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分秋色
他们拖动着残骸，摇晃着破碎的躯体，或是血肉淋漓，又或是支离破碎，但是仍然在动，仍然在前行着……
冥界的外围存在着的，是那些无法获得安息的恶灵。
或是生前作孽，又或是怨念太深，他们在这里沉沦，也一直重复着死去的状态。
痛苦，折磨。
“活人的气息，美味，太美味了……”
“饿……饿啊！”
“想吃……”
如此的呼喊着。
绯生羽的脚步站定，看着那无数涌动而来的，被自己活人的气息吸引了过来的恶灵。
密密麻麻，堆积如山。
堵塞了通道！
但绯生羽只是拍了拍衣摆，无视了他们，继续迈步向前，悬于腰间的千乘剑微微的震颤着，一股莫名的压迫随之散开。
恶灵们都在瞬间微微一窒，然后……
退散开来！
绯生羽一步向前。
他们便向着两侧退开，虽然渴望，但在这一股压迫下，却都无法动弹。
绯生羽没有出手，更不必出手。
身前的恶鬼，就迅速的退避开来。
这些不过是普通的怨灵，面对着千乘剑散开的“开门”的冥道力量，根本就无法抵抗。
他早已能够做到诸鬼退避——
于是，步步向前。
然后也看到了……
立于昏暗与彻底的黑暗边界之处的身影。
“终于来了吗？”
清脆的声音响起。
称不上高挑，却极为匀称健美的身姿在昏暗中仍然显得极为的显眼。
长靴，战裙，穿着的平安时代风格的盔甲，红与白的甲板交叠排列。
披散开来的银白长发下是一双朱红的眼眸，精致白皙的面容，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意，在额头之上，一对赤红的鬼角延伸而起。
隐约能够看见丝丝的电弧。
她侧过了眸子，看向了绯生羽。
抬起了手中的红色刀刃。
“好久不见了……绯生大人！”
绯生羽脚步顿住，随即目光一凝。
看着眼前的身影——
“巴！！？”
第十五章 巴与丈，巴御前与源义仲
名为巴的身影，是在此之前，绯生羽以【盗国剑圣】的侧面而存在的时候，在苇名国所上认识的友人。
上一代不死之力持有者，龙胤之子“丈”的契约者。
只是那是一条没能够成功的线，没能够成功的嵌入世界，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无论是苇名国、龙胤之力，还是盗国剑圣，都本不该存在的才对。
是的。
——本该。
然而此刻……
哗啦一阵！
随着声音的落下，那白发红眸的少女猛地上前，战裙飘摇之间，她挑动着手中赤红的太刀，向着绯生羽直刺而来。
清香扑面，更带凛然剑光。
虽然有些诧异，但是绯生羽的反应依然维持着极高的警惕，在瞬间拔剑出鞘，刀光扬起，挡下了眼前袭来的锋芒。
阻挡，
变换招式。
少女手腕一动，转开剑刃，划过千乘的锋芒，绕开阻挡。
但绯生羽只是将剑身轻轻的一抖，便止住了她的变招。
当当当——
剑与剑的交击，在昏暗的世界里传扬开清脆的声音。
点点火星飞溅之间，绯生羽将剑向前一推，扬起的剑光，挡住了袭来锋芒的同时，也将对方逼退了十多步远。
银发飘散落下，少女脚步站定，战裙飘扬。
没有杀意。
只是简单的切磋。
就像是曾经一样，与那名为“一心”的侧面切磋一样。
“绯生大人还是这么厉害啊！”
她感慨了一句。
娇小的身体摇晃着，重新站定了脚步，胸口荡漾，头顶赤红的鬼角随着这一阵的摇晃，显得分外的明显。
“你到底是……”
绯生羽眉头微微压低。
刚刚那一番交手，更让他确信了眼前之人的身份，确实就是“巴”，她的剑术，那种迅捷与柔美的杂糅，力与速的完美结合，是外人所无法模仿的。
“唔！”
将手中赤红的刀刃收入鞘中，少女拢了拢耳边的银白长发，像是在思考着一样，道：“这个……要怎么解释呢？”
“从头开始解释吧！”
绯生羽也将千乘剑收入剑鞘之中。
少女愣了愣，旋即轻吐了口气，歪了歪头，仍是微笑，道：“嘛，既然绯生大人想知道的话，那么妾身就慢慢说好了……”
黑暗的边界。
两人……或者应该说，一人一鬼就这么席地而坐。
在这个过程之中，绯生羽始终注意着眼前的少女头顶那对鬼角，那是妖魔之中也算是极为强大的种族，鬼族的角。
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怨灵的哀嚎。
少女的声音清脆的响起。
而根据她的描述，绯生羽也逐步的了解了大致的事情。
眼前的巴，的确是巴，只是，她在这个世界，有着更加耳熟能详的名号，那就是——
巴御前。
是的，
那位曾经在东瀛的历史上留下过赫赫威名，虽然是女子之身，但出入沙场，比起大部分的男人还要强悍，有着“勇妇”之称的巴御前！
然而听着她的讲述，绯生羽的眉头却逐渐的紧皱。
因为她所讲述的经历，与绯生羽所知晓的，类似，却也并不相同——
类似的是相遇、认识的过程。
不同的，却是背景。
“当年，统领京都大权上百年的源氏衰败，出身源氏的丈大人因此被其他的贵族官员迫害，流落到了民间。”
“是当时位于信浓国的您收留了我们，让我们能够躲避敌人的追杀而活下来。”
“很平静，也很安稳的活着。”
这么说着，巴的语气微微一顿，像是在追忆一般。
绯生羽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微微一凝。
信浓国，也既是如今的甲斐之地，之前……苇名国所处之地！
想到了，却并未开口打断。
只是思考，分析着。
“后来，您离开之后，我们就在信浓起兵，因为女子之身并不方便，所以丈大人伪装成了男人，以木曾次郎义仲作为名字，一步步夺回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并且执掌了天下的权柄，自封为大将军，成为东瀛实质上地位最高的人……”
“而妾身也以侍妾的身份作为伪装，侍奉着丈大人。”
“我们拥有了权利，拥有了地位，拥有了一切的荣华——”
“但在那之后，妾身却再也没有看见过丈大人脸上的笑容，她时常将自己隐藏在那一张银色的面具之后，伪装着，无法以真面目示人，也无法以真实的姿态面对这个世界，但妾身时常能够听见她的哀叹，能够听见她的悲伤，能够看见她很多时候都会看向信浓方向，那眼神中也带着的满满的怀念。”
“妾身知道丈大人在想什么。”
“其实妾身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对于我们来说……或许，真正快乐的生活，是在与您一起生活的时候吧？没有纷争，没有勾心斗角，有的，只是日常的闲暇，偶尔的切磋武艺……”
“为此，我们曾努力找寻过您，但在那之后，始终了无音讯。”
声音，扩散在黑暗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