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物语之主 第499章

第241章 理解

出了老家主的墓后，灯莹把从鬼街买来的阴宅纸屋，按照卖家教的方法，在坟前点燃，那些纸人、纸马、纸车也全都丢入了火盘。

这些可不是凡人烧的那些普通的纸片，普通的凡纸烧下去也可以用，但摆脱不了纸的本质，看着一看就知道是纸片人，折纸马，如果墓主还有能力再炼制，那才会变得真实。

全都是经过专家炼制的阴冥之物，只要祭献下去，那就无比接近真实，甚至自带战斗力和一些法术，如果好好养的话将来甚至可能成为独立的生命。

而那些黄泉水，阴果之类高价买来的材料都已经在刚才就留在老家主的阴宅里了，接下来两个阴宅会合二为一，结界会保护住他的墓，灯莹估计即使会波及铃木镇，也不可能会对老家主造成影响。

最后，灯莹再拜了一下才离开，由于她身上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周围的鬼魂无人敢靠近，当然因为灯莹不再掩饰身份，有一些老鬼还记得两年前的那个少女。

灯莹径直下山向铃筱宅走去，她一边走一边青发变黑，身材变壮，重新伪装成一个这里随处可见的女武士。

回到铃筱宅，灯莹去找音叶和羊，准备一起去探寻灯神社的百物语仪式的秘密，就在这时，才丸走了过来。

“那个，邓君，之前让你为难了，我抱歉，你知道的，灯神社对我们家不错，所以我一直不希望你们起冲突。”才丸似乎憋了一肚子的话，而灯莹静静地听着。

“我不会因为什么灯神社对铃木镇有好处，或者黑川城要发兵讨伐她们之类的理由，选择支持灯神社，或者支持消灭她们，这种大道理我想不通，所以我只能以我自己的感官来判断是非。”才丸奋力说道。

“我当然能理解您的立场，灯神社对您的好是真心的，您不必为了我而改变什么立场。”灯莹说道，因为这些她都懂。

她知道才丸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既然受过恩惠就会记住对方，让他强行做选择太过残忍，而且即使有他的支持，对最后的胜负也没有任何影响啊。

她更了解她自己，如果对面也是灯莹的话，无论对方之后变成了什么样，只有对着铃筱才丸，她一定是真心的，所以无可指摘。

所以，这是私事，灯莹自己的私事，不需要别人来评价，也无需通过世间善恶或者利弊关系来评判她们之间的矛盾，说直接一点，干就完事了。

“不，我还没说完，如果灯莹坚持要去的话，我一定会支持你的，我相信我的管家，没理由去相信外人，而且我还要为之前提出的无礼要求而道歉，这样危机的情况居然还要你顾及周围的村民什么的。”

就和老家主说得一样，才丸的最后还是会选择灯莹，这让灯莹笑了：“老爷，不需要道歉，因为温柔的您才是大家心目中的老爷，您放不下镇民吧，那么您打算怎么做？”

“我亲自去疏散镇民，凭我的颜面，他们应该还会给几分面子，另外灯神社那边，我配邓君去，她们既然说我是神明眷顾的人，那我也该见见那位神明了，如果你们真有矛盾，我希望能调停，如果不可调解，那我会把她们给的一切还回去。”

才丸一口气把刚才自己想的事情全部说完了，对灯莹来说他的想法有些迂腐和天真，但没问题，这个想法很真实，灯莹很喜欢。

人天生就有仁慈之心，圣人为了保持绝对公平的善，固然可以君子远庖厨，但普通人没必要这样要求自己，才丸能有眼前的善心就够了。

“老爷你放心，不需要你去出面，我今天并没有打算去和灯神社决战，我先观察个几天，即使真要动手也不会让您为难的，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人死去，也不会让铃木镇受到影响！”灯莹信誓旦旦地说道。

这可不是大话，大不了就叫主人嘛，灯莹打定主意了，如果是正宗的话，应该能无血解决争端吧。

安抚好才丸以后，灯莹找到了音叶和羊，进行了一番推算，情报其实挺少的，就只有老家主的道听途说。

灯莹也不管其他的因素，她只推算一个，假如是我自己，想在铃木镇举行百物语仪式，那该选择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灯莹拨动罗盘，指针与底盘都开始旋转，同时灯莹高速计算着，手中弹起三个硬币。

上个硬币落在旋转着的罗盘上，开始随着表盘滚动，同时上面的指针也在高速旋转，羊和音叶都只能在旁边面露惊奇地看着灯莹推演。

“有了！”灯莹叫道，罗盘也突兀地停了下来，指针指向了一个方位，硬币并没有倒下去，而是稳稳地竖立在闪个位置上。

“指针指明了方向，在东边偏北一点点，三枚硬币指明时间，子时二刻，等等，明天凌晨？”灯莹看着罗盘说道。

按她计算的时间，最近适合举行百物语仪式的时间就是今夜，该说凑巧吗？离那个时间也就还有一两个时辰，想去探查的话现在就应该出发了。

难得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灯莹带着音叶和羊就出发了，此时还不算太晚，武士们花天酒地总是会闹到深夜，现在出门也不算太奇怪就是了。

就是路上遇到了喝醉酒的武士，看见三个美少女醉醺醺地跑上来纠缠，色眯眯地说着什么“小妞，来陪大叔玩玩什么的。”

然后他被音叶悄悄用灵术打飞了，丢进了小巷子里，也就算他幸运是音叶出手比较温柔，如果是灯莹的话，说不定他的小弟弟今天就分家了。

一点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计划，很快，她们就 理解根据罗盘指出的方向与距离，来到了灯莹推算的地方，这里颇为荒凉，只有一间破百的茅草屋。

“啊？这里会是适合举行仪式的地方？太普通了，怎么说至少得有个祭坛什么的吧？特使大人没有算错吗？”羊问道，别说她，音叶也觉得这里不像举行什么邪恶仪式的地方。

“不，就是在这里，我早该猜到的。”灯莹看着这破旧的茅草屋，这里是梦开始的地方。

第242章 梦开始的地方

这里正是灯莹成妖的地方，当初她偷偷找仆人举行百物语仪式之处，即使到现在，她也还能感受到当年残留在此的妖气魔气，混杂无比，久久没有散去。

灯莹早该猜到了，还有比这里更适合作为百物语仪式的地点吗？

灯莹感受了一下周围，时间还没有到，附近也没有人，她直接走进了房间里面，只见地上是近百烧了一半的蜡烛，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蜡液。

“呃？不可能啊，我记得当初我应该把这里收拾干净了啊？”灯莹不解地蹲下来抚摸了一下其中一根蜡烛，然后恍然大悟。

表面很干净，融化又凝固的蜡液依然有些柔软，不可能是放了两年的样子，这些蜡烛最近才用过，可能就是这三天内。

而且蜡液这么多，都不知道烧了多少蜡烛了，不可能是灯莹当年留下的，应该是最近举行百物语仪式的结果，而且还举行了很多次。

“灯莹姐姐，这是？”音叶看着屋里放着无数熄灭的蜡烛，不禁感觉这一幕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仪式的现场，她们肯定会很快就举行仪式的，在这之前，我们都找个地方好好看着。”灯莹说道。

“可是，这周围没什么可以躲人的地方啊？”音叶说道，这里就只有一个小屋，周围都是郊外荒野，就连草丛都很低矮，根本没法藏人的啊。

“我倒是有个想法，正所谓灯下黑，这里这么多灯，可谓是非常黑了，你们两个，钻进我的灯里。”灯莹安排道。

音叶和羊并不明白灯莹打算怎么躲，但是进入青行灯里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以把内部的行迹都消除掉，于是音叶和羊果断一掐诀，自身便化为一道缥缈的烟雾钻入灯莹的青行灯里。

灯莹看了看四周，踮起脚来，把自己的青行灯挂在房顶一角，里面的羊和音叶这才注意到，房顶上还挂着数个灯笼，样式各不相同，因为地上一堆蜡烛太过显眼，她们都没注意到顶上。

“很好。”灯莹点了点头，施展了一个不起眼的幻术，把青色的灯火掩盖住，再让灯莹那拉风的造型变得看起来普通一点，和周围其他灯笼看起来都差不多。

然后她解除了自己的化身，变成翩翩青蝶飞回到了灯笼里面，小屋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与黑暗，仿佛没有人来过。

趁着这段时间，灯莹在青行灯里给音叶和羊补习一下百物语仪式的知识，内容挺复杂，说了一半，只见远处忽然有动静了。

这里虽然荒凉，但算是铃木镇的近郊，灯莹选择挂灯笼的位置，是正对门口，从破旧的门帘布的缺口处可以看见远处乡镇的灯火。

这是，有许多火光在慢慢靠近，放大，灯莹明白了：“小心，他们要来了，安静一点，等会不要发出什么动静。”

很快，就能看见影影绰绰的人群在靠近木屋，约有几百号人，灯莹挺奇怪的，进行百物语仪式几个人就够用了，怎么叫来了这么多。

此刻子时零点已过，古人大部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休息得都很早，此时应该是大多数普通的农民睡得最死的时候，但是却有一群人半夜出来，到这个荒凉的郊外，怎么看怎么可疑。

当他们靠近后，灯莹可以看到，当先的正是几个穿着类似道袍的衣服，胸口绣着金色灯笼的灯神社巫女，或者说道姑，她们提着灯笼，灯笼也散发出青色的光芒。

灯莹感受了一下她们的气息，还好，其中没有妖气，都不是灯笼鬼，应该只是灯神社的普通成员。

后面的其他人中有平民也有武士，他们提着火把，跟在巫女后面，很快就来到小屋前的空地上，轻车熟路地围着小木屋站定，静静地看着巫女。

几位灯神社的巫女先走进木屋，开始把地上的蜡烛一一点燃，她们都没有注意到，头顶上有一个灯笼不对劲，还在一直看着她们。

之前灯莹玩百物语仪式的时候，是找两个仆人来轮流讲故事，在一个房间里讲完，再去另外一个房间里吹蜡烛，中间用竹帘隔着。

但这只是一间装农具的小木屋，肯定容不下几百号人，所以他们都要排在外面，而小木屋里两个房间都被铺满了蜡烛。

一百根蜡烛点燃，本来应该是灯火通明才对，但这小木屋里却有一种奇怪的气氛，不仅没能把房间照亮，反而看起来更加觉得阴森恐怖。

蜡烛只能燃起一点点摇曳的火光，似乎随时都会熄灭，光被破旧的农具与房梁挡住，留下看起来十分怪异的影子，点燃蜡烛后的气氛比刚才更加压抑阴森，似乎激活了什么开关似的。

羊已经在瑟瑟发抖了，不过灯莹很快摸了摸她的脑袋，在自己的灯里有什么好怕的，羊也慢慢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这可是在特使大人的面前，关键的任务中忍者怎么能掉链子呢？

这时，灯莹还能听见外面的人在窃窃私语：“嘶！我怎么感觉好冷，有一股冷风在吹我的身体。”

“是啊，每次我来都觉得冷，即使提前穿了厚棉衣还打着火把都没有用。”

“我就说，她们在搞的事情不太对劲，哪有大半夜叫人出来讲鬼故事的？”

“你以为我想来吗？要不是看在她们给那么多钱的份上我绝对不会来的。”

“闭嘴！你们两个胆小鬼，是想质疑灯神的伟大神谕吗？我也来了五六次了，不也什么事情也没有吗？冷一点有什么大不了？”

他们说的话都很小声，但灯莹用法术集音依然能听见，从情报上来看，灯神社是花钱请了这么多人半夜来这里讲故事，和灯莹当初的手段如出一辙，只不过规模更大，已经举行了好几次了。

而且灯莹还听到了灯神社巫女间的谈话：“今天的故事准备好了，他们都记下来了吗？还有几个故事是昨天寻灯使大人给的，要我们试验，记得把它们也都发下去。”

寻灯使？试验用的故事？灯莹不禁思考那都是些什么？

第243章 实验性的故事

这时，已经有一个女孩，走到屋前，在众人的环视下开始讲故事了，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式小妖怪故事，并不恐怖也不波折，听众情绪稳定。

讲完故事后，灯神社的巫女伸手一请，让她进入房间里，亲自吹熄一根蜡烛，这就代表她的故事完结。

灯莹就挂在天花板上，看着她吹熄蜡烛，现在的灯莹可和当年截然不同了，她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随着蜡烛熄灭，屋子里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不过非常微弱。

这时外面又开始换了一个人讲述起另外一则故事起来，又是一则很普通的故事，是狐狸精报恩，随着他吹熄蜡烛，又多了一股气息，不过依然很弱。

一连十多个人，讲得都是这种没什么劲爆点的故事，听得灯莹索然无味，外面的群众也是昏昏欲睡，这本来就大晚上的睡觉时间，出来讲故事还没啥意思，当然想睡啦。

不过似乎他们也轻车熟路，一开始就有一些来过几次的人先闭目养神，这时灯莹又听到门口边的灯神社巫女说道：“铺垫得差不多了，可以开下一阶段了。”

下一个上台来讲的，就是一个变态男人杀妻弑女，还把他们分尸藏到井里的故事，变态血腥恐怖程度都一等一，这个故事瞬间就往上拉了一个档次，当吹熄蜡烛时，新的气息也比之前要强了不少。

这个故事一讲出来，那些无精打采的观众就清醒了过来，是被吓醒的，在这荒郊野外，远处一片漆黑，听这种故事，被夜风吹过，身体凉嗖嗖的。

接下来，故事就是这样的水平，什么夜间掏食人心的鬼物，把人缝成布娃娃的小女孩，跟在人后的裂口女，死后还在煮饭的鬼妈妈。

可以说这些故事一个比一个惊悚，一个比一个可怕，听得那些观众瑟瑟发抖，可是碍于来这是为了收钱，也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就连那些勇猛的武士，三大五粗的壮汉，都不免露出了害怕的表情，除了少数人，他们面露兴奋，这些是少数真正喜欢惊悚恐怖故事的那些人，他们算是自愿来的。

当又讲了二三十个这种级别的故事以后，小屋中的阴气已经浓郁到化不开的地步，灯莹每呼吸一口都感觉好爽，而且这里的气息各不相同，在灯莹眼里简直就是满汉全席摆在眼前吃个爽，不过她还是克制住了。

而且随着小屋内阴气增加，外面的环境也变了，阴风阵阵，妖气弥漫，即使是有普通人现在走进来都会觉得很冷而一阵颤抖。

在这过程中灯神社的人似乎早有准备，她们在人群里挨个发放棉毯让他们直接坐在地上，还有热姜糖水，可以捧着一边取暖一边喝。

如果一直吹着阴风吹一个晚上，他们肯定会生病的，如果不是必须要他们与环境接触，调动人们的情绪，并且以他们的情绪反馈仪式的话，灯神社的人完全可以立起结界完全保护他们的身体。

“情绪渲染得差不多了，可以再进一步。”一位灯神社的巫女判断道，她们把故事稿交给下一位上台者。

很快他登台之后，开始讲起的故事风格又一变，开始讲述起一位受诅咒的将军，和他手下的士兵的故事，军中发生了种种诡异的事情，最后他们在沼泽里全军覆没，士兵都变成了沼泽中的水鬼，把经过的行人拉下水。

这样的一个故事自然没有刚才的恐怖，但产生的气息更强大了不少，接下来的故事大多数都是这种风格，要不就是强大的妖兽，要不就是被鼠疫害得全村死亡，不甘心的村民鬼魂依然在徘徊，携带着鼠疫想传给更多无辜的人。

像这种故事恐怖程度肯定下降了不少，但是百物语仪式的产物肯定更强，所以为了保持观众情绪，每几个强大故事中间，就要掺夹着一个恐怖故事，以调动观众情绪。

灯莹也有丰富的讲故事经验了，她是专业的，知道观众情绪对于百物语仪式的重要性，如果观众都有激烈的情绪反馈，无疑是事半功倍。

灯神社找这么多人来灯莹也明白了，不是让他们来讲故事的，他们大部分是听众，用更多的人调动更多的情绪。

这样做有好有坏，好处是量管够，缺点是质不行，有些恐怖的情绪，要三四个人聚在一起蒙着被子讲时效果最好，最好是能吓得惊叫逃跑，在这里显然达不到这个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