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语调并不激昂，话也只说了一半，但诺希斯的眼神越来越认真，他知道这位老友一定是看出了什么东西，莫名的行了个喀兰礼。
“这个层面的事？”
“嗯，恐怕是。”
青年一下子不说话了，过了好几秒，他才艰难的开口：“那为什么要找灰烬？”
“因为我知道这个人的手段，更明白他支持进步，而喀兰贸易所做的事代表了进步，没有我们从维多利亚带回来的动力炉，这场暴雪要夺走多少生命？”银灰侃侃而谈。
“那挑起三家矛盾也与这有关？？”
“无关。”银灰摇摇头，笑的犹如老狐狸，“但这并不妨碍我在站队的同时攫取好处，说真的，我并不想撕破脸。”
......
“你还是那么追求完美主义，明明有更安全和效率的办法。”
“有什么比一名‘神明’的直接支持更有效率吗？”
诺希斯也笑了，极为认真的说道：“也对，这件事我可以配合你！”
这在预料之中，银灰三言两语搞定了喀兰贸易内部，又看向略显茫然的黑骑士。
“锏，灰烬大人有什么要求吗？”
“他不想大张旗鼓，只说在合适的时候会来见您。”黑骑士答道，这要求极为无礼，但灰烬拥有无礼的资格。
“倒真像他一贯的风格，好的，我就静静的等着他。”银灰淡笑着点头，又在心中补充道。
等着他带来惊喜。
.......
一辆火车驶入雪境，简陋的车站只搭了个木棚，还能看到一些机器正在前方工作，将从维多利亚运来的铁轨向更深处铺就。
随着列车停稳，数百位各族人类踏上谢拉格的土地，他们大多好奇的四下张望，还拿着照相机拍摄，旅客占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因为铁路的修建，许多人第一次来到这个封闭小国，当然觉得到处都充满了新奇。
“以前谢拉格很少有人来吗？”雷恩摁着礼帽走下列车，他还是第一次在泰拉坐火车。
“嗯，除了少数商队和仅有的探险家，很少有人来，也很少有人离开。”一个黑发的青年说道，正是喀兰贸易的信使魏斯。
“因为闭关锁国？”
“不，是因为谢拉格路途艰难，也没有冒险前来的价值。”
雷恩点点头，算是懂了，这地方虽然没有天灾，但太过贫瘠，连侵略的价值都没有，也就一些吃饱没事干的探险家愿意跑来。
要致富先修路嘛，神秘本身也是一种财富，只有人口与商品流通起来，谢拉格人才会富裕。
一行人走上月台，霜星尽职尽责，警惕的打量周围，凯尔希则一言不发，眼中流露出几许怀念。
“有多少年没来了？”雷恩凑过去小声道。
“试探一名淑女的年龄很不道德。”凯尔希白了他一眼，自言自语道：“不过谢拉格确实变了许多。”
她看到了列车，看到了动力炉，谷地里还有一个矿场，流水线正把铁矿石源源不断的运出来。
现代科技正在悄然进入这个古老的国度。
几人出了车站，看到外面摆满了地毯，身穿粗麻衣服的谢拉格人正在叫卖土特产，龙门币、金磅正从旅客手里流出。
东西都卖的很便宜，谢拉格人也不懂做生意，明明很漂亮的冰晶石被忽悠两句就半价卖出。
“喀兰贸易做的不错，谢拉格人迟早会富起来。”雷恩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引得魏斯满脸欣喜。
“但外界的狡黠和贪婪也会一同涌入。”凯尔希立刻泼冷水。
还没等魏斯解释，雷恩已经怼了回去：“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质朴的贫穷毫无意义，这里的暴风雪可不管人心怎样，真要喜欢淳朴，你不如去和原始人过日子。”
雷恩丢下这句话就往前走，他能明白银灰的苦衷。
经济和科技是绑定在一起的，不把外面的人引进来，谢拉格人哪里有钱去买电炉烤火。
所谓仓禀足而知礼，人的本能就是好逸恶劳，发展的车轮永不停歇，要么主动开放，要么被陆地舰轰开国门。
凯尔希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呆站数秒，咬紧牙追了上去，打不过就算了，现在连嘴臭都落于下风。
看着前方那个正在和白兔子谈笑的背影，凯尔希有种无能狂怒的挫败感。
我真是昏了头，才和这混蛋一起跑到谢拉格来！
第四百五十二章 老娘不是来陪你泡妞的
小镇街上熙熙攘攘，雷恩才懒得管老女人怎么想呢，以她的强势，自己怼的越厉害，就越不服气，绝不会恼羞成怒回去的。
谢拉格，倒是有点意思。
他站在青石板铺就的狭窄小路上，这路窄到汽车都开不过，两侧尽是两三层的木质小屋，小屋门前摆着地摊，而道路上方还有些绘着不知名图案的彩旗正随风飘舞，顺着笔直街道向北看去，远方有一座圣洁的雪山。
“那是谢拉格曼珠院所在的喀兰峰，谢拉格的圣地。”魏斯在旁边介绍着风土人情，他已说了一路，雷恩早就有了初步印象。
谢拉格就是一个虔诚的宗教国家，膜拜着一位名叫‘耶拉刚德’的神明，传说中祂创造了谢拉格，也当了许多年的国王，最后将权力交给子民消失不见。
祂有一名‘圣女’作为人间代理人，只是和拉特兰教宗不一样，圣女作为宗教象征，没有实际管理国土的权力，整个谢拉格由大大小小的贵族统领，其中最高等的为三个家族，所有的内政、国防和外交事务由三大家族协商解决。
佩尔罗契家，布朗陶家，以及银灰统领的希瓦艾什家。
谢拉格的政治体系比雷恩到过的任何地方都要简单，只需记住有个叫圣女的吉祥物，然后三大家族管理国土，其中有一个渴望对外交流就行。
“也就是说还有两个反对咯，又是改革派与保守派的斗争。”
雷恩无所谓的耸耸肩，他来谢拉格根本无所谓什么新旧派系之争，否则派斯卡蒂来岂不更好，大剑之下，什么派系都给你铲平咯。
魏斯显然已经收到回信，他安心当着向导，替雷恩讲述着风土人情，然后越是接触，越是惊愕。
这位真是来旅游的。
雷恩拿着一袋果子吃，又买了条谢拉格传统工艺的披肩给卡斯特少女披上，摸着下巴点点头：“嗯，这花纹挺适合你的。”
布料一般，却少了几分工业化量产感，全是手工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先生真是好眼光，我家老婆子的手艺在图里卡姆也排得上号呢。”白发苍苍的老板笑着自夸。
霜星摸了摸针织的三色披肩，冰冷的表情逐渐溶解，露出个温柔微笑：“谢谢，不过我也得回送你一个礼物。”
她从货摊上挑选出一块菱形的木质护符，对老板问道：“这是什么？”
“少女峰木料制作的护身符，耶拉刚德会保佑您丈夫平安健康，不过这也是猎人卖给我的，您看着给钱就好。”
丈夫？
霜星的脸微红，也没解释，只是把护符塞到男人手里：“送你。”
“谢了。”雷恩毫不犹豫的收下，想了想，挂在了袖口，一边塞给老板一百金磅，一边替霜星整理着披肩，少女只是脸红着微笑，静静的享受着片刻温馨。
“咳咳。”
这时，一声浓重的咳嗽声传来，雷恩扭头，见落后几步的凯尔希正死死盯着自己，那眼神很明确。
老娘来谢拉格不是陪你泡妞的！
“别急嘛，有些事情得慢慢体会才能发现契机。”雷恩半开玩笑的答道。
他喜欢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感受，相对于结果更注重过程。
见臭猞猁不搭理，他又去看正在钱箱子里翻找的老人，其全部身家也不够一百金磅。
“要不算了吧。”雷恩不怎么在乎钱。
“耶拉刚德教导我们一定要诚实守信，要不您帮我看下摊，还差10金磅，我去找街坊们凑凑。”老人笑出一脸褶子。
“这样吧，我再选一条披肩。”
“两条。”
“这样您会亏本哦。”
“哈哈哈，最好的那条已经被您选走啦，剩下的两条值不了那么多钱！”
民风确实淳朴，就是不知道能保持多久。
雷恩摇摇头，也不算担忧吧，做任何事都得付出代价，就如佩尔罗契家担心过多对外交流会动摇信仰。
他给自己选了一条，又拿起红白相间的另一条对左顾右盼的凯尔希努努嘴。
“诺，就当辛苦费了。”
凯尔希愣愣望着手里的披肩，迟疑数秒这才接过。
“不说声谢谢？”
“我的时间可比你这区区几金磅珍贵多了。”
行吧，极致的嘴臭，极致的享受。
雷恩懒得跟臭猞猁置气，又与老板闲谈几句，问了问普通人对谢拉格开放的看法，得到的回馈相当不错。
大家都在感谢希瓦艾什家做的一切，修筑铁路带来了大量游客，开办工厂又提供了许多工作机会。
“恩希欧迪斯老爷是个好人哩，以前像这种没法种地的季节，大家只能躲在房子里烤火，还得发愁存下来的粮食能吃几天，我家那几个小子总是抱怨吃不饱，但是现在能赚点小钱，外面运进来的粮食和日用品也便宜了好多，再凑点钱接上电线，今年就不用冒着冻死风险区砍柴咯。”
老百姓的想法总是简单而淳朴，谁给他们过好日子，他们就支持谁。
雷恩正想问问这是否会动摇对耶拉刚德的崇拜，忽闻一声铃铛声，那些玩乐的人，那些吆喝的人，全部停下手中的事，双手合十，眼不离地，向着远方的雪山祈祷。
街上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旅客们各自对视，但大多挺有素质，有样学样的开始祈祷。
霜星很是好奇，雷恩则不会拜神，他换做灵魂视野，转瞬又自嘲的笑笑。
并没有玄幻小说中常见的信仰之力，泰拉的神说到底只是一种生命体，都是人类的一厢情愿而已。
“不过这位耶拉刚德应该属于善神一类。”
他已经大致看过谢拉格的情况，这片土地既不丰沃也不算贫瘠，重要的是没有天灾侵袭。
周围强国环伺，其武力则完全不值一提，如果没一位大佬罩着，早被吃干抹净了。
淳朴敌不过奸猾，勇武也打不过陆地舰。
时代变了，真龙亲征之后，耶拉冈德也必须‘还政于民’，没有了‘神明’的庇护，落后就意味着挨打，如果再不发展，只能成为某可汗视频里的奇葩小国系列。
铃声消散，祈祷的声音终于停下，谢拉格人又恢复常态，而老板一扭头，身边几个贵客已然不见，他挠挠头，又开始过平凡的一天。
雷恩当然不是搞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把戏，他被魏斯拉到一间装潢还算不错的餐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没多久，热腾腾的奶酪火锅就端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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