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令冷泠
“大王，秦军欺人太甚。”看完李牧信简的燕王丹漠然不语，但燕国的大将却是忍不了了，因为秦军在属于自己的国土上，不告而入，视燕军如无物，哪怕他们是在追击狼族残军，但这也是对燕国上下赤裸裸的践踏，这种打人脸的行为没有人能够受得了。
但燕丹就不是一般人，他受得了，因为他知道，以燕国得国力面对秦国，需要克制。哪怕燕国的脸皮已经被秦国踩在了脚下。
第149章 完了
当秦军在北线将狼族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之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南线也随着白亦非带领的秦军增援部队的到来，让本就因战事不顺而陷入低迷的楚军士气彻底跌入了低谷。
如果说普通的士卒能够感觉到的只是玄之又玄的士气变化的话，那么作为楚军统帅与大将军的春申君黄歇与项燕，则是实打实的感觉到了危机正在朝着自己这边笼来。
白亦非带来的兵力并不多，只不过万余人，其中能被称之为精锐的白甲兵更少，若是什么庸才见到这样的援军的话，一定不会太过在意，因为这虽然看起里足有万人，但其中有多少精锐尚未可知的援军，对于这个战场上双方共计投入五十余万的兵力来说，实在太过微不足道。
但春申君黄歇与项燕是庸才吗？当然不是，这两位代表当今楚国文武两座高峰的两人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随着秦军这支规模并不大也称不上什么强兵的援军背后隐藏的东西。
韩国故地的民力物力甚至是军力已经彻底能够被秦国调动起来了，而韩国，也已经彻底成为了过去，如今已经没有了韩国，只有秦国的南阳郡与颍川郡。
意识到这一点的春申君黄歇与项燕两人很清楚，秦军的规模已经不能再以以前的经验去估计了，曾经的韩军也要计算在其中，而曾经的韩国，虽然是当年七国中最弱小的存在，但依旧有精兵十万，全国动员的情况下，更是能够拉出一支二十万人规模的军队，而这些人，现在已经在位秦国效力了。
这也代表着秦军有足够多的后备兵力来对出深处南线这支唯一一支没有露出败绩的楚军。
两人都很清楚，没有比秦军更加庞大的军力想要击败秦军，楚军还做不到，无论是单兵战力，还是秦将，楚军都要弱上一线。
楚国原本占优的兵力在现在，随时都有可能出现颠倒的局面，这让楚军的这两位统帅，同时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
若是他们依旧不能速胜的话，那么等待楚军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撤军。
而楚军若是撤了，那么，这次的合纵将会彻底破产，即使楚军能够全身而退，可是赵军呢？没有了楚军的牵制，南线的这支二十多万秦军随时都可能被调往北线，参与对赵军主力的围攻，让赵国以一国之力对抗秦军那足以对抗整个天下的恐怖军团，两人不用想就能够知道赵国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更何况如今还是在赵国北境尽失，主力还被围的情况下。
“春申君您这是想要撤军吗？”项燕来到春申君黄歇的帅帐，在黄歇将帐内的侍卫遣退后问道。
“就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我军不能立刻攻下几座城池作为我楚军在秦国境内的立足之地的话，那么，我军只有撤军一途了。”春申君黄歇无奈道。
“城池岂有那么好攻取的，王翦这个人，坐拥二十多万秦军精锐，却依托地利而坚守不出，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用兵风格想来春申君也看得十分明白，想要在王翦手中攻下城池，除非是拥有绝对的兵力，否则的话，只能说一个难字了。”项燕回道。
王翦，那可是一个让项燕无从下手的存在，在数个月的交战中，项燕对于王翦这个对手，算是彻底了解了，但也正是越来越了解，才使得项燕慢慢放弃了当初一战而定南阳南郡的想法。
历史上所谓的经典战例，除了统军之人的天纵奇才之外，敌人的配合同样必不可少，比如白起与赵括，以及更早之前的楚军与宋公。
所谓的战场奇迹大多都是如此，可王翦会配合项燕吗？当然不可能，这一点，项燕深信不疑。
对付王翦，所谓的出奇制胜根本行不通，能对付王翦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稳扎稳打，与他慢慢的磨，只有那样才有胜利的机会，可是那样，也同样让自己进入了王翦定下的战争节奏，还未作战，战争就已经输掉了两分，更何况，王翦背后还有秦国这个为战争而生的国家。
秦国可以将国内的每一斗粮食，每一斤的铜铁都用于战争，但楚国却做不到，楚国空有不次于秦国的国土与人口，但能够用于战争的资源却远不如秦国。
“那就只有撤军一途，我们不能为了赵国而让我楚国陷入险境之中。”春申君黄歇出言堵住了项燕将要说出口的话。
他也知道，一旦楚军撤兵，赵国将要面临什么，可是楚国却不能为赵国流血。
“可是，一旦让赵国陷入十死无生的局面，那对我楚国来说，本就是一种危险。”项燕出言道。
“那也只是未来的事情，况且，你能保证，如果我楚军继续与秦军作战，秦军主力不会放弃赵军而将目标定为我们楚军吗？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你能保证，那个时候的赵国也会如你现在这般想吗？”春申君黄歇道。
“要知道，在此之前，赵王偃已经在想着与秦国议和的事情了，若非如此，如今的秦军如何能够轻而易举的将赵国北境收入囊中。”
“信任啊。”项燕无奈的长叹道。
果然，这次的合纵在此陷入了那种可恶的循环，顺风之时，争先恐后，逆风之时，更是争先恐后，只不过一个是向前，一个是向后。
每一个人都争着做聪明人，唯恐自己成了愚蠢的那个，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所有人都成了那个愚蠢的人，没有一个是例外的。
前车之鉴依旧不足以让这些人惊醒，因为他们都认为自己是幸运的，觉得自己会成为那个例外。
项燕看着春申君黄歇，他已经知道，这位聪明人已经作出了决断，他现在要做的只不过是为了说服自己，以便让自己与他一起处说服远在都城王宫的大王。
也许，他已经说服大王了。项燕暗自想到。
沉默的两人相顾无言，直到传令兵的再次出现。
将军报拿在手中的春申君黄歇看着看着就露出了让项燕纳闷的苦笑，片刻之后，只见春申君黄歇道：“魏王病重，魏军已经撤退了，而秦军也未作追击。”
完了，彻底完了。随着春申君的话语，项燕已经知道，随着出工不出力的魏国的退出，楚国上下将会作出一个什么样的决定，这个决定，不是他能够改变的，
第150章 邯郸内的表演
五国之君，甚至是五国之人，都认为自己会是那个幸运的人，因此在历次合纵之中，他们明明知道自己的退缩会让合纵大业功亏一溃，但他们永远都在希望甚至是认为自己是那个特殊的存在，自己永远不是被秦国报复的第一个对象，前方依旧会有别人顶着。
在如此心态之下，秦国每经过一次合纵，就如同涅槃一般，国势更胜一步，而当年的六国以及现在的五国则是每况愈下。
但此次的合纵中，这样的‘幸运之人’之中却少了一位，那就是赵王偃，不同于其他诸王，此时的赵王偃是一点也不该期待自己会成为那么幸运的人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其他诸国之王所期待的那个冤大头，而赵国将会独自面对秦国的报复。
邯郸，赵王宫。
赵女以舞技名扬天下，作为赵王，赵偃的王宫自然不缺这个天下最优秀的舞女，但赵王宫的歌舞依旧，却再也不能让赵王偃有丝毫的愉悦，甚至是对领舞舞女的暗送秋波也是丝毫提不起兴趣，因为他在思考着另外一件事情。
赵国的情况十分不妙，北境被秦国占领，赵军的主力又被包围在南境的长城，如今赵国所面临的局势论及险恶甚至还在当年的长平之战后赵国所面临的窘境。
因为那个时候，赵国虽惨，但秦国也是强弩之末。
因为那个时候，赵国的人虽然死了，但赵国的人心却也因此而空前的团结起来。
因为那个时候，赵国的国力虽然跌倒了低谷，但却让其余诸国难以置身事外，而不得不帮助赵国。
但是现在的赵国呢？虽然还不像长平大战后的那般惨，但人心随着雁门代郡投入秦国的怀抱而出现了一丝裂缝，赵国的人虽然还活着，但最精锐的兵团却被三十多万秦军包围了，国力虽然还在，但列国之人却只想着让赵国挡下秦军所有的报复。
“你所说的良策就是让赵国与孤落入此时这般的困境吗？”赵王偃从舞池中的舞女身上挪开看着跪在下方的郭开质问道。
到了此时，赵王偃又如何还能不清楚，自己当初是作出了一个何等愚蠢的决定，因为讨厌狗，为了一只狼，引来的一头虎。
吃翔的狗固然恶心，但总比要吃自己的虎要可爱的多。
怪我嘞？郭开面对赵王偃的质问，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赵王偃的神色，作为对赵王偃最是了解的男人，郭开很快就从赵王偃的神色话语间明白了赵王偃的想法。
这是要甩锅了。
渐渐的，郭开面带惶恐之色，但在他的内心中，却并没有多少的惶恐之色，因为他知道，能够为赵王偃背锅本身就是一种荣幸，只有背锅背好了，才能背更多的属于其他的东西。
儒家的那句话，郭开深以为然，受国不详是为天下王。
他虽然还做不到这句话中所说的那样，当然，即使他能也不屑去那般做，但他却也从这句话中得出了另外一个结论：受王之垢，方能为人上人。
因此对于赵王偃的甩锅行为，郭开并未惶恐，也并未悲愤，在其惊惧的表面之下是一片淡然，因为他知道，自己对赵王偃还有用，而有用的郭开才是最安全的郭开。
“大王，非臣愚钝，实在是秦王太过奸诈凶恶，实在是三国之人，太过卑鄙。”很稳很稳的郭开惊惧道。
“你还敢狡辩？”赵王偃气愤道。
但是郭开的话，他显然听在了耳朵中，因为郭开不仅是在为自己辩解，同样也是在为赵王偃自己辩解。
是啊，不是孤太愚蠢，只是敌人太狡猾太凶恶，而自己这边的盟友又太靠不住。
“大王，臣不是在狡辩，而是在陈述事实啊。”郭开委屈道。
“如今魏国内部不靖，楚国首鼠两端，而燕国更是包藏祸心，只剩下我赵国独自扛下来一切，你若是能为孤想出一个可以破解眼下难题的策略，孤倒是可以考虑不追究你之前的过失。”赵王偃面无表情道。
过失？郭开听到这两个字时，算是彻底放心了，既然时过失，那又有什么罪呢？毕竟，过失出自无心，既然是无心的，当然能被原谅。
只是，赵国眼下的困局是他郭开能够解决的吗？莫说是他，就是蔺相如再生，廉颇还在，也未必能破解赵国眼下的困局，更何况是他郭开这个顶多算是有点坏的普通人。
可郭开这个普通人却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他的背后，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就是秦王政。
郭开不能解决的问题，嬴政已经帮他解决了，所以，此时的郭开一点也不慌，但他却不能表现得太过镇定，因为那与他在赵王偃身边得人设不符，他需要适当得表现出惶恐，他要让赵王偃看到自己实在绝境之中才想出得计策，只有这样得变现才能让赵王偃对自己放心，只有这样才能让赵王偃对自己信任。
果然，在郭开秀了一波演技之后，在赵王偃得期待中，郭开缓缓道出了自己冥思苦想但实际上却是另外一个人告诉他得答案。
“大王，臣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郭开整理了一下情绪道。
在赵王偃的视线中，郭开继续道：“三十多万的秦军将我赵军主力围于长城，但却并没有发起进攻，这未免太过反常。”
“是有些反常。”赵王偃自语道。
三十多万的秦军包围了赵军主力，却并不着急发起进攻，似乎根本不着急一般，要知道，三十多万的秦军足以围歼赵军主力了。
“臣大胆猜测，秦军的真正意图不是吃下我赵军的主力。”郭开继续道。
“那是什么？”赵王偃此时已经顾不得拿捏仪态了，因为他害怕从郭开口中得出那个让他恐惧的答案，他是真的不想与韩王安作邻居。
“秦军想利用我军被围的主力耗尽我赵国所有的资源，待到我赵国耗尽国力之时，他们再发出雷霆一击，一举攻下我赵国。”郭开神态严肃道。
嘶。赵王偃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他知道，若真的如同郭开所说的那般，秦军的目的是为了利用被围的赵军来消耗赵国国力的话，那么对赵国来说，三年之内，赵国将会陷入到最为虚弱的阶段，而到那时，赵国还能用什么去抵挡秦国的进攻。
第151章 兄妹
在赵王偃的惊惧之中，郭开继续道：“而以我赵国的国力，只能支撑三年，所以我赵国能做的就是在这三年之中，找出破局的良策，而臣，已经想到了第一个计策，想我赵国人才无数，在未来的三年中，一定会有更多的良策被想出，我赵国的困境也一定会被破解。”
听到郭开的言语，赵王偃的信心再次被点燃，郭开能够以自己的那等出身而位列赵国文臣之首的位置，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最起码在对赵王偃心态的把握方面，郭开在赵国所有的男性之中，他称第一，没有敢称第二，甚至可以说，他对赵王偃的了解，还在赵王偃对自己的了解之上。
“你想到了什么办法？”赵王偃问道。
“挟秦国而自重。”郭开的脸上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道。
“何为挟秦国而自重？”赵王偃追问道。
“秦军一旦拿下我赵国，秦国就会兵归函谷关吗？当然不可能，秦军拿下我赵国之后，只会更近一步的增强自己的力量，只会再次将自己的獠牙伸向他国，而哪一国最危险？非燕魏两国莫属。”郭开解释道。
“你是说，将燕国魏国拉下水吗？”赵王偃像是抓住了什么道。
“魏国的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但燕国的事情却很容易解决。”郭开道。
“燕国？”提到燕国之时，赵王偃的脸色不由变得有些难看，若不是燕国丹从中作祟，赵国北境不会出现此时的情况，赵王偃对燕王丹的观感可想而知会差到什么程度。
不过，经历了之前的事情，赵王偃此时也吸取了教训，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由着自己的喜好去处理涉及到国家存亡的大事了，哪怕我对燕王丹恨之入骨，但为了赵国，他也只能忍下来。
莫说是燕王丹，即使是秦王政，若是能对赵国有好处，赵王偃也不介意与他合作，甚至是低下自己的头颅，抛开自己的尊严。
“燕王丹此人素有大志，如今秦军攻占我赵国北境，更是以追击狼族残军为由而深入燕国境内，视燕国上下为无物，燕王丹真的能够看不到自己的燕国接下来将要面临一个什么样的局势吗？要知道，占领了我赵国北境的秦军，南下固然能够攻打我赵国，但其同样可以北上而进攻燕国，只要大王露出些许的口风，燕王丹必定会主动寻求大王结盟，如果真的能让燕国为大王所用，那么，即使秦军强悍，我赵国也并不是没有一搏之力。”
郭开以智者的形象为赵王偃解答着心中的困惑。
“若是我赵国与秦国之间的战争中发生了什么转机的话，魏楚这种首鼠两端之辈，一见有利可图，也未尝不能被我赵国所用。”赵王偃心动了，他被郭开所勾画出的前景触动了。
陷入畅想的赵王偃并没有意识到郭开此时的心态变化，不同于赵王偃此时的畅快，此时的郭开却是另外一番心情。
他所说的话是真的吗？称不上真，但也不算假，半真半假而已。
燕王丹不能坐视赵国被灭是真，但随着燕国的加入，赵国的危机能够得到转机却是假的。
因为不仅仅是赵国，连带着燕国也是秦国的目标，在未来的三年中，赵国固然能够得到燕国甚至是其他国的援助，但秦国的力量却会变得更强。
赵王偃在烦闷之中，从郭开这里得到了一丝缓解，但韩非的畅快却在师弟李斯这里多了一丝阴霾。
“大王如今就在师父的庭院之中，而跟随大王所来的随从之中，有一位少女，我却总感觉到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我并不知道它来自于哪里，直到我再次见到师兄你时，才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正是来自于师兄你这里。”李斯对着正在欣赏雪景的韩非道。
“你是在说红莲吗？”背对着李斯的韩非不动声色道。
“原来她是叫红莲吗？”李斯意味难明道。
“如果你所言都是真的话，给你带来熟悉感的少女就是我的幼妹红莲，也许，现在，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身份。”韩非依旧背对着李斯道。
“若是真的是这样的话，刚才的那位少女，也就是师兄的妹妹刚才的举动也就解释的通了。”李斯语气平静中隐藏着别的用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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