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第129章：生死答问
……稍微来说一下这个极东小岛国少年的故事吧。
他出生在传奇时代的末期，是持续百年的诸侯割据、战乱不断的战国时期，刚刚统一为一个国家的时候。
——但统一并没能带来更好的生活。
远比平时沉重的年贡，天候不佳导致农作物歉收，现任的统治者对西洋南蛮宗教的排斥——就在这些问题重合在一起的最恶劣的时刻，叛乱之火被点燃了。
作为导火索的岛原叛乱，在没有佛教势力的参与下、作为纯粹的农民起义可算是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了。
总人数为三万七千人，据说其中大约有两万人都是非战斗人员的平民。
而被拥立为领导者的，是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
少年是个虔诚的切支丹信徒，并且自出生以来就实现了诸多的‘奇迹’。
治愈失明少女的双眼、医治早已伤及肺腑的重伤、在水面上行走……这一个个奇迹，让这些走投无路的人们相信神是真的存在的，因此对少年给予了全部的崇拜和期待。
——但是，如此奇迹的光辉甚至连转瞬即逝都算不上，简直像是脚边的火苗一样被踩灭了。
起因仅仅是一个被利益所诱惑的奸细的出卖。固守在城内的他们被幕府的大军袭击，一夜之间就被全数剿灭了。
既不是英雄，也不是圣人。明明拥有创造奇迹的力量，结果却连一个人也救不了，就这样含恨而死的少年。
他说：“我不恨幕府的人们。”
他们只是和自己选择了不同的生存之路的普通人而已。
他说：“我不恨背叛了我们的叛徒。”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苦难之路的，他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唯一要恨的只有自己。是没能回应大家的期待，没能成为奇迹之子的自己。
他是因为听到了民众和神明的哀叹。在‘必需做点什么’的迫切心情驱使下，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那是何等的大罪，那是何等的愚蠢。
根本没有思考过自己能不能背负三万七千人的性命，根本没有思考过未来，仅仅因为一时的急切而行动的自己……才是祸害了所有人的刽子手。
“……罗真先生。如果我选择恨什么人的话，就能够让大家的死有价值了吗？”
天草四郎如此说着，空无一物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无喜无悲，明明是看着自己却没有任何焦点的那双眼睛，让罗真有种被面无表情的能面面具盯着的感觉。
——只要憎恨谁就行了吗？
只要憎恨让人们无法安居乐业的幕府、憎恨对此持肯定态度的人们、或是自己本身，诅咒他们早日灭亡——是不是就能得到救赎了呢？
的确，这么做的话会很畅快吧。天草四郎时贞的心中的确有着浓厚翻滚的恨意，那是极度丑陋的情感。
……但不能那么做。
如果只是沉溺在憎恨什么的借口中的话，天草四郎就会得到救赎。就会拥有逃避的理由。
但天草四郎非常清楚，把同为人类的他们分成该保护的人和该憎恨的人，这种行为只是自我安慰。
私欲、迷惑、傲慢……人类全部都天生带着大罪而生，无论是谁都是类似的，区别只是在于程度不同而已。
如果憎恨他们，就等于是在憎恨相信自己并追随而来的民众。
所有的人类都是一样的——过去、现在、未来，人类都不会发生改变。
所以才要拯救……自己要拯救那三万七千人，就必须也要拯救从古至今的所有人类。
一视同仁的、一概不论的、无论是善人也好恶人也好圣人也好罪人也好——我要全部、拯救他们……！！
“……你活得太累了啊。”
罗真将肺里冰冷的空气全部吐出，在空气中变成白雾飘散。
天草四郎的执念，已经不是单纯的坚定那种级别了，而是拥有究极密度和质量的黑洞。
光凭这个信念就把全人类都卷了进去，最可怕的是他还真的拥有成功的可能性。
这就好像是没能成为“正义的伙伴”的那个白发小哥，直到死了以后都依旧脑子转不过弯来，更加撞破南墙不回头的一路这么干了下去……最后说不定就会是这种感觉了。
总之，靠语言想说服他已经是不可能的了。罗真重新准备起相互厮杀，最后说道：“我先说好，其实就算你学学那笨蛋圣女那样，把人分成能拯救的和不能拯救的就好。反正你也不是朝着救世主这个称号去的吧？那就算被一部分人当做魔鬼，只要还有更多人因为你的行为变得幸福了，那不就够了嘛。”
“这就是想法的差异呢。非常抱歉，我做不到圣女贞德那么的灵巧……如果我这么做了，那以后的时间每当我看到被我拯救的那部分人，都会回想起他们也是和敌人一样的人类，会让我反胃到吐的。”
大概我真的像您所说的那样，是对人类根本不抱希望吧——天草四郎重新露出了笑容。
那是宛若阳光一般温暖，会给所有初次见面的人都有很深的好感，和煦而又亲和的笑容。
罄——刀剑再次交锋，响起了令人牙酸的激烈摩擦声。
在这个彼此能看清对方眼中倒影的状态下，天草四郎继续说道：“所以就讨伐我吧，罗真先生。如果我赢了，那就说明神明认可了我的做法。如果我在这里被你杀死了，就说明神明依旧没有原谅我。您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是不是就是为了阻止我的……就请让我看看吧！”
“我通常是不喜欢和男人腻在一起……不过有时候也是没办法啊。”
罗真轻叹一声——眼神彻底改变了。
他终于舍得切换了脑内的开关，舍弃了轻佻的处理方式，改成认认真真的和这个年近百岁的少年的执念对抗。
当然，罗真直到最后都是坚守着人类的身份，没有任何逾越。
因为只有用人类的身份击溃他的执念才有意义。如果不这么做，那么无论还要等多少年，天草四郎时贞都会被执念所困。
腿断了的话就用手扒、手断了的话就用牙咬。不管多难看、多惨不忍睹，到彻底断气前都不能屈服。
这已经不是双方的武艺和技术谁更高的问题。而是更纯粹的、在被彻底打趴下之前都要一次次爬起来，看谁更加顽固的小孩吵架了。
第130章：立香小姐的后宫之旅
“……重新看一次真的像开玩笑一样啊。”
考列斯望着窗外七千多米的高空，还有自己下面那像一块浮空大陆一样的空中庭院，不知道第几次的把口水咽了回去。
多亏了对自己使用了暗示魔术，现在考列斯的心跳还保持在正常范围。
否则像他这样平时也没怎么锻炼身体的小公子哥，坐上战斗机怕不是没两分钟就要吐出来了。
但就算身体的应激反应能够控制住，精神上还是非常清楚的……自己马上就要从这里跳下去了。
“马上就到达跳伞区域了，请做好准备。”
“啊、是！”
前面驾驶着飞机的专业飞行员一脸淡定的对考列斯说着，让他吓了一跳，浑身又变僵硬了。
虽说是没办法，但就这么用暗示魔术控制人家开着飞机到这么危险的地方，也真是过意不去啊……考列斯只能讪讪笑着，祈祷他们都能够平安回去。
然后，战斗机以考列斯也能体感到的速度开始减速，到达了距离空中庭院的地面大概有300米左右的距离。
“三、二、一，请跳伞。”
“——！”
在专业飞行员的指挥下，考列斯心一横、啪的拉动作为旁边的一个拉杆。
“唔呜噢噢噢噢噢噢————！！”
在那一瞬间，惊人的气压和风和五脏六腑都变得乱七八糟的感觉，让他彻底忘记了要咬紧牙齿的事情。
一直到逃生座舱的降落伞自动打开，考列斯好不容易在脑浆快倒出来的前一刻搞明白了上下左右，眼花缭乱中赶紧伸出了手：“原、原始灵·猛禽！”
展开早就准备好的魔术式，考列斯完成了低级的降灵魔术，像巨大鹰隼一样的原始灵抓着考列斯的逃生座椅，将他引导向空中庭院的位置。
空中庭院的底下就是一望无际的海面，如果掉下去的话……倒是不会死的很难看就是了。
在原始灵和降落伞的作用下，考列斯得以放松身心，只要承受住高空的风力就行了。
但即便如此，在快接触到地面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慌，扑通扑通被吹动的降落伞带动了两步……然后就这么控制不住的往后倒了。
“呜、哇哇哇~~！？”
噗通一下……一只金属制的手臂撑住了他，顺手帮他把降落伞和逃生座舱的绑带都切断了。
考列斯这才安下心，噗通一下坐倒在地上满头虚汗的大喘气，尴尬的朝旁边优雅降落的姐姐笑了起来：“谢、谢谢你，姐姐……到了这么高的地方，果然气流会很难控制呢。”
“嗯？不是还可以通过重力操作和气流制御把风无效化吗？”
“呜……”
被菲奥蕾一脸纯真的一针见血的考列斯，咕的一下捂住受到暴击的胸口。
连同时使用两个小魔术都会混乱的自己不同，菲奥蕾就像是呼吸一样很平常的靠自己降落了，优雅的模样连一根头发丝都没乱，这差距真是让人难受。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现在菲奥蕾是依靠自己的双腿站在地上的。
她自己制作的连接强化型魔术礼装，原本是作为无法行走的她用来代步和自卫的工具。
但在能自己行走之后，这个链接在她背上、拥有四肢的强化礼装就能全部用来辅助攻击，就像是多了四条手臂一样，更加如虎添翼了。
顺便一说，这四条手臂都被菲奥蕾取了不同的名字，还会像养小狗一样和它们说话。
看着站直起来意外挺拔的姐姐，考列斯推了推歪掉的眼镜，然后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很少会这么抬头看着姐姐……
“……姐姐，等这些事情结束以后，你就听罗真的话把保守的长裤全扔了吧。你现在这一身看上去就像三十多岁的教导主任呢。”
“——什、什什什什么……！？考、考列斯！你在说什么呀！我才只有20岁——！！”
并没有否认要把长裤全扔掉的事情吗……考列斯撇过脑袋，无视了高冷气质全崩满脸通红的姐姐，自己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大概不久以后自己就必须把罗真叫做‘大哥’了吧……不过这也不错。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在这对姐弟说相声的时候，其余不参加直接战斗的人也都在这个平地区域降落了。
藤丸立香、玛修、琉珠和安可儿……除了爱歌和帕拉塞尔苏斯同行所以不在这里外，都是迦勒底的女性成员。
这段时间她们都和姐弟俩、尤其是菲奥蕾混的很熟了，因此一行人很快合流汇合一起行动。
然后，在这个时候
“——Master！请小心！！”
一行人中唯一一个半从者的玛修，一句话还没说就瞬间警惕了起来，矗立起比人还高的十字盾挡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