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刺客有毛病 第9章

作者:任秋溟

  不过宁怀远现在胜券在握,他看着这个几乎坏了自己好事的小乞丐,侧头笑了笑:“大哥哥的武功是不是很厉害?”

  “你想学吗?”

  这样说着,他上前一步,用岳平山的荧惑剑,向着小乞丐的胸口刺去。

  方才剑气对他不起效果,那么这次就直接捅一个透明窟窿。

  宁怀远这样想着。

第十三章 何当共剪西窗烛

  洛城,霄魂客栈。

  窗外细雨霏霏,漆黑一片,叮叮咚咚的水声从屋檐下滚落一片,恰如大珠小珠落下的玉盘。

  何萍的房间是霄魂客栈中最大的一间,不像方别薛铃那样只是一个小小的耳房,不过屋内的装饰却非常的朴素,何萍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棉布长裙,头上斜插着一根银钗,手里拿着一把黄铜的小剪子,正小心地剪着灯花。

  油灯用的是豆油,棉芯的灯蕊燃烧时间长了就会变黑炭化,使火焰变小,何萍便是将这些碳化的棉芯用剪刀一点点剪掉,然后看着油灯的光亮慢慢亮堂起来。

  她放下了手中的铜剪刀,看着窗外的雨夜,细雨如丝缠绵在窗外,如同无数暗夜中银亮的蛛网。

  今晚是方别和林雪的第一次任务。

  并且,敌人要比原本预计中难缠许多。

  其实如果真的是担心的话,何萍应该去那边看着,而不是在客栈守着一盏一点点变暗的油灯枯等,等一会,便要剪一次烛芯。

  但是何萍依然坐在桌前,看着灯火,看着窗外的雨。

  女子的容颜在灯火下明灭,她容颜如画,淡漠又清雅。

  “呐。”何萍轻轻自言自语地开口:“每一个刺客,都要有第一次刺杀的经历。”

  “有第一次,才会有第二次。”

  “如果他第一次刺杀就死在路上,那么,只能证明他不适合做这个职业。”

  “毕竟我也会老,我也会死,等到我老我死那一天,就没有人能够照顾他了。”

  “能够照顾他的人,只有自己。”

  “当然,林雪那个姑娘,虽然是很有问题,但是,我感觉她像是一个好姑娘呢。”

  “只希望,她不要做什么傻事,把自己真的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何萍这样喃喃自语,声音很低,她守在雨夜的窗外,给那两个在外的游子留一盏灯火。

  这样他们回来的时候,第一眼就可以看到这盏灯,知道有人在等候着他们。

  何萍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当初她第一次去完成任务的时候,出了一点差错,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感觉可能就要倒在路上。

  可是当她看到那盏亮着的灯火的时候,就感觉那种被人等候的感觉,真的很好。

  如今光阴荏苒,那个曾经给她留灯火的人已经死去,那个曾经在黑夜中和自己相守的人已经死去,她虽然还没有真的苍老,却感觉心已经软了很多。

  就像现在,轮到她为人点灯火,轮到她为人守夜。

  何萍抿了抿嘴唇,再伸手拿向铜剪。

  今晚她将在此守候一夜。

  直到东方将明。

  ……

  ……

  山神庙内,宁怀远只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这一击势在必得。

  剑如长虹刺出,但是小乞丐抬起头,满脸懵懂无知带着些许的惶恐,然后向后迈出一步。

  一剑落空。

  宁怀远剑式未尽,当即变招横扫,但是小乞丐随即脚下一滑,跌倒在地,荧惑剑旋即从对方脑袋上方两寸扫过。

  宁怀远心中又惊又怒,左手的软剑如银蛇一般卷出,这剑锋扭曲,顷刻间罩住了小乞丐的全身上下,他倒在地上,无论怎么躲避,都在剑芒之下笼罩,也就是说,转瞬就是身体支离破碎的下场。

  但是宁怀远万万没有想到,小乞丐身体就好像被绳子拴着一样,明明已经倒在地上,但是却能够笔直向着后方滑行而出,刚好躲过自己的剑势。

  他足足向外滑出了六尺,就好像身下并不是青石的砖地,而是滑不溜秋的冰面一般。

  然后整个人再诡异地竖了起来,整个人感觉就好像是一根倒在地上的铁锹,只消有人踩住铁锹的那一头,铁锹就会自己笔直竖一起来那样。

  只是铁锹竖起来很正常,但是这样一个大活人以鬼魅一样的方式竖起来,就显得异常恐怖,如鬼如神。

  这个小乞丐重新站到了宁怀远的面前,表情依然懵懂无知:“你在吓唬谁呢?”

  他这样说道,丝毫不感觉自己说的话有多么嘲讽。

  不过宁怀远自己,现在无论如何都不会将眼前这个小乞丐当做什么武功都不会的弱鸡,刚才自己的那一刺,一扫,外加软剑的一撩,寻常高手应付起来都会非常苦手,更何况这个小乞丐手无寸铁,却用滑稽地退步,滑倒,再最后那简直无法理解的向后滑行脱离,宁怀远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类似的武功,但是他自己扪心自问,是绝对做不到的。

  这个小乞丐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时间这样的想法就不由笼罩了宁怀远的脑海中。

  “敢问阁下高姓大名?”宁怀远依然手握双剑,岳平山此时已经中了寒魄银针,依然不足为惧,只剩下这个原本认为举手之劳的小乞丐,但是杀手之下,对方应对如此游刃有余,并且开口的时候,就是“你在吓唬谁”这样突破天际的嘲讽。

  但是就算对方多么嘲讽,人在江湖,命悬一线,宁怀远能够一路走到现在,靠的就是小心谨慎和底牌众多,可是眼前这个小乞丐,却让宁怀远真的有种摸不透的感觉。

  “名字吗?我叫狗杂种。”小乞丐歪头说道,声音懵懂天真。

  苟杂中?宁怀远是真的一愣?

  哪里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难不成叫做狗杂种?

  但是哪里会有人起这种自己骂自己的名字?

  不过宁怀远眼下已经有些忌惮这个小乞丐了,如果说第一次用剑气伤人被对方躲过是运气,可是现在自己连续上前,七成功力的猛攻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沾到,那么事情就非常的不对了。

  “这位狗杂种小兄弟。”宁怀远尽量和颜悦色地说道:“我和这位兄弟是江湖恩怨,人一入江湖,就身不由己,阁下与我萍水相逢,我不想徒增杀孽,况且这样杀死一个小乞丐,也会让江湖中人笑话。”

  他这样说道:“如果小兄弟需要这间山神庙借宿,我让给你就好。”

  “如何?”

  他手中依然握着双剑,站在那里望着眼前这个自称狗杂种的小乞丐,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第十四章 天罗地网

  第十四章天罗地网

  而这个小乞丐则摇摇头:“你说的那些我又听不懂,我只看到你打晕了这个大叔,你就是坏人。”

  他看着对方手中寒光凛冽的两把宝剑,就好像看着两根树枝一样。

  “你要是个好人,就赶快走吧,不要再为难我们。”狗杂种这样一本正经地说道。

  宁怀远只能冷笑一声,眼中那一瞬间升腾起浓郁的血色。

  “狗杂种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样说着,他再向前一步,手中荧惑剑转了一个剑花,一招乘风破浪向着小乞丐递了出去,这一剑快如疾电,威势无双。

  在一旁勉强坚持着观望战局的岳平山虽然血气衰竭,浑身真气无法提振,但是看到宁怀远的这一招,不由大怒开口:“魔门的燃血功!你竟然是魔门的狗杂种。”

  话音刚落,岳平山突然感觉脑后一麻,血气上涌,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直觉。

  宁怀远听着岳平山的怒骂,嘴角含笑,不为所动。

  魔门?

  魔门算什么东西?

  我宁怀远的目标是武功天下第一,为此我隐姓埋名,忍辱负重,去学习各门各派的精妙武功,然后融会贯通于一身,才能够练出来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武功。

  区区一个华山派,又怎么能够容纳我这样的鲲鹏巨物。

  而在眼前,这个小乞丐那呆呆傻傻的表情,真让自己厌恶。

  去死吧。

  宁怀远这样想着。

  笔直一剑递出。

  然后——他只感觉脖颈一凉。

  视野一瞬间飘离。

  他看到了熏黑的山神庙屋顶,那根大梁上有一个燕子的窝。

  可是燕子还没有回来?

  他这样想着,然后感觉视野随即下坠,直到重重跌落在了地面上。

  在小乞丐的面前,宁怀远保持着握剑前冲的姿势,但是头颅已经离开了身体,鲜血如同喷泉一样从脖子的伤口处被动脉泵起,然后在空中缓缓跌落。

  小乞丐后退一步,看着宁怀远无头的尸体无力跌倒在自己面前,然后抬手轻轻拍了拍。

  掌声在这个山神庙中回响:“进来吧。”

  此言一出,雨幕外,一身夜行衣的薛铃走了进来,看着晕倒的岳平山,以及倒在地上头颅落地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宁怀远,满脸不可思议。

  “就这么简单?”

  是的,方才岳平山是在外面的薛铃根据方别的指示,用飞石打晕的,这样近的距离,又是一个中毒无法行动的人,简直不要太简单。

  只是薛铃无法接受的是,岳平山可是四品高手,在华山也算得上是排名前三十的中间力量,这个宁怀远更是不知道藏了多少底牌,真实实力可能直逼三品,可是在方别面前,两个人真的是被从头玩到尾。

  当方别出场的时候,推开大门看着两个正在死斗的武林高手,那场面真的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而方别自己根本没有停下,他双手带上用羊肠薄膜做成的半透明手套,已经摸上了宁怀远无头的尸体,不断从他那身伪装的乞丐服内拿出一袋散碎的银子,一叠银票,以及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两小瓶丹药和一盒暗器银针。

  薛铃看的目瞪口呆——这动作,也太熟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