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方快鸟
也难为这女人做得出来。
看着老太婆破碎的血肉，如同烟花般绽开，然后一块块、一点点的洒落在地。
地面上，犹有一条条细细小小的电花，如同小蛇一般，来回游走。
他抬起头来，看向夜空中的巫女姐姐，那绝美的容颜、语笑嫣然的脸蛋、丰肌弱骨的体态，本是翩翩仙子，出尘脱俗。
然则那随手操控巨量魔能的身姿、转眼之间连杀四人的微笑，以及雨水般铺洒在地的鲜血与碎肉，无一不在诉说着她的残酷。
“唉，李公子，现在就剩下你与我两个人了！”巫女姐姐微笑着，“现在，我该拿你如何是好呢？或许，你刚才下了山，就不应该再回来的。”
“其实，我也知道我不应该回头的！”李恪背着宝剑，无奈的叹一口气，“但我却答应过一位姑娘，要保护本郡百姓的平安。那位姑娘说，她只希望，这里的百姓平安无事，我既然答应了她，就要做到。”
“这样啊！”巫女姐姐笑着说，“但那位姑娘有没有告诉你，不要轻易的相信，你不了解的人？你真的就了解她吗？”
李恪摊了摊手：“所以问题就来了。那位姑娘叫我不要相信她，如果她这句是真话的话，那她就没有骗我，她既然没有骗我，为什么我就不能相信她？
“而她这句话要是骗我的谎言的话，她让我不要相信她，我把她的这句话当成假话听，反过来不就应该更加的相信她？”
说到这里，他长长的叹一口气：“这位姐姐，你能不能帮我解一解，我到底应不应该相信那位姑娘？”
第25章 最悲哀的事？
“哎呀，这可就不太好说了！”夜风中的美丽巫女，她的微笑如同融化冰雪的春风，“我们还是说一些更实在的东西吧，李公子，你真的觉得，你有能力保护此郡的百姓吗？”
李恪背剑负手，沉声道：“这个问题，有一个更加前置的问题。禹姐姐，你要伤害这里的百姓吗？”
“这就由不得我了！”禹馨抬起头来，看着上方五色内蕴，魔气滔天的球体，“我的真正目的，是它里面的五瘟元晶，但是在把五瘟晶华抽离出来的过程中，必然会导致魔瘟溃散，周边数百里，将因此寸草不生。”
李恪道：“这五瘟元晶又是什么？”
禹馨道：“这么说吧，其实当初，我爷爷在这里建立法阵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五毒珠，更是为了五瘟元晶。
“魔气乃是至浑至浊的恶气，但就像是阴极阳生，阳极阴生一样，当五瘟魔气凝练和压缩到极深极浓的时候，反倒会产生一种至清至浊的元晶，它就像是阴气中的少阳，阳气中的少阴，魔之极至，反倒是一股玄天清气。”
李恪道：“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禹馨悠然道：“这五瘟元晶，用于正途，可化魔为真，用于邪道，可令魔功大盛，在一定意义上，比五雷珠还要宝贵。
“在这十多年间，先有宝鼎不断压缩和提炼五瘟魔气，后有五雷之气，对五瘟魔气进一步淬炼，而我更是悄悄利用周围的风水，对五瘟魔气不断转化与凝练，到现在，五瘟元晶终于练成。”
她微笑道：“我费了这么多的心血，这五瘟元晶，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放弃的。
“但是这五瘟元晶一旦抽离，这大量魔气失了主心骨，必然会往四面八方崩溃，造成生灵涂炭，这虽然不是我所乐见，但我可也没有办法。”
说到这里，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这样吧，看在李公子你终究是为我而来的份上，还请公子离开，我等你走后，再吸纳五瘟元晶，以免毒煞沾染到你，令你血蚀肉腐，化作血水。”
李恪偏着脑袋想了想，道：“说的也是，毕竟从一开始，就是禹姐姐你让我来的，现在再让我离开，我也无话可说，而且应该也没有谁会怪我。”
禹馨微笑道：“就是呢！”
李恪继续道：“再说了，我又不是崇彦郡的人，崇彦郡百姓是死是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这几日里，那些人也没见得对我有多好。”
禹馨继续微笑：“就是呢！”
李恪抬头，看着夜风中粉色花纹白色霓裳羽衣的美丽巫女：“不过有一件事，禹姐姐你答应过我，跟我一起去大唐的事呢？”
禹馨语笑嫣然：“这事啊！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其他事要做，今日过后，那五尸更厉害的其他三尸都会追来，雅风夫人被她逃了，必然也会引发祸端，我在这里，也无法待了。
“今夜过后，明日我就跟你前往大唐，也没有什么不好。”
李恪拍了拍手：“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了！既然这样，禹姐姐，我走了，明日见！”转过身去走了两步。
禹馨在夜空中微笑着：“明日见，李公子！”
李恪走了两步，然后又停了下来。
风从山外传来，他头上的远游巾和脑后的束发、肩头的剑穗、身上的衣衫，往同一个方向卷动。
夜有些凉，身后的血气随着夜风弥漫，夜空中的乌云，层层叠叠的压下阴影。
终于，他慢慢的又转了回来，抬头看着夜风中飘荡的美丽巫女，轻轻地叹了口气：“唉，我还是无法做到！”
禹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李公子难道担心，这一走了之，日后会遭人唾骂？”
李恪摇了摇头：“人生于天地之间，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唾骂也好，赞扬也好，说到底，那都是其他人的事，我之为我，又何必那么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禹馨微笑道：“那么，李公子究竟是为何回头？”
李恪无奈的笑了一笑：“我只是、过不了我自己这一关。”
禹馨也跟着无奈一叹：“唉，看来李公子是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我了？明明，李公子你只要不回头，就什么都好谈，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你也可以平平安安，事情过后，我还可以随着李公子你，一同去游山玩水，逛遍东胜神州、南赡部州，我们有更多更多的时间彼此了解。
“而我现在却不得不杀了你！”
李恪抬头看她：“禹姐姐，收手吧！几十万人的性命，没有人背负得起。”
禹馨讶道：“难道说，李公子也相信善恶有报这一回事？”
李恪摇头：“不，我不相信！这个世界，总有太多遭到恶报的好人，与一生富贵、最后善终的恶人。”
禹馨道：“也许来世会有报应？”
李恪哂道：“这一世都说不清楚，何必去谈不可捉摸的来世？”
禹馨微笑：“今世不用担心恶报，来世不可捉摸，那我需要为这几十万人，去背负什么？”
李恪抬头看着她上方那强大而又恐怖的、充满压迫感的五色球体，感觉上，它就像是覆满了半个天空，随时会连着天一起压下，将他压得粉身碎骨。
他的目光往下移去，看着夜风中天香国色的巫女，苦苦的笑了一笑：“禹姐姐，你知道这世上，最悲哀的是什么？”
禹馨疑惑的，往另一边偏了偏脑袋：“是什么？”
“说又说不过别人，打又打不过别人！”李恪无奈的从背上抽出宝剑，“但就是没有办法，就这样一走了之，我真的很同情这一刻，站在这里的自己，同情得都快哭了！”
禹馨在风中，认真地低头看着他，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既然公子已经下定决心阻止我，那我只能，不辜负公子的意志，接下来，我将集所有的力量，送公子上路。
“如果真的有来世的话，希望下一辈子，公子不用这么可怜！”
轰！
轰！
轰！
那五色蕴藏的巨大球体，开始收缩……
第26章 一剑辟易十九霄
那方圆半里的，巨大的球体，不断的压缩。
每一次压缩完，都会向外膨胀出一道虚影，然后继续压缩。
五瘟魔气与五雷之气，在内中进一步收缩，那股高密度的能量，令得着一整个球体，如同即将塌陷的苍穹。
整个云断山的地气，从无形化作有形。
它们如同螺旋一般，呈暗黄色往上旋转，禹馨身处的位置，就是这股锥形能量的顶点。
这股螺旋似的锥形地气，交汇在夜空中的巫女身上，再往上继续旋转，带动着球体，让球体在快速旋转中，不断的缩小。
直至那球体，压缩至只有一座楼房般大小。
那本是交织的五色，混杂融合成诡异的暗紫色，就像是坠落的金乌，看得人头皮发麻。
借着法阵，绣花白裳的巫女，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李公子，你可还有什么遗言需要交代？又或者说，你还有什么家人，需要我在你死后，将你的死讯传给他们？”
李恪侧着脑袋，想了想，道：“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虽然家里有些人，而有一些人，我不在了，他们或许会更加心安。还有一些人，也许会为我难过，但我已经离家三年，他们都知道我是外出求仙去了，也没有必要让他们知道，我死在了东胜神州。
“另外，还有一个师父，不过就不用管他了。”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看着夜风中的美丽巫女：“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我真的保护住了崇彦郡，禹姐姐是否还会实现承诺？”
“既然李公子还牵挂着这事，那我们不妨赌个胜！”绣花白裳的巫女，裙裳飘荡，“虽然我不认为公子你真的能够做到，但公子如果真的能够接下它，那我便给公子为奴为婢，公子打算让我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这样啊，我感到宽心多了！”李恪持着白色宝剑，笑道，“明明想要拯救百姓，却又觉得自己什么也得不到，感觉自己亏大了，现在有了这个赌约，才觉得是为了自己而冒险，心态也平和了。唉，像我这样的人，果然还是没有资格，成为拯救万民于水火的英雄。”
他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巫女上方那能量积聚，犹如压缩了一整个世界的深紫色球体：“那我就试一试吧，希望下一辈子，我真的能够做到，只为自己而活。”
轰！
那暗紫色的球体，瞬间往他接近，刹那间，就填满了他的视线。
李恪步伐如弓，右手握剑，剑尖斜斜的向后。
他的右腿前踏，后腰如同反弓，抬起头来，看着那轰来的紫气。
这种天崩地裂，宇宙都在崩溃般的可怖感，侵蚀着他的身心，震动着他的每一个细胞，让他感觉自己分外的渺小，小得就像是崩裂的泰山下，即将粉身碎骨的蚂蚱。
白色的、晶莹的宝剑，猛然间爆出剑光。
刷的一下，剑光闪耀出完美的弧形，从后向前，仿佛在拖拽着大地。
七杀剑自带七大杀招之一：一剑辟易十九霄！
澎湃的剑气，快速爆发，迎向了那略略的，有些上浮的暗紫色球体。
随着一声爆响，暗紫色的球体，在那白虹般的剑气推动下，改了方向，朝着苍穹直冲而上。
山外，那些逃亡到远处的雷霄殿与水泽宗弟子，他们心惊胆战的往云断山山头看去。
那不断颤动的，仿佛随时都会爆炸的云断山上，呈现出一幅玫丽的画面。
他们看到，一道虹光，推动着深紫色的球体，破开了上空重峦叠嶂的乌云。
那暗紫色的球体，单单只是看着，便让他们心摇魄动，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攥着他们，要将他们撕扯成碎片。
他们远远的逃离了云断山脚，却依旧觉得，置身在滚滚熔岩之上，随时随地，就会被那死亡的浪潮淹没。
他们甚至没有勇气，往前多踏进一步，即便他们的宗主还在山上，生死未卜，或许还在等待着他们的支援。
暗紫色球体的下方，那破空的白虹，却是如此的坚毅，如此的果决。
相比起那深紫色的球体，它是如此的渺小，却又如此的强大。
白虹旋转、呼啸，逐渐的化作了一股风暴，乌云呈环形荡开，深紫色的球体被白虹推入内中，虹光从洞开的乌云间洒落。
他们不再能够看到那深紫色的球体，也不再能够看到那万军辟易的白虹，却依旧惊心动魄、惶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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