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荒漠屠夫
不见这最后一面也好，往后双方都将分道扬镳，只能将对方记在心里。而那过往的无数次相处，也将成为李岚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
此时此刻，即使内心有再多的痛苦与不舍，李岚也只能够抑制住这一份强烈的情感，不让自己表现出丝毫的脆弱。
“时间快到了，我们走。”
没有犹豫，没有回头，李岚将独属于自己的本命魔导书抱在身前，进而拉开了这一扇厚实的房门。
一切皆已准备妥当。
该接收的物资今早已经尽数到手，该留给黑发羽辉和利维坦的金钱也早已进行转账，全部平分移交到了这两个小家伙的名下账户。
如果她们依旧照着当下的现有条件生活，那么这一笔钱能够支撑她们上百年的时间，甚至不止。
在走出楼梯口，来到长街上的那一刻，同样抱着本命魔导书的罗丽娜忍不住回头，看了最后一眼他们所居住的民居，“卡莲，我们是不会再回来了？”
总感觉对于这两个小家伙而言，实在是有点残忍。
“嗯，不会再回来了。”
李岚很清楚，他们所要踏上的道路正是一条复仇之路，这条路无法回头，其终点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毁灭。
并且他的内心也很明白，想要留下来，基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舍弃身为魔女的所有力量，以失去所有记忆为代价，获得新的人生。
李岚无法接受。
他宁可带着所有的记忆去死，也不愿意舍弃一切记忆懦弱苟活。
就仿佛迄今为止所经历过的人生，都已经深深烙刻在了他的灵魂，舍弃记忆，就等同背叛自我。
李岚如此，拉娜、罗丽娜、黛拉，他们也是如此，大家都是为了共同的心愿与理想，走到了今天，也为此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这一走，他们将一生无悔。
骄傲地抬起胸膛，迈出坚定无比的步伐，抬头的这一刻，故乡的阳光从未如此温暖。
曾经，故乡是李岚那黑暗人生中的灯塔，支撑着他不断走下去，从未迷失自我。
而今后，故乡也将再次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
只是这一次，他并非追寻着故乡的光芒，而是在寻求心灵的归宿。
他的归宿在那遥远的宇宙边荒，在那绝望的炼狱深处，他将在那里终结一切，与一切一同回归虚无。
“走，我们一起去毁灭世界。”
去毁灭世界！
去杀爆所有的敌人！
去倾泻这积压了近乎三十年的怒火！
无关正义与邪恶，对与错，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得死！
...... ...... ......
爱手艺图书馆。
与往日不同，今日的整个爱手艺图书馆内部都几乎被彻底清空，只余下靠右侧的柜台以及唯一的一排巨型书架。
“已经决定好了吗？”
带着这四个魔女来到了图书馆的中间位置，表现为一个“合法萝莉”的图书馆老板“神父”，微微抬起头。
和平时一样，即使到了这一刻，这个看不清底细的神奇“少女”依旧面无表情，那颓唐的双眼中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
“嗯。”
李岚的回应没有丝毫的犹豫，拉娜他们也是如此。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另一个留下来的选择对于你们而言并非坏事。”
神父劝道，毕竟这帮魔女给她留下的印象并不算差。
李岚听得出这句话中所包含的善意，也明白自己的未来将会面临什么，即便这样，他也果断作出了拒绝。
“抱歉，我无法当曾经的那些事没有发生过。”
一言既出，神父不再进行劝解，而是示意四人停在原地，独自后退了十数步，“每人的间隔差不多两米，然后躺下去，能够让自己沉睡更好。”
毕竟接下来的这个特殊传送仪式，将会让这些魔女见识到真实的自我，如若没有坚强的意志，恐怕将会留下一生的阴影。
李岚从很久之前就一直在怀疑，这个老板很有可能不是普通人，心中更是隐隐约约猜到了她的身份。所以眼下既是有求于她，便不会有过多的质疑，照做就是。
不出数秒钟的时间，李岚、拉娜、罗丽娜和黛拉，就已经在各个位置待命。
“那个，侧躺可否？”
罗丽娜有点郁闷，鸦羽族的魔女背后都会有一对短小的黑色羽翼，这种特征平日里只会成为累赘，就和李岚的直长耳差不多。
“随便，”神父点头表示理解，“记得待会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进行反抗。”
神父继续后退，转眼已经来到了偌大的书架之前。
“解！”
抬起的纤细右手，打出了一个极为清脆的响指，锐利的声音仿佛突破了时间与空间，引发了一场震天动地的风暴！
那一刻，不知从何而来的浓郁雾气笼罩了图书馆外的一切，暴烈的飓风更是震裂了此地界的所有玻璃。
并且，那无数本该在偌大书架上安分守己的黑色书本，也尽数激射而出，悬停在这四个魔女的上空，呈现出逆时针盘旋的状况。
“醒来吧，大地！”
涌动的黑色雾气，从庞大的地界渗透而出，一如无数的丝线，迅速缠绕在在场所有魔女的身上，引发新一轮的剧变。
一瞬间，李岚看到了这一生中最惊悚的状况，他的身体渐渐在这漆黑中融化，仿佛沉浸在一汪漆黑色的石油之海中，随即渐渐展露出了自己的本体。
那本体已经不再有任何人类所应有的特征，剩下的也仅是精神污染般的触手以及无可名状的黑雾。
“原来如此，我......”
这样的事，他们这些魔女从一开始就明白了。
李岚只是错愕了片刻。
片刻过后，他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我的选择，也是拉娜他们的选择。”
如果能够发泄这内心的怒意，让自己不留下任何的遗憾，那就算再也当不成人类，也算得了什么？
任由着非人的身姿消融在黑暗之中，随即，冲天而起的黑漆破开苍穹，越过雾中世界的重重迷雾，完全消失在了宇宙深处。
...... ...... ......
入眼所及，整个图书馆内部的黑雾都已经化作熊熊焰火，在沉寂中燃烧殆尽。
“结束了吗？”
语音刚落，整一片凌乱的景象一阵恍惚，仿佛时间与空间的交错。
当本该笼罩整个爱手艺图书馆的雾气散去之时，外界的阳光依旧明媚，图书馆内本该消失的大量书架依旧安静屹立，而那无数陷入爆碎的窗户玻璃也直接恢复完好。
就好似，刚刚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是梦境。
仅有独站在大型书架前，气喘吁吁的“合法萝莉”，暗示不久前的异常变化并非虚幻。
“仅凭一个分身，又不想让这种力量影响到现实世界，还是太难了。”喃喃自语了几声，她反身走向柜台的位置。
在那里，一个颓唐的阿姨正端坐在电脑前忙碌，有点怀疑人生，因为她的老板似乎不是很喜欢玩电子竞技游戏，就喜欢这种刷刷刷的，一天到晚都在搬砖。
“BOSS，处理完了？”
“嗯，都送走了，无论是那些魔女还是那两个瘟神。”
回应的时候，神父的眼睛停留在旁边这个大型书架之上，那书架可能是千万年来，第一次同时失去了两件最为重要的魔法物品。
死灵之书，以及奈哈格抄本。
“BOSS，那我去通知其他守护者修复时空漏洞，这一次......”
“你不用去了，明天还要正常开业，我自然会安排人手前往。”
三言两语，直接断绝了这个手下想要摸鱼的想法，神父稍稍靠在书架上，抬起的纤细右手捏着自己的下巴。
“呜呜......”
颓废的守护者八号阿姨满脸沮丧。
“为了避免再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我或许需要通知本体出手，彻底隔绝掉这一片空间。虽然上一次把那个秃子踹走的时候是巩固过一次，却不料这一次居然有两个同级别的家伙强强联合，强行破开了这个世界的封印，失策了。”
喃喃自语着，原本想要就此狠下心，结果这两个家伙的提议确实让人感到心动，“留一个后门吧，只有祂们能够通过的后门，如果祂们能够顺利回归的话。”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两个家伙是大概率回不来了。
区区两个分身，能够折腾起多大的浪花？
现在离开的这两个家伙，也不过是那些真神娱乐所使用的棋子而已，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八号。”
“嗯，BOSS？”
“飞蛾为什么喜欢扑火？”
飞蛾扑火一词，本身就不是什么褒义词，而是贬义词，比喻自取灭亡。
一般而言，如果是一个有正常思维的人类，绝对不会做出某种送死的行为。
也就是说，神父从一开始的想法就是，这些魔女们可能会眷恋自己的力量，在拒绝转生为人类的同时，也要据理力争，留在地球世界。
可惜后续的状况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这些魔女们居然选择了回归送死，没有丝毫的犹豫。
“大概，是因为光吧？”
颓废的阿姨一边急急忙忙在键盘上操作着，一边随口应了一声。
“光吗？”
正因为那是黑暗中的唯一的光芒，飞蛾才会奋不顾身地靠近，即使那里等待着它的只有破灭一途。
“愚蠢的想法！”
但又不得不承认，人类区别于动物的最大不同就是，在对待某些涉及到信念的问题上，即便是面临死亡也无所畏惧。
说是说飞蛾，这样的一种飞蛾，自身何尝不是在黑暗中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卡莲·艾尔芙，果然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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