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刹那
第2节 第一章 在龙的背上
首先我要声明：我虽然幻想了一系列关于恐龙的、与坏人作斗争、乃至穿越时空，抵达什么古老或者别的世界，最后又痛苦分别之类的事情，但我并不相信真会孵出什么东西来。
我相信我毕竟还是个很理智的人。
可既然蛋能从显示器里掉出来，那么说不定确实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罢？
昨天的事儿就写到这儿吧。
我并不害怕被别人看到，因为我想大人们总是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情的。因此，我一直很可怜大人们，因为他们曾是孩子，却不得不成为大人。当然我也不愿意给他们看就是了，可他们总是偷看我的日记，好当做某种谈资。
——
太一写到这里，又挂念起那颗蛋来。
他把本子大大方方地放在他的小桌子的抽屉里，便伸了个懒腰，就算所有今天必须要做的事情都完成了。
老师布置的一切作业，太一都是不写的，因为太浪费时间，只有熟练的用处。不过日记是一件有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说到加深熟练度的劳动，就不得不说另外的既视感。
比如汉字、英语，还有算术、自然科学等学问，大脑总是告诉太一他已经会了、还很熟练。事实上，他也确实会了，只要细心想，即便是中学的题目也难不倒太一，只是落在笔上总是磕磕绊绊。
太一已经自学到国中的课程，遇上平面几何后才算碰上了点困难。
“如果有人约我踢足球的话，我就去踢足球。如果没有的话，就陪嘉儿一起玩。”
太一才想好计划，就听到一个糯糯的、软软的声音。
“哥哥、哥哥！”
是嘉儿追着蛋，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叫帮手。挂在她脖子上的哨子就上下动。
“蛋跑了。”
她说，他就合上本子，张望。
那奇怪的东西圆碌碌地滚到桌子的底下，又从桌下往着外边去了。
于是两个人就一起追。
太一的体能很好，追到合适的距离就直扑了上去，又用手背压在地板上缓冲，这是因为太一觉得应该控制力道、不把蛋弄破。
接着两只小手把这巨大的蛋围起，抱在怀里不放手。
这时候，蛋碎了。
带着玫瑰红色斑点的壳从中间裂缝，开成了两半。壳屑落了一地。
“惨了。”
太一看向嘉儿，却见到嘉儿含着哨子睁大了眼睛。
然后太一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纯黑色的、很柔软丝滑，像橡皮泥、又像面团……不，摸起来是凝胶似的东西从壳里猛地扑出来，给了太一一个大大的脸球。
一脸懵球。
却能很顺畅地呼吸。
可有点痒痒的，是一些小小的绒毛在挠着脸皮。
太一连忙摸索，抓住两处圆圆的突起，把球从自己脸上扯了开来。
这才看清这东西的全貌。
首先不是小鸡仔，当然也不是恐龙。
虽然本就不相信，但还是有些失落。
那是个黑黑的球状的东西，长着两个耳朵似的器官，刚才太一抓住的就是它的耳朵。它格外注目的是一双金黄色的眼睛，很漂亮。但是其他五官只能大约看到轮廓、或者干脆看到，就黑乎乎的一片。
嘉儿跑过来，伸出手，就要抱这黑球。
太一放开手，黑球却蹦了出去。
柔若无骨，并且好似没有内脏。黑球直接滑翔一段距离，落入床底。于是两个小孩也趴在地板上，把头探进黑暗的床底。
“一点都不帅气。”
但有既视感。
难道说转世前的我就养过这东西？
太一用他那小脑袋瓜努力思索，却不禁被哨声分散了注意力。是嘉儿在吹哨，他才转头，就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扑通的感觉。
太一转过头，发现是黑球吐出一堆泡泡扑到了人的脸上。
酸酸的，凉凉的。
嘉儿吹一声哨，黑球就吐出一连串的泡泡。
一声接着一声，泡泡就飞出床底，不停上升，很快便到窗外，在阳光下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光。
“好棒！”
太一猛地起身，就撞到了床板，疼得叫出声，连忙抚摸脑袋又顾不得抚摸，抓紧跑到了窗边，看着黑球吐出的泡泡们，感到兴奋。
“你好厉害啊！黑球兽。”
太一不自觉地叫黑球为黑球兽，但黑球兽也挺契合黑球的形象。他感到不错，就沿用下来。
于是嘉儿眨巴眨巴眼睛，也这么叫了。
太一把黑球兽抱出来，嘉儿就吹哨。
嘉儿吹累了，就变成嘉儿趴在黑球上。而黑球兽则呆呆地撇过眼神，绕过嘉儿看着太一开门关门。
别说，黑球兽挺大的，睡一个婴儿不成问题。
“也不知道黑球兽喜欢吃什么。”太一想着，“要是黑球兽长大的话，会有多大？我能骑在它身上吗？”
他没有等太久。
再开门时，黑球发出了光。
黑球兽变成了粉红色的球。
它的小猫耳变成了长长的带状。嘴巴也变得明显，而且很大，还长着锐利的牙齿。
它的皮肤则保持了那种凝胶的、还有橡皮泥般的感觉，很光滑、像是玩具一样——
被精心设计过的感觉。
黑球兽说不定会改变这个世界，而我们正在世界变革的最前线上。
太一的脑海里突然蹦出这句话来。
“好厉害，滚球兽。”
他不自觉地说。
嘉儿则不作声地接过太一带来的猫粮盆，推导粉红色的滚球的面前，满脸期待。
但滚球兽却扑到了嘉儿的脸上。太一立马慌了，赶紧捏着滚球兽的脸颊，把滚球兽拽下来。结果滚球兽又扑到了太一的脸上。
滚球兽的精力无穷，太一看得出来它没有恶意，就不用力，也就完全奈何不了它。
直到它饿了，开始吃猫粮了，才歇停下来。
最后还是靠猫主子救场。它追着自己的猫粮过来，与滚球兽一路连扭带打。然后猫主子就玩上瘾了，开始残忍地折磨这只打不过它的弱者。
太一追上去把猫拉开，但猫反手就抓，太一把猫扔开。花猫就借势一跳、转变方向，抓击跳入盆里的滚球兽两下，夺了粮盆扬长而去。
“糟糕的一天。”
把家里弄乱了，太一就开始打扫，尝试把所有东西都恢复原状。
直到傍晚，夕阳西下。落地窗前，一片金黄，太一才发现，嘉儿一直喂食滚球兽。走近一些，可以听到她在和滚球兽小声地说话，包括她自己的姓名和太一的姓名。
八神太一，以及八神嘉儿。
“嘉儿，如果它会说人话的话，那么世界都——”
太一正满腹牢骚，却见滚球兽迅雷不及掩耳地又扑上来。
“太一!谢谢你救了我。这是友谊的证明。”
友谊，是吗？
太一的愿望之一落空了。
不是说小动物会把出生看到的第一个人认作父母吗？他认识他似乎又被课本骗了。
紧接着，他才惊惶地想到这样神奇的滚球兽被大人发现后，会不会被大人夺走？接着会不会有什么警察来找滚球兽？
最后，又有些奇妙的失落。
“要是能更帅气就好了……”我还是比较羡慕大雄的恐龙。
静夜星稀，父亲归来。
醉酒的男人被女人责骂。
太一小心翼翼地掩盖滚球兽的痕迹
可这时，就出现了些预料外的情况。
就像黑球兽变成滚球兽一样，比我的身体更大的恐龙从滚球兽原本所在的地方出现了。
它走到窗边。
太一和嘉儿就跟着它，看着窗开风来、帘影飘飘。太阳颜色的恐龙在月和星星下明亮。
“好厉害。”
太一和光靠在龙的背上，龙则靠在玻璃上。
——如果我能以上帝的视觉看到我那时的自己的话，我猜我的眼睛一定在闪烁着兴奋的光。
我之所以热衷于同龄人的奇思妙想，其实是因为我对其他事情都提不起太多的兴趣，比如看电视、打电玩、玩具车，还有下象棋，拼模型、乃至于足球篮球，这些事好像在很久以前我就很熟悉了。
既视感、或者早已超过了既视感的范畴，这一切的事情都让我感到熟悉且不止如此，我甚至可能能预言到未来二十年的变化，譬如变得扁平的屏幕，譬如正面全是屏幕的手机，譬如电话亭与卡的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