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物语之主 第638章

第18章 没有默契

“嗷！”灯莹话音未落，从两边的小溪或水池中就钻出了十几只丑陋无比的怪物，他们站着狰狞的头部，又像蛇头又像鱼头，眼睛发出怪异的光泽，两腮如开花一般长着鱼蹼。

张开血盆大口，里面是密密麻麻细小的尖牙，让它咬一口估计皮肉都会被刮得血肉模糊，而且最前端还有两颗大獠牙，上面滴落着绿色的毒液。

怪物生有四臂或是六臂，头生犄角，下面完全就是一条硕大的蛇尾，青蓝色的鳞片覆盖着它们的身体。

“这什么鬼啊？”千草受到惊吓似的叫道，立刻躲到了青茗的身后，从宛若仙境圣地一般的美好景象中，突然钻出一条大毒蛇，谁都会被吓一跳的。

“这是娜迦，佛门中的龙众，小心一点，它们身上有剧毒！”灯莹说道，抡起青行灯就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响起，咬向灯莹的那条大蛇被直接抽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了一处华丽的宫殿上，宫殿厚厚的石墙都被撞裂了，可见灯莹的青行灯威力有多大。

但是，那条娜迦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它挣扎抽搐了一会儿，发出了怪异沙哑的嘶吼，然后又爬了起来。

“树藤缠绕！”青茗一拍地面，无数粗大的树藤从土地里钻出来，快速缠绕住那些娜迦，而青茗身边还有不少树藤，就像长鞭一样，把靠近的大蛇全都抽飞了。

仅仅这样也是没用的，那些娜迦的蛇鳞上带着一层滑溜溜的粘液，而且它们的皮肉与骨头的韧性都特别好，几乎是一扭就滑出来了。

“飞叶快刀！”青茗一挥手，无数的茶树叶飞了出去，叶片两边就像刀刃一样锋利，灯莹也拿起胧婵一刀砍了上去。

结果青茗的妖术飞叶快刀没能起到任何的作用，叶片扫在鳞片上就像在用刀片砍铁块，只能留下一道白痕。

而灯莹的胧婵一刀下去砍碎了两三片蛇鳞，给它放了点血，但也就这样了，没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娜迦吃疼之下奋力甩尾把灯莹抽飞了出去，明明灯莹已经把武士刀与灯杆交叉防御了，谁知道它力气这么大，硬生生把自己打了出去。

“嘶吼！”娜迦们愤怒地吼叫着，它们张开大口，一股腥臭的毒水就被喷了出来，同时天上也下起了雨水。

“娜迦拥有呼风唤雨的天赋，要小心它水里有毒，不能硬接！”灯莹大声提醒道，草木类妖怪是有一点克制水系的，她们通常不会特别害怕水系法术，喜欢硬接。

灯莹就不敢这么做，她的凝光护盾遇到毒水以后就被染成了黑色，不仅是水柱，雨点落在护盾上也留下一点点的黑斑，明显有剧毒。

结果，青茗和千草还是硬接了，无数的树木在她们身边生长着，很快就成长为错综复杂的大树包裹住她们两个，雨水打在树木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毒液腐蚀，开始老化凋零。

“小心！水里果然有毒，快切断树木的联系！”灯莹大声提醒道，然后看见青茗和千草用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她。

只见那些树木一开始还被毒液浸染，但过了一会儿以后，黑色就消散了，树木重新郁郁葱葱起来，反而是刚才被树藤缠绕过然后又逃走的娜迦，开始倒在地上全身抽搐，还口吐白沫了，分明是中了剧毒。

“啊，差点忘了。”灯莹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青茗和千草，一个解毒作家一个用毒专家，她一个外行人指手画脚什么呢。

就和刚才青茗与千草因为平时不与正宗她们接触，不熟悉灯莹的能力一样，灯莹也不熟悉她们的，虽然明知道她们是用毒的高手，刚才还不由自主地叫出来。

同时灯莹也还是有些惊讶，娜迦的毒性天赋与生俱来，从它们的毒性甚至能侵蚀自己的冥属性灵力就能看得出来，这些毒性极强。

然而青茗和千草却完全不惧这蛇毒，不仅化解了毒素，甚至还反过来把他们给毒倒了，要知道，整天吐毒的娜迦对毒的抗性也肯定是非常强大的，但它们依然被毒倒了。

那接下来就没有悬念了，呼风唤雨与用毒两个天赋都被克制，这些娜迦也拿不出更多的底牌了，被青茗和千草轻松打败。

“可以，总算有点适应节奏，有一点冒险的感觉了。”青茗活动了一下手脚，看着前面那些少女们的表演，她差点以为自己只需要负责躺赢了，现在看来还是能做一点事情的。

“我们既然遇到了妖怪，那其他人也可能遇到，报告一下主人吧，提醒其他人要小心注意。”灯莹说道，但传音时却眉头轻轻皱起。

“怎么了？”青茗注意到了灯莹神色的变化。

“主人说，红月姐姐已经触发了心魔，她似乎一路上都没有遇怪的样子，但在接触心魔后却有些麻烦，似乎他要去帮忙了。”灯莹摇摇头说道。

“红月她没事吧？”青茗关心地问道，她和红月关系很好的。

“没事，放心吧，主人都过去了，我们继续走吧，既然红月姐姐带小焰都能顺利找到心魔，我们也没问题。”灯莹说道。

这里又体现出三女的不默契，如果这时候有一个荒妖斋的女孩在旁边的话，她一定会立刻捂住灯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而青茗只是略微感觉有一点不对，并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只是点头说道：“好，我们前进吧。”

然后来到一块铺着石板路的甬道上时，青茗问道：“心魔在哪里，你知道吗？”

“按理来说很近了，应该就在这附近。”灯莹感受着幻境说道，突然她脚下一空，整个人都落了下去。

陷阱！灯莹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想要骑到青行灯上飞起来，想要撑开护盾，但无论是什么法术指令，灵力都如死水一般毫无反应。

青茗和千草发出一声惊呼，她们第一时间也想自救，用树藤把她们拉上去，但同样妖气没有反应。

灯莹立刻呼叫正宗支援，同时看向陷阱内部，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她魂飞魄散，只见洞下面盘踞着密密麻麻无数的蜈蚣。

第19章 你就是心魔！

正宗并没有收到灯莹的求救信号，因为此刻他正在红月的内心里，此刻她已经被心魔附身了。

红月的记忆是在一座小村子里，那种不大，几百户人家，看起来不算富有的那种，比雪伢镇都差多了，只有简陋的木屋，而且看起来像上千年前的，样式十分古老。

正宗进来时，事件已经发生过一段时间了，他只看见村中央立起了一座木架，一个少女被绑在上面，下面堆满了柴火。

女孩衣衫不整，本来就很单薄的布衣已经被抽打得破破烂烂，下面露出的白皙皮肤上布满红肿的鞭痕，还不断有人朝她叫骂。

少女泪流满面，但那并不是因为痛苦或者害怕而流下的泪水，那是心伤，被什么信任所爱之人背叛以后，才会流下绝望的泪水。

“求求你们，把勾玉还给我。”少女哽咽着说道，正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被一个老村民抓在手上的，绯红色的勾玉。

“呵呵，给你？让你再隐藏身份躲入我们之中害我们吗？妖怪！”一位村民喊着，把一块柴丢到她的脸上。

“是啊，这可是唯一能够制住妖怪的东西，那位阴阳师大人留下来的宝物！”又一位村民喊道，这里所有的村民表情都一样，脸上带着狂热的表情。

“不，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说，那是他留下来给我抑制力量的，没有它我会伤害到你们的。”少女哭诉道。

“够了！休要再胡扯，别以为你在想什么我们会不懂，你就想骗我们把勾玉给你，你好取回自己藏在里面的力量，这样你就无人能敌了，你会杀光全村的人吧？”一位村民嘲笑着拒绝了她。

“对！不过从今晚之后你也用不着它了，很快你就会被烧死，我们也不用再提心吊胆了。”另外一个村民说道。

“不！你们快还给我，不要点火，那样的话就晚了！”少女着急地大叫，她身上已经有一丝丝的月光开始散溢。

“妖怪说要我们把能封印她的勾玉还给她，你们怎么看？”老村长大声问道。

“烧死她！我的儿子走丢了，一定是妖怪干的！”一个农妇大叫道。

“烧死她！我的爸爸病倒了，一定是因为妖怪的诅咒！”一个孩子狂热地叫道。

“烧死她！我家的牛不见了，一定是妖怪吧它给偷吃了！”一位农民喊道。

人们开始列举少女的罪证，都是一些子虚乌有，牵强附会的事情，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很快广场上就只有一片整齐的声音：“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好！妖怪，带着你的恶毒，去死吧！”老村长叫着，把火把丢入柴堆中，其他人也有样学样，把火把丢进柴堆，甚至直接往少女身上丢去。

干燥的木材很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看着一位妙龄少女被火焰吞噬，村民们没有一个觉得残忍或不忍直视，他们依然兴致勃勃地看着火刑的中心，看着火焰爬满少女的身体，点燃她破烂不堪的布衣。

“怎么这样，我明明是那么的爱你们。”少女留下了最后一滴绯红色的泪水，身上月光大放，在她还清醒时的最后一句话是：“快跑！”

刺眼的月光闪过，熊熊燃烧的篝火熄灭了，正宗的周围没有站着一个活人，只剩下干枯的尸体，他们倒在地上时，脸上依然带着那狂热而愚昧的笑容。

他们以为是勾玉封印了少女的力量，也确实如此，但更多是少女一直在隐忍着，控制着自己的力量，因为她知道一旦解除封印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也就是眼前的样子，在这天晚上，一个村的村民死光了，男女老幼一个都没有活下来，他们是作死的，死于自己的愚蠢，死于他们成为压垮少女的最后一根稻草。

捆绑少女的木架也断裂了，少女掉了下来，身上的衣服已经不知道是烧没了还是被月光腐朽了，她赤倮着身体，跌跌撞撞地走到抓住勾玉的村长面前。

村长已经死了，手中还紧紧握着勾玉，少女跪倒在他面前，抓住勾玉，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好了，红月，不要哭了，他们不值得。”正宗看着一阵心疼，想上去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抱抱她。

少女颤抖的身体一瞬间僵住了，她抬起头，仿佛现在才第一次看见正宗一样，疑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主人？”

“嗯，是我，你不用难过了，这些人罪有应得，他们是自作自受，不是你的错。”正宗说道。

他想去拉起红月，红月露出了委屈无比的表情，但她突然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不！不对！你不是主人，主人不可能在这个时代出现，你是心魔！”

正宗怜悯的微笑顿时就僵住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心魔！去死吧！”红月一声娇吒，挥手就是一道月光向着正宗打来，绯红色的月光危险无比，接触到的生物都会立刻被剥夺生命力。

但对于正宗是没用的，正宗完全不怕，站着不动脸接月光，嘴里还在说道：“红月，你在干什么？我是来帮你的啊，快停下来，和我一起出去吧？”

“闭嘴心魔！你休想诱惑我，和你走就会堕落进无尽深渊里吧？我要打倒你，出去和真正的主人汇合！”红月叫道，一轮朦胧的圆月汇聚在正宗头上，直接笼罩下来。

正宗感觉自己的因果线不断在被拉扯，有什么很可怕的力量在改变他的幸运，试图把无尽的灾厄带给他，要不是正宗平时和灯莹玩惯了，被灯莹各种毒奶，已经见怪不怪了。

“红月，快别闹了，我真的是来救你出去的啊，你看你的攻击完全对我无效，我也没攻击你啊。”正宗无奈地解释道，他这就没办法跟红月解释，在她的记忆里，是没有式神契约的，他们两个都只是一道意识，没办法证明他是真的。

“闭嘴！这里就你一个还活着，你不是心魔还能是谁。”红月攻击得更加狂暴了，而且正宗郁闷地发现，他还无法反驳红月的话。

这里就他和红月两个人，那心魔在哪呢？

第20章 心魔的所在

“为什么？你要撕开我的伤疤？明明我都已经快要忘却了！”红月一边攻击一边怒骂着。

“轰！”正宗硬生生受了一记月光炮，周围的民宅都被炸飞了，他口中依然在劝说：“够了，不要再自责了，那些平民都是愚昧无知，心怀恶意，自作自受，你不需要对他们有什么愧疚。”

“你是想说我不需要有罪恶感吗？你想诱惑我，说人类都是愚昧恶劣的，都可以随便杀死是吧？你这就想错了啊！我虽然看到了无数的坏人，但也看见了更多的好人，你这种说辞是动摇不了我的，你就算再把这种记忆放一万遍也诱惑不了我的！”

红月开始有些语无伦次，胡言乱语，似乎不说话的话就无法阻止内心的动摇，声音里带着悲痛，她的身体也开始不稳定地抖动，有向月光转化的趋势。

天空中的月亮已经变成了血红，周围的一切花草树木都开始凋零，正宗知道红月的状况，这是接近暴走了，很快她就会变成无差别攻击的失控状态。

正宗觉得有一些不对，心魔确实应该是把红月内心中最大的一处心伤展现了出来，是她当年被她当作兄弟姐妹的一村人背叛，因为暴露了妖怪身份而被处刑，却在处刑时因为能力暴走而把所有人杀死的事情。

在关系变得亲密以后，正宗曾经听红月隐约说过此事，她之所以明确有这么一个心伤，还敢来面对心魔，就是因为她确信自己已经完全克服了。

没有什么比考试前就知道题目来得简单，何况她还已知解法，但问题就是，现在看来并没有如红月所预想的那样顺利发展，她没有找到心魔，甚至把正宗当成是心魔了。

肯定有哪里漏了，正宗站在原地一边承受着红月的攻击，一边低头沉思，他也和红月一样看漏了，心魔一定还在这里。

理论上来说，心魔考验的就是自己的意志，只要行动不如心魔所愿，那心魔应该会自动被逼出来才对，但怎么感觉好像她还越陷越深了呢？

红月对于当年那件事情已经看开了，她在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痛苦期之后，之后依然喜欢人类，依然愿意融入人类，依然能看见人类的闪光点，她也看开了这些人自作自受。

所以这件事虽然是她曾经的心伤，但肯定不是心魔，她现在表现出来的心魔另有原因！

正宗观察着红月，她已经升到了天空中，快要与红月融为一体，身边的妖气在混乱的涌动，已经快形成乱流了。

在没有正宗抑制的情况下，她的暴走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而红月牢牢地抓着她的勾玉，怀抱在胸前，光溜溜的身体看起来极为诱人，痛苦的表情又惹人怜爱。

正宗听说过，这个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勾玉，是一位阴阳师送给她的传家宝，可以压制她的妖力，让她不会暴走，甚至可以完全吞噬她的妖力，让她和人类一模一样，混进人类里。

但是现在，红月抱紧着勾玉，却依然无法挽回地向暴走发展，正宗突然灵光一现，终于明白不对劲是在哪里了。

“红月！快把那勾玉丢掉，那才是心魔！”正宗喊道，但红月似乎已经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