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芬共和国 第436章

　在自己认识的所有人当中，45算是最复杂的一个，不论是背景还是性格，她都像是不断变化的魔方一样，让人无法捉摸。

　恨吗？

　当然，她是杀害了霞的直接凶手，哪怕刘九黎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真正的凶手不是她，但作为扣动扳机的人，45的罪是洗不干净的。

　但现在情况却发生了变化。

　霞没有死，她还活着，也就是说，无法弥补的错误，现在有了补救的机会，而45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这点。

　在救下m4的时候，她没有犹豫，因为她根本没有犹豫的时间，那个瞬间，她的反应映射出她最真实的灵魂。

　人形都是善良的，45也不例外。

　她可以用最精密的伪装将自己变成冷酷无情的杀手，但是也能在善恶交织的抉择中，做出善良的举动。

　现在，刘九黎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假设。

　假如404小队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知道霞与自己的关系，45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其实不难猜。

　45不会让自己的小队成员们陷入自毁的危机当中，但是面对必须完成的任务，她可以选择用不可抗力来阻止，那么她的做法肯定是先秘密通知自己404小队将要采取的行动，然后让自己阻止她，并营造出“我们尽力了，但是没打过”的既定事实，大家都好交代，一举两得。

　多么45的做法啊，刀子嘴，豆腐心的家伙。

　“球球，准备手术”

　“是，主人”

　刘九黎走进隔壁的消毒间，穿上了白大褂和口罩，然后用灵能对自己和球球来了次里里外外的彻底消毒。

　临进手术室的时候，40叫住了刘九黎。

　“谢谢你”

　“记住，救了45的是她自己”

　说完，刘九黎推着45的恒温箱走进了手术室。

　手术的过程很顺利，尽管45的伤情是地狱级的难度，但这里有个管理员级别的bug，所以大丈夫萌大奶。

　不过反正已经进了手术室，就干脆来个系统更新吧。

　45身上的安全锁被刘九黎和球球联手拆了个一干二净，管你是内置炸弹还是纳米机器人，在灵能的微观崩解面前都是渣渣，换句话说，束缚45的物理手段都被移除了，她重获自由。

　人工脏器换成最好的，素体修补液用改良的，原本的合金骨骼用全新的能量合金代替，享受和六指人形们相同的医疗待遇。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刘九黎发现了45身上潜藏的秘密。

　在人工脏器和火控系统里面，他看到了铁血工造的激光标刻标识，以及大量的欧伽斯网络残余通讯解码器和配套的电子战系统。

　说起来，45本身就是特殊的电子战战术人形，只不过三战之后的战场上，人类对铁血的电子战毫无建树，反倒是铁血一方经常压着人类完虐，所以很少有军团级别的电子对抗，基本上都是人类阵营单方面的电子防御。

　但这不意味着人类不会反击啊，既然人类的设备没办法对欧伽斯网络构成有效打击，那用铁血的设备作为媒介不就好了吗。

　虽然现在铁血工造的那些顶级设备，人类完全两眼一抹黑，破译和复制都做不到，但铁血也不是瞬间发展到今天这个水平的，在很早以前，铁血工造的技术水平还没有和人类阵营拉开到令人生畏的地步，以那个时候获得的产品为改造基础，试制出些东西还是可以的。

　显然，45就是这种作战思想下的产物，通过那些器官和装备上面的生产日期可以确定，45的诞生时间要早于伊莱莎控制铁血的时间，换言之，45可能是铁血工造还是军火公司的时候，制造出来的早期产品，后续经过了改造，只是改造手段相当的粗暴和残忍，跟人道主义绝对不沾边，各套系统的兼容性简直烂成渣，导致了严重的系统bug和各种非战斗损耗。

　用球球的话来说就是“能在残酷的战斗中活到今天，简直是概率学上无法复制的奇迹”。

　这些问题自然也要大改特改，就当是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

　“这是个什么东西？”

　手术的最后关头，刘九黎通过自己的灵能感知，在45的心智云图旁边，发现了一枚小小的芯片。

　只有小拇指指甲盖儿那么大，看上去和周围的血肉没有任何区别，要不是灵能感知的精密性，肉眼想要发现它，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来读取一下”球球伸出连接线，将那个芯片包裹进读取盒中。

　“主人，这是个特别加密的载体，而里面的内容，您会非常感兴趣的”

　刘九黎一挑眉毛：“收好。”

　随着最后的治疗作业顺利完成，手术结束了，刘九黎操作控制台，激活了45身上的人力电池供能系统。

　人形最大的好处就是，恢复速度比人类快多了，人力电池本身就是灵能降级之后的灵力产物，灵力对生命体的恢复效果是很好的，配合人形自身的强悍身体素质，刚刚动了个大手术的45，在短短几分钟后就醒了过来。

　换个普通人你这么玩儿试试，当场出人命都是轻的。

　清醒过来之后的45先是迷茫地看了看周围，然后本能地从手术台上坐了起来。

　“看来恢复的不错，恭喜你，康复了”

　坐在手术控制台前的刘九黎，背对着45说道。

　45炸了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而此时的她可是浑身上下溜儿干净，连遮挡的布料都没有。

　换成普通的女孩子肯定缩成一团，满脸通红地叫出来了。

　但45爹就是45爹，只是短暂的脸红了一下，然后就笑着说道：“你可是把我里里外外都看光了，要负责哦，指－挥－官－”

　45故意把后面的声线拖得很长，听起来甜的腻人。

　“我对平滑的钢板不感兴趣”

　噗嗤！

　45瞬间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感觉呼吸变得困难了许多，这真是永远的痛啊，毕竟404小队里面，她的女性资本可是排行倒数第二。

　问题是她这个倒数第二跟倒数第一没区别，因为垫底的是g11，跟g11比谁的那啥更加那啥一些，各种意义上都太可悲了呀魂淡。

　“你，你确认过了吗？”45咬牙切齿地想要继续挣扎。

　换成别人早就让你换个人造鼻梁骨了，但这个没办法，打不过，也打不动。

　“至少不是钢板上的两颗钉，不穿衣服的话，起伏还是很明显的”

　“……”

　45觉得自己的理智正在蒸发，不过敏感的她立刻就发现了问题。

　刘九黎，在和自己斗嘴。

　这才是重点，他救自己这件事，45并没有太惊讶，因为自己救了m4，以刘九黎恩怨分明的性格，出手救下自己很正常，自己躺在手术室里也很正常，这都是没毛病的地方。

　有毛病的地方是，他刚才和自己交流的语气很正常，就像是他和其他人形交流的那种语气。

　对45来说 ，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不是冷漠地不搭不理，也不是随便丢下句“咱们两清了”的还钱对话，而是将自己作为一个正常的普通人看待。

　这样的场景，真是令人怀念呢。

　坐在手术床上，45的视线开始泛起一层水雾，她至今都清晰地记得，两人在莫斯科第一次交流时的场景。

　有斗嘴、有调侃、有玩笑、有理解，话里话外都是亲切的感觉。

　只是，这一切都在那片森林的湖边消失了。

　愤怒取到了温柔，冷漠粉碎了理解，再次见面，不论他的表情是什么，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像是在计算筹码价值的计算机。

　冷酷、高效、直接，完全为了计划好的目标去行动，不考虑除了收益之外的任何东西。

　真是熟悉的眼神，每个和404交易的人类都是这个样子，没什么特别的。

　对，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心，为什么觉得好痛。

　因为45知道，刘九黎只对她这样，当六指的其他人形来到他身边，他马上就会变成那个在莫斯科城里与自己初次相遇的他，欢声笑语，温柔善良，愿意为了那个可笑的梦想和不相干的人形们去努力的幼稚家伙。

　曾几何时，自己最初的梦境中所描述的指挥官，就像是刘九黎在镜中的倒影，一举一动，分毫不差。

　结果，这一切都被自己亲手葬送了。

　不会被原谅的，一定不会的，他是那么在乎身边的每个人，为了去拯救一个无辜的人形，天真到去和铁血工造合作的傻瓜，越是珍惜身边的所有，越是会在失去的时候丧心病狂。

　呵呵呵，这就是命，这就是我的命啊。

　45比任何人都清楚，两人的擦肩而过，意味着永远不相交的平行线，霞就是两人之间牢不可破的隔阂，永远无法被原谅的罪恶。

　委屈、痛苦、无奈，最终都化为一声叹息。

　就这样吧，反正多少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不是吗。

　可惜自欺欺人的心里安慰，只会让伤口的疼痛更加刻骨铭心，因为体会过阳光的温暖，所以更加恐惧冰冷的黑暗。

　45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坏掉了。

　当她在阿拉斯加的雪原之上再次被刘九黎抓到的时候，她反而轻松了许多。

　不论这次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只是，命运在这里挂了个直角弯，然后以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方式开始了狂飙。

　霞还活着，原本构建起仇恨和冷漠的基础，就这样崩塌了。

　很正常，如果杀人凶手能够随意复活被杀的人，杀人罪还成立吗？

　成立，但是你的恨意会直线下降，比起惩罚凶手，当事人更希望被杀的人重新活过来（正常情况下，利欲熏心的人例外），毕竟你宣泄愤怒的根本原因，是对方夺走了你珍视的东西。

　而且从理智的方向思考，45并不是最可恨的人，反而是整个事件的第二号受害者。但是呢，人类是感性的生物，不论你多么理智，你都无法彻底镇压自己的感情，甚至可能在爆发的那一刻理智尽失。

　这方面，刘九黎和45都一样。

　就像45保护M4那样，就像是霞闭上眼睛的时候，刘九黎恨不得让404小队全体陪葬一样。

　大家，都一样。

　刘九黎将一件衣服递给45说道：“走吧，外面有个人想要见你。”

　“有人要见我”泪眼朦胧的45有些迷茫地问道：“是谁？”

　“UMP40”

　PS：大家(?3[▓▓] 晚安。

　PS：_(??`」∠)_加班已经到快要吐血的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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