水原医生，而是别的医生。
例行的询问结束后，雅人让值班护士带去检验科抽了血之后，就又返回了血液科。
一般来说病人并不需要返回，但雅人是院长的外孙，是日后继承这家医院的不二人选，所以医院对此心知肚明的人，都不会怠慢雅人，对他的行为感到奇怪。
“结果要几天才能出来？”雅人在血液科问诊室内的柜子旁站着，看着里面的东西。
值班医生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更没有其他病人过来，他放下手里记录看病报告的笔，看着雅人的背影说：“一般来说的话需要五天左右，不过既然是院长的外孙，我们已经安排化验科的医生优先处理，大概中午的时候就能出结果。”
“不会影响到其他病人的化验？”雅人转过身，“要是有要紧的病人，不用这么着急，我只是今天到医院来看看，顺便做个血液检查，看看贫血的症状还有没有。”
“请放心，相比起别的化验工作，贫血的检查比较轻松，不会耽误太多时间。”值班医生用礼貌但平和的口吻应答。
对方也看得出雅人并不是那种颐指气使，看着就没什么脑子的继承人，能够更加正常地交流。
“不好意思啊，耽误你的时间了。”雅人转过身来，客气地道谢。
值班医生摇头，“哪里哪里，很乐意为您效劳。”
一般病患的问诊报告写一百份，也不一定有雅人的一份报告来得值。
“不过我看星期天的血液科，没什么病人过来啊。”雅人说。
然后值班医生露出有点为难的表情，“这个并没有一个稳定的数据，我值班的时候总体来说周日的病人并不多。不过水原医生那边就不知道了。”
值班医生并不知道雅人想问什么，他只当是雅人在那里好奇血液科的运转情况。
血液科有好几名医生，这个季度是他和水原医生于周末交替值班。
“水原医生？”雅人表示自己并不清楚对方是谁。
值班医生也颇为遗憾，“其实今天应该是水原医生的值班，只不过听说她家里出了点事，就取消了值班排期，到年底为止都由我来代替值班。”
“出事？出什么事了？”雅人露出略微好奇的表情。
“这个嘛就不清楚了，只是周一的时候起水原医生就没有来，好像是请了个长假，大概要过完年才有可能回来吧。好在血液科的人手充足，大家稍微忙一点，也就能抗得过来。”值班医生无奈地笑了笑。
雅人了然，“真是辛苦呢，我会跟院长提一下的。”
“哪里哪里……”值班医生觉得雅人真是一点就透，稍微暗示一下就知道情况了。
“平时像这样请假的时候多吗？”雅人摆出一副闲聊的架势。
“还好吧，除非有特别要紧的事，大家也不会说非要放下手里的工作去休假。”医生理所当然地表示。
毕竟是为了养活自己的工作，又不是家里有矿，怎么可能说不干就不干。
“那个……水原医生呢？”雅人做出一副小心打探秘闻的事。
到底是这种突然请假显得很奇怪，值班医生也不是不能理解，但他自己既然提供不了多余的信息，就猜测雅人大概是想问一下平时的情况吧。
“这个啊，怎么说吧，水原医生平时对工作挺上心的，基本上在医院的时候比较多。应该是很喜欢这份工作吧。”值班医生说，“平时的话比较不苟言笑，基本上有她在的时候，大家也会比较认真。”
“怎么，水原医生比较不好相处吗？”
“倒也没那么糟糕，只不过水原医生比较事务性罢了，不会谈工作以外的事。”值班医生斟酌着措辞。
他不太想让自己留下对院长的外孙说同事坏话的印象。
况且本来就是实话实说，被误解了才更糟糕。
“噢……我听说水原医生有个女儿来着，你见过吗？”
“好像没有……”值班医生没有印象。
雅人觉得可能没什么能问的了，就准备起身离开。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值班医生发出惊呼，“我记得好像之前有一次，水原医生的女儿发高烧在家休息，但是水原医生没有请假回去照顾，只是在医院开了些药晚上带回去。”
“是因为作为血液科的医生，判断发烧没有太严重的影响，才这么做的吗？”
“应该吧。”值班医生也不甚了了。
“还真是理性啊。”雅人用轻微调侃的语气说。
“是啊。”值班医生也忽然有这种感觉。
然后雅人就站起身，“那我就不继续打扰了，等下报告麻烦送到院长那边去吧。我等下要再去别的科室参观。”
“明白了。”
离开血液科自后，雅人觉得最后的这个情报可能有一些奇妙。
在子女生病的时候，父母却没有陪在身边，雅人并不觉得是多大的问题。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并没有真正在意过这个问题吧。雅人心想。
他自己也有过生病发烧卧床的时候，那种时候母亲也会请假在家照顾自己。从旁人的眼中看上去，可以说是相当体贴和疼爱他了。
只是……雅人却没办法把那种待遇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东西。
世上不存在无偿的爱。
幼年时听到的那番对话，他不曾再有过第二次听到的机会，但那些真切的言语却宛如梦魇一样束缚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警告雅人，那些东西并不是无偿的。
他必须做得更好，才能回馈这些特别待遇。
那么已经死去的水原秋穗，又是如何看待母亲在生病期间也不会请假照顾自己的做法呢？
怀着这些疑问，雅人推开医院大楼入口玻璃门，冬日的寒意直勾勾地浸入肺部，他不免打了个寒颤。
外祖父此时大概已经因为其他的事务离开医院，他也没必要继续待在医院里了，给外祖父发去邮件说明过后，雅人将围巾重新套在脖颈上。
然后慢慢地走入冬天里面。
第十二章 无所关心
对于班上的同学而言，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班长忽然传来了过世的消息，虽然很震惊，与她关系亲密的女生也会偷偷地掉眼泪。
但大多数人其实并没有那么丰富的感受，或许最开始的几天会有所骚动，但等到周末过去，星期一再度回到学校的时候，空座位的桌椅被移走，座位细微调整过后，班上就回到了以往的样子。
比起关心周围的人，二月份就会陆续开始的升学考试才更重要一点。
也难怪，毕竟学校就是升学学校。
雅人并不打算去责问或者嘲讽大家的“冷漠”，因为这就是现实也说不定。到底是无关之人，过分地付出好奇心才显得奇怪。
而他自己，则正是最奇怪的那个。
不仅试图开始去求证水原秋穗的死因，甚至为了挖掘出已经要被带进坟墓的语言，甚至还将整件事委托给了NEET侦探。
他其实不太清楚NEET侦探和侦探之间有什么区别，难道说加上一个前缀之后，就更像安乐椅侦探了吗？
可那样的话，也许区别还不如调布和田园调布之间的差别大。
但总归是了解到一些东西，到了星期二的时候，雅人刚好有放学后的补习班要去，他觉得上完补习班之后，再顺便去一趟NEET侦探事务所。
刚好那边也发来了差不多的邮件，说如果这两天有空就过去一趟。
本来雅人还稍微顾虑着如何跟父母解释晚归的事，结果父亲昨天说有工作要外出一阵子，大概要半个月才会回来。
母亲也要去关西的京都参加一个医学研讨会，同样是两个星期。
换句话说，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面，可能都只有他跟哥哥在家，自然是没有什么需要再介意的了。
雅人顿时感觉到自己的行动时间也变得自由了很多。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没有人束缚着自己，他却在那里给自己设置了条条框框的东西，妨碍着自己的行为。
或许只是自己多心了吧。
如此考虑着，放学后雅人准备离开学校的时候，班主任来到教室前门，对雅人招手：
“叶山，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雅人准备放下书包。
“书包拿上吧，事情说完你就可以走了。”班主任这样提醒。
雅人点点头，才把书包背上，跟着班主任去往办公室，没有人对这件事感到好奇。毕竟现在对他已经是代理班长了。
“请问这个时候叫我过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交代给我去办的吗？”雅人问。
临近考试，肯定有一堆事情，非要选一名代理班长，自然是为了这件事。
“啊……这个……”班主任显然也觉得难以启齿，“其实是比较麻烦的事……水原同学的事大家都觉得很不幸。”
“我也这么认为。”
“然后她的遗体已经从警察署运了回来，准备这个周末举行葬礼和遗体告别仪式。”班主任继续说。
听到这个消息后，雅人不禁觉得有些惊讶。
“这么快？”雅人问。
“嗯，听说是水原同学家里的意思，学校也是星期一的时候才知道。”班主任严肃地点头。
“对方……没有什么要求吗？”雅人问。
一般来说，孩子在读书期间死掉，而且还是以自杀的形式，怎么样学校都应该会被因为失去孩子而被悲伤影响的家长追问责任。
即便自杀的地方是离学校很远的校外。
“没有。”班主任摇头，“对于学校来说，能够如此平静处理完整件事，虽然说出口很过意不去，但的确是一件幸事。如果继续让整件事发酵，影响到即将毕业的学生们，学校也会很困扰。”
雅人安静下来，轻轻地说：“真是理性呢……”
“老师也有同样的想法，不过我们这些老师和学生，对水原同学来说只是外人罢了。”班主任摇摇头，他同样有着属于教师的无奈，“既然她的父母觉得到此为止，那学校也没必要争着把责任往身上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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