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明月开始的世界 第92章

作者:今令冷泠

  “仲父莫非是认为孤容不得人吗?”在吕不韦的纠结之中,嬴政说出了吕不韦最大的担心。

  “臣从未担心过这件事情。”吕不韦严肃道。

  这件事情,就是打死他也不能承认,他自己可以想,但却绝对不能说,君主怀疑臣下固然致命,但臣子怀疑君主却是更要命的事情。

  “秦国很大,容得下仲父。”嬴政道。

  “臣知晓。”此时的吕不韦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在这个时代,人们说话的方式都是喜欢说一半留一半,其它的就要靠别人自行领悟,这是一种大多数人都习惯的方式。

  在相互试探中揣摩对方的心思,如此进入把握主动,尤其是身居高位的人,更是如此。

  可此时嬴政却将一切都摆明了,这种方式一时间让吕不韦进退失措起来。

  当吕不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嬴政之时,嬴政主动转移了话题。

  “王绾的这份奏章,孤已经看过了,写的不错,不过,仲父真的认为他有这人资质走上你走过的路吗?”

  “王绾的这份奏章可是有问题?”吕不韦问道。

  这份奏章,吕不韦看过,可他并未发现其中的问题,王绾的从赵国的那些收支赋税之中,得出对赵国现状的分析,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可嬴政却说其中有问题。

  这让吕不韦在疑惑的同时,也多出了一丝迟疑,难道真的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没有看到的吗?

  “他对赵国的分析确实不错,通过那些竹简能够将赵国的现状说的八九不离十,已经算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了。”

  “可惜,他画蛇添足了。”嬴政接着道。

  越界了?吕不韦恍然道。

  王绾在奏章末尾关于针对赵国攻略的谏言固然极具眼光,可是急于表现自己的他,却是忘记;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的身份。

  他只是御史,而不是大将。

  他的奏章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职权范围,而这一点,对于王绾来说,不仅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那般,因为自己的才智而加分,反而起到了反作用。

  世间的聪明人太多,但能够有分寸的聪明人却太少了。

  “王绾确实还需要磨练。”想清楚其中关键的吕不韦回答道。

  “奏章孤留下了,还是那句话啊,秦国容得下仲父。仲父莫要再做那些事情了。”

  “诺。”

  吕不韦知道,嬴政的画蛇添足虽然是在说王绾,但又何尝不是在说他呢?

第176章 磨合

  吕不韦之于秦国,或者说是吕不韦之于嬴政,都是最合适的相国人选,不仅是因为吕不韦的智慧,更是因为其分寸。

  这种分寸是在过去的数年之中,君臣间相互形成的默契。而这个过程,可以称之为磨合。

  而能称之为磨合的不仅仅是君臣之间的关系,还有着其它。

  当惊鲵因为赢言而不得不独居一宫之后,红莲之于咸阳宫,她的地位愈发得稳固,而她地位提升得同时,也自然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权力,比如:每逢月末,都拥有半天的自由支配时间。

  踩着时间的尾巴返回咸阳宫的红莲难掩心中的兴奋,虽然她能够自由支配的时间并不多,尤其是在一个月中显得更是显得微不足道。

  但她却十分满足,因为这些已经是他能够拥有的最具价值的东西了。

  以她的身份,能够每个月都能够去看望自己那被圈禁的父亲,她还能再奢望什么?

  迈着‘沉稳’的步伐,红莲一步一步沿着台阶走向面前的咸阳宫,她那微微颤动着的胸脯以及鼻翼间渗出的点点晶莹,告诉着别人,此时她那‘沉稳’的步伐,在之前的一段时间可并不沉稳。

  咸阳宫前的台阶很高,但红莲的腿显然更长,所以,很快,红莲就进入了那略显昏暗的大殿。

  当她迈过大殿的门槛之时,沉稳的步伐越加沉稳。

  直到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

  “大王,我回来了。”红莲走到正在透过窗户眺望着即将隐没在地平线上的落日的嬴政身边道。

  “你父亲可还好?”嬴政问道。

  “父亲····”红莲诧异地看向嬴政,她不知道嬴政为什么会说到她地父亲。

  可韩安却是叮嘱过她,在嬴政面前,能不谈及他就绝不能谈及他,韩安此时最大的期盼就是尽可能地降低自己地存在感,如果有可能,他甚至希望能让嬴政忘记自己存在。

  对于现在的韩安来说,他的危险只能来源于他的存在感。

  因为他的存在感中会伴随着威胁性,而具有威胁性的韩安无疑是危险的。

  人或许会无视蚂蚁的存在而让其自身自灭,但却绝对不会放过可以为自己带来危险的猛虎,而韩安此时只想作哪一只别人懒得踩的蝼蚁。

  “他还好。”

  虽然一时间难以想明白嬴政这个问题背后的深意,但红莲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不太聪明的人最好的选择就是别将自己看得太聪明。

  这是红莲在过去的数年间领悟的身存法则。

  正如紫女之聪慧,惊鲵之百变,焰灵姬之娇媚,她红莲也有着自己的生存之道。

  她知道嬴政最喜欢她的什么,而因为这种喜欢,无论是为了她的亲人,还是为了她自己,她都必须让自己牢记这一点。

  “他应该还不错。”嬴政说道。

  戒酒又戒色的韩安自然能够多活上几年,况且,韩安的生存之道也却是不错,底线在一次次额打击之后又一次次完成自我突破,而实现突破的韩安无疑能够活得更长。

  “大王也曾关注我的父亲吗?”红莲虽然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多问,但涉及到自己的家人,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她本就不是什么稳重的人。

  “他可并不希望我关注他,而且,比起他,我更应该关注另外一人才是。”嬴政不置可否道。

  韩安的生存之道确实很成功,只不过他那半真半假的表现对于嬴政来说,完全是多余的,因为他的本色更能让嬴政放心。

  “大王不会是在说我吧?”红莲歪着脑袋看向嬴政,恰如其分地露出了一丝娇憨之色。

  “对,是在说你。”嬴政转过头笑道。

  “我?”红莲此时的娇憨成了真的了。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嬴政故作疑问道。

  “我是猜到了。”红莲急忙稳住心神道。

  可是她的稳,只能让她更加不稳。

  “你的这个脑袋。”嬴政揉了揉红莲的头顶,随后顺势将胳膊搭在了红莲的肩膀上。

  “你跟在我的身边也有两年多了。”嬴政沉吟道。

  “在这两年中,你时时刻刻地观察着我,想在这座秦王宫中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你的父亲。”嬴政在红莲瞪得越来越圆的眼睛中说着。

  “大王,你都知道?”红莲低着脑袋,语气难明道。

  “两年多的时间可让你得到了答案?”嬴政没有回答红莲的问题,二十顺着自己的话说道。

  “答案?”红莲思索着。

  “我想要得到的答案没有得到,不过,我却得到了另外一个答案,一个关于我的答案。”红莲试探般的轻轻靠向嬴政的胸膛,但她却不敢真的将自己所有的重量压向嬴政。

  “我知道我应该感恩。”在试探中得到回应的红莲慢慢将整张脸都贴了上去。

  倾听着曾经无数次伴随着她入眠的心跳声,红莲继续说道:“当我刚来到王宫之时,我想到的只是我失去了什么。”

  红莲回忆着自己的过往,那个时候,她知道,自己在恨。

  因为恨,使得她看的一切都分外讨厌。

  但在后来,无论明珠夫人是出于好心还是假意,终究还是让她学会了改变,之后的为了家人而作出的牺牲,使得她迫使自己去低头。

  当所谓的牺牲不知在什么时候抚平了她心中的恨意,她发现一切都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改变。

  直到变成了她完全陌生的情况。

  也正是在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时候,她开始用另外一种心态去看待周围的一切,以及此时在她身边的人。

  她不再想着自己如今的依靠曾经在她这里夺走了什么,现在的她想到的只是自己依靠的这个人给与了她什么。

  在这般的转变中,她的恨转变成了惧,而又由惧转变成了另外的一种情绪。

  “感恩?”嬴政拦着红莲肩膀的手掌无意识的摸索着衣裙下的滑腻,随即笑道:“所以说,你我之间的磨合算是完成了?”

  “磨合?什么磨合?”红莲诧异道。

  她的知识足以理解磨合的含义,但嬴政的神态却让她不敢肯定自己的理解是否正确。

  “你的磨?而孤则是合。”嬴政神情严肃道。

  “我?大王?”红莲仰望着头顶那张严肃的脸,本能般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妥。

第177章 母女

  清晨的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进了大殿,而依旧未起床的红莲此时依旧不想起床,平躺与床榻之上的红莲侧着脑袋看着洒落在地板上的阳光,她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可她却没有任何动弹的心思。

  红莲一直认为自己是文化人,出身王族的她,自幼就有良师教导,虽然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贪玩且从未将精力放在学习上边,但那只是以前。

  而现在的她,为了能够更好的秦王宫生存下去,隐隐成为咸阳宫宫正的她,早已不是曾经的那位韩国公主能够相比的。

  此时的她精通秦韩两种文字,更能帮助嬴政阅读奏章,虽然论及智慧,她依旧比不上那几位,但她依旧认为自己是一个文化人。

  可是,此时的红莲却对自己‘文化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她从未想到过,所谓的‘磨合’竟然还会有另外一种解释,甚至可以说她永远也想不到,这个词竟然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解释。

  一想到这里,红莲忍不住翻了一个身子,有些地方,有些痛呢。

  被刷新认知的不仅仅只是红莲,另外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女同样被了解到的事实刷新了自己的认知。

  这个少女名为弄玉,曾经能与紫女一战而不落下风的‘黑心’萝莉,三年的时间已经让曾经那个在文静下隐藏着狡黠的女孩将那份狡黠隐藏的更深,而那种文静的韵味却愈发地在时间的沉淀中而转变成另外的一种气质,令人见之而心安。

  但这位完美的诠释了‘静’之美感韵味的少女此时却在她的脸上出现了别的情绪。

  站在房门边的弄玉,看着对着铜镜一丝不苟地打理着自己长发的母亲,弄玉的脸上终究还是被另外一种情绪所支配。

  羞愤之中而有带着痛惜不甘,而在其最深处还有着另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种让弄玉自己根本不敢去想的心思。

  三十多岁的年龄,对于这个时代的普通女子来说,已经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年龄的,但那只是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而胡夫人她却并不普通。

  弄玉神情复杂地看着对自己精心打扮的母亲,有些事情,她虽然不想知道,但还是知道了。

  比如,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每逢月末都会这般对自己精心打扮。

  胡夫人是一个美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即使不知道她这个人,从弄玉这里也能想象的到,能有这般一个女儿的女子,自然也会拥有着远超常人的美貌。

  可胡夫人不仅仅只是一个美人,她还是一个寡妇,而这般的身份早已让胡夫人失去了对自己精心打扮的兴趣。

  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早已失去了这个人的胡夫人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在意过自己的妆容了,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很久很久让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因为很久很久本身就是一个极为漫长的时间,而时间却足以改变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