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可里
...
「啧......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拥有著这种力量的怪物却还是在大战中没没无闻吗？」
将被切出了伤痕的爪子收回，随后再次召唤出了一对完好无缺的爪子。戈多恩忍不住皱眉如此说道。
保持著战局主导权的戈多恩在一击得手之后并没有选择趁胜追击，而是谨慎的再次融入了黑夜之中。他现在已经将云悠当成天翼种来对待了。如果是在耶伦诺奇尼以外的地方与云悠对敌的话，他一定会直接逃走......因为根本打不过。
他看向了那位于战场中央如同起舞般的舞动著光刃的少女，被当做纯粹燃料的精灵在她的身边如同薄雾般的氤氲弥漫，像是一条优美流淌的银河，整个场面看上去恍如诗画。经历了如此长时间的战斗，显然少女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了，甚至连基本的飞行都无法维持。但是，在少女身边的一百多公里——都已经被怵目惊心的尸体以及器械残骸给堆满。
因时间过长而呈现赭红的血液已经不再新鲜，但每时每刻都会有更加温热的液体淌入其中；炮弹们轰鸣的声音未有停止过片刻，但现在那些本来少女还需要防御的炮弹却已经完全碰不到少女，少女就像是背后生了眼睛一般的可以预先躲过——这是在不断的重复战斗中，凭藉著四周的空气震动来达到伪直感。
尸山血海——现在这成语不是夸饰，而是写实，而且可能还有些不足。这种场面的震撼程度实在难以用言语来陈述。
——少女的战绩已经至少翻了三倍以上，这还只是预估数字。
不过，这次是真的到极限了。
戈多恩冷笑著，无数层叠加的强化伪装让他的双手爪子甚至都出现了视觉上的扭曲。他一个闪身就跨越了无数距离，来到了云悠的附近。他已经用幻境的检查装置复查了数遍，少女这绝不是伪装出来的效果。
在少女四周的敌人正在缓慢减少，从一开始刷满了全地图的情况变为了只围绕在少女的周围的地区。不过这并不是代表著维持幻境的能量快不够了，维持这幻境的可是近万只吸血种的大本营耶伦诺奇尼，就算是天翼种出现在这边都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这是戈多恩在主动减少著消耗的结果。
在之前的战斗中他虽然已经进攻了数次，但却依旧保存著实力——但是现在，该让这场无意义的战斗落幕了。
如今少女只是在凭著意志在死撑著不愿倒下而已，他就算直接平A上去都能赢！
亏的太大了。戈多恩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他原本是以为可以轻易的制伏这位机凯种，并尝试看看其血液味道如何才断然动了杀手。但进展到了现在这局面，就算少女已经奄奄一息了他都不会敢把牙齿伸过去，因为就是少女就是这种程度的危险。
所以最终结论就是消耗了耶伦诺奇尼四年左右的游离能量，最后却一无所得。
算了，这些东西等之后再去烦恼吧，如果再这最后的瞬间翻船了可就笑不出来了。
这么想著，戈多恩抓准了最精确的时机，准备挥出这终结战局的攻击。
但是——
「【解析】——关于幻惑大结界的详细数据解析......完成。即将开始对其的干涉操作。」
少女的声音已经如同垂死之人般的细弱游丝了，过于长时间的战斗使得她的发声装置也被连带影响，变得有些沙哑。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是从头到尾始终不变的冷静。
就好像，一切都尽在她掌握中一般。
「什......！？」戈多恩的瞳孔倏然收缩。甚至连原本打算挥出的攻击都搁浅在了半空中。
第三十六章 拒绝终焉到来的世界
你刚刚说什么！？
戈多恩差点忍不住大吼出声，连原本一直流动著符文的双眸都不由得闪过了丝动摇，再也无法继续维持镇定的神色。即便他明白这有可能是对方的攻心之计，但这句话所牵涉到的东西意义实在过于重大了。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么后果可完全不敢想像！
少女刚刚说解析了幻惑大结界......而那就是构成耶伦诺奇尼的根本术式！是由身为神才的德古拉?尼古拉斯所独立创造而出，直到现在也没有后人能够超越，仅能勉强维持著其的运作不要出岔子，就像是看著操作说明书在操作工具的工人一般。
但即便是有著由祖先所写下的操作手册，但这个工人也不是谁都能当的，至少也要是吸血贵族中的佼佼者才行。要不然甚至连那份说明书上在写什么都无法理解！
但是——现在少女却说，已经解析完了？
开什么玩笑！
但接下来在少女身边所发生的现象却切实地打破了他的认知。
...
...
云悠在感受到杀意的那一刹那，说出了准备已久的决战词汇。
关于幻想大结界的解析其实早已好了。但在使用上却必须要花费时间。
少女身上的衣服早在展开武装的瞬间就已经被视为阻碍物而自动分解了，如同凝脂般细嫩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纤细的身躯在此刻寸丝不挂，因为过载超速的缘由而呈现出淡淡的绯红色，端的是秀色可餐。
不过她全身上下多处被斩断抑或是烧灼的突出机械，破坏了这种诱人的美感。
「【典开】——.......」
快速的低吟著，少女将有些颤抖的手臂抬起，张开五指。
蓝白色的绚丽光芒在聚集缭绕著，就像是被少女的手掌给吸引了的飞鸟般，畅快的翱翔在她的五指之间。以优美的线条，或曲或直，交错纷飞著——形成了一幅复杂的图样。那是有什么魔法在生成的预兆。
与先前压缩至极致，仅为了破坏而消耗的状况不同。这是在利用著精灵小心翼翼的描绘著复杂曲折的图案，如果有丝毫差错的话，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所以云悠只能赌，赌戈多恩会为了减少幻境的消耗而亲自来做出最后一击。因为只有在他攻击的那个瞬间四周毫不间断的炮火才有可能让开一条路——然后她再赌！赌说出了这句话的时候戈多恩会因为愕然而怔住！从而给她发动魔法的时间。
而不管戈多恩到底有没有怔住，少女都必须要在说出话的那时瞬间停下防御自身的动作，并做出最后的尝试。因为哪怕有半点的迟疑都会导致时间不够用。
这场战斗实在是过于超格——所以如果要赢，首先就得要有搏命的勇气。
「这——！？」
戈多恩的脸上终于忍不住的出现了恐惧，因为这个图案他实在是太熟悉了，自从成为了首领之后他几乎日夜都在费尽心力的研究著那个由祖先所绘制出来的图样。试图去更深的掌握、以及从中了解到祖先那时的才智。好把族人在这大战中引领到一个新的高度。
他马上就打算操纵著环绕四周的军队连他自身也一起攻击，只为了要打断少女的施法。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伪典·欺界戏】。」
随著那少女将薄唇合起，魔法已经完成了构筑——全程只花了0.75秒。
然后，漆黑的天穹就像是裂掉的蛋壳一般，隐约地透出了一抹朦胧地曙光。
「！？」
戈多恩在接触到那暖黄色的光芒的一瞬间，惊恐的睁大双目猛然后跳。尽管生活在大战中的他从未真正的见识过阳光，但属于吸血种的本能让他下意识的做出了防卫动作。瞬间，无数的扭曲术式就已经缠绕在他身上。
「你居然......真的抢夺走了一部分的使用权......你这个怪物。」戈多恩的脸上满是苦涩。虽然他依旧可以使用一部分的幻境世界，来确保自己不会被那模拟出来的日光照射到，但在距离少女十步的地方却已经完全无法操纵了。
她在这个世界中制造了另一个世界。尽管与这整个幻境比起来是显得如此飘渺如此微不足道，但如果仅是用来自保的话，却也足够了。
「【讽刺】每一个种族都知道机凯种的模仿能力，而尽量避免招惹到机凯种。而你居然敢让一名机凯种那么长时间待在这个核心术式中，究竟是哪来的胆量？」
云悠在确保了一时的安全之后，尽可能快速的恢复自身的状态。同时淡淡的继续扎著戈多恩的心，想要让对方变得愤怒，从而失去理智。
「这点常识我当然知道，但同时机凯种必须要成群结队才能够发挥威力的这点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是你太不讲理了，怪物。」
......确实是不讲理呢。
这点连云悠自己都认可，她也没想到自己这具机体的性能能够优越至此。同时，她也明白戈多恩为什么敢大胆的将自己给放进来。
——当然是因为，这个世界（术式）本身也是完全不合理的产物。
她就算用尽全力的解析了这么长时间，却仍只能解析出这个世界百分之一的运用方式。
耶伦诺奇尼——这以每个吸血种间的幻惑魔法为媒介，所实际执行的，却是蒙骗过整个世界的这般壮举。将迷惑的对象将从个人改变为世界，这其中的难度根本无法想像。
在看见了这个幻境的核心术式之后，甚至连对幻惑魔法完全不了解的云悠都觉得有些神魂颠倒。那是同时融合了简约与繁杂，以近乎矛盾的形式存在的某种概念。是某种至高无上的艺术品。
——森精种的辛克·尼尔巴连。
——地精种的罗尼·多劳布尼尔。
以上两位，是在现在的大战中掌控全局的天才——而德古拉?尼古拉斯，就是在他那个时代中掌控全局的天才。
「（【叹息】可惜那个天才到最后都没能找到这场战争的正确通关方法，最后因风头太盛而被多个种族联合起来绞灭了.......）」
这么默默的思忖著，云悠对著伫立在原地的提出了建议：「【交易】戈多恩?尼古拉斯......想必你也清楚了现状，现在你我都互相奈何不了对方。但是只要我还存在在这里，你就必须一直浪费著能量来维持这个世界——想必你也不想把贵重的能量白白消耗在这边吧？」
「【提议】所以，就这样把我给放了，然后我们井水不犯——」
「呵呵，你到底在开什么玩笑？」
一直沉默著的戈多恩打断了云悠的话语，面庞阴沈，紫红色的双眸中闪过一抹狠厉。彷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将手半举起，像是变魔术一般的，手上出现了当时在城堡中时的那个盛装著红酒的高脚杯。
「虽然看上去你只掌握了一点点，但掌握就是掌握了。」轻轻一晃，红色的色泽在折射下绽放出了柔和的光泽。他就这么优雅的啜了一口，似笑非笑的看著云悠，活了上百年的吸血种首领在此刻展现出了无比的威严与气魄：「你觉得在这种自家种族绝技被敌人掌握学习的情况下，你还有离开这里的可能吗？」
「..........」
少女不由得默然。关于这点她当然知道了，但知道了又能怎样？解析这个世界的本质是她唯一有可能脱离这处境的方法了。她自己是绝对不会讲出去的，因为这种技能除了回归连结体这方式以外，就算她想教别人他们也不可能懂。
但是戈多恩会信吗？
不可能。
少女原本还希望著戈多恩会顾忌到自己首领的身份而在这里退一步，但现在看来，对方比她想像的还要更加决然。虽然因为贵族议会不能一家独大原因戈多恩并没有全权领导的位置，但他却一直是将吸血种视为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他是在这大战中引领著全族前进，指导著他们不能因为有著先祖的遗产就自甘堕落，而是必须不停超越的夜之王！而云悠方才的言语就是在践踏他的觉悟！
拥有著这个世界一小点掌控权的云悠明确的感知到了有什么恐怖的庞然大物在天空上聚集著。但她却无法出手干涉，双方拥有的权限实在是相差太远了。少女知道那个庞然大物是什么东西——那是大约十多年份的精神力的汇聚体。
之前也说过了，耶伦诺奇尼是由无数个据点并连起来所形成的都市。每个据点里头都存放著能量，而既然可以直接切断一个据点的连结，那么自然也可以将其他据点的能量汇聚在一个据点里头，以此来获得莫大的威能。
譬如说——直接强行命令对方的精神，死亡。并不是以暗示的方式，而是以赠予的方式。如同死神般的力量。
但是要施放这种等级的魔法，对于施术者的大脑来说是难以承受的负荷，基本上施展出来的瞬间就会导致死亡。而且施术期间还会让施术者感到头疼欲裂，只要有一点分心，就会导致整个能量炸开并产生反噬。
戈多恩仍然闭起了眼睛，悠闲的饮啜著手中的血液，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丝毫没有堕坏身为一名贵族的优雅。
「.............」
云悠说不出话了，这已经是无可避免的绝境。任何的计算在这样的绝境下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这时候乾脆不阻断身上的痛觉共感连结了，感受著剧烈的疼痛在身上窜动著。这样的感觉很痛，真的很痛。但这却能够让她确实的感受到活著。
睁开无神的赤红双眸，仰头望天，那由自己制造出来的暖黄曙光此刻只显得无比的虚伪冰冷——由失去希望之人给自己所制造出的希望？这不是贗品是什么？
少女有些绝望的垂下了眼帘，并且在心中苦笑著——绝望.......这可能是她最后所感受到的感情了吧。
...
...
「？」
「？」
过了许久，久到彷佛一个世纪般那么漫长的时间。等待著死亡降临的两人却迟迟无法迎来终末，不解的他们双双的睁开了眼睛，互相对视一眼。
——然后这时候的他们才终于发现——整个世界不知何时已经彻底发生了改变。
原本淌流满地的尸山血海、开肠剖肚的血腥场景、未曾停止过片刻的战火轰鸣——此刻全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恍如童话般梦幻的鲜艳多姿的和平景象。鸟兽、花草、湖水、云朵，天上的景色也从夜色换为了一片碧蓝的苍穹，不过这其中却没有那日光的概念存在。是连吸血种都能够自由享受的美丽景色。
一时之间，这样梦幻而绚烂的世界甚至让战斗中的两人都暂时的遗忘了说话的机能。
实在是太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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