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风的祈祷
塔什干刚走进舰娘总部大楼，就感觉气氛有些怪怪的。
舰娘总部在前线大本营的工作地点，当然不可能只有一栋大楼，事实上每个分区都会有对应的工作点，舰娘总部大楼具体来讲，是一个负责工作汇总、与指挥官还有自由舰娘对接的地点，因此不像是时常需要调动的出击舰娘，在这里工作的舰娘基本都是常驻的文职人员。
也是因此，在这里工作的舰娘互相之间基本都认识，就算不是朋友，至少也算点头之交，大家彼此之间的圈子差不多都是重合的。
就算是诞生时间不长的塔什干，没有几个好朋友，也认识这里大部分的舰娘。
塔什干的家在不远处的一个宿舍楼，平时也是这个时间过来上班，今天她像往常一样，手中拿着需要上交的任务单和宪兵队长剑，脚步轻快地走进舰娘总部大楼。
推开舰娘总部大楼的大门，一楼的入口是一个相当宽阔的圆形接待大厅，正前方是咨询与总服务台，左右两边是不同事务的预约通道，顺着服务台两旁的走廊进去，是一个个单独的办公室与会议室，两条走廊的尽头是合并在一起的楼梯。
宪兵队常驻在舰娘总部大楼的第三层……塔什干不带思考，便顺着习惯，走向了左侧的走廊。
结果就在她踏入接待大厅之后，忽然感觉空气中的声音一下子变小了。
接待大厅中有常驻的十几位工作舰娘，也有二十位左右前来谈工作的指挥官和舰娘，交谈的声音并没有完全消失，但是塔什干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萦绕在大厅中的交谈声忽然变小，一道道带着奇异的目光直直地投向了自己。
她顿时有点困惑地转着脑袋，怎么了？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塔什干试图找出平时大家目光相接、随意打招呼的气氛，结果除了少数一大早过来谈工作的指挥官也面露茫然之外，每个正在工作的舰娘在与塔什干对视之后，都会迅速移开视线，然后故意大声说话，一副正在认真工作的样子。
结果塔什干定在原地扫视一圈，大厅中的声音反而比刚才更大了。
……不对劲，这怎么看都不对劲。
发生什么事了？
昨天自己和平时一样出任务，然后第二天来上班啊，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吧？
塔什干犹豫了一下，没有急着上楼，扭转方向，走向了正对大门的总服务台。
和其他舰娘都是点头之交，而在服务台值班的那几个舰娘和她比较熟，互相知道名字，偶尔一起闲聊，塔什干有的时候会帮她们带饭，闺蜜或者好朋友都谈不上，勉强算是朋友。
塔什干走向她们，想要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做点心理准备——万一是她无意中犯了什么错误、做了什么错事，也好主动认错。
前线大本营所属的宪兵队中，负责常驻镇守舰娘总部大楼的是宪兵队第四队长，那是一个戴着红框眼镜，说话做事都相当严厉的黑发舰娘，塔什干每次想起对方冰冷的目光就心里犯怵。
犯了错误还能挣扎一下，要是被对方叫到办公室，自己却连自己犯了什么错都不知道，那就惨了。
塔什干靠近服务台，和自己经常搭话的几个舰娘点点头，试图搭话：“那个，几位同志……”
几个收回目光之后假装正在谈话的舰娘顿时声音一顿，紧接着满脸惊恐，有一个身高矮小的舰娘忍不住小小地尖叫了一声，语气急促地低声说道：“过来了！果然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便被另一个身材高挑的舰娘打断了，这位舰娘目光沉稳，清了清嗓子，带着营业微笑礼貌地说道：
“您好，这位小姐，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塔什干愣了一下，连忙说道：“嘿！乌洛斯，我是海瑟薇啊！发生了什么事情？”
名为乌洛斯的舰娘小姐顿时上半身后仰，加快语速说道：“不知道，别问我，什么事情都没有。”
“果然发生了什么事情，和我有关的？不能和我说吗？”
塔什干嘀咕了一句，看了看另外几个人，她们立刻纷纷别开目光，装模作样地吹着口哨。
“……哼。”
塔什干哼了一声，扭头走向走廊，不说就不说，我去问别人。
宪兵队第四队长，在被所有宪兵队舰娘畏惧的同时也享受着等额的尊敬，她说话严厉且理智，处事严格且公允，塔什干有点害怕对方，但是绝对信任。
蹬、蹬、蹬，等到塔什干跨进走廊好几秒钟之后，服务台后的几个舰娘才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用手摆出一个没问题的姿势。
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压抑的气氛为之一松，整个大厅中工作的舰娘都开始窃窃私语。
“果然是遭了指挥官大魔王，那位传说中命运之蛇的转世身……”
“海瑟薇这就被捞起来了……我倒听说那位是东煌大仙赐福……”
有舰娘忧心忡忡地说道：“她连宪兵队制服都没有穿回来，谁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不，我不想知道，我一点也不感兴趣。”
“这就想帮指挥官捞船了吗？平时早上上班，海瑟薇都不和我们搭话的。”
“我有点害怕，听说叶洛指挥官可以凭空捞船、以船捞船，特别玄乎。”
“嘘！不可以直接说那个名字！小心今天回不了家！”
有的舰娘不怎么担心：“我们应该关心的是，大魔王什么时候回安全海域？不过还好，听说灯塔二号港已经有了一个卡尔斯鲁厄，我不用担心。”
“听说他是不动如山的魔鬼，除非主动出击，否则不捞船……可是他已经从灯塔二号港来到前线了，这是想一口气捞多少舰娘回家？”
“我本来是不相信这种事的，奈何铁证如山，还连续发生了两次……”
议论纷纷。
塔什干没有听到身后舰娘们的窃窃私语，迈着大步走向走廊尽头的楼梯，两旁的办公室中偶尔有舰娘出来，或者没有关门，在看到塔什干之后，无一例外露出古怪的神情。
这让塔什干愈发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唯独自己被蒙在鼓里。
而且很可能是以自己为主角的、很可疑的事情！
心里憋着气，塔什干拎着长剑和信封，一口气跑到三楼，直直地奔向了宪兵队队长的办公室。
砰、砰、砰，塔什干毫不犹豫地敲响了平日里颇为敬畏的厚实木门，里面很快传来令人安心的沉稳声音：“进。”
“打扰了。”
塔什干拧住门把手，将其推开，先是偷瞄了一下，只见宽敞的办公室中，除了办公桌后坐着的队长之外空无一人——现在并不是宪兵队舰娘述职的时间，而且前线大本营中需要宪兵队出动的紧急任务并没有很多。
于是塔什干放心地走进，反手关上门，发出“砰”地一声。
宪兵队第四队长是一位相当有魅力的冷艳美人，精致的鼻梁上架着红色镜框的眼睛，黑色长直发顺着肩膀滑下，披散在高领毛衣与敞开拉链的黑色外套间。
此时她正端着一杯咖啡，目光中带着诧异，看向这么早便跑来宪兵队述职的舰娘，在看到对方是海瑟薇之后，诧异立刻变成了疑惑。
不过在看清楚对方的衣装，尤其是在看到那比起以往“能穿就行”的衣服，更加偏向帅气与成熟的打扮后，队长释然地点头，沉声道：
“海瑟薇。”
塔什干刚刚关上门，闻言立刻转过身来，下意识摆出立正的姿势，大声答道：“在！”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不用再这么紧张了，”队长向来冰山般的脸颊上露出一抹笑容，“你是来辞职的吧？”
塔什干顿时被吓了一跳：“哈？！”
辞职？什么辞职？我怎么突然就要辞职了？
塔什干顿时懵了，她可从来没有辞职的打算，在宪兵队的工作她很满意，而且辞职了以后，她哪来的钱买伏特加？
“不用惊讶吧，这个很容易猜。”
队长放下咖啡，向后推开办公椅，起身绕过桌子，面向塔什干的方向，微微靠住身后的办公桌。
她仔细地打量着塔什干，目光中渐渐露出一点怀念的神色，神色也逐渐柔和：“时间过得真快啊，我还记得刚刚见到你的时候，那是十一个月前的某个傍晚，那时候天还没有现在这么黑……”
等等，等等。
迎着队长那怀念中带着感叹、堪称宠溺的目光，塔什干只感觉自己浑身的皮肤都瞬间颤抖，一股冰冷的寒气顺着后背的脊髓直通后脑，令她在温暖的办公室中当场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等等，队长！你怎么一副我快要沉没的样子啊！
你这是在念悼词吗？我已经变成幽灵船了吗！
在直冲大脑的寒颤下，塔什干不得不做出一件大胆的事情：“等等，队长，我没有要辞职啊！”
打断队长说话，以前她是绝对不敢做的，但是现在塔什干心里很慌，她莫名地有种预感，要是等到队长自顾自地把话说完，可能大手一挥，就直接把自己的宪兵队工作证拿走了！
被塔什干打断情绪，队长“嗯”地顿了一下，漆黑的眼眸逐渐深邃，直直地看向塔什干的眼睛：“……那你过来做什么？”
塔什干急忙捧起手中的信封和长剑：“还剑，还有交任务，这是叶洛同志那里的付款单。”
队长又是“嗯”了一声，用看不出情绪的目光看着塔什干：“……你很尽责，海瑟薇，在有了指挥官之后还会第一时间想到工作，我以为它们只是顺带的。”
顿了顿，队长补充道：“我为你骄傲，但是这样的行为没有必要。现在你是港区舰娘，需要及时转变心态，你的身份首先是灯塔二号港的港区舰娘，然后才是前任的宪兵队舰娘……”
“……”
塔什干目瞪口呆。
她完全不知道队长小姐在说什么，甚至跟不上她的思路，也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跳到了这里，队长小姐为什么这么笃定地相信自己有了……指挥官。
昨天她真的只睡了一个晚上，而不是一整天或者一个月？
而面对着塔什干茫然、懵逼且自我怀疑的目光，说着说着，队长也逐渐沉默下来，伸手按了按背后的办公桌面，眨眨眼睛。
“……怎么，难道有什么内情？”
“有，有有，有很多内情，”队长主动递出了话题，塔什干顿时感动到想哭，“队长，我没有加入港区啊！”
队长那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刹那的茫然：“……没有？”
“嗯，没有，没有的！”塔什干使劲地点着头，“更不是灯塔二号港了，我和叶洛同志才认识两天，怎么可能这么草率地加入他的港区？”
队长沉吟着问道：“那昨天晚上，有人说你没回宿舍睡觉，还说她看到了……”
“哦，这个是真的，我只是在叶洛同志的家里睡了一觉而已。”塔什干没有否认，干脆利落地说了实话。
于是，队长看向天花板，又陷入了更加深刻的茫然：“睡了一觉……而已？”
塔什干再度用力点头：“嗯嗯，叶洛同志说他们灯塔二号港就像是旅馆，职责就是供自由舰娘们随便住，我昨天晚上很困，就没有回家，在那里睡觉了。”
当然，细节方面她稍稍修改了一下，比如昨晚她其实什么都没听就自顾自地睡着了，解释什么的都是今早补上——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不说也行，塔什干无所谓地想。
“哦。”
队长若有所思地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也勉强说得通，因为尽管所有的指挥官都愿意将自己的港区作为给自由舰娘的旅馆免费使用，但灯塔港区才是唯一真正有这个权限的。
叶洛指挥官仗着有权限，谈话间没有撒谎，如果再用各种话术循循善诱，塔什干又年轻，被骗到也正常。
不过……
队长看了看塔什干身上的衣服，凝眉问道：“衣服呢？你的宪兵队制服呢？这么早过来，你应该没有绕路回家，制服也留在别人家里了？”
塔什干低头看了看衣服，呆呆地想了想，恍然大悟：“噢！叶洛同志家里有一个超厉害的女仆，她帮我穿衣服还帮我开门，想用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我！我很警惕她，结果忘记问她要自己的衣服了。”
队长：“……”
她用幽邃的漆黑眼眸深深地凝视着塔什干，心说这孩子以前看起来也不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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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擂鼓喧天
不管傻不傻，塔什干是自己看着成长起来的后辈，平时可以严厉也可以温和，那都属于教育，碰到这样的大事还是要耐心、仔细地掰扯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