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方快鸟
李恪坐在她旁边，笑道：”你看，我还给你带礼物来了。”将那玛瑙红手串取出，递给妹妹：“我可是特意从北番国都城，干挑万选挑出来的。”
李丽质接过玛瑙红手串，喜笑颜开，像一个温柔的好女孩：“其实是去西市买的吧？”
李恪道：”这个……“
李丽质道：”其实根本就忘掉了，进了长安才想起来，特意跑到西市去买礼物吧？“
李恪道：“我……”
李丽质继续道：“其实根本不用这么麻烦，重要的是心意嘛，至于礼物……哼。“将玛瑙红手串往湖里一扔，瞄着那溅起的水花声，她站起来扭头就走。
李恪赶紧追着她，在她身后陪笑道：“别生气，别生气……“
后方远处的禹馨与宫晴月立在树下，看着她们的主人追在公主身后，连哄带骗。禹馨笑道：“所以说，心意什么的不重要，女孩子嘛，最重要的还是要哄啊。“
好在，李恪对自己的妹妹还是颇为了解的，哄了半天，终于成功地让妹妹开心起来。
两人一同在花园里闲逛着，途中，李丽质斜眼看他：”哥哥，媚娘这些日子是不是也跟你在一起？“
李恪心知，想要完全瞒住，是不可能的。毕竟，妹妹连他先去了西市再过来都知道。
于是笑道：“她是因为我上次在龙首山的时候，帮过她一次，她不甘心欠我人情，所以才跟着我一起去北漠。现她觉得她欠我的那点人情还完了，已经决定脱离神策府，还让我离她远点。“
李丽质咬了咬嘴唇，继续盯着哥哥看，想要多看出些什么来。
她对自己的闺蜜颇为了解，知道媚娘的确是恩怨分明的一个人，既不喜欢欠人人情，同时也是有仇必报。眼看着哥哥一脸无辜的表情，她嘀咕了一声，也没有说信或者不信。
在这里陪了妹妹一会儿，方才前往神策府，来到神策府，见到鲁妙典与段林。
鲁妙典呈上了一些折子，都是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神策府所处理的一些事务。
李恪一个个地翻看过去，翻看到其中一个折子，仔细看去，问道：“洛阳牡丹花人口失踪案？“
鲁妙典道：”洛阳那边传来消息，有人口不断失踪，每一次人口失踪时，都是在夜里凭空出现一朵牡丹花，紧跟着便有人失踪，到现在已经消失了上百人，官府那边查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怀疑有妖魔鬼怪作祟，所以神策府派了两人前去查探，只是到现在，去的两人还没有回来。“
李恪正要继续追问细节，忽地，外头有急促的马蹄声，紧跟着，门外有守门将领喝道：“神策府重地，不得妄入。“
李恪将折子放下，踏步出殿，来到府门，见一名男子身穿布衣，手持横刀，身后还跟着十来名武者，这些武者全都是长安城中的不良人。
不良人维系着整个长安治安，地位还在专门缉拿武林败类的六扇门之上。虽然这个部门里的武者都不是什么“良家子”，但直接听命于当今圣上与中书省，乃是由大唐最高层直系领导的刑侦部门，权力不可小觑。
李恪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为首者取出腰牌，拱手道：“敝人乃长安县不良帅，参见太子殿下。敢问殿下，武媚娘可有来到神策府？”
李恪摇了摇头：“今日神策军回长安，诸将暂时回各家府报平安去了。你们为什么要找武媚娘？“
长安县不良帅沉声道：”金城坊宣城公武府发生灭门惨案，杀人者，武媚娘！“
第232章 震动长安的灭门惨案
李恪大吃一惊：”武媚娘？灭门？发生了什么事？“
长安县不良帅道：“此事无需殿下多问，殿下只需回答，可知道武媚娘现在何处？”
旁边神策府小将怒道：“你是怎么跟太子殿下说话的？“
长安县不良帅抬起头来，继续道：“殿下可知武婚娘现在何处？“
那小将怒而上前，李恪伸手将他拦住，让他退下。
整个长安城，在治安这一块上，以皇城以南直通长安城正城门的朱雀大街为中心，东边五十四坊由万年县治理，西边五十四坊由长安县治理。
长安县与万年县治下所有不良人，又由不良帅领导。不要看眼前这长安县不良帅连个官都不是，长安城中随便冒出来的、有资格身穿绫罗的人，官都比他大。
但是在整个长安，他的直系领导只有两个，一个是雍州别驾，一个是当今圣上。
长安城中世家公子对不良人的厌恶，可想而知。这些不良人全都是胆大妄为、有法无天之辈，为了办案，敢于横冲直撞，若是有案子犯在他们手上，谁也别想讨好。
不客气地说，就算是李恪这神策府发生了命案，眼前的这长安县不良帅也有权直接调查，而即便是身为太子的李恪也干涉不了。
至于长安县的这些不良人，不但不会因为他是太子而有所顾忌，说不定反而更加肆无忌惮，以此在武林中炫耀。
看着这长安县不良帅，李恪道：“我也不知道武媚娘现在何处。“
长安县不良帅拱了拱手，转身欲走，忽地有快马飞奔而来：“魏帅，哨卫发现武媚娘驾马车往西闯金光门，想要逃出长安城。“
”追！”只见那不良帅带队跳上屋檐，竟是直接施展轻功，飞檐走壁，往西飞掠。
李恪快速转身，往内府冲去。段林与鲁妙典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段林叫道：“殿下。”
李恪头也不回：“去通知刘延景，说不良人在抓武媚娘！“
刘延景的父亲乃是雍州别驾刘德威，其实李恪也知道，让刘延景去找他爹恐怕是没有什么用，毕竟，不是刚正不阿之人，也坐不上雍州别驾如此重要的位置。
但是不良人抓捕武媚娘，他实在是无法看着不管。以武媚娘的性子，真要犯了什么事，不可能任由自己被抓。
一旦她拒捕，要是她被不良人杀了，李恪为之心痛。而她要是反过来杀了不良人，同样也会引发极大麻烦。
要是真有不良人死在她的手中，整个长安城的不良人都会与之为敌。
毕竟，以不良人管理长安治安的目的，本就是因为长安城三教九流错综复杂、许多世家子弟又难以约束。唯有这些行事毫无顾忌的不良人，才敢于无视任何人的身份地位，执法办案。
李恪的太子地位，根本镇不住这些不良人。毕竟这些不良人在成为不良人之前，基本上都有案底在身。
不客气地说，就因为给了他们足够的权力，让他们成为维护治安与秩序的不良人，他们才是“有法无天”，要是将他们赶出这个圈子，这些个个都是目无法纪的狂徒。
一路冲到内府后园，见到宫晴月正在喂养独角乌烟兽。他快速冲上去，跃上独角乌烟兽，甩缰绳便走。
“主人？”宫晴月吓了一跳，想要追上去，却又哪里追得上？
李恪自是没有时间去解释，一路冲出府部，然而街上车来车往，独角乌烟兽虽然了得，在这样的车水马龙中，也快不起来，反倒还不如那些飞檐走壁的不良人。
好在，他先往东出了坊门，上了朱雀大街，方才策马疾驰，绕过坊墙，在坊墙与坊墙之间的横街往西奔驰。
如此虽然绕了一大圈，但靠着独角乌烟兽的速度，反倒更节省时间。
疾风在耳边倒卷，紧跟着听到一连串的鼓声，抬起头来，见那一座座哨塔，有带着硝烟的哨箭，往西接连飞去，这是通知金光门关城门的紧急哨令。
他进一步加速，眼看着前方金光门越来越近，靠近金光门处，有一辆黑色的马车飞快。
在他的前方，坊角转出一批人马，领头的正是刚才那长安县不良帅，那不良帅左手扶着腰间横刀，拔腿飞奔，速度极快。
独角乌烟兽从这队人马身边穿过，那不良帅扭头看他，目光又追着他的背影。
李恪看到，前方城门合拢，突然一声震响，有火光冲去，嘭的一炸裂，即将合拢的城门又被震开些许，那马车直冲而出。
“武媚娘？！”看到那冲出的玄火，李恪再无怀疑，大声喝道。
然则那马车已冲出了城门，城门下兵士在漫开的火焰边奔逃，又有更多的兵将涌来，连他也拦了下来。
李恪拉动缰绳，让独角乌烟兽在城门前停住。
那不良帅也带着他的手下追了过来，同样停在了城门前。
还未完全闭合的两扇城门间，火焰熊熊，与此同时，守城的兵将接到紧急关闭城门的号令，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然被一辆马车闯了出去，但不敢再继续放人出城，大队兵将涌来，持长枪挡在他们面前。
李恪想要向这不良帅打探案情，却又心知与这些人很难打交道，干脆调转独角乌烟兽，沿街往北。
他在心中忖道：“刚才那不良帅说，是金城坊武府发生灭门惨案，但是武媚娘自己住的武府并不在金城坊，这金城坊的武府，不知道是武氏的哪一家，和媚娘有什么关系？“
一路来到金城坊坊门，见到坊门也开始戒严起来，对着来往的百姓仔细检查。
直接亮出身份，向守坊门的队长询问出事的武府到底是哪一家，那队长道：”禀殿下，乃是宣城公武士棱的公府。”
李恪回头，见到一名官员策马前来，正是雍州别驾刘德威。
刘德威虽是武将出身，块头高大，但穿着官服坐在马上，显得儒雅，倒跟像是个饱学的儒士。
他虽然也加入过瓦岗寨，是跟着魏征、徐茂公等一同从瓦岗寨跳到李唐，不过他并非瓦岗寨聚义群雄之一。
瓦岗寨聚义，是李密上山之前的事。刘德威那时还是隋将，跟随裴仁基一同出征，镇压瓦岗寨，结果裴仁基处处受到朝中政敌的牵制，迫不得已，投降李密，刘德威也跟着投入了瓦岗寨。
投入李唐后，刘德威跟随当今圣上，参加过生擒窦建德、平定王世充的战争，不过相比起其他依旧在军中效力的众多总管，刘德威文武双全，且廉洁平直，很快就转入刑部，然后一路升迁。
“雍州别驾”这个官职，听起来似乎不大，但需要知道的是，长安城隶属于“雍州”。
整个长安城及其周边众多县城的治安和大小案件，全都由他治理。这个职务，类似于宋朝包拯所做的开封府尹，一个实权和威望远远大于表面品级的官职，非圣上绝对信任者无法担当。
而对于自己任内的事务，他也只需要去向皇帝禀告。
要是从后世的角度来看，等于是一个同时还掌握了本地司法、刑侦等权利的首都市市长。
眼看着刘德威到来，李恪不敢怠慢，坐在独角乌烟兽上，拱手施礼：”刘大人！”
刘德威跟着拱手，在马上还礼。眼前这位太子殿下，虽是大唐皇嗣，但穿着一件长衫，戴着远游巾，背上背着一剑，看上去倒像是外地前来京城游玩的少年侠士。
刘德威策马与李恪井肩而行，低声道：“听闻长安县不良帅魏敬带人到神策府打扰了殿下，下官甚为抱歉。”
李恪道：“不敢，他们也是公事公办。敢问刘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德威道：”今日午间，宣城公府发出尖叫声，有丫鬟冲出，哭喊‘杀人了’，巡街的不良人冲入府中，看到一身穿妃红色高腰襦裙的女孩，依旧在大开杀戒，两名不良人想要阻止，却被她击倒。“
”等到更多不良人赶去的时候，那女孩已经不见，宣城府满地尸体，被杀者达四十七人之多，其中包括了武惟良、武怀道、武怀云、武怀亮等武家子嗣。经查明，杀人者正是原应国公武士彟之女武媚娘。”
李恪为之色变，难怪这案子直接惊动了不良帅和雍州别驾，在长安城内发生这样的灭门惨案，此时此刻，这案子恐怕已经送到了父皇面前。
刘德威继续压低声音：“还有一件奇事，不良人赶往武媚娘所住武家新府拿人，人自然是拿不到的，但却得知，今日上午，宣城公派人前来，请武媚娘之母、应国公之继室杨氏，前往宣城公府相见。”
“但是据我们所知，宣城公还在来京城的路上，此刻根本没有到达长安。到了长安的，只有那些武家公子。”
李恪惊道：“这话可真？”
刘德威道：“武士棱由司农少卿调任谭州都督未久，年纪渐老，身体渐差，圣上念起武家的功绩，封他为宣城公，调来京城，本是为了让他能够回到关中，在京城养老。”
“回京路上，武士棱身染重疾，拖延了路程，上了表，圣上还派了医官过去。再说，武士棱此次乃是升迁入京，真要到了京城，首先应当前往中书省报道才对。”
其实这些事情，刘德威并不需要告诉李恪，不过李恪毕竟是国嗣，刘德威自己的小儿子也在神策府中，刘德威为官多年，深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自也希望自己的后人日后能够得到太子重用。
两人继续往宣城府方向前行，途中，李恪紧紧地皱着眉头。
武家乃是寒门，但寒门也是“门”，代表着曾经阔过。武家的先祖，可是堂堂正正的周朝王室，是周平王之少子姬武，武家所姓的“武”，便是姬武的“武”。
武家历朝历代，都出王公贵族，即便是南北朝时代也不例外。武媚娘的祖父武华，乃是大隋的东都丞，曾祖父和高祖父则是北周、北齐的将军，这时便已沦为了“寒门”。
代代出王公，那是门阀，代代出将军，那是“寒门”。许多人听到寒门两个字，就以为是落魄门第，那纯粹是误解。
直至武婚娘的父亲武士彟，武家再出国公。
但武士彟其实是李恪祖父李渊那一辈的人物，武媚娘出生的时候，武士彟已有五十多岁。武媚娘的母亲，是他再娶的继室。
武士彟与李渊的关系，几同于长孙无忌与李恪的父皇李世民，甚至犹有过之。李家太原起兵时，武家倾囊相助，井暗助李家麻痹隋朝派出的官员。
李家夺下长安后，武士彟及其弟兄深得李渊信任，随意出入禁范。只是在玄武门之变前夕，武土彟一意请求外调，武家方才脱离了长安，既没有被卷入玄武门之变，也没有因此而在贞观朝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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