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苇名一心 第48章

无孔不入的源之水将芦川乡整个淹没，神力、妖力、道元、灵能都疯狂地向其体内传输过来，使得白木之翁老树发新芽的同时，也制造更多的源之水成分溶入水中，依靠这样的循环，只要洪水与其他河流相接逐渐也能将其同化。

虽然白木之翁在当年仅仅只是樱龙的属神，但“道策”依靠自己所谓的“先进科研技术”，理论上可以控制全日本的河流水源，甚至流入海中随着洋流到达全世界也不无可能，到时候将全世界神灵与妖魔之力化为己用，获得无尽力量的白木之翁自然会产生生命形式上的进化，岂能是区区一苇名地域的樱龙能比。

白木翁正在幻想着将来成为这世间阶级最顶端存在时的情形，忽然听到自己耳边不远处传来鹰的长啸声，很明显在向他这边飞来，于是撑着尚未完全复原只能搭拢着一大半眼皮的眯眼，用极其迟缓的动作稍稍移动脖颈转头看去。

“又是，你？”

当他看到用宽大的金色双翼滑翔而来的鬼大将一心，非常地惊愕，明明传达回来的力量里有着一股强大灵能，应当只有为阴曹办公而被允许用实体回到阳界的鬼卒之人才可能拥有，所以他本以为苇名一心已经淹死在源之水中了。

他“难道还有其他鬼将在埋伏我”的想法一闪而过，确实在心中产生了某种恐惧感，毕竟他作为七面武士时至少也能制服大妖怪等级的敌人，却被一心只在一个回合间击败，还差点嗝屁，就算是个没脑子的宫古芳香也会有心理阴影了。

“不，现在何必怕他！不过是来送死的。”

或许是想通了自己迅速败北的原因不过是从未修习武道，又或是这巨大的身形终究给了白木翁自信，数十根蟒蛇般粗细的根须冒出使得水下的地面大片崩塌，并袭向飞身前来的苇名一心。

“察觉到老朽了吗，小家伙，你可真是吵闹啊。”

这场面让一心开始觉得这一战的确有些棘手，他深知扎实双脚乃武之根源，无论如何强大的剑术，若不脚踏实地都不过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而想要开发出和迦楼罗之翼相匹配的空中战法，也并非朝夕之事。

“小家伙，现在只能靠你了，麻烦送老朽上去。”

一心话音刚落，背后的迦楼罗便骤然发出一声奇特震鸣，带有炸响的音爆朝四面八方射出，白木之翁的根须触之即碎，虽然临时制造了一个较大的空隙，但依然有源源不断的根须袭来。

迦楼罗趁机快速爬升，以此占据高度上的优势，无论下方如何凶险，也再摸不到一心的边角，只消片刻便已经冲到那张巨大面孔之前，迦楼罗之翼瞬间收束，一心双手将不死斩·开门朝下倒握，带着强劲的冲势刺向白木之翁的右眼。

“果然一介莽夫，你的力量老衲就收下了！”

白木翁的嘴里喷涌着墨绿色腐臭毒气，对一心发出嘲笑声，他下巴上的管装枝芽竟在这时上翘，对着一心射出巨量的水流，这些全是他制造的高浓度源之水。

一切皆在顷刻之间，身中源之水激流的一心与其势能相抵，身周紫云消散，双眼处的金红色也立即黯淡下去，身躯随着自由落体消失在了白木之翁的眼前，接收到源之水吸收而来的强大力量，“道策”忍不住想要仰天大笑，可惜他跟树干一样僵硬的扭曲脖颈并不能允许这样的动作。

“哈哈哈哈，稀世之剑圣又如何，还不是……呃啊啊啊！！！！”

正当白木翁得意忘形时，忽然从身体左侧传来熟悉的剧烈疼痛，这让他不得不强行扭动自己依旧包裹着干硬树皮的脖子，看向左下方，赫然是白木翁断裂左臂齐根坠入水中的画面。

苇名一心站在白木翁的断臂伤口之上，他摘下除了阻挡视线外已经毫无意义的头盔，身上失去法力护持的盔甲也被卸掉多余沉重甲片，对头顶上那张不可置信的面孔翘起讥讽的嘴角弧度。

“你想要力量，尽管拿去，老朽只是来完成身为一位武士的诺言而已。”

“你，你！为什么！？”

随着白木翁惊疑而愤怒的吼声，水底伸出大量根须化作尖矛朝他刺来，面对于此，一心不过是脚踩白木翁的树皮，一边迅速绕着躯干斜向上飞登，一边手持黑不死斩飞舞而行。

「秘传·涡云渡」

看似简朴至极的刀锋走向，却爆发出有如蜂群般密集的空斩剑气，将所有根须搅碎至木屑，落下枯朽之豪雨，无一能将一心的脚步停下哪怕瞬息。

每当自源之宫逃出的龙胤御子丈思念自己曾经故乡之时，他便会在苇名天守阁望楼，眺望远方源之水尽头的山峰上，那夕阳下熟悉的炽红漩涡云。

丈的愿望，对巴来说便是人生所有，这一式「秘传·涡云渡」，便是巴饱含着心意所创，化刀剑为锋锐的壁障，只为身后必将守护之人。

“人生疑问何其繁多，尔等不必尽数知晓，只因今日此时已是死期。”

感受到苇名一心离他头部越来越近的步伐，白木翁就像被一只剧毒蜘蛛爬上身的普通人，已经慌张到根本不去确认一心的具体位置，而是用仅剩的右臂和水下根须对这自己躯干胡乱抽打，甚至每一次都能在树皮或白色鳞片上抽出血痕，伤口还飘散出浓烈的绿色雾气。

还别说，白木翁这样的疯狂举动倒真的给一心带来不小麻烦，或是他的巨大手臂横扫而来，一心不得不停下涡云渡转而使用登鲤将其弹回，如果这时候被根须抽到便会受伤。

亦或者发现前方已经有着被白木翁自己造成的伤口，整片毒云将其步伐截断，就只能拿出绿苔歪嘴葫芦喝上一口，硬抗着毒素强冲过去。

但无论如何，都还是没能奈何苇名一心，不过颇为剧烈的挣扎罢了。

第107节 第106章 这世间巧合当真有趣

“不！你赢不了的，你不过是场五百年前的噩梦，老衲才是主宰之人！”

白木翁疯狂咆哮着，可惜在毒云中现身的一心丝毫不为所动，越到最后关头，独眼中就越只剩下平静。

“噩梦吗，你形容地很贴切，老朽曾经也以为是场噩梦。”

听闻一心声音就在耳边的白木翁心中发狠，猛然用力致使肩部白鳞片片爆裂，尖利鳞角带着毒液飞射，一心挥舞不死斩·开门在叮当作响声中挡下如此狂风骤雨的攻势，却还是被一片划破脸颊，一片嵌入右臂。

鲜血伴着绿毒滴落在地，滋滋冒着青烟，一心深吸一口气，拿出解毒粉搓揉开来，撒在伤口之上。

眼见攻势奏效，白木翁欣喜若狂，鳞片和手臂都不过是暂时损失，只要源之水能传来足够能量，随时都能重新生长，于是打算故技重施。

“够了！”

「秘传·龙闪」

巨大斩击波裂空而来，白木翁似被重锤击脑，哀嚎声响彻天际，连接头部的躯干处甚至开始出现飙射血液的裂痕。

“与你这等人对战，找不到任何让老朽兴奋的荣誉可取，无耻，无聊，那便如此罢了吧。”

“胆敢如此小看老衲，去死吧！”

白木翁下巴上的管须再次喷射源之水，一心当然知道这对凡人之躯是毫无作用的，但也不能让凶猛水流击退自己的架势，于是右手反握刀柄摆于左侧，面对源之水，自然也应以流水应对。

「奥义·流水」

源之水触碰一心所挥刀刃后消弭了大部分冲势，分成两壁从他身侧拂过，像贤淑女子一般只留下温柔清凉的沁人微风。

但是刀刃所向之处，却有一道反射水波斩直切白木翁的脖颈，深入其半，甚至连颈椎切面都清晰可见。

“啊啊啊！！痛煞我！，但，但你杀不了我，老衲的力量无穷无尽！”

一心见此情景也是眉头紧皱，白木翁说的并不无道理，这种伤势把脖子都切得只剩下一点皮肉相连，就是生命力再强的妖怪也该奄奄一息了，除非是飞头蛮，但这家伙却还嚎得很起劲，怎么也听不出哪里有一点虚弱。

‘是根须从源之水中给他输送的力量吗，麻烦，到底如何才能断其根？’

深入地底的根须何其多，这些用来攻击的恐怕也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就算一心当场拿到土行秘籍，也很难奈何得了。

正在他在思虑当口，迦楼罗忽然变成小黄鸡出现在肩头，张口嫩黄色小喙叽喳了两声。

“唧，唧。”

“嗯，小家伙难道你有办法？真是抱歉，老朽听不懂啊。”

一心竟然能从一只还没手掌大小的雏鸡脸上看出无奈这种表情，只见小黄鸡深吸一口气，将毛茸茸地小胸脯撑得鼓囊囊地，随后高声长鸣。

“唧~~~~~！”

不同于翅膀形态时的鹰唳声，它这的确就只是平时唧唧唧的高音放大版，一心被这下叫声给整愣了，不明白它到底要干啥。

不过只在片刻后，他便看见一只赤红色的巨鸟飞驰而来。

“不死鸟！是妹红吗？”

不过一心倒是猜错了，不死鸟是独自前来的，很可能就是因为被迦楼罗大鹏鸟呼唤，飞来的不死鸟悬停在一心面前，灵动的眼神望着他点了点头，显然它就是自己认识的那只小肥鸡。

只见它消去凤形态，化作烈焰融入一心佩在腰间的影秀之中，就连刀鞘也变得炽红，迦楼罗见状骄傲地昂起小小头，随后竟也变成一道金光进入影秀刀鞘，刚才的炽红光芒随即带上淡淡金色浮焰。

一心无视右手不死斩·开门强烈不满但面对两大洪荒神兽又不敢公然叫板的情绪，用左手抽出影秀，它的刀刃瞬间燃起凶猛的耀金色烈焰，如果不是明知此乃不死鸟和迦楼罗的力量，或许会认为是某种西方体系里的圣光之力。

“原来如此，以龙为食的鹏雕，和审判不死者的凤凰，哈哈哈哈，道顺你可是时运不济，老朽收回之前对你无聊的评价，所以说，这世上的巧合当真是有趣啊！”

一心大笑着倒转刀刃向下，嗤地一下，影秀便轻易刺入白木翁表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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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红，妹红，一心先生已经和那个怪物交上手了，你怎么了？”

青娥娘娘见妹红双手抱头，眼神呆滞，有点担心她是不是刚才虚脱到脑子缺氧，这才轻轻摇了摇她，见她回头望向自己，还是有反应的，这才放心了点。

“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叫我……娘亲？”

“噗，咳咳，你是不是幻听了，有时候体力透支的人是这样的。”

尽管现在非同常时，青娥还是忍不住被逗笑了，只能感觉咳嗽两下装作无事发生。

“哦！对了，一定是在叫清红，不然它也不会突然飞出去了，这家伙！什么时候在外面有了私生子！？”

青娥娘娘看到妹红以拳捶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无语到嘴角跟着眉头一同在颤抖。

“清红，是那只不死鸟的名字吗，呵呵，呵呵。”

一时间气氛相对无语，忽然头顶传来前所未闻的剧烈火焰爆燃声，终于打破了尴尬。

两人同时转头望去，只见那株形同巨树的怪物浑身燃起金色烈焰，无论树皮还是血肉鳞片都在高温中快速扭曲并萎缩，百余米长的躯干片刻便只剩下原来一半，接着便像被伐之木一样倾倒下来，却在半空中只剩下飞灰飘散，形成整片遮蔽视线的雾霾。

青娥娘娘整个人都看楞了，和妹红之前的痴呆模样也没什么不同，倒是妹红本人若有所思，果然不一会，一金一红两道连雾霾也无法遮挡的光源越行越近。

“清红！”

不死鸟首先归来，变成红毛小肥鸡落在妹红的脑袋上，随后便是身具迦楼罗之翼的一心，只不过他此时却用双臂横抱着一个不着寸缕的年轻女子。

“一，一心先生，这是？”

青娥娘娘双眼微眯，心中传来莫名警兆，但等一心落地后再仔细看去，那名女子虽然年轻貌美、容姿秀丽，却额眼深度发黑，据她多年的经验看来，这是一具保存状态极好的尸体。

面对青娥的疑问，一心摇了摇头，将女子的尸身轻轻放下。

“她不过是个被骗走灵魂，随后又被卑恶之徒盗取尸身加以利用的可怜巫女罢了，将她带去命莲寺做一番法事，便安葬了吧。”

第108节 第107章 苇名·云之助

时光荏苒，飞织如梭。

距离道顺与道策师徒“一人”消失在两个时空当中，过去了快一个月，苇名城邑边境上的赤备军依旧虎视眈眈，但不再蠢蠢欲动，应当是其主将定下战策，德川内府如日中天，甚至还未到全盛之时，他们拖得起，也没必要为了苇名一处险地付出太大伤亡。

不过忍者与细作的活动愈加频繁，山间小村落也时常遭到山贼骚扰，对此苇名一心说到做到，不计成本地与弥山院主持达成协议，大批弥山院僧兵进驻苇名城，一心为其提供薪酬的同时，还答应将平田氏宅旧址送予弥山院作为新寺地。

这些僧兵替代了城内大量的警备兵力，反正城门不破，也只有敌忍者有能力潜入城内，普通足轻乃至下级武士本就难以提防，不如将其划拨予新七本枪鬼庭雅次，苇名一心亲自任命鬼庭雅次为侍大将，独自率军前往各村地剿灭山贼，另还需将过于偏远的村落都强行迁到周边来。

对人口贫乏的苇名来说，这时候任何一个村中劳力都十分宝贵，哪怕付出迁地补偿金也无所谓，金银铜钱都不能吃，他们所耕种的粮食才能养活大批兵卒。

鬼庭刑部雅孝为此不顾妻女劝阻，高兴地晚饭喝了整整一坛子酒，虽然一心丢给他儿子的是趟苦差，但侍大将的身份也标志着鬼庭家的下一代正式成为受大名重视的亲近家臣，和管着几十匹马的主马官相比简直天上地下。

鬼庭雅次临行当日，鬼刑部全覆披甲前来为儿送行，并将自己年轻时所使用的大身笹穗枪送予了他，正当雅次甚为激动地向父亲下跪道谢时，他的老父亲却突然来了句“如若携辱而归，摘下这枪头于家门前自行了断，休得让老夫亲执枪斩下此首”。

经过以上的一通操作，一心将苇名现阶段的形式几乎稳定了下来，但同时也将钱袋差不多全丢到国库用度中去了，只剩下几小袋金币留给自己瞒着永真偷偷买酒喝。

复出政务后，苇名一心自然得搬到天守阁的大名宅邸中，他刚送走弥山院的主持方丈，对方希望苇名尽早将平田宅邸旧址交付于他，当然被一心言左而顾右暂时给糊弄晕了，两方五百年的见识差距，可不是吃斋念佛几十年能够弥补的，虽然这位身形健硕的方丈大概也是个吃肉的武僧。

“哼，还不是对苇名没有信心，害怕协议变成一纸空文。”

弥山院主持的担心其实并不无道理，如果内府攻占苇名，肯定会将平田旧址收归国有，但只要木已成舟，德川家康还做不出和弥山院僧人为敌这种事，毕竟弥山院也是日本法相宗的寺院之一，与接受内府雇佣的奈良宝藏院同宗同源。

虽然现在宝藏院还没那么出名，但在今后德川家康创建的江户时代里，会有一对宝藏院的师徒被载入史册，其名声能与日本剑圣相较高下，他们发扬的宝藏院流枪术也成为日本古武道最著名的流派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