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崂山阔落
“啊，原来那个时候是你啊，难怪我总觉得那时候好像还有一个人在……”隐馆厄介恍然大悟般叫了起来，却在今日子的目光下又小声了下去。
这名初中生少女在案发的当天也曾经出现在现场，原因则是因为她有些不想让人看见的东西被逆濑坂雅歌看见了。从此以后她一直在担心某个时间她的秘密会被公之于众，所以一直注意着雅歌。案发的当天放学后，她注意到雅歌不打算回家，所以就悄悄跟在身后，目睹了雅歌往走廊上故意泼水的举动。因为无法理解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所以一直跟踪她到了器材室，看着她自己走了进去。在隐馆厄介拖着地走过来之后觉得偷窥的自己实在太丢脸就逃走了。
事发之后虽然她知道隐馆厄介是无辜的，却无法向别人说出这件事，所以今天才偷偷跟在他身后，想着或许能找机会制造个偶然说明什么。
“所以说，我把她直接指出来似乎有点伤害了她的感情……”凌平靠在窗上，自言自语道。
“是啊，初中女生的感情总是最细腻又最难捉摸的，有时候只有一个眼神说不定就会给人造成心理上的伤害，这也就是俗称的欺凌。”今日子道。
“…真麻烦呢，初中生……话说我本来还以为逆濑坂雅歌是因为在校园里遭受了欺凌才想着要自杀，现在看来完全是另一种方向了……”凌平把脑袋往窗上撞了一下，差点把玻璃撞下来。
“诶？不是因为欺凌吗？可我听今日子说雅歌平时在同学之中好像是被孤立的，孤立也是一种欺凌吧？”隐馆厄介似乎还在状况外。
“以她的同学的说法，与其说是被孤立，倒不如说是自我隔离。”穿着初中女生水手服的今日子走到窗边，和凌平背靠背站着。“别人问她一句她就答一句，但是涉及到她自己的事情就变得沉默了起来，而且也不会主动和别人聊天……久而久之，同学们也就自动适应了和她的交往方式，把她当作空气一样看待。”
“或许就是传说中的自我意识过剩，这种人的心理可以说是很坚强，也可以说是很脆弱。一旦她发现别人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就会选择逃避，如果逃避不了的话……”
“就会动手解决掉自己，或者解决掉别人。”今日子接上凌平的话，两个人虽然完全没有排练过，却意外地默契。
“解决掉别人？”
“说得再直白一点，你。”凌平斜向下瞥了一眼满脸呆萌的隐馆厄介，“你之前在那家二手书店打工的时候，和雅歌说了什么关于她兴趣的事情吧？”
“诶？！她要杀了我？！不过你要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当时店长要我把一本书留下，说看到一个钱包上绣着蜻蜓的女孩子来就推荐给他。”
“那就没错了。”今日子转过头来，直视着隐馆厄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产生了缘，扭曲的缘会形成怨恨，怨恨到了极致就会产生杀意。”
“雅歌觉得你看破了她竭力隐藏的兴趣，殊不知那其实是阅书无数的店长的功劳。总之，在这之后她一次都没有去过那家二手书店，这就是一种逃避。”凌平张口在玻璃上哈着气。
“但是很不幸，你来到了这座她所就读的学校，或许对于你来说她只是万千学生中的一个，但在她看来，你会是个什么角色呢？”今日子伸手指向隐馆厄介。
“变态跟踪狂……”凌平用手指在窗上画着圈圈。
“…咳，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她只是担心自己的秘密被泄露，就像之前那一名少女一样。在发现无法躲避之后，她选择直接从源头上解决问题，那就是杀人，以自杀的代价杀人。”
“不会吧，仅仅因为这样的事就杀人……”隐馆厄介有些不敢相信。
“你不信没关系，我们来倒推一下当时这里的情况。”凌平在玻璃上画了一头小猪，“目前警方怀疑少女是自杀的证据，主要就在于那封遗书以及当时这个既封闭又偏僻的环境，一个自杀的少女确实很有可能挑选这样一个地方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这里不容易被发现，也不会暴露自己的兴趣。但同时疑点也出在那封遗书上。”
“警方调查过少女的住处，没有发现任何和音乐相关的东西，这说明那封遗书根本只是用来转移视线用的东西，如果把自己的真情实感写出来，说不定就会受人嘲笑，那样的话她自杀的意义就不存在了；而如果不留下遗书的话，有可能会在死后遭遇各种诸如校园欺凌恋爱问题之类的猜测，干脆随便找一个看起来很酷的理由去死吧。”
“很酷的理由…去死……”这两个词放到一起无论怎么听都很奇怪。
“不论是什么年龄的人，都会产生‘啊生活好累，不如去死算了’这样的想法，该叫‘求死欲’吗？只不过在初中生和高中生这些完全对死亡没有认知的人看来，与社会做出叛逆、跟着自己最爱的小众歌手去死这种理由有时候很酷，罢了。”今日子解释道。“不过真正会去死的人很少，毕竟与求死欲相对的还有求生欲，在关键时刻，求生欲总是会战胜求死欲的。”
“是啊，有时候人们自己都不知道求生欲旺盛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就好像被什么玩意附体了一样……”，某个玩意瞥了一眼被他附身的，某位求生欲旺盛的人。
“很可惜，逆濑坂雅歌的求死欲占了上风。”今日子遗憾地摇了摇头，“在走廊上洒水，破坏门锁，封死窗子，打开二氧化碳罐子的应该都是她自己，虽然我也没有确实的证据就是了。”
“但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你把窗户打破了，密室杀人以及自杀的计划落空了。”凌平用手握成拳，在新换的玻璃上比划了两下，“这下就陷入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局面，不但没有达成目标，反而被自己想要杀掉的目标救了。于是少女就在想，干脆不要醒来了，一直沉睡着就好了。”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空。”今日子点点头。
“但是一直逃避就像是在玩俄罗斯方块的时候不去消除最后一行，只一味去等待那个大长条，总有爆炸的时候。”凌平终于从窗上离开，双手装在兜里向外走去。“我之前去看过逆濑坂雅歌吗，她其实是一直在装睡，或许让厄介去和她谈一谈会有些作用……
“以及，今日子，我想委托你一件事。”
第35章 和活人打交道太难了
“所以，你最后没有去和那位女士报告事情的原委吗？”一个周末的大清早，柯南反戴着棒球帽，站在凌平旁边跟他闲聊。
这个周末和圣诞节正好连着，所以柯南他们也放了三天的假。少年侦探团商量好了要和阿笠博士周末一起去郊游，回来正好开派对。但阿笠博士昨天做实验还是搞发明的又把自己炸了，就只好拜托和孩子们还算熟，又恰好周末很闲的凌平。
但是因为这个人没有驾照，他们就只好大清早起来赶电车。
“啊，毕竟我实在不想和这种预先在脑内想好了结局的人说话，她们那种事与愿违所产生的强烈的感情实在是让人没法应付……”凌平往自动售货机里投了几枚硬币，买了一瓶苹果汁。
“嗯，确实那种情况下除了请您保重以外也没法说什么……”
“而且后来我也去见过今日子，她好像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完全是见陌生人的样子，还又给了我一张名片。”凌平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柯南，“这样的话知情人就只有四个人而已，对那个女生来说也勉强算是件好事。”
“置手纸侦探事务所…那么年轻的女生做侦探还真是少见诶……”柯南看了看那张名片，想了想还是收在了口袋里。
“话说，那边那个人是在做什么？”凌平倚在售货机上，用手指了指街道对面。
街道对面，一个长头发的男人正鬼鬼祟祟地跟在一个背着小背包的女生后面，女生时不时回头看，脚步也很快，看起来十分慌张的样子。
“看起来似乎是痴汉呢…要去帮个忙吗？名侦探先生。”凌平低头看向柯南。
“呵呵，就算我不说你自己也打算去帮忙了吧，筋肉法医先生……”柯南虚着眼吐槽了一句，“我去找那个女生问一问，你尽量拖住那个男的。”
“好，不要拖延太久，不然那群小孩又要唠叨了。”凌平把果汁喝完，罐子装到外套的口袋里，手再掏出来的时候已经拿出了一盒香烟。
“别那么看我，我不抽烟的，这个其实是香烟形状的pokey。”凌平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又抽出一根分给柯南。
“…你这口袋里还真是什么都有，你是哆啦A梦吗？”柯南接过那根pokey，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呦，你还知道哆啦A梦呢。”凌平随口扯了一句，迈步向那个长头发男人走去。
“喂，小哥，借个火吧？”长头发男人正拿着一个打火机鬼鬼祟祟地跟在那个女生后面，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根会说话的柱子。
“你……”男人刚想发怒，但他看清了凌平的体型和那副面无表情的凶脸后，气势一瞬间软了下来。
“是，是，请让我为您点烟……”男人双手攥着打火机举到凌平面前，怎么看怎么像给黑社会老大敬火的小弟。
“哦？你这个打火机倒是蛮精致的嘛。”凌平却丝毫不客气——他也没法客气，毕竟pokey没法点着。一把从男人的手里抢来那个金属外壳的打火机，在手里把玩着。
“那个，请您……”男人脸色大变，非常慌张，好像那个火机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咦，这是什么？高科技呢。”凌平当着他的面把那个打火机下面的一处暗槽打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摄像头。
“这，这个是……”
“我想里面拍的都是刚才那位小姐吧？”凌平伸着大拇指往后一指，原先在那里的那位女士已经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偷拍可是犯罪哦，如果我把这个东西交到警察那里去的话……”
“请，请你不要这样做，我知道错了！”
“这次就先原谅你，”凌平把打火机在自己手里转了一圈，收回了口袋。“但是作案工具没收，以及如果你下次再犯的话……”
凌平抽出了手，这次拿的是自己的工作证，“我在法医研究所工作，我十分期待和你再次见面……
“…作为研究素材的那种。”
好像话说得有点重了……凌平看着长发男子恐惧得几乎要当场跪下的表情，心里稍微有那么一点愧疚。但是话已经说出来了，总不能收回。
摆出一脸冷酷的表情，凌平转身离开，双手插袋，谁也不爱。
“怎么样，事情问清楚了吗？”转了个弯，凌平就看见正和那个女生说着话的柯南。
“嗯，这个姐姐说那个男人已经跟踪她很久了，还曾经在她的公寓附近徘徊，她也报过警，但是因为对方并没有做出什么恶劣的行为来所以没法判罪。”柯南仅仅是和这个女生聊了一会就套出了这么多话，果然小孩子比较受女生欢迎吗？
“原来是这样，那警察确实也拿这种人没有办法，毕竟法律上缺乏对这种人的规定。”凌平点了点头，对那个女生说道：“不过我不是警察，所以我用了一些法律之外小手段，他最近可能会稍微收敛一点，如果他还是本性不改的话，可以打这个电话给我。”
因为住的叔叔的房子里没有电话，凌平痛下决心买了一部又丑又大的移动电话，好在和他本人的体型比起来并不是太夸张。
“好的，谢谢你……”女生兴致好像不是很高，似乎还在担心着什么。
这一点凌平也没有办法，论迹不论心，法医工作更是一个十分追求客观性的工作，伤情鉴定都把心理伤害程度这种有主观性的伤害排除在外，凌平也只能没收那个人的作案工具来警告他一下。
“这种时候，像小兰那样会空手道的女生就很方便解决问题了…可又不能让所有女生都去练空手道…活人真是麻烦，还是和尸体打交道比较简单。”凌平叹了口气，说着非常危险的话，听得柯南一阵翻白眼。
“话说，你好像总是对救人这种事很有热情的样子，上次百货大楼也是，之前帮町田三郎挽回名誉也是一样的道理吧？”柯南道。
“热情？那就错了，我其实是个被动型的人。”凌平抬眼望了望天，“既没有恋爱的期望，也没有工作的目标，甚至有没有钱都无所谓。我也不会去做什么慈善，去做募捐。地球的另一边有人被杀了我也没什么想法…大概。不过就是事情找到我头上来了我会想着解决好罢了。
“有时候既然已经没法躲避了，砸到脸上了，就把事情做好，要真说热情的话大概是对‘真相’这种事有热情，顺便救两个人会让我开心一点，仅此而已。”
“诶，某种角度来说咱们还挺像的，我指对于真相的态度那里……”
告别了这名女生，凌平跟柯南来到电车站，和等在这里的三个熊孩子们一起前往这次郊游的目的地，离米花町坐电车需要两个小时的一座无名山里。
“啦啦啦，啦啦啦，我们去郊游……”
三个熊孩子唱着儿歌，一步一甩手地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凌平和柯南一大一小两个则在后面面无表情地跟着他们。
“这几个孩子还真是有活力啊，爬这种山一点都不累，我现在只想倒在地上好好睡一觉。”凌平虽然一步可以跨他们的三步，但走了这么久的山路还是有点累，可能是体重原因。
说起来日本还真是个很奇怪的地方，既有寸土寸金楼上一杯水泼出去可以泼到二十个人的东京都，也有走半天都看不见人影的这种深山。
十分钟之前在路上还看到这座山下的一个大门，还美其名曰“绿地公园”，也不知道是谁管理的……
“哈哈，我看是你的耐力太差了，整天在解剖室里和尸体接触，偶尔也该走到天空下面晒点太阳，增加一点活力。”柯南毫不留情地嘲笑了凌平一句。
“就算来晒太阳也不应该是在圣诞节之前的冬天，哪有这个时候出来爬山的……”
“哦？你好像是……”一个有点熟悉女声忽然响起，凌平一愣，抬头向前望去。
男士衬衫和裤子，只不过换了一双登山鞋。柔顺的黑长直，二十来岁的年纪，姣好但有点冷淡的面容，正是之前曾经在海边见过的标本师九条樱子小姐。
“法医助理竹内先生？”
“是，九条小姐，你好…你也来郊游吗？”凌平看了看九条樱子的样子，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个人会专门出来郊游。
“算是吧，不过我顺便也到这里来找一找有没有完整的动物骨头好做标本。”九条樱子稍微点了点头，“你呢？在当孩子王？”
“啊，不，我的角色应该是靠谱的成年男性……”凌平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各个都是不省心的主。
也包括对面这个恋骨癖。
“竹内哥哥，这个大姐姐是谁啊？”
“她叫做九条樱子，是之前工作认识的一位标本师。”凌平给几个熊孩子介绍了一下。
“啊，标本师，步美可喜欢看动物标本了。”步美两只大眼睛激动地看向九条樱子。
小朋友，你想的标本可能和九条樱子的标本不太一样……
“话说你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再往前可就是有野兽出没的小路了，大路的话往这边走才对。”凌平发现这几个熊孩子和九条樱子竟然要往更深的林子里走，连忙叫住了他们。
“可是，一般这种小路上都会有宝藏啊。”
“我倒是正好想找找野兽的尸骨。”
“九条小姐请不要说话，你们几个是探险小说看多了吧？哪里有那么多宝藏啊。要我说，按照日本这个国家的常态说不定里面会有……”凌平阴着脸，准备拿那里说不定会有死人来吓他们，却又顾虑到九条樱子这个恋骨癖，没敢说出来。
“死，死人啊！！”
一个头上戴着遮阳帽的女人从林子里冲出来，扶住树喘了几口气，看了凌平一行人一眼。
“林子里，有，骨头，死人的骨头。”
第36章 山中之骨
“你们几个，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不准乱跑，听到了吗？”凌平警告着元太光彦步美三个熊孩子，自己则临时充当法医，准备做一个初步的体表尸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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