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魍魉听潮
因为反抗无用，反而更有可能会给其他人招来灾厄。
吸血种少女之所以这么放心，就是人类种在她眼中是完全无害的动物，就像人不会在意自己用什么样的姿势去抱猫，在这个连【人类种】的名字都尚未被赋予的时代，异族们的态度并非鄙视贬低，而是无所谓。
猴子，人类，没什么区别，后者可能还更温顺一些。
这就是他们对这个世界人类种的印象。
但司业并非人类种，他是来自异世界的人类，虽然看上去没什么不同，但从现代地球穿越过来的他，脑袋里其实没有什么不能反抗的概念的，至少，不会将这看做是一种本能。
所以，在恐惧达到最顶点的时候，他非但没有像利库那样依旧保持着清晰的思维，反而是彻底失去了理智，从而做出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手起……
刀落！
"啊——！"
少女凄厉的惨叫声在整个地下通道里回响，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司业的灵魂匕首深深地扎进她的肩膀，刺穿了筋骨皮肉，鲜血如泉。
就连利库都在这一刻愣住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他的大脑都因此宕机了一秒钟。
司业的面容扭曲，青筋暴起，血丝爬满了整个眼睛，残存在血液里的原始兽性在这一刻爆发，让他无论从外表还是内在都变成了一头野兽。
然而，这怎么可能呢？
野兽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吸血种并不是除了幻术什么都不会，他们的身体表面也还都覆盖着防护性的术式，虽然跟其他擅长魔法的种族相比，这点防御力不值一提，但也不是人类种能够击穿的。
所以说别看兽人种有信心一爪子把她撕开，如果换了人类种用铁质匕首的话，就算两个人一起用力，都最多在普通吸血种的身上划出一道血痕。
眼前的吸血种少女还是曾吸了森精种的血而成长的个体，对于任何术式的操纵能力都远超同族，哪怕她现在看起来什么都没穿，但皮肤上一定覆盖了相当强韧的防御魔法。
一个人类种，又怎么能造成这种程度的伤害？！
而且司业根本就没有瞄准，刺进去的也不是脖子，肺部这种要害，仅仅是肩膀而已，但是凭那道尖利的惨叫声，还有此刻在地上翻滚扭动的状态，怎么看都不像是仅仅被刺中了肩膀。
"喂！"利库狠狠拽了司业一把。
后者还是在发疯，双手握着匕首将其拔出来，看样子是想要再补上几下。
然而已经没时间了，在吸血种少女受了伤之后，她所编织的术式也在动摇，原本已经深深陷入环境里的兽人种似乎有了反应，眼看着就要清醒过来。
"走啊！走！"利库拽着司业，以他的力量在后者没有激烈反抗的情况下居然都有些拽不动。
不过好在司业也不是完全发狂，仅仅是因为恐惧过度的应激反应，被稍一打断也就恢复意识了。毕竟环境依旧险恶，如果不是趁这个时候逃走，待会儿无论是兽人种还是吸血种，只要有一个恢复过来，那他们就死定了。
在辉石的光照下，他们重新进入了黑暗的通道。
不过在跑动的时候，司业却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因为之前的暴起，还有再之前被兽人种追赶时对双腿肌肉的过分压榨，他们现在的速度都降了下来。
这是不以人意志转移的后果，毕竟人类种，身体还是有极限的。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司业却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力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伤口的部分渗入了身体，或者更复杂的……灵魂？
"——叮！"
"检测到异族灵魂成分渗透，开启自动分析……目标确定为【吸血种】，尝试固化特殊血统……失败，目标灵魂残留量过少，无法独立固化为特殊血统，尝试并入已有血统……成功，【失忆者】部分能力获得强化！"
系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同时伤口处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在将所谓的灵魂残留吸收之后，那一处的伤口也随之恢复。
司业眨了眨眼，在黑暗之中，他原本黑褐的瞳色逐渐变深，同时还出现了一层极淡的紫色。
而系统的虚拟面板里，他的属性值没有任何变化，一切都跟之前一样，只有附属的盗贼职业中关于潜行的部分有了极大的改变。
【暗夜潜行】：除了消除声音之外，还能够借用一定的幻术能力隐藏自身，在黑暗中隐藏能力会得到小幅度强化，但在白天却会有相应程度的削减。
原本还属于技巧层面的潜行，现在彻底进入了超自然的领域，虽然能够发挥出的作用依旧不值一提，但这依旧是质变，这意味着司业终于能像其他奇幻世界的盗贼一样不需要遮挡物直接隐藏自己的身形了。
至于这番变化的原因，终于反应过来的司业也从记忆里翻出了相关的信息。
吸血种是通过体液吸收对象的灵魂然后与自己混合，那么在这个过程中必然会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注入对方体内，就好像蚊子一样，使被吸血对象的体内也留下吸血种自己的灵魂。
这样残留下来的灵魂，质量相当的少，不足以赋予被吸血对象以吸血种的能力，却能够让他们获得与吸血种一样"被阳光照到就会死"的体质，相当于一种特殊的疾病，百害而无一利。
这也是为什么后世的和平时代，吸血种再也找不到可吸血对象的原因——哪怕只有过一次的被吸血经历，同样会患上这种异常麻烦的终身性疾病。
至于怎么定义吸血，不一定非要用尖牙咬开，像是司业刚刚感受到的，用舌头舔伤口也算。
因为吸血种的唾液与司业的血已经有了交流，蕴含在体液里的灵魂产生了混合现象，如果正常发展下去，司业应该会患上跟吸血种一样被太阳照到就会死的病。
然而，他身上还有着一个对任何体质都堪称万能的系统。
吸血种的灵魂碎片被直接整合到了失忆者的血统上，并没有造成实质上的污染，因此也就不会有所谓的疾病，甚至还因此获得了很少一部分操纵幻术的天赋能力。
"嗷——！"
利库与司业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兽人种的叫声，原本陷入幻术之中的年轻兽人种应该是清醒了，而且在第一时间发出了信号。
这么久的时间，狩猎小队应该也已经将那头妖魔种解决了，此时说不定就在之前的入口处。
咚咚咚……
岩壁开始震动，就像是两人所想的那样，这一次上面的兽人种小队终于收到了同伴的求救信号，四只兽人种都没有隐藏自己的脚步，以最大速度赶了过来。
五个兽人种，对一只负了伤的吸血种暗杀者。
这场局部斗争的结果谁都没办法预料，但至少司业他们有理由相信陷入了混战的异族不会再有兴趣继续追杀自己。
这个双方都是下位种族，远没有在这个世界横着走的实力，无论是哪一边胜利了他们都会在第一时间从这里撤离。到时候如果没有特殊原因，没有谁会为了两只逃跑的"猴子"令自己陷入险境。
到时候，只要他们跑出足够远的距离躲藏起来，自然就会变得安全了。
不过就像是利库最初估计的那样，这个错综复杂，或许是曾经水脉造成的通道是有其他出口的，在奔跑了一段路程之后，他们又看到了一丝光亮，还有外面的气味传进来。
司业两个人放缓了脚步，毕竟有了前一次的教训，此时在不那么紧迫的情况下利库拿出了灵针盘。
如果前方还有异族的话，指针会对那些聚集了大量精灵的个体产生反应。
而这次运气很好，终于没出现意外，灵针盘的指针坚定地指向他们身后，轻微颤抖着，加上顺着岩壁传过来的碰撞声，已经可以知道兽人种与吸血种相遇了，并且战斗已经爆发。
"呼……"司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哪怕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两方异族就在自己身后几百米的地方战斗着，而且随时都有可能波及到他们。
但是，他实在太累了。
神经一直都绷得太紧了，自从睁眼开始，他的心就一直没有放下，被兽人种发现的时候，在黑暗中被追赶的时候，发觉自己陷入幻境的时候，被吸血种少女舔舐鲜血的时候……
无论是哪一种情形单独，都能够让人的心脏在瞬间停跳，如果意志再弱一点，都有可能因为恐惧昏迷休克。
而这一连串的事却都发生在短短的几十分钟之内，哪怕是从司业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穿越了开始算起，最多也就几个小时。
那根弦已经绷得太紧了，可能只差一点就会断掉。
如果给司业一个机会，让他现在回到原来的世界，那么无论降落在哪里他都会不顾场合地嚎啕大哭。
同样的，即使他现在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司业也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
只需要足够糟糕的一天，再理性的人也会变成疯子——这是小丑的话。
司业穿越过来还不足一天，却已经隐约有了点潜质。
如果现在及时刹车的话，给他足够舒适的环境和相应的心理治疗，这个人或许还有那么点挽回的余地。
然而，上天却总是喜欢在这种时候跟人开玩笑。
他的脚步放缓了几秒，然而这个时候，胳膊却又被利库被拽了起来，这一次，后者的力量比之前更大，像是拼了命也要榨干自己剩余的体力，从这个地方逃出去。
司业的大脑有些恍惚，他不太明白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更危险的情况发生。
但是记忆中与利库相关的信息，还有之前的几次经历，这让他足够相信身边的这个白发少年。
于是，他本能地也拿出自己的灵针盘，似懂非懂地看向上面的指针。
不算很稳定，朝向后方凌乱地颤抖着，很符合战斗时精灵乱流的表现。
但是同样的，指针发出的光亮也在逐渐上升，这意味着有大量的精灵被聚集起来，全都涌进了后方的战场。
魔法？
不对，强力的魔法虽然也能像这样聚集起大量的精灵，但指针的动向会更凌乱，颤抖的幅度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小。
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进化。
刚刚被司业插了一下的吸血种少女，在往更强的方向进化！
"啊，灵魂物质化的匕首……"司业喃喃道，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这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一根弦彻底绷断的声音。
难怪刚刚吸血种少女的反应那么大，就算是真的能伤害到灵魂攻击，司业自己也吃过一刀，虽然伤口没那么深，痛苦归痛苦，也还没到瞬间躺在地上的程度。
吸血种的体质决定了他们更依赖灵魂，所以在受到这种攻击的时候，反应更大也是自然的。
而同样的，他们那吸收别的灵魂与自身混合来促成进化的方式，也决定了如果有外来灵魂入侵，只要不死，总能收获点好处。
原作中吉普莉尔曾经提到过，虽然吸血种能够吸取外族的血液，但是上位种族的血因为质量与浓度都太高，对吸血种来说反而是摄入之后就会瞬间蒸发的剧毒。
这柄前任宿主灵魂残渣制成的匕首，目前看来在质量上没能和上位种族相当（毕竟只是渣滓），否则的话应该会在刺入的瞬间就将吸血种成功蒸发掉。
但应该也要比下位种族高得多，加上经过了系统之手，在与吸血种的血液跟灵魂接触之后，产生了类似磨损的现象，残留下相当少的一部分来。
而这个过程，虽然的的确确给吸血种少女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但同样也让她变得更强。
原本胜负未定的战斗，现在很有可能因为这样的结果而朝她的方向倾斜。
兽人种获胜，在撕碎了吸血种之后他们自然会撤走。
然而，如果是吸血种赢了。
她很快就能想到自己的进化是因为司业用匕首捅了一刀，那么，逃跑的那两个就不再是一般的人类了。
到时候，她可能会花费更大的时间与精力，专门来搜寻司业的踪迹。
人类种的守则——我们不存在，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破。
系统的上一任宿主，坑了自己两次。
司业忽然感觉自己很想笑，对于这扭曲了的世界，还有在错误的时间拼命奔跑的自己。
呼！
大风吹过来，他们两个人终于从地下逃了出来，但是头顶那血红色的光线却没有给人带来任何一点温暖与安全感。
利库重新判断了一下方向，重新制定着路线。
而司业却在这个时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