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物语之主 第410章

“灯莹小姐稍安勿躁，不要误会去责怪山中先生，这是我自己推断出来的，我看在晚宴上，山中先生和您交头接耳，不久之后您做了个很怪异的举动，把一张饼分给了别所大人，而且山中先生还一直悄悄看着。”黑田说道 去，这家伙观察能力这么敏锐？连山中偷偷瞄都注意到了？灯莹自问那天晚上她做得很隐晦的。

“那之后，山中先生就刻意回避别所先生，与播磨的国人们也都隐约有意疏远，打完仗就回京都去了，而不久之前，别所长治居然背叛了。”

黑田看着充满警戒的灯莹，继续说道：“那么，我假设您当时就知道了别所大人会背叛，并且暗示了山中先生，以这个前提去问山中，所以您不用怪他，是我逼问的。”

“如果您是想问我怎么知道他背叛的，我只能说偷听了他的秘密谈话，如果您问我是否知道还有谁会背叛，我只能说无可奉告了。”灯莹瞎扯道。

和这种老狐狸说话就是累，他才是真的神机妙算，一不小心就被她带入坑里了，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黑田当然知道灯莹是在胡说，他知道的其实更多，比如灯莹给山中和尼子的人生忠告，但他不会点破的，不然灯莹就该和她翻脸了。

“我来，就和您猜的一样，也是来问私事的，不知道您是否知道另外一个背叛信长大人的叛徒，荒木村重！”黑田问道。

第279章 和老狐狸说话

黑田说这名字时颇有一点咬牙切齿的感觉，灯莹回想了一下自己知道的东瀛战国史，想起来了，这个人应该是长期跟随信长的武将之一，甚至算是比较嫡系的那种。

荒木村重和别所长治以及另外几路大名的同时背叛，造成了信长正在进行的重要战役本愿寺围攻受挫，同时也把播磨周边的战争推向高潮，好几座大城都经历鏖战后死伤惨重，平民十不存一。

至于为什么黑田这么咬牙切齿，灯莹记得，他好像不久前还在和荒木一同行动调兵，荒木的背叛显然也影响到他了。

“知道一点吧，不过我了解的肯定不会很深，毕竟这是你们内部的事情，而且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大名同时背叛信长，毛利家的说客就这么能说会道？”灯莹说道。

“哼！什么能说会道啊，那都是一群妖术师，他们能不自觉迷幻人的心智，潜移默化地让人听信他们的鬼话。”黑田冷哼一声说道。

“真的吗？黑田大人您确定？”灯莹问道，她也很奇怪，明明毛利的核心统治区离这边还挺远，论实力辐射范围现在的信长才是如日中天，怎么就会有这么多实力派同时背叛，如果是有妖术师作祟，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当然，毛利氏那群混蛋，往我这边也派了使者，企图催眠我，我怎么可能会中这种伎俩，那个妖术师被我一刀砍了。”黑田冷哼一声说道。

“黑田大人意志坚定，他们想来影响您真是自寻死路啊。”灯莹笑道，她也不是完全的拍马屁，这个家伙身为军师精神力强的恐怖，至少比灯莹强多了，那些高阶巫女都比他差点。

精神力强到这个地步，一般的幻术或者催眠在他面前不攻自破，如果他之前来因幡估计邪魔的低语对他一点用都没有。

“不仅是我，另外那些大名也都被派了使者说客，我还斩了小寺大人身边的那个说客，没想到他已经受到影响了，而且还因为这事心存芥蒂，可惜前段时间我在秀吉大人身边统兵，没时间解释，如今恐怕无法挽回了！”黑田气愤地说道。

灯莹大概听懂了，整理一下时间线，毛利派会催眠术的使者前往各大名处蛊惑他们，被黑田识破。

小寺是黑田原本的主君，黑田是他的家臣，据灯莹所知，他在相当年轻时就已经在服侍小寺了，而且主臣关系应该还不错，黑田一开始应该也是跟随小寺投靠织田信长的。

所以，黑田也把蛊惑主君的妖术师给砍了，但可惜妖术师已经得手，这件事黑田和小寺之间产生了裂痕，双方最终分道扬镳。

黑田本来还想再去劝说主君，但这时他已经与秀吉走得很近，因为被秀吉请去统兵打仗，因此没来得及和他再说清楚，于是双方正式决裂。

灯莹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登场的，她先是误闯秀吉大营被人射了下来，被卷入上月城的战役，这时候黑田就是在忙于指挥军队，甚至连自己家姬路城都管不着了。

决裂了的小寺众开始在姬路城搞事，无暇他顾的黑田只能把姬路城交给家老管理，灯莹拿着城主令牌过去，又意外地以城主特使的身份解决了这次事件。

得知了这事的黑田如水，又知道了灯莹给山中鹿之介的建议，确信她肯定知道了什么，因此才赶来因幡见灯莹求解。

也是他赶得巧，正好有闲暇功夫时因幡结界解除了，再过那么几天灯莹说不定就已经和正宗回家去了。

灯莹大致推断出了黑田来找自己的原因，于是问道：“那么，您来找我究竟是想问什么呢？”

“我来之前，又去见了一次小寺大人。”黑田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说道。

我去，在战时这样，很可能会被误认为是通敌啊，这家伙也是够勇的，灯莹说道：“这样藕断丝连可不太好啊。”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再劝一次小寺大人，劝说他能回心转意，这次背叛太无谋了，和近在咫尺的信长大人作战，指望远在天边的毛利援军，根本不可能有胜算。”黑田有些痛苦地说道，看得出来他动了感情。

晚了，要是当时就解释清楚的话，小寺还有可能会回头，但都过去这么久了，隔阂已经产生，不可挽回，灯莹是这么判断的。

不过她没有说话，静静听着黑田诉说，黑田继续说道：“小寺大人答应我了，只要我能说服荒木村重投降，他就重新归附信长大人。”

这鬼话你也信啊？灯莹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所以说，您想问什么？”

“我想问您，此事可不可行？”黑田问道。

“您问哪个可行？是您是否能说服荒木投降？还是小寺的话是否可信？”灯莹反问道，黑田沉默，灯莹问的正是他心里最担心的问题。

要说灯莹内心所想，那她肯定会说不可行啊，这个傻子都知道，连只是受到一点点影响的小寺，面对一直忠于他的家臣劝说，都不愿意回心转意。

换成被影响更深，没什么交情的荒木，黑田能说服他才有鬼了，小寺提的这个条件一点诚意都没有。

但灯莹不能明说啊，她如果断言不成，说不定事情反而就能成呢？现在自己状态低迷，不能乱说话把事情引向不确定的方向。

“其实来问我这个，您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吧？”灯莹反问道，那些神棍都是这样的，不正面回答问题，让他们自己说，神棍只负责引导。

“是的，我知道，这事情很难，不对，几乎不可能成功。”黑田说道：“但是，我还是决定要去一趟了！”

哇塞，这家伙真的是头铁，明知道是个陷进还往里面跳，还是说他有必胜的信心，比如说有什么秘术或者法宝能把荒木强行洗脑回来？

“没有，我并没有自信，有也不会来问您了。”也许是看出灯莹在想什么，黑田又坚定地说道：“我此去，只是为了向小寺家尽我最后的忠义罢了，不成功便成仁！”

第280章 再短的我是真没有了

“所以说，您打算去了，然后还来问我这事情可不可行？”灯莹无奈地问道，那大哥您是真的勇。

“嗯，我和我的父亲商量了一下，我们世代是小寺家的家臣，如今他们误入歧途，我还是希望能尽最后的努力，即使不成那也没有遗憾了。”黑田说道。

对于他的忠义，灯莹也是很佩服的，以他现在的地位和实力，小寺早就不配做他的主君了，甚至两边都已经决裂，他还依然以家臣自居。

据灯莹的了解，他在后来，小寺家势力覆灭之后，依然收留了小寺家的后裔为家臣，不忘旧情，可以说是忠义的典范，对于这样的人，灯莹可以说是非常敬佩的。

可惜，对于知道的事情，灯莹不能说得太多，说出来就会向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灯莹只能劝道：“您专程来问我，真是荣幸，我只能说，这条路充满了苦难与荆棘。”

不能说得太明确，尽量隐晦地暗示，不过黑田似乎听懂了，他点点头又问道：“以灯莹小姐来看，会有生命危险吗？”

据灯莹所知是没有，黑田会被囚禁于三木城内受尽折磨，最后还瘸了一条腿，可谓是惨，但最后还是活下来了，于是灯莹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黑田一看大喜，松了一口气，虽然他说得很决然，但内心对生命还是相当珍惜的，何况他现在正在人生上坡路，前途光明，死不可怕，死得没有价值没有意义就太亏了。

灯莹本来是想提醒他，此去没有意义，小寺、别所、荒木这几个家族必定会叛乱，他这次去就是白白送了条腿，灯莹是想劝他别去的。

不过她又想起来，这次事件似乎对黑田来说也是个重要的转折点，当他受尽折磨时依然没有背叛，而且还变得更加坚定，也藉此获得了秀吉的绝对信任，从此平步青云成为真正的核心人物。

似乎人的一生都不能真正一帆风顺，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所以经历一些适当挫折也很正常。

“黑田大人，我对您高洁忠义的行为很是钦佩，既然您内心已有了决定，我就不说煞风景的话了，我能说的就是，挫折只是一时的，即使在绝望中也不要忘记本心。”灯莹说道。

“嗯，灯莹小姐的忠告我铭记于心，多谢您的指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黑田很郑重地拜谢。

两人接下来没有再谈这件事情，而是开始聊一些对实局的看法观点，最近各地的战争局势推演，对未来的预测等等。

如果不听声音不看画面只把内容记下来，还以为是两个老谋深算的顶级谋臣在谈论天下大事，绝对想不到其中有一个是小萝莉。

黑田如水确实是顶级的谋臣，灯莹如果不是借着知识量夸张的渊博，再加上提前知道东瀛战国史，她跟不上黑田的思维。

这番交流各取所需，灯莹补完了前段时间被困在因幡里信息与外界不流通的缺陷，获得了许多新的时下消息，而黑田也得知了许多他想知道的情报。

如果把他们之间的谈话记录下来写成册，那对于任何大名来说都是如获至宝，甚至足以帮助他称霸一方的情报，可惜除了两人没有第三者，这段价值连城的谈话就这样随风而逝了。

黑田走了，又过了一天，第二天果然大巫女急匆匆地跑过来求见，听到鼠巫女报告后，正宗出去迎接。

“正一阁下！您到底给我吃了什么药？”大巫女急匆匆地问道，看见她现在的样子，音叶惊了。

大巫女之前的形象是端庄稳重的大姐姐，即使后来因为烦心事而憔悴，也是一位美丽的少妇，年轻妈妈，顶多是因为生活压力太大显得忧愁。

但今天一见，和昨天变化太大了，她完全就变成了一个少女，二八芳龄刚刚成年的那种，样貌上还带着青春与青涩。

如果不是身上华美的巫女袍，只看她的脸，大家都会觉得她是一个千鹤山的普通巫女，初出茅庐，清纯可爱没人生经验的那种。

如果不是脸部特征很像，再加上衣服，音叶一定认不出来这位是她敬爱的大巫女，看起来比音叶还小呢，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船新版本大巫女。

“大巫女阁下，您看起来气色很好嘛，不像前几天那么气色衰败了，看来我给您的药卓有成效。”正宗忍着笑说道。

“那真是太感谢您……不对！您给的这是什么药？这绝对不是治病的，为什么我年轻了这么多？”大巫女问道，不过她现在急匆匆的样子，好萌。

“呃，这个嘛。”正宗瞟向灯莹，药是她配的，原本正宗觉得这应该是普通的延寿药而已啊，怎么变得这么年轻了。

“啊咧？我应该没算错吧？是延寿五十岁啊？为什么还变年轻了？”灯莹疑惑道，计算中可没有返老还童的功能，看来理论再怎么也是理论，实践总是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延寿药？！五十年份的？”大巫女惊讶道，不过稍微舒心了一点，五十年份的延寿药虽然珍贵但也不是特别的夸张，至少还在大巫女的接受范围之内。

“我，我只是请您稍微延缓一下离世啊，让我有时间去安排后事，这样破坏生死平衡，神明大人一定会生气的。”大巫女担忧地说道。

“放心的，不会的，对于神明来说五十年也只是弹指一挥间，和明天没什么区别，而且服侍他的巫女多的去了，哪在乎你一个。”正宗说道。

这话倒是实话，即使是大巫女，也不是每个都能上高天原服侍神明的，只有那些拔尖优秀的才行。

“而且，要更短年份的药，我这还真是找不到了。”正宗无奈地说道，要延寿药他当然有，要百年以下他还真是没有，只有灯莹新配的药。

大巫女哑口无言，正宗又把昨天灯莹的说辞又讲了一遍，告诉她安排完事情后可以向神明申请上天的事情。

大巫女只能表示无比的感谢，困扰她的继承人问题也有充足的时间解决了，现在唯一的困扰变成了，她现在的长相太没威严了，像个妹妹。

解决所有问题之后，正宗也准备要离开了。

第281章 送行

离开因幡之前正宗最后与他的朋友们一起聚会，这次是告别会，这餐吃完大家各奔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去处和事情要做，来参加的朋友都与正宗并肩作战过数次，因此这次饯别还是有些伤感的。

正宗的朋友都连参加了，小次郎说他暂时不回姬路城，他也不喜欢织田信长的作风，他打算先去西国那边周游，一边收集式神，一边为修行做准备。

他已经在式神训练师这条路上走出了相当高的成就，即使没有资质也能强行踏上修行之道了，以后还有艰难的征途等着他。

雷德伯爵一行人并未打算停下脚步，他们听说东边还有更多妖魔作祟，三人组打算再去那边，继续他们的除魔事业。

星黎此刻正在荒妖斋里，和姐妹们一起喝茶聊天，她也准备再度离开，红月向她开玩笑，如果以后嫁给相原毅的话，记得请她们去喝喜酒。

宇佐决定要带他新收的小弟们去北方，北海道的局势相对比较平稳，那里的大名也都在招兵买马，宇佐决定将这些浪人们训练成正规的武士，然后给他们找一家靠谱的大名投效。

当然他本人四海为家，凭他的本事哪里都去得，去北海道也随便继续历练，并不耽误。

胤荣大师要带着他的弟子们回兴福寺了，他这次在弟子中找到一位绝佳的好苗子，胤顺，这个小和尚虽然年轻，但却天资聪慧，而且和他年轻时一样是个武痴，也许能接他的衣钵。

另外关于他的枪术与武痴的问题，随着年龄渐渐增大，佛法逐渐高深，胤荣也有些热情消退，他觉得武术终究还是杀生之术，与佛道有违，甚至有时会起弃武之心。

在这段时间，他和正宗攀谈过数次，正宗告诉他，武不仅是杀生也是救人，世间依然邪祟丛生，妖魔作乱，就比如这次的邪魔事件，他是所有生灵的大敌。

如果没有武力，放任不管，它终将毁灭一切，为了拯救苍生，佛陀亦有一怒，如果没有武力，就无法斩妖除魔，普度众生。

经过正宗的一番劝解，胤荣大彻大悟，之前是他钻牛角尖了，觉得武道和佛道不可两全，但如果真是这样，又怎么会有僧兵、武僧这种职业，所以他不再有放弃武道的想法了。

同样大巫女也要回千鹤山去，继续培养下一代巫女，音叶偷偷问她绘美怎么样了，大巫女表示她恢复得还不错，就是情绪低落恐怕一时半会好不了了。

既然她已经没有了当巫女的资格，大巫女打算过段时间找个支持她们的豪族把绘美送去做顾问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