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对女孩第一次小声吐露出的愿望，身为教师的罗真先生也是一如既往的稍稍加以鼓励……毕竟她们都还是雏鸟。未来会有什么样的发展，都是有可能的。
——然后，超乎怪盗团众人预想的事件，发生在上午的第四节课——也就是接近中午的时候。
“——喂喂！有好多警车开进学校了哦！”
伴随着某个靠窗学生的惊呼，以班级为单位，嘈杂的气氛就像传染病一样迅速扩散。
虽然没有拉响警笛，但那警车特有的涂装和灯光已经足以让人瞩目。在规规矩矩的日常生活中应该不会接触到——并且也绝对不想接触到的大人们，现在突然侵犯进了和平的学校里。
而就连授课中的教师们也很慌张。谁都没有得到通知今天有什么演习之类的，更不知道警察这么突然的行动是要做什么。
而随着警车熟练的封锁学校正门和后门，警察们以三五人为一队熟练的把守通道，剩余的警察大步流星的走入教学楼内，明确的是在找什么人。
学生们已经没人乖乖听课了。一个个都涌到了班级门口，混杂着好奇和害怕的追寻着警察们的身影……
……随后，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扩散过来的，学生们一个个都像复读机一样，重复着一个消息““鸭志田老师被抓了哦！？””
第42章：女子高中生的献身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啊罗真哥！！”
距离约定好的放学后还有很长时间，在中午午休的铃声刚打响没多久，杏就一把推开了保健室的大门。
能够忍到上课结束已经是非常给老师面子了。现在距离鸭志田被警察带走才不过10分钟，她就已经火急火燎的冲了过来。
对此，罗真先生只是淡定的转动椅子面向她，顺便推了推鼻梁上时尚风的银框眼睛：“冷静点，杏。你裙子都飘的快走光了哦？”
“你想看之后给你看多久都好！先给我解释！！”
不愧是大胆无敌的女子高中生。杏完全不被罗真的马虎眼所惑，直接冲到他面前顶住了他的椅子，按住肩膀将他压在了椅背上。修长的大腿曲起、用膝盖顶在了椅子上防止他逃跑……简单来说，就是杏完全把罗真压在了身下的状态。
要对这个姿势取个名字的话，那大概是椅咚之类的吧。
JK优美的大腿就这么顶在男人的双腿之间，说实话真的很危险……不光是亲密接触的那种危险，也包括会被直接压成肉糜的那种危险。
这丫头难道真的不怕男人突然暴走吗……罗真先生越发对自家女学生的安全自保意识担忧了起来，看着她快贴到自己脸上来的紧绷表情叹了口气：“没什么怎么回事的，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的那样。鸭志田怎么样了？被警察带走了吗？”
“……带走了。虽然好像一路都非常反抗，但被大衣遮住的双手明显被扣上手铐了。很多学生很兴奋，感觉像在拍警匪片一样。”
“换我是学生的话我也很兴奋吧，自家老师被铐走这种事一辈子也不一定能遇到一次，很稀奇啊。”
罗真先生没心没肺的点头说道，让杏小姐的眼神越来越恐怖了。
再这么打马虎眼的话说不定这大胆的傻丫头真的会膝盖用力顶上来。罗真先生还不想体会丧子之痛，略微咳嗽一声后拍了拍杏的肩膀，示意她稍微离远一点：“不错，是我想办法弄到了鸭志田犯罪的证据，然后还通知了警察把他抓捕归案的。我知道今天警察会来，所以才让你们等到今天才行动的。”
“果然……！不过、为什么还要特地做这种事情？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今天就要去盗走秘宝让鸭志田悔改自首的嘛！现在这样的话……不就没办法让他悔过了嘛！”
“不，被警察带走和悔过是两回事哦。就算被带走了，鸭志田的殿堂也不会马上消失。他不可能马上承认自己的罪行，终究会有侥幸意识，最起码今天之内殿堂肯定都会维持着的吧。只要在那之前偷走秘宝的话，被拘留的鸭志田也会马上悔过坦白罪行，然后就能马上立案加宣判了——你看，这不是反而省事了吗？”
“这、这个……虽然，是这么说没错……但、但是，果然还是有哪里很奇怪……！！”
毕竟还只是个高中生。在此之前，杏恐怕完全没考虑过鸭志田悔过之后要怎么办吧。
包括莲和龙司在内，他们都只是怀着一腔热血，为了给自己报仇、为了保护自己被窥觊的朋友、为了阻止鸭志田的残暴统治，所以才想要反抗鸭志田的。
但是他们所坚持的事物，在大人的社会中看来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就算他们成功偷取了秘宝让鸭志田悔过，那也不会带来任何实质性的结果。并没有【犯罪证据】的鸭志田并不会得到多严重的惩罚，甚至在不考虑主动辞职的情况下，他甚至可能连体育教师这个职务都不会被彻底免除。
罗真将这些现实全都告诉了无法接受的杏。并且在此之上，大人的世界中还有更加繁杂的连带关系：“高中教育管理机构，PTA（家长教师联盟），高校体育联赛管理局……更不用说还有为了自家孩子的前途而给于鸭志田【私人捐款】的家长。这些所有人都不会希望鸭志田倒台，甚至会尽可能的保住他吧。因为鸭志田的存在而得到实际利益的人，在高中这个象牙塔小世界中为数不少。在没有无法掩盖的绝对性犯罪证据的前提下，所有人都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行动，即便鸭志田自己想要自首也是如此。”
“……所以……老师你，就主动做了这种事……？为了在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再让鸭志田坦白自首……？”
“这充其量是为了更确凿的让他能够定罪。不过杏，我也是个卑鄙的大人哦。我一开始就说过，我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对鸭志田出手的。”
罗真平静的视线和杏动摇的眼睛对视着，用眼神示意让她坐到心理谈话的沙发上，拖动椅子的滚轮来到她面前，继续深沉的说着：“杏，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以你们的计划最终实行，将鸭志田在体育部所做的体罚、性騷擾等等行为公之于众，然后再让悔改后的鸭志田自己承认这一切的话……会造成什么结果？”
“什么结果……难道，不是鸭志田得到应有的制裁……再也不能担任教师吗……？”
“为什么要把视野局限在鸭志田身上？杏，你是为了鸭志田才行动的吗？为了那个男人才成为怪盗的吗？不是吧。你应该有别的想做的事情吧？比如说——保护志帆。”
“——！”
杏湛蓝色的瞳孔猛一收缩，像是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到的弱点被戳破了一样，充满了彷徨的窘迫感。
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杏他们早就沉迷于“让鸭志田悔改”这件事本身了。
但是这件事情最初的起因，是杏想要摆脱鸭志田的纠缠、想让志帆不受到变态教师的染指、让将包括排球部在内的体育社团从鸭志田的暴力统治中拯救出来——为达到这些目的所想要做的手段，才是鸭志田的悔改。
那么实际上，让鸭志田真心悔改，和抓到他贪污犯罪的证据让警察把他抓走，这两者其实是完全相同的。都是能达成他们目的的手段，其中没有任何优劣之分。
“——不，是有优劣的。区别就是，在鸭志田被捕之后，留下的人所受到的影响。”
罗真平静的诉说着，顺便给杏和自己倒了杯豆浆压压惊。
杏想要公布鸭志田所有的暴行。理所当然的，其中的重头戏就是“体罚”和“性騷擾”这两项。
体罚倒也罢了。那些排球部的学生们虽然至今为止都只是委曲求全的默默忍受，但毕竟他们全都是受害者，其他那些不知情的人也没什么资格去指摘他们有什么错，他们全都是应该“可怜”的对象。
——但是，“性騷擾”就不单纯是这样了。
“女子排球部的所有成员，尤其是从一年级到三年级都坚持下来的老手们，她们会在好不容易坚持到最后一年时，突然笼罩在同学暧昧的目光当中。“这个人之前和鸭志田走的挺近的”、“这个人是二年级时突然成为正选的”、“这个人之前经常被鸭志田单独叫去办公室”——这些并非是出自恶意，但却比恶意还要更加恶劣的低俗好奇心所构成的【空气】，会很快弥漫在整个学校里的哦？”
“这种事情……！不可能——”
“不可能会发生吗？你真的能这么确定？——“和鸭志田交往的高卷杏”？”
“————————！！”
啪——！
杏光洁白皙的手掌全力击打在了罗真的脸颊上。
随着一瞬间被烧断的自控神经，杏屈辱的紧咬着嘴唇，因为错乱的呼吸而胸口不断起伏，紧紧握住自己颤抖的手：“我才没有和鸭志田交往！！我才没有、才没有廉价到会看上那种男人——！！”
“……嗯。我知道，杏。”
罗真没有采取任何抵抗措施，乖乖承受了杏的委屈和愤怒，作为自己侮辱了她的谢罪。
而且被女人甩巴掌这种事情可真的是久违了。感受到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罗真先生快有些控制不住有趣的笑意了——但在情绪激动的孩子面前还是要忍耐一下。
“杏，大人也不是天生就是坏人的哦。那些坏的大人们也都是从孩子成长起来，变成这个样子的。鸭志田那样的人，和鸭志田同流合污的人，和你周围的同学们……其实并没有多么本质上的区别。不如说，正因为还没有受到大人世界规则的磨砺，孩子们才会不带恶意的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谁与谁交往了、谁与谁分手了……“新来的保健老师以前搞大了几个女学生的肚子”，这种八卦和之后将引发的流言并没有任何区别，大家都只觉得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谁都不是认真谈论这种事情的，谁都没有恶意……但正因为没有恶意，仅仅是这份戴着有色眼镜过滤的空气，对当事人造成的伤害会不断累积，却甚至连应该打倒的敌人都找不到。
曾经的杏也是为了保护志帆，才委曲求全的敷衍着鸭志田的示好的。但是这个结果就是让她在其他所有学生中被孤立，关于她的谣言放肆的不断传播。
这结果也将是鸭志田自白后的状况。而且正因为鸭志田成为了完全的恶人，大家才都能够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批判”着鸭志田曾经做过的坏事。
明明自己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不知道，却能够堂而皇之的谈论当事人，还有比这更爽的事情吗？
在这种“大家都是好人”的空气之中，受害者就仅仅是曾经排球部的女生们——以及杏这个【鸭志田的女友】了。
“杏，我相信你是足够强大的。你一定能够无视这些风言风语，继续像以前一样特立独行的做自己吧。而且你还有了知根知底的同伴，知道一切真相的他们会成为你的后盾——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好运的。我的任务是保护我的学生，那包括你和志帆，也包括其他孩子。”
“……”
杏低着头，紧紧咬着牙齿，不让罗真看到她的表情。
杏和志帆是不要紧的。即便被流言缠身，现在的她们一定也能够不被其所伤。而且罗真也在，给予她们一定程度的慰藉还是没问题的。
但受到鸭志田影响的并不只是她们，她们也并非是悲剧的女主人公。那些担心志帆的三年级学姐也好，以体育推荐生入学而想要进一步努力的学生也好，她们都没有成为鸭志田陪葬品的理由。
——所以罗真就选择了拉学校陪葬。
“性騷擾”和“贪污”，这两种罪名所导致的结果是截然不同的。
孩子们所在意的仅仅是风评和花边新闻，但只有大人们才会在意金钱和利益。
鸭志田的贪污被定罪，造成的影响就是社会层面的，对秀尽学园这所学校的监管、乃至于对整个高校联盟的不信任。受到牵连的是了不起的大人们……孩子们就只需要继续当个无知的孩子就好，后续如何处理和推脱都是和他们无关的。
当然，鸭志田的风波会蔓延一段时间吧。之后秀尽的名声会一落千丈，说不定还会导致三年级的学生们对大学的升学——但那就是大家一起承受的结果了，是【所有人分摊的倒霉事】。
谁都不会成为出头鸟，大家都是受害者。排球部被瞩目的因素被降到了最小，对鸭志田体罚和性騷擾的曝光大抵也只会仅限于新闻报刊的一角。
受到法律的保护，未成年的孩子也不可能被公布姓名和长相。大家都会关注上层的腐败和金钱交易，所有的一切都能够掩盖过去了——大家都万万岁嘛。
“……在这之后，秀尽也会为了挽回声誉，尽可能的在其他方面努力吧。被废部的田径部也会重新建立起来，也会大力支持其他原本被鸭志田迫害的体育社团。而只有换个好教练的话，排球部的活动也能马上恢复。志帆也能够重新回归，这次就能够正大光明的作为王牌去参加全国大赛了。运气好的话，等你们到三年级的时候，秀尽已经又变成一个风评非常好的学校了。”
“……”
杏至始至终都只是低着头。
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都没听到，她一动不动的垂着脑袋，只有身前和握这的双手，用力到指节都泛白了的程度。
“拜托了，杏。到偷取鸭志田的秘宝为止就好，能够继续协助我吗？”
“……！”
一直到罗真发出了最后的邀请之后，她才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肩膀一颤的抬起了头。
……最强无敌的女子高中生哭了。
杏湛蓝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但是又强忍着不肯流出来。努力抿着的嘴唇不发出任何声音，姣好的脸憋到了涨红的程度。
随后，她像是怨气无处发泄似的，沉默着用拳头不断锤着罗真……锤着锤着锤着，最后干脆连脑袋都用上了，一个劲用头槌砸着罗真的肩膀。
罗真先生一直像个乖巧的人偶一样随她发泄……一直到没有流下来的眼泪沾湿了他的肩膀，杏也终于累的没力气了，才终于大口大口狼狈的喘着气……带着哭腔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一个人刷什么帅嘛……！什么叫协助你……明明一开始的时候、就是我主动对你求助的嘛……！干什么擅自把主动权抢走、搞的好像要一个人背负责任一样……你根本不是这种帅气的料嘛……！你这笨蛋教师！！”
“……抱歉，因为我也是个卑鄙的大人嘛。我所用的手段并不适合你们，我也是有了干了这一票，就和你们分道扬镳的觉悟的。”
“所以说、就是这种莫名其妙耍帅的想法！你、你啊——到底把我们当做几岁小孩了！？为什么不好好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嘛！！”
怪盗团应该是彼此平等，大家都是毫无保留的坦诚交流的同伴才对。
杏对罗真的埋怨，绝大多数就是因为他违背了这一点。
将什么想法都一个人隐藏下来，然后搞的好像只有自己是坏人一样，在最后的最后用出乎意料的手法解决一切……这种帅气的反英雄角色才不适合这个男人。
“——说实话！我完全被你说懵了！你的话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虚张声势的……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这些话是不是单纯只是糊弄我的、我至今为止到底被你骗了多少次……说实话我害怕的不行！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我已经一个字都不敢相信了！你好可怕啊……罗真哥……”
“……抱歉。”
“好可怕……你好可怕啊……为什么想法会差距这么多？为什么明明你想的事情和我差距那么大，平时却还能够那么平等的和我相处……？我所认识的那个，又可靠、又温柔、又好色……很擅长听人说话，也很擅长安慰人，很会哄女孩子高兴但是又微妙的绅士，像是纵火犯一样点了火就不管的坏男人……和刚才那个可怕的男人，到底谁才是你……？”
“要听标准答案的话，大概就是全都是我哦？”
“我知道的啦！不需要你回答！”
呜哇……女人真麻烦……
罗真先生的胸口又被捶了一拳。但因为杏基本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所以和撩骚基本没有区别。被一个模特身材的女子高中生紧贴着身体其实还挺难熬的，真希望这女孩稍微体谅一下男人的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