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物语之主 第154章

第23章 论乱世

说是挺热闹，但毕竟也只是小镇，这里的娱乐肯定比不上平城京这种大地方，而且大部分镇民还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众女也只能随便看看，胜在小地方比较新鲜。

红月看得很满足，还不时地与其他人搭话，面对外表可爱天真无邪的少女，民风淳朴的镇民还是很善意地回答她的疑问。

红月大致是问他们最近过得好不好，夏至有什么愿望想挂进花灯里的，一看就是外来人，镇民也笑笑回答，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愿望，都很普通。

“想要战争离自己远一点。”“希望今年丰收更多。”“希望官员大人们不要缴这么多粮收这么多饷。”“但愿徭役轻一点，不要被派往远方，尤其是前线和偏远山区。”

听了这么多人的愿望，红月都是微笑着祝福他们，能如愿以偿，在她问满足之后，灯莹疑问：“红月姐姐，你问他们这些东西干什么？”

“这个嘛，这些比较底层平民说的愿望，其实大多数都是希望脱离当前环境的不满，而我与他们谈话中，就会吸收掉他们的这些负面情绪，这才是我的修炼方法。”红月说道。

灯莹突然想起，红月所代表的力量多是诅咒与灾难，原来也是这种负面的人心所形成的，这个过程就和她讲故事后吸收阴气一样。

灯莹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发现体内灵力也涨了一点，她也是吸收负面情绪的，只不过是以恐惧为主，像这种不满与渴求对她来说杯水车薪。

自从她跟随正宗后，灵力质量也每天水涨船高，虽然还没有量变达到质变，但也不需要依靠讲故事或吸灵石的方式修炼了，没想到红月还有意保持这种原始妖怪的修炼法。

“倒不是我有心修炼啦，而是我在利用这个特性吸收他们的负面心态与压力，你看与我聊天的人，他们是不是变轻松了？”灯莹提出这个问题以后，红月是这么回答的。

灯莹一看，果然聊天过的镇民们变轻松了不少，看起来像脱掉了一副重担，灯莹佩服道：“竟然能以谈话的方式就能治疗他们的心理问题，这能说是话疗了吧？”

“也算不上治疗吧，我也只是把他们的压力暂时取走而已，治标不治本，如果生活环境还是这样，他们很快又会陷入抑郁吧？”红月凭着以前的经验说道。

“可是，我看他们都还可以，生活不算艰难，气氛也还算火热啊？”灯莹看着周围的人说道。

“那大概是最近收成不错，再加上临近节日才比较好的吧，事实上即使他们生活更好，也不会没有压力，而那些生活得更加不好的人，他们会更加难过。”红月说道，她也只能努力一下，毕竟人类何其多，她能救的不过是沧海一粟。

“嗯，是这样的。”和红月一样去过很多地方的千机说道，“我看见过很多活得更苦的人，他们饥寒交迫，食不果腹，生活在贫瘠又战乱的地区，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各种意外而死去。”

“算了，不说这些难过的事情，旁边有一家烧烤，我们去吃一点吧。”小焰打断了她们的话，火焰指向旁边的一家摊位，坐在摊前的还有不少人类。

妖怪们入座，店长也端上烤鱼烤羊肉之类的食物，味道不说特别好吃，但烧烤这种东西，洒上香料粉后都还可以，大家都吃得很香。

“既然还有肉食，而且镇民也吃得起的的话，说明他们的生活确实还不错。”晴子说道，她也是见得多底层人物的。

忍者虽然说地位很低，但那是相对于武士华族来说的，因为他们侍奉的主人很高贵，所以他们地位低，黑暗更多来源于他们的训练极狠和任务危险。

事实上有本事的人地位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忍者的实力与他们职业不可替代的特殊性，决定了他们的报酬其实是很不错的，至少和那些一般平民相比，只不过经常有命赚没命花而已。

“那也是因为他们能生活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里，能养得起猪羊而已，如果说战乱一到，青壮年都会被抓去做壮丁，麦田会被战火烧焦，而牛羊都会被士兵们抢走。”千机说道，话题又被扯回来了。

“哇，那他们吃什么？”小镜吃着烤串问道，没吃过这种美食的她第一次尝试就非常喜爱，当然她作为幽灵是不需要吃东西的，也不能理解人类饥饿时的感觉，只是知道人不吃饭就会死。

“什么都吃，野菜野味，到草根树皮，甚至到吃人，你们见过吗？”千机说道。

“呕！千机，我们正吃东西呢，能别讲这么恶心的事情吗？”灯莹抗议道，不过她发现周围女孩们并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见过。”这就是晴子的反应了，很淡定，似乎只是陈述一个常见的事实，然后是雪若与兰地的反应：“真的不好吃，光是咬上去就觉得没胃口了。”

“诶？明明很香的，尤其是哥哥大人，当然晴子姐姐的味道也不错。”小林反驳道，米菲亚却说道：“大小姐，我们血族是只吸血的，如果让您吃生肉，您也是无法下咽的。”

“那倒也是。”小林点点头，灯莹面对她们的回答，惊讶无语了一下子以后才反应过来，她们很多都不是人，是妖怪啊，和她们生活太久，连三观不同都忘了。

“这是难免的事情，如果是您的话，有解决办法吗？”晴子问道，对于千机她还是很尊敬的，毕竟是她曾经的雇主要求的重要人物。

“有，但我做不到。”千机说道，众女都看向她，现在这恐怖混乱的世道，她居然说有解决的办法？

“只要有一个压倒性强大的人，能平定各方大名，让东瀛统一，建立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不就行了吗？”千机说道。

“不可能的，这样强大的人哪也没有，而且即使人没有战争，妖怪呢？饥荒呢？”红月摇头道。

“不，有的，织田信长大人，只要他统一了天下，即使是妖怪他也能压服，让它们与人类一样生活，互不侵犯，即使是灾荒，只要团结所有人之力，也是可以度过的。”千机说的时候，眼中是一片狂热。

第24章 打包一份

反正灯莹是不明白，为什么千机一个妖怪会对织田信长这个人类大名这么狂热，且不说织田信长对于妖怪是什么处理态度，就灯莹自己所知的，笑到最后的也不是织田信长。

吃完东西回旅店时，她们看见一群巡夜的民兵从街边走过，即使是织田信长统治区内的小镇，也是需要民兵防守的，比如防范犯罪者和妖怪，虽然不一定有用。

与他们曾经看见的其他小镇民兵不同的是，这些人精锐不少，身材强壮肌肉隆起，精气神明显都不错，领头的那几个体**息涌动，是已经修炼出内力的正规武士。

千机看着他们说道：“其他大名，大多数只培养自己的武士为正规军，也只有他们掌握着修炼内息的法门，不会传授给平民。

如果发生战争，却又让自己领地内根本不会战斗的农民拿起劣质武器上战场，这些人只是充数的炮灰，白白牺牲性命，还影响土地生产。

但是大名们不敢把修炼之法告诉平民，因为他们害怕平民拥有力量就会叛乱，但信长大人不一样，他直接把功法下发给人民让他们修炼，出众者封为武士，编为正规军战时不用再抽调农民和工人，兵农分离。

这样民众就有了自我保护的能力，即使妖魔鬼怪想要迫害他们，也能反抗，健壮的身体在干农活时也更加有力，收成更好。

这就是为什么织田家是唯一能分出好几个军团，战斗力还比别的大名更强的原因，大多数的大名鼠目寸光，只有志在天下的信长大人才有此等胸襟！”

“你喝多了，平时都不喝酒看不出你这么多话。”红月笑道，其他妖怪听了也都插不上话，只有晴子和灯莹听了若有所思，这就是眼界够不够宽的问题了。

“但是，平民一旦获得力量，反抗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吧？一向一揆的力量也让织田信长头疼了很久吧？”灯莹提道。

与隔海大陆上的那个古老帝国以儒家文治不同，东瀛历来是以武家统治，虽然对于隔壁是怎么强干弱枝，禁武垄文的统治法不太了解，东瀛的大名们也是有自己的经验，只要养好武士阶层，保持武力比贫民要强，统治就能很稳定。

一向一揆是一向宗本愿寺派在东瀛全国范围内发起的宗教起义，连年战争与苛税重役，让人民很容易受到宗教号召揭竿而起，一向一揆曾经甚至将加贺国守护杀死，将加贺变成了无主的宗教国度。

织田信长与一向宗的本部，石山本愿寺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战争，在这个世界的记载上，此战持续了几十年才停息，胜利的织田信长一把火彻底焚烧了佛门圣地，屠杀了无数的僧兵，甚至还有许多的平民，为自己赢得了魔王的称号。

事实上这里离本愿寺所在地也不远了，灯莹觉得信长经过这次事件，应该会非常提防人民起义才是。

“这就是胸襟不同啦，在所有人都欺压平民时，谁愿意给他们做主，谁就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兴起的国人众如此，一向宗也如此，换作信长大人愿意教给他们功法，也是这样，在信长大人的手下，平民也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不然你以为他的几大军团都是怎么来的。”千机得意地说道 不过，如果把修炼法都教给平民，那他们也有了伤害别人的能力吧？而且在秩序如此混乱的世道，更加无法阻止他们以武犯禁吧？“灯莹根据前世的经验问道，让平民学习武力，就像给他们每人发了枪一样危险。

可惜当初灯莹当初虽然知道武士的修炼法，却四体不勤修炼不出内力，就像把枪交给她都不会用一样。

千机楞了一下，她明显没想得这么远，但很快她也就思考了一下灯莹的说法，回答道：“那是乱世平定之后才应该考虑的问题，到时候有了绝对统一的力量，才能去平定治安问题。”

如果织田信长真的有如此胸襟的话，他能成为战国的霸主也就不奇怪了，灯莹不会把曾经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历史告诉千机，这对于她来说太残忍与幻灭了。

她们就这样走回了旅店，见到正宗后，红月居然拿出了一块荷叶包着的烤肉，双手捧着递给正宗：“给你的。”

“喔，还有我的份啊，其实不用专门为我买一份的。”正宗接过荷叶打开，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一串串烤肉，基本上刚才吃的各品种都有。

“才不是我专门买给你的哦，只是剩下吃不完了，才让老板打包了带回来的，不要想太多哦。”红月撇过头去说道，但脸上都是快点夸夸我的感觉。

不过灯莹看那荷叶里种类齐全，每种都有一两串，完全不像是吃剩的样子，而且在吃完烧烤之后，她也完全没看见红月叫人来打包过，应该说实际上她们吃饱就回来了，根本就没剩的。

“红月姐姐，你中间偷偷专门买了一份打包了吧？趁我们没注意的时候。”幻林问道，红月把头撇过另外一边：“撒～你在说什么呢？”

“呜，好狡猾！”幻林不服气地说道，她应该想到给哥哥打包一份的，结果吃得太嗨忘记了，毕竟她以前也是从来没有和朋友一起出去吃烧烤聊天的经历，一时沉迷了。

“好了好了，别吵，我很喜欢，谢谢啦。”正宗无奈地劝了一下，然后火气味更浓了。

第二天，一行人离开小镇继续向西北行去，越过了河内，虽然织田信长的势力范围很大，实力很强，但也有鞭长莫及之处，出了河内国就不再是他的稳定统治范围了，应该说，摄津国正是织田信长与西国大名们争端的前线战场，血染的最前线。

正宗他们刚刚踏入摄津国，就目睹了一场大战，一方是血气旺盛的黑甲武士，全军血气高得膨胀起来，笼罩着整个军队，仿佛他们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一样，血气在他们头顶隐隐形成一个狰狞的红色骸骨。

然后另外一边是一群杂牌军，大概有三个主要势力联合在一起，因为衣装由三种不同颜色组成，人数比黑甲军多了大约上万，军气也已经成型，但比起对方，明显气势弱一截，看起来有些虚而不实，而且装备也参差不齐。

第25章 谁会赢？

在北面的军队约有三四万人，身上批着不同的颜色的甲胄，分别是绿色，蓝色，与黄色的，他们身后背的战旗上画着不同的军旗与家纹，更是能说明他们并不是共事一主，而是不同大名的联盟。

黑甲大军只有两万多人，身后的战旗上画着大名鼎鼎的木瓜纹，每一个士兵都散发出内气，结合在一起就形成了这笼罩军团的血红军气，而且是身经百战后才能形成这么浓厚的血色。

相比于他们的全身着甲，清一色的武者，对方就显得比较寒酸了，不仅着甲率并不完全，有一些人还穿着布衣，武器不整齐，而且也不所有士兵都修炼出内力。

这其实才是正常大名打仗时的样子，由武士统领，带着普通平民，主要是工人农民组成的部队，由武士的内气形成军阵包裹着那些普通人，让他们也拥有一定战斗力，这样低成本就能组成一支军队。

像对面纯粹武者的黑甲军团，那完全就是有钱奢侈的玩法，如果混入一些平民，战斗力会再度增强，人数也会更多，用炮灰先消耗一波对面的体力，再让精锐武士上阵就能减小损失。

“主人，你看，他们剑拔弩张的，恐怕要打起来了，我们帮谁呀？”红月在附近看着摆好战阵准备合战的两军说道。

“帮什么？我们谁也不帮，就我们几个人，掺和大名的战争能干什么？”正宗说道。

“但他们一旦打起来，会死很多人吧？而且还会堵我们的路，想要继续往北方去，就必须通过这片战场，而且主人，其实只要您想，是可以阻止这场战争的吧？”红月问道，她似乎在怂恿正宗介入战争。

“不需要，我没必要自找麻烦，这次去因幡国我是要隐秘行动的，还要伪造身份呢，上来就这么高调还玩什么，大不了等半天，反正他们也打不久的。”正宗说道。

“好吧。”众女只能坐在山间的石头上，看着两军对垒，从一开始灯莹就认出那方最精锐的黑甲军就是织田家的军队，她偷偷看向千机，果然她脸色有些不自然。

“哥哥大人，您看哪边会赢？”幻林从正宗的影子中发出声音，白天她只能待在里面，正宗看了看说：“不知道，都有可能赢。”

这话就基本等于没说了，晴子看了看说道：“我觉得是黑甲军会赢，他们明显装备更加精良，士兵也更加精锐。”

她当然会觉得自己的原组织会赢，正宗也点了点头：“嗯，织田军的赢率确实很大。”看来他早就认出这支军团了。

“我倒觉得，西国大名联军更有可能胜利哦，那里面最强的，看家纹应该是毛利家的吧？他们军队里武士的数量其实并不比织田军少太多，而一万多的人数优势已经可以改变局势了。”灯莹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说起来，这支织田军团到底是哪一支，据说织田信长分有好几只强大军团，这到底是哪位统领的？”小焰问道，这个问题倒是有意思，单看这只军队挂着统一的木瓜纹战旗，铠甲与本阵都没有特殊的其他家纹或字样，确实很难辨别具体领导是谁。

“据我所知，织田军每一只军团都有十几万人，而眼下这里只有两万，应该只是其中一部分，而这部分军队的领导嘛……”正宗和其他女孩看向千机。

“嗯？看我干什么？我不知道！”千机嘴硬道，把头转开，怎么看她都其实是知道的，虽然外人很难分辨。

“我来说吧，主人，这应该是羽柴秀吉大人麾下的军队。”晴子适时地解了围，众人“哦！”一下就想通了，其他军团的领袖都是有身份的人，应该有他们自己的家纹战旗。

唯有一个人是例外，秀吉出身平民，所以他没有自己的标识，完全像是织田的直属军团，以这支军团是向西面攻略，也符合秀吉的主要负责方向。

灯莹盯着这支训练有素杀气腾腾的军队，这就是日后会一统天下的军队吗？果然有锐不可当统一天下的气势。

“咚！咚！咚！”震天的战鼓很快敲响，两军不再等待，在指挥的一声令下中向对方杀去，按照灯莹的看法，就像两朵云在平原上飘着，眼看就要撞在一起。

“砰！砰！砰！”首先是两军本阵的枪响，铁炮队半跪于地，向对方射击，也不用认真瞄准，反正对面乌压压一片全部是敌人。

然后也有弓箭，成片的弓箭手拉开大张和弓，仰天抛射，空中连成箭雨覆盖敌阵。

弹丸与箭矢撕碎了双方军气的保护，冲在最前面的士兵自然第一个中枪，随着一声声惨叫，他们纷纷倒下。

从这里就能看出，织田军团的火力更加猛烈，铁炮数量多威力大，只要射中敌人就是成片的倒毙，而且士兵素质也极强，许多前排的士兵都能挥刀挡子弹，即使倒下也是已经身中数弹，身上插满箭矢。

“啊啊！好浪费！”众人很快就发现，联军死的都是一些推在前面的征召兵，他们在军气的影响下只能向前冲，然后倒在枪林弹雨之中，但织田军倒下的都是真正的武士，哪怕看起来死亡的人数比较少，但真实损失却远大于对方。

“看，我说的吧。”灯莹说道，很快双方就已经短兵相接，混战在一起后铁炮弓箭就很难发挥出威力了。

“杀啊！”两军短兵相接，两朵军气之云终于撞到一起，锋利的武士刀劈开战甲，尖锐的木矛轻易贯穿身体。

在战阵中还混有忍者或阴阳师之类的随军职业，而且在联军中这种奇人异士更多，他们放出各种法术或忍术扰乱织田军。

“唔，看来织田军要撑不下去了啊。”雪若看着说道，军阵本身人数就不如对方，且还各处都被爆炸困扰，很快就会崩溃的吧。

“不，织田军才不止这点程度。”千机肯定的说道，接下来是让妖怪都有些震惊的一幕，织田军明明损失已经超过百分之三十了，却依然死战不退，无论忍术妖术阴阳术，他们都没有丝毫害怕或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