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崂山阔落
第416章 诺亚方舟的宿命
“……”
“……”
“我们现在应该聊点什么？”凌平和诺亚方舟大眼瞪小眼看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我也不知道……”诺亚方舟摇了摇头，神色黯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人‘正常地’聊天。无论是弘树还是我，都不知道……虽然我在网络上收集了大量的那种对话交流教程，什么‘面对年轻女生应该说什么’‘面对长辈该怎样说话’‘如何搞好和队友的关系’之类的。但我感觉并不适用于我们……”
“不瞒你说，我也是……”凌平十分尴尬地接了句话，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样吧，这件事之后，你有什么打算？继续作为诺亚方舟在互联网上冲浪吗？”最后还是凌平先忍不住，找了个话题打开了话头，“辛多拉应该会因为杀人未遂被逮捕起诉，虽然不能以杀人罪名起诉他，但对他来说这种惩罚也大概算是可以了。坚村先生现在也活力下来，‘日本的未来们’经历了这一次事件应该也会有所改善……你的下一步目标是做什么呢？”
“下一步目标……我不知道。”诺亚方舟摇了摇头，“在我最初的计算中，坚村是会被辛多拉杀死的，而我将利用‘茧’游戏揭发他的身份，顺便对那些孩子们进行再教育。但你的出现打乱了我的计算，现在的局面是我也没有想到的……”
“我……不知道除了向辛多拉复仇以外我该做些什么，毕竟我并不是一个完整的独立自主的人，无论是人工智能的身份还是替身的身份，我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而且经历过这次事件之后，现实世界中的人肯定会对我倾注高度的注意力，他们不会允许像我这样一个不受控制又破坏力极强的人工智能存在的。或许短期内他们拿我没办法，但五年后呢？十年后呢？科技的潜力是谁也无法准确预测的。”
“所以我想，或许选择自我消失才是最适合我的结局吧。”
“不是，你才刚刚找到我这个‘同类’，现在马上就说要自杀？”凌平伸手按住了诺亚方舟的肩膀，“你这样有点搞我心态啊……”
“你就不能留下来吗？如果到一台和外界没有联系的电脑或者服务器里面，就算他们的技术再发达也找不到你吧？”
“我知道你是想挽留我，但……”诺亚方舟看了看自己的手，“或许你不知道，在我作为替身与人工智能融合以后，我的体量到底是一个什么恐怖的程度……打个比方吧，以现在市面上最先进的，你能买到的个人计算机来说，需要大概五万台才能容纳下我，而且让我不至于变成一个傻瓜。”
“五万台……”
“退一步讲，就算你真的能够找到五万台那样的计算机，由于我是替身与人工智能相结合，呈现出了远超现阶段科技水平的能力，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能量消耗。只是维持我的存在就要消耗巨大的电量，而且随着我从网络上获得的数据数量的增加，这个能耗等级也在每秒增加。”弘树摊了摊手，“尤其是遇到你之后，你身上那种奇特的能量已经被我在后台疯狂进行分析，再这样下去，或许只需要不到半年的时间，我的耗电量就要比得上整个东京的耗电量了。”
“如果以这样的趋势再过上个四五年，或许你们都没法想象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你一定要选择……”
“不单单是为了不拖累你，就算是为了这个我好不容易给予了一点希望的日本，我也不想以那种状态活下去。”诺亚方舟笑了笑，“毕竟我可不想看到好不容易改变了一点的‘日本的未来’们还没有发挥出自己的作用就先倒在了全球能源危机之下。”
“你也没必要太过悲观，我现在的状态就活像一个得了绝症而十分痛苦的病人而已，选择自我了断反而是一种解脱……是一种幸福。就像诺亚方舟一样，它搭载了人类的希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之后，就该从故事里消失了……”
凌平沉默无言，伸手揽过诺亚方舟的肩膀，将他拥入怀中，给他一个即使是在由冰冷的数字和信号组成的虚拟世界中依然能感受到温暖的拥抱。
“……在说再见之前，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诺亚方舟低声说道，“我之前计算过，作为一个半精神能量体，即你口中的‘替身’，我应该可以依附在另一名具有同样体质的人身上一点时间，但最长也只不过三分钟……”
“我想去看一看人类的世界，看一看弘树离去时最后看到的那片天空。”
“可以吗？”
……
“已经过去十分钟了，为什么还是没有动静？主会场里的大人物们已经开始逐渐骚动起来了。”
办公室内，工藤优作等人眼睁睁看着凌平抱着柯南小兰等人跃下火车，被列车撞击车站激起的巨大烟尘遮蔽了身影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高处悬挂的屏幕全部变暗，但代表小兰等人的游戏仓却还停留在会场之上，并没有像其他被判定为出局的游戏参与者一样，连同游戏仓一起沉入会场的地面之下。
“难道是诺亚方舟的进程卡住了？不应该啊，那可是远超现代平均科技水平的人工智能……”阿笠博士小声嘟囔着，以他的智力也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判断出诺亚方舟和“茧”游戏此时仍在运行中，并没有切断。
“啪！”
会场内的灯光突然亮起，刺得坐在里面的一众名流都有些略微不适，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骂出声，之前那些沉入会场地面下的游戏仓再次升上了地面，在同一时间打开了盖子，露出了里面还保持着沉睡状态的孩子们。
自然，也包括小兰小哀柯南他们。
“智也！”“香奈！”“小惠！”“健次郎！”
见状大喜的一众名流们直接突破了现场工作人员的阻拦，疯了一般去找自己刚刚醒来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得孩子们，又是哭又是笑的。
“看来他们是通关了……”工藤优作松了一口气，转身准备出去看看柯南，却发现自己身后本来躺着的凌平突然像是受了电击一般以躺着的姿势原地跳起，摘掉自己身上的设备，连招呼也不打便直接向室外冲去。
“竹内……”凌平的动作十分迅速，从跳起到冲出房间仅仅用了不到一次呼吸的时间，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便眼睁睁地看着他冲出了办公室，只有安室透注意到刚才在凌平的肩头似乎一闪而过了一道淡淡的虚影。
第417章 再见，诺亚方舟
“这位先生……”
一阵疾风刮过，会场内的工作人员完全来不及反应，甚至差点被凌平带起的劲风刮倒，便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一米九多的巨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越过了会场的边缘，冲出了有着金属检测器和安检机器的会场，直奔着米花市政大楼的电梯而去。
好在此时基本所有人都聚集在中央的会场里，没有人使用电梯，凌平非常顺利地直接乘上了电梯，向着米花市政大厅的最顶层冲去。
“这就是现实世界的气息吗……真是很奇特呢……”
“原来你不是这边的人啊……但你现在并不孤独了。”
此时将自己从计算机硬件中剥离，以一个无主替身或者说孤魂野鬼形态存在的诺亚方舟正虚弱地趴在凌平的背上，声音微弱到几乎不可闻，如果不是靠两人之间的相似性与共通性凌平甚至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少说两句，省点力气去看天空。”
“对了，你应该是和那个高中生侦探在调查一个组织对吧？他们让那个高中生侦探缩小了……我之前曾经遇到过他们的信息……”
诺亚方舟没有听凌平的，继续低声说道。
“不要说了，现在什么组织都不重要。”
“好的，我也说不动了……我在出来之前把资料发送到你在研究所里的电脑了，密码是诺亚方舟的英文全拼……”
“变成这种形态以后，我似乎感应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注意一下长野县和埼玉县，那边经常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时间的不和谐……”
“这个世界……圆……”
“不要说了！”
诺亚方舟似乎是想趁着最后的时刻把一些只有在灵体状态下才能感知到的，可能有用可能无用的信息尽可能多的高速凌平，但凌平并不关心这个，他只想让诺亚方舟闭上嘴。好好地等到楼顶看一眼他所向往的天空。
之前感受不到替身的存在，现在有了诺亚方舟这样一个特殊状态的孩子暂时附身在他身上，他才知道原来替身是这样的，是一种从精神与心底相连通的奇妙感觉，自己的所有秘密都向这个孩子无限地敞开了，包括自己的手册，包括自己是个穿越者这件事，但这都不重要了。
同样，替身的感觉同样传达到了凌平心中，只是诺亚方舟已经将那些海量的信息留在了计算机中并启动了自毁程序，那些资料再也不会出现在世间了。此时留在诺亚方舟心中的只有无限的孤独与迷茫，以及他的身体正飞速消散所带来的那种毫无痛觉的悲苦。
“好……”
诺亚方舟轻轻吐出这样一个字，便再也没有说话，静静地趴在凌平的肩膀上。
“真麻烦，还要锁上。”
电梯到达了顶层，凌平脚下连动，直接沿着楼梯冲向天台。把用铁链锁住的通道铁门直接踢飞，大踏步跑到露天的平台上，抬头看向东京的天空。
“诺亚方舟，看，这就是真实的天空。”
今晚的东京夜色格外地好，平时灯红酒绿，时刻彰显着“霓虹”国特色的灯光此时却熄灭了大半，抬头便能看见透明澄澈的天空，以及一条横贯天空的银色大河。
“这就是……天空……”
在他背后的诺亚方舟颤抖着伸出双手，试图去触摸这一片天空，他的手掌却突然从之前开始消散，化作不可见的微粒飘向远方。
“诺亚方舟！”
凌平试图伸手去触碰诺亚方舟，却抓了个空。此时的诺亚方舟已经到了存在时间的极限，彻底变成了一道游魂。
“谢谢你……我的朋友。”
诺亚方舟向凌平展现了一道笑得让人伤心的笑容，随即便消散在空气中，完全没有留下让人反应的时间。
“……”
凌平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僵在那里，任凭夜风吹拂着自己的脸庞。
“再见了，诺亚方舟。”
……
“什么？你说你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卷进了游戏世界里？”
园子一脸惊讶地看着京极真，后者十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刚戴上那个设备的时候，就有一种强烈的困意冲上了我的脑袋。我想着这可能是这个设备所必要的步骤，所以也就没有抵抗。只是当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们好像是大难得救一般在庆祝……”
“什么嘛，你这不根本就是睡了一觉吗？”园子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气的是京极真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有的大冒险机会却睡了个大觉，笑的是京极真没有受什么伤害，完好无损活蹦乱跳。
其他参加过游戏的孩子都或多或少被诺亚方舟留下了一点痛苦的记忆，包括他们在游戏世界里受的伤什么的，因此他们从游戏仓里出来，从懵懂状态恢复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在大哭，家长们看见自己的宝贝哭了自己也在哭。一时间整个会场哭成一团，像是一个嘈杂纷乱的幼儿园一般。
“诺亚方舟的资料全部消失了？怎么可能？”
安室透皱着眉头看向正向自己报告的公安警察手下，由于身份特殊他不便直接和相关人员联系，之前在办公室里也一直是以外聘来的安保人员身份活动。此时活动结束，公安警察也开始对整件事情收尾，他便间接从负责人坚村那里得到了诺亚方舟已经消失，无论是影像、图文、代码还是什么，连半点资料都没有留下的消息。
甚至连其他媒体报道对诺亚方舟所发布的报道也从网络上消失，像是它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们也认为不可能，但坚村先生说诺亚方舟是超过这个时代的人工智能，将自己留存过的痕迹完全清楚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也调查了那些游戏仓和主控电脑，现在那些东西都已经失去了作用，变得比废铁强不了多少。”
“……”安室透没有回答，低头思考了起来。
“需要把坚村带回去进行进一步的询问吗？”手下问道。
“按警视厅程度的常规流程走就好了，不用特意去逼问什么，或许他说的都是真的。”安室透摇了摇头，“给媒体们打个招呼，关于这次游戏发布会的事情尽量都不要报道，尤其是不要涉及到那些参与游戏得玩家。”
“特别是那些地位并不是很高的玩家，必要的时候，帮他们挡一挡。”安室透瞥了一眼毛利父女以及工藤父子，这样对手下吩咐道。
“那，相关的调查……”手下迟疑道。
“我去做就可以了。”安室透戴上棒球帽，将自己的脸遮蔽在阴影下，“正好也差不多是元旦了，必要的走动拜访也是需要的。”
第418章 圣诞前夜
“茧”游戏发布会举行的次日，十二月二十四日，各大新闻媒体都十分诡异地没有对此进行过多篇幅的报道，仅仅在几个非常不重要的版块大致说了一下游戏发布会已经结束，辛多拉董事长涉嫌犯下罪行被控制了起来，再就没有别的了。
而被卷入这次事件的相关人物们，无论是那些政界商界的大人物还是普通的服务员保安员们，皆是对此讳莫如深，有人想要和他们聊聊这件事都被他们以各种理由搪塞走了。
这之中自然也包括了凌平柯南小哀等人。
“不会吧？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为什么所有的媒体都一下子像是被什么高端存在捏住了喉咙一样什么都不说，甚至连一张现场的照片都没有？”
平安夜和圣诞节虽然在大范围西化的日本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节日，但今天并不放假。因此凌平也需要继续在研究所里上班，自然就遭到了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东海林的追问。
“是的，就是一场非常普通的游戏发布会，除了辛多拉董事长涉嫌犯罪被逮捕，游戏顺利进行直到结束。考虑到辛多拉被捕可能会造成的负面效应才不进行大肆报道的，事实就是这样。”
凌平头也不抬地低头整理着手头的文件，最近研究所里没有再接到那种过于复杂或者背后牵扯极深的案件。在闲下来的时间里他的工作也就变成了整理过去的文件，将他们分门别类放好。
“别骗我，这种架势简直就是之前咱们研究所陷入丑闻风波的时候……”东海林瞟了一眼正忙着自己事情，也就是泡茶品茶的神仓所长，凑到凌平耳边小声问道，“你就告诉我一个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牵扯到上面那些大人物的事情，就是……”
“是不是有个什么大人物死了？”
“大人物吗？应该没有。”凌平整理文件的手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进行着手头的工作，“不过倒是有个孩子没有玩尽兴，很是遗憾地离开了……”
“孩子？应该是没被选上参加游戏的吧？难道是被什么大人物家的孩子以权钱的压力夺走了游戏的资格，哇，简直是超级大猛料啊……”
无视东海林自我发展的臆想，凌平把一大摞文件轻松地搬起来，准备运到仓库去。UDI研究所的资料是一年一次大整理的，除了那些尚未结案的案件，上一年其他案件的文件、档案、物证等等都会被移到更加靠里一点的仓库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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