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峰皋月
“阳姐……！”雅人打断了阳乃的话语。
“嗯？”阳乃终于停下来，肯听雅人说话。
“那天我太失态，觉得可能吓到你了。”雅人摇头，“阳姐身上有种久违的温暖，我担心让你误会我急于求成。”
“噗……”阳乃忍俊不禁。
不管真话假话，总之都很好笑。
退一万步，能编出这种谎话来的雅人，阳乃也很喜欢。
只是那样一来，能为了要编出假话来糊弄的人豁出性命，就显得雅人真的很怪了。
粉饰到这个份上，真假都已经不重要了。
紧紧相依的瞬间所拥有的温暖，的确存在于这里，而并不是变成只剩冰冷的手可以让她握住，就足够了。
确实存在，所以的确是真实之物。
不过，没等阳乃坐近些，凑上去再主动一次前，雅人握住她的手，静静地开口了。
“一件需要请你原谅的事，我必须说出来。”
“哦？”阳乃觉得头脑有种说不出的宁静，明明费洛蒙都快满溢而出，“什么事？比如你其实并不喜欢我而是喜欢别的女生？那样的话，姐姐就得做点什么留个纪念再走了。”
果然还是不太冷静。阳乃说完后，才在心里嘀咕。
她有些享受这种每天想着来看望雅人，以及看到他之后的体验。
“玩笑就放在一边吧。”雅人双手捧住阳乃的手，“之前那件事虽然事发突然，但其实我已经事先做了很多种猜测，也拜托过私家侦探去调查。不过你也知道，没出事就等于没有事，任何想法最多也只是让警察去警告一下。”
“嗯，所以那天去逛街，你也特地跟来了，而不是让我小雪乃单独促进感情。”阳乃心头一凛，恢复了冷静。
“不，我是说，我知道那个跟踪狂最后会怎么做，而且时间不会拖太久。”雅人垂下眼帘，声音很轻却很平静。“所以我赌了一把，比起放个钩子在那里等鱼来上钩，不如自己把鱼饵做大一点。”
“……我们……不，你才是那个鱼饵？而我们是鱼钩？”
之前在月台出了那种事，阳乃其实也谨慎了很多，暂时以家里的原因，谢绝了大多学校的交流活动，出入也大多使用家中的汽车。
上周日那天，才是月台事故发生之后阳乃第一次出现在人群之中。
然后——
序章 一刻闲暇（2）
“既然之前月台那次，对方特地在那天发难，作为冲着我来的跟踪狂，一定存在某些偏执的占有欲。”雅人眯着眼，“我们一周没见面，我每次都单独出入，对方也多半觉得我们分开了。”
“于是你就故意刺激了一下？”阳乃感觉脊背一阵发凉。
“嗯，赌对方一定会出手，而我要做的，就是紧跟在你们周围。”雅人抬眼，“巧的是，那天大家基本上没有分开，甚至连厕所都没怎么去。精神到了临界点的跟踪狂，不出所料地不顾周围人的存在，直接行凶。”
阳乃刚想质问什么，而后发现问题不对。
如果是故意把她们姐妹暴露在危险中，也就不可能会提前注意到并做出扔东西反制的行为。
“不过扔东西只是加深刺激，这样对方就来不及在我挡住你们之前收手。”雅人在一次眨眼后，眸子里的光在瞬间锋利如刀，而后又重新柔化，“这样一来，我就坐实了对方的故意伤害，或者说杀人未遂。”
“我说你……到底在考虑什么……”阳乃俯下身，额头叠在雅人的手上面，“会……死的哦……”
所有事情听上去无比顺利，尽在掌握之中，唯有一件事不可控，就是伤害的地方。
“……我说过的，死这件事谁都会经历，我觉得自己也能处理好。”雅人重复了同样的话语，声音里含着遥远的笑意，“而且这算得上是一种试炼，如果我连死都挺不过去，也就做不好别的事了。”
“雅人……”
阳乃感觉到他抽出最下面的手，抚摸在她脑后的头发上，不由得低声喊她的名字。
“说到底，我虽然请求你的原谅，但你也不需要原谅。一边说着喜欢你，一边做着危险的事情。”雅人的手滑下去，落在阳乃脸上，“不可以原谅哦。”
他将她的脸缓缓托起来，看着难得一见的脆弱，又叹了口气。
听着雅人的话语，阳乃为难地点头。
她有种感觉，雅人在恳求她不原谅，他的行为不需要任何没有底线的包庇。
“这样一来，那个跟踪狂轻则进精神病院关一辈子，重则在牢里待半辈子。”雅人说，“你不用担心了，我会处理好。”
“真的是……”阳乃忽然苦笑，“老实说，母亲之后找我谈过话，她只是提了一下，父亲还是对雅人君有意见这点。”
“有意见是对的，如你所见，我是个喜欢弄险的人。”雅人说。
阳乃扶住雅人拖着她脸庞的那只手，斜开视线，“父亲是嫌你心思太深沉，看不透，让人不放心。特别是……小雪乃小时候那件事。”
“过去虽然被美化了不少，但我的确做得很过火。”雅人耸肩，“唯一没想到的，是阳姐知道整件事后，一点也没嫌弃我的手段。”
“我要是说我彻底看中你，是因为你的心机呢？”阳乃粲然一笑。
“那也太怪了。”雅人挑眉，“保不齐我哪天就会对你撒谎。”
“可你只告诉了我一个人。”
“因为我没朋友。”雅人粲然一笑，“能够吞下这种秘密的朋友，我觉得阳姐是，可好像又不完全对。”
“那我每次看你在学校之类的集体活动的地方，周围总是很多人。”
“都只是我的拥护者，或者拥趸，我不会像某个人一样，把围在自己身边的人当成朋友，也不会给他们这种错觉。”
“哈啊……”阳乃发出叹息，“你这样真的……没办法当律师吧？”
“我其实对自己的定位，是将来成为丰臣秀长那样的幕僚。”
“之前不还说自己想当化妆师吗？又变了？”
“是这样吗？那我忘了。”雅人淡定地表示，“小孩子的愿望三天就会变，这说明我很幼稚，什么都没考虑好。”
“真是的……”阳乃不再继续辩驳。
她有把握继续将这种无意义的对话继续下去，直到两个人都说不出话来。
可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那上面。
“所以不管怎么样，我认定的事情不会改变，父亲那边我会想办法让他心服口服。”阳乃晃动手指，“反正母亲没有意见，那我们的事就不会没戏。”
“嗯……”雅人只是淡淡地应声。
“这个称不上回答。”阳乃拿出一贯的强势，逼迫雅人好好回应。
“真没办法……”
雅人眨巴着眼睛，似乎很无奈。
不过下一刻他的手忽然用了点力气，阳乃的嘴就来不及吐露话语了。
心里想着居然来这手，阳乃发现自己还是坐得太近了，居然给了他最好的办法不用开口说话。
随着阳乃除了应激的一瞬绷紧身体后，渐渐放松下来时，雅人的手也没了多余的力气，她引着落在脸上那只手到了背后，自己也缓缓坐近一点，好好地抱住他。
不管怎么说，跨出这一步都没有错。阳乃现在也如此确信。
她没有说出口的，关于为什么喜欢他的理由，其实还有一个。
就是从最初见面那天起，雪之下阳乃就从叶山雅人眼中看到了深不见底的黑暗，多年来都未曾消散。
这样想来，自己是不太对劲，会中意如此负面的东西。
不过……
在嘴唇分开时，少年缓缓睁开的眼睛里，阳乃依旧看得见那依旧存在的幽暗。
如果能驱散的话……
额头贴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阳乃感觉到少年双手从颊边滑落，顺着肩膀落下，扶在她的上臂。
“食髓知味？”阳乃巧笑着调侃。
“……唔……”
不过正当雅人准备开口，病房的门被人敲响了。
“咦……”雅人也有些意外，“到医生巡视的时间了？”
“谁让你明天要出院了呢。”
阳乃又顺势在他嘴边亲了一口作为补偿，起身去开门，回头时看到雅人拿起切好的苹果来吃，很满意他掩饰情况的方式。
然后打开门，却对来访的人很意外。
“咦……小雪乃怎么来了？”阳乃打开门，看着门外不算很惊讶的雪乃。
“姐姐在这里倒是一点也不让人意外。”雪乃淡淡地说。
“进来吧，还以为你心里有刺，没办法过来看望了。”阳乃轻轻一笑，“不过至少比隼人懂事，这点姐姐很满意。”
然后雪乃被姐姐拉进了病房，又拉了条椅子过来坐下。
“稀客啊。”雅人讶然，“怎么了？”
“学校出了点事，觉得拿来说给你听听。”雪乃面色倒是凝重，“想看看你的会怎么想。”
阳乃也来了兴趣，坐回床边拿起一块苹果，做出听热闹的打算。
“那我先说结果……平冢老师被停职了。”
第一章 不动如山（1）
雪之下雪乃带来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
听到之后，她看到姐姐和雅人各自的态度颇为迥异。
“你说小静被停职了？怎么回事？”阳乃的表情里掺杂着意外和好奇，显然这个消息出乎她的预料。
“怎么，平冢老师终于因为对学生使用暴力，被学校发现，然后做出了停职检查的处分？”
雅人却好整以暇，甚至有点说风凉话的意味，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准备那苹果来吃，由于位置不太方便，雅人刚要挪身子，被阳乃拦住，她伸手端过盘子，托在雅人触手可及的位置。
“啊……小静的确会对不听话的男生动武，但也只是极个别现象，她知道分寸。”阳乃并不苟同，她对平冢静有着自己的了解。
“人都是会变的，阳姐怎么知道跟你读高中那会儿相比，平冢老师性格变了多少？”雅人继续笑。
“意外地消极……不，你只是故意揶揄我吧？”阳乃似笑非笑。
“哪里，我只是指出阳姐不关心的可能性。”雅人耸肩，“不过比起猜测——”
他看向雪乃，“既然雪乃姐姐特地过来，总不至于只告诉我们这样一个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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