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崂山阔落
今日子带着众人上了二楼，向旁边的一个没有安装门的小隔间指去。
从外面看时，那个隔间似乎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如果稍微往旁边走一走，就能看见因为角度问题而被墙挡住的可疑物品。
“行李箱？”
目暮警部看到那个物品也有些惊讶地说道，这是一个看起来还很新，表面甚至没有多少灰尘的黑色大号行李箱，与这栋已经被废弃了好几年的建筑显得格格不入。
“或许是出于侦探天生对案件的敏感性，我上前察看了一下这个行李箱，发现它并没有上锁，只是用锁扣扣了起来。”今日子说道，“但是，当我把它打开时，却在里面发现了令人震惊的内容……”
“咔嚓。”
对现场拍完照的鉴识科警员把行李箱打开，藏在里面的内容便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这是一名年轻的女性死者，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安静地躺在行李箱内，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确认死亡……”在研究所的人赶来前临时作为法医担当的凌平伸手在这名女孩的脖子上感知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
“如果要调查相关的痕迹的话，箱子上面应该有我的指纹，但死者身上应该是没有的。此外，这座大楼里应该也会有我的足迹。”今日子看向旁边鉴识科的警员，两手向上摊开，伸到他的面前，“需要提取指纹什么的吗？毕竟作为案件的第一发现者，我应该也很可能是犯人吧？”
“而且因为我的特殊体质，说不定犯了罪之后我自己都不会记得，反而成了案件的第一发现者这种事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虽然指纹足迹什么的还是需要提取，不过你倒不必担心自己是犯人，这应该仅仅是一起巧合，一起不幸，但又可以说是幸运的巧合。”
凌平用手电筒对着死者的口中检查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来。
“死者的口中，有‘红色的金鱼’痕迹。”
……
“听说是发现了红色金鱼伤痕的遗体？”
“是的，在一栋废弃的写字楼里，旁边是一栋被烧毁的大楼，很可能是高濑在利用这种相似性向我们提出挑战。”
UDI研究所内，急忙将死者运回研究所内解剖的三澄对听到消息急匆匆从检验室那边赶来的中堂医生说道。
“那我来解剖……”
“两人一起，两个人一起进行工作的话，无论是效率还是准确性应该都会提高吧。”三澄丝毫不退让地说道，“而且，首席解剖医必须是我的名字。”
“……好。”
……
“没有外伤，上半身尸僵缓和，下腹部没有变色，身体还没有开始腐坏。”
“肠温25摄氏度，与环境温度一致。”
“死亡时间大致是……四十八小时左右。”三澄抬头询问了一下中堂的意见，而后者也点了点头，认可了三澄的这一判断。
死者遗体的体温因为新陈代谢停止，无法继续产生热量，因此会向环境中丢失热量，最终达到与环境温度基本一致。像现在的八月末，天气虽然依然很热，却也不至于对死者体温影响太大。
再加上死者的尸僵已经开始缓解，这是在死后24到48小时后才会出现的现象，再结合其他的种种遗体征象，将死者的死亡时间初步确定在24小时以上48小时以下是比较合理的。
“那么，现在开始解剖。”
第357章 决定性的第二十六
“出现了肺水肿，有中毒的可能性……”
“开始提取胃部残留物……唔！”
对这名口腔中出现红色金鱼痕迹的死者进行尸检进行到了提取死者胃内容物的环节，这个环节可以通过对死者胃内容物的成分、消化程度、是否有异物等进行分析，从而对死者的死因、死亡时间以及死亡地点等提供一些有力的旁证。
只是当众人将这名死者的胃部打开后，一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恶臭瞬间冲击而出，弥漫在整间解剖室中。作为几乎每天都要和遗体打交道的法医解剖医，三澄他们对于异味恶臭这点已经属于很能忍受的级别了，但之前接触过的那些具有恶臭气息的遗体多数都是在表面上也有着对视觉有极大冲击力的那种，比如在水中泡了许久发绿膨胀，或者处于特殊环境中尸蜡化的遗体……
但这名死者，从外表上看除了有些苍白外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因此众人可以算是被这股臭味打了个措手不及，如果一开始就对此有预感，他们早就把防毒面具拿出来了。
“太刺鼻了……这是什么味道啊……”
“腐坏程度异常严重，死后四十八小时会腐坏成这样吗？”
“这种气味，起码要腐坏一周以上吧……”
……
法医虽然被人戏称为医患关系最稳定的“医生”分类，但其实他们的工作也总是面临着危险。且不谈在各种刑事案件中出现场时可能遭遇的各种危险环境，和参与调查时可能会遭遇的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单单是在对于死者进行解剖时可能会被死者身上产生的各种有毒气体、可能存在的烈性传染病、可能刺破手套和手指的骨刺等等，对于法医来说也是有可能威胁到生命安全的因素。因此在尽量屏着呼吸处理完这位死者的胃内容物后，三澄和中堂在内的一众人都换了口罩和手套，更加仔细地进行着下面的解剖。
“红色的金鱼……很明显啊，这是我见过最明显的红色金鱼了。”中堂系看着死者口中那明显的伤痕，不由得低声感叹道。
“确实，这么一看，完全就能看出金鱼的头和尾来……是嘴里被塞入了什么东西吗？”三澄点了点头，让负责拍照记录的久部多角度对这红色的金鱼拍了好几张照片。
“如果是被塞进了什么东西的话，说不定能根据照片推测出具体的样子。在得到了这个红色金鱼伤痕的数据以及死者的口腔数据后，用电脑上的3D建模软件说不定可以还原出类似的东西。”凌平点了点头，“等结束后，这些照片可以借我一份吗？我准备发给认识的阿笠博士帮忙进行建模。”
“那真是要拜托你了竹内君。”
……
“被害人的身份已经确定了，根据口袋中残留的收据找到了银行卡号，再顺藤摸瓜找到了死者的身份。”解剖工作结束的交流会上，高木警官把警方进行调查的初步结果分发给研究所的众人，不知为何脸色十分严肃，“死者名叫橘芹菜，29岁，两个月前辞职待业，一个人住在中野区，老家是横滨的。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事发现场附近，我们还在进行更进一步的调查。”
由于是极其重大，引起了社会广泛关注的案件，警方的调查力度也不是一般的大，当天中午发现的遗体，在日落时分已经基本调查清楚了死者的身份。
“在现场找到了高濑文人那个家伙出现的痕迹吗？这次的死者口中也出现了红色的金鱼，和之前的案件联系起来的话，肯定是高濑那个家伙所为的没错！”中堂系很是焦急地询问道，甚至连死者的尸检报告都没有第一时间介绍。
“这个……”高木警官有些欲言又止，看了看中堂医生，又看了看旁边的众人，“事实上，高濑文人，现在就在警局里面……”
“什么？已经抓住他了吗？太好了……”中堂系闻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嘴角刚刚翘起想要笑出来，却发现高木警官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出来，不由得一怔。
“高木警官，高濑……高濑的案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是的，高濑文人……并不是我们抓捕到的，而是他自己到警局里来的，但并不是自首……”高木警官有些迟疑地说道，“他说……”
“有人要杀他，所以请我们警察保护他。”
“这个混蛋！自己杀死了二十六人居然还有脸说别人要杀他，你们不会信了他吧？”中堂双手握拳重重地向桌子上一拍，试探着问道。
“我们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话，一开始就以犯罪分子的身份把他控制起来了，但是在审讯他的时候，他对于那二十六件杀人案……”高木警官顿了顿，“完全否认，他说那根本都不是他犯下的。”
“什么？！”中堂系几乎要从位子上直接站起来，还是神仓所长把他按住了。
“冷静一下，中堂医生，作为犯罪者，他肯定是会对自己的罪行抵赖的，要他大方承认反而才是不现实的事情……你应该理解的吧？”
“对于他那种混蛋来说……确实是这样。”中堂系似乎也找回了理智，慢慢坐下，“不过，这次他肯定逃不掉的……”
“事实上……这次还真的很难证明他有罪……”高木警官小声说道。
“嗯？”
“之前的二十五起可疑的杀人事件，不是年代久远没有更加详细的证据链，便是事件被认定为自杀或意外，根本没有证据在……”高木警官慢慢说道，“而对于在他家中发现的死者的组织碎片，他说，那是一位到他那里去看房子准备租住的客户在看房过程中突然倒地而死，他对于突然有人死在待出租的房子里这件事很无奈，于是就将死去的死者拖到自己的家中进行了碎尸处理……照这样的话，只能以侮辱损坏遗体罪起诉他，罪行只能被判处在三年左右的有期徒刑……”
“他完全是在抵赖！胡说八道！”中堂系的火气又一次燃了起来。
“我们从个人的角度上，从情感的角度上出发也认为他是在胡说八道……但在现实的证据链上确实没有办法指认他的嫌疑。”高木警官抬起头来，表情罕见严肃地说道，“那名被碎尸的死者，已经无法查明死因了对吧？”
“确实……因为实在是缺少检验对象，毒理检测也没有发现毒物……”
“所以，之前的二十五起案件，都没有办法起诉他……那么，决定性的一环就是这起案子了，第二十六起案件……”高木警官看着三澄和中堂，“请告诉我，这次这名死者的死因……”
第358章 food poisoning
“死者的体表没有明显的外伤，解剖后也未发现机械性损伤和机械性窒息的征象。由于之前几次解剖的经验，我们也着重检查了烧死、冻死、电击死等等的征象，都没有发现。”
“死者的心肺功能也较为正常，因此死因是猝死的可能性很小，暂时不做预估。”
“我们将死者的血液以及其他检材进行了毒素对比，药物毒素的检查结果和两百多种药物都不一致，如果再进一步调查的话也许会有结果。但在这之前，我们着重调查了腐坏程度异常严重的胃内容物。”
东海林拿出两张报告递给高木警官，指着其中几条数据说道。
“虽然因为腐坏已经分解得差不多了，但从成分来看应该是加工肉，也就是香肠或者午餐肉之类的。”
“腐坏程度异常严重？是细菌繁殖导致的吗？”高木警官问道。
“目前还在进行细菌和微生物的培养检查，这个过程至少需要三天时间……不过腐坏程度如此剧烈，所以我们怀疑这次死者的死因很有可能是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高木警官一愣，这个名词在日常生活中听到的次数并不少见，至少比什么烧死电死抑制死之类的名词听到的次数多，只是，一般人也不会把这个名词和死亡联系到一起。在一般人的印象里，食物中毒应该是和腹泻、感冒之类的概念相近的轻症才对。
“没错，从广义上讲，食物中毒是指进食被致命性细菌及其毒素、真菌毒素、化学毒物所污染的食品，或因误食含有自然毒物的食物所引起的急性中毒性疾病。”中堂系给高木警官科普了一下法医学概念上的食物中毒，“食物中毒根据致病物质的不同大致是分成五类的，也就是细菌性食物中毒、真菌性食物中毒、化学性食物中毒、有毒动物性食物中毒和有毒植物性食物中毒这五种，我们现在比较怀疑的是，凶手故意给死者喂食了高度腐坏的食物，从而引起细菌性食物中毒。”
“从大致的感官来判断，那些食物应该已经是腐坏了一星期甚至更久的时间……真是个畜生……”中堂系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
“而且，食物中毒（food poisoning）也符合高濑文人留下的那块牌子上唯一剩下的‘F’空缺，所以虽然详细的结果要在几天后才能出来，我们现在认为食物中毒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三澄美琴补充道，虽然各种征象都指向了食物中毒这一死因，但是在没有切实的证据之前还没有人敢下绝对的结论。
这是出于法医这一职业素养的谨慎。
“食物中毒的可能性很大吗……我明白了，不过，如果是这种死因的话，该如何认定凶手就是高濑文人呢？”高木警官问道。
“嗯……从法医学角度来说，还是很难给出能够一击致命的决定性证据的……除非能够找到被高濑文人强行喂食的那些腐坏的食物，但我想那些东西应该早就被处理掉了……”三澄美琴有些为难地说道，食物中毒这种杀人手法虽然比较容易查明死因，但很难以法医学角度直接找到证据指向凶手。
“如果是强行喂食腐坏的食物的话，被害者一定不会那么顺从地直接吃下，会做出一定程度的反抗……”中堂医生低声自语道，“考虑到在死者口中除了那个红色金鱼的伤痕之外也有少量的其他伤痕，很可能是高濑直接用手扳开死者的嘴，把腐坏的食物灌入她的口中……”
“在这个过程里，如果他没有戴手套的话，说不定会在死者的牙齿或者其他地方留下少量的细胞，说不定能从里面检验出DNA来……”
“我马上再去检查。”中堂系直接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这次连神仓所长都没有拦住他，只能看着他冲到了外面。
“事情的大致情况就是这样，细菌培养检验的结果一旦出来我们会尽快告知你们的，也请你们努力从其他方向调查……”三澄美琴见中堂急匆匆地跑了出去，于情于理自己也得一起，毕竟检查死者口腔内部是不是有高濑的上皮细胞也算是法医解剖的工作，只让中堂一个人进行的话明显是不合规定的。
……
“如果把这几个参数导入进去的话……”
与研究所众人讨论案情的同时，凌平正在阿笠博士家里等着他对那些数据进行分析建模，从而推测出那个造成红色金鱼伤痕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恰好也在阿笠博士这里的柯南也颇有兴趣地站在旁边，给好久没出场的自己找了点戏份。
“你最近怎么样？没有再感觉到那种奇怪视线的监视了吧？”等待阿笠博士出结果的时间，凌平顺便向柯南问了问最近的情况。
“啊，你这么一说确实是，最近感觉奇怪的视线都少了不少……”柯南闻言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该不会是你瞒着我自己去找组织的人或者高远遥一对决了吧……”
“我哪有那个美国时间，现在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样，自从常盘大楼事件之后就连着发生案子，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凌平看了看阿笠博士电脑上的进度条，受限于年代，现在的电脑性能也就是很一般的那种，进行建模模拟也很慢，现在也只进行到10%左右。
“喔，说起来，最近那起案子闹得确实是蛮大的呢，我在来的时候还看到报刊亭里有关于这次案件的特刊，今天又在一栋废弃大楼那边发现了一具遗体对吧？”柯南点点头，他最近从灰原那里听说凌平一直挺忙的，甚至连回家做饭的活都已经让小哀做了将近两周了……
“嗯……等等，特刊？今天的？”凌平忽然回过神来，那具遗体是在今天中午被发现的，当天就已经有特刊了？
“是啊，就是这个。”柯南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了一本杂志，递给凌平，“我看到这上面说发现遗体的时间就是今天还有点惊讶，这本杂志的效率未免有些太高了。”
杂志很新，甚至隐约还能从上面感觉到那种刚刚被印刷出来的温度，封面上有着硕大的标题“废弃大楼中发现年轻女性遗体，疑似连环杀人案的又一名受害者？”
“这……”凌平眯起眼睛看着这个封面，从照片拍摄的角度看，这张照片应该就是在案发现场附近拍摄的，最远不过二三十米，甚至上面还照到了和警察们在一起的自己……
视线下移，凌平看到了图片角落里的摄影师名字。
“摄影：宍户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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