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左墨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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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2节 EPISODE167 暴动
在钢筋水泥构成的丛林中，一只兼具鸟类与蜥蜴双方特征的奇特生物正在奋力奔逃。他努力拍打着青白相间、覆盖有锐利飞羽的手臂，掀动气流为自己增加速度，眼球充血，神情惶恐，试图逃出生天。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同伴都毫无还手之力？他们简直像群鸡似的被轻松屠杀殆尽！我不要死！我得逃出去！逃得越远越好！
他拼命在心中呼唤梦境通路，可惜以往如臂使指的梦境并未按照他的意志所展开，有什么隔绝了梦境通路的开启，让他只能通过身躯在物理意义上与对方拉开距离。
可是真的能做到吗？
翠绿与明黄两道影子在高楼广厦间灵巧迅捷地移动着，以近乎飞行的姿态紧咬在始祖鸟身后，因超出动态视觉捕捉上限而拉长为两条泛着金属与晶体光泽的不同细线，似闪电般在楼宇外侧折跃追袭。
那是远超始祖鸟移动速度上限的可怕速度，他转换了目标，试图通过躲避在建筑物之中来避过那两名染血的死神，慌不择路地逃进大厦内部，殊不知一举一动俱在全域视觉的监控下，无可遁形。
【飞蝗，残余敌人坐标。】【明白！】
两道折线从不同方位向着相同的目标突进而去，用以借力弹跳的墙壁因反作用力而迸发蛛网状的大型裂痕。明黄者额外伸出手来拉扯了某种不可视之物，而翠绿者则没有那么明显的附加动作。
翠绿轨迹与明黄轨迹间的夹角小于30°，然而他们并未在空中相撞，而是摧枯拉朽地刺穿建筑物外壳，将两种不同颜色的胫甲精确无比地同时踢在始祖鸟身上。
双重风雷电！
“为、为什——”
始祖鸟想不通他们为何能够发现自己，灵薄大梦中电器仍旧能够运行，发电站的“运行”已经成为了城市的惯性，只是受到梦境影响，作为环境存在的电器经常会紊乱波动，与“可靠”相去甚远，就算这栋楼里存在监控，他们又怎么能利用监控发现自己？
可惜生命仅剩的短暂时间来不及让他想通这些事情，雷鸣惊也没有对敌人解释能力的闲情雅致。两名战士的力量并未以穿刺形式在妖怪身上表现，而是以震荡踢碎他全身骨骼，令血肉、内脏与碎骨定向爆破成一朵肮脏的地上烟火，均匀涂抹在他身后的墙壁上，还算完好的头颅也因急遽失血导致的缺氧而当场脑死亡。
其实对付这个体型的妖怪就算用“穿刺”力道也能保证击杀，只是那样的话至少也会让胫甲沾染鲜血，不如这样干净。
反正灵薄大梦也不会在意饵食是一个还是一滩。
【这是最后一个了吧，雷鸣惊？】【嗯，至少暂时是。】
翠绿虫人握住右手手腕缓缓旋转了两圈，手中突然多出一柄纤细的银色匕首，他掷出匕首，在始祖鸟的头颅掉落前精准地将其刺穿钉死，像是某种残忍装饰。
黄飞岚知道这是雷鸣惊的惯例补刀，在不展露真容的情况下，没人能想到这位老练的战士竟然如此年轻，让黄飞岚难以自制地发出感慨。
【你也太熟练了吧？】
【妖怪的生命力都很顽强，必须要保证击杀才行，并不消耗多少精力，还能避免更多受害者出现。更何况，如果有杀了没死的妖怪，不觉得这让人很恼火吗？】
【你这么说我倒也没意见，我确实很讨厌那种一个敌人打了没死强化之后反复出现的剧情。】
黄飞岚抬起手来捂住口器，打了个哈欠。
【怎么回事，蚂蚁还没动作，反倒是食人妖怪多起来了。】
现在距离全球蚁灾暂时结束尚未过去七十二小时，联盟正在排除无人机加急探索蚁巢，这是需要小心推进的事情，既然已经证明了蚂蚁们具有至少能够使用战术的智慧，那么很难说它们不会在发现无人机后分散兵力，而这将令一网打尽的难度成倍提升，骨匠为了制作出能够模拟炎鬼赤蚁信息素的机械花了不少功夫，毕竟机械并非他的专业。
而在不久前，或许是觉得炎鬼赤蚁造成的灾害令斗士联盟损失惨重，竟然有食人妖怪陆陆续续地开始回到这座城市，那么雷鸣惊自然要拉上黄飞岚，对他们表示亲切慰问与热烈欢迎。
食人妖怪们对二人掏心掏肺的举动相当感动，现在已经全都不能动了。
【许风，还有吗？】
【目前是没看到了，你们先休息吧。】
雷鸣惊的提议暂时尚未通过，少年也能理解，毕竟这等同于让自己深入斗士系统，能够接收斗士们的援助信号也就意味着能够掌握相当数量的情报，虽说他们自己可能也明白这对雷鸣惊而言毫无意义，但半点戒心都没有的组织也不可能延续到现在，谨慎和戒备是应有的状态。
不过雷鸣惊的履历的确干净且优秀，他甚至还是宣和安保科技有限公司的员工——少年怀疑这极有可能为他的提议通过增加了阻碍，毕竟斗士联盟已经被宣和公司割了好些波韭菜，他们未必想要从韭菜田变成分公司。
虽说如此，陈烟舟还是抽空去了许风的梦境世界一趟，把大量人类用不上的微型护目镜交给了他。
那是搭载有斗士“断罪眼”系统的东西，许风的飞龙监视网明目张胆，本地联盟早就有所发现。据陈烟舟原话，“断罪眼”本该是和斗士身份息息相关，由贤者赐予的能力组件之一，不过事急从权，只是借出装备的话也不算违规。
于是现在的飞龙侦察队甚至具备断罪眼机能，由许风二度审查后把目标特征转告给雷鸣惊。
有纺织追迹者在，雷鸣惊独立行动的效率就足以铲除所有胆大包天之徒，许风和郑妍并未出手。一来是让他们多享受享受二人世界，二来则是许风作为领主中也算相当强劲的结晶之王，在现实随意出手未必是什么好事。而雷鸣惊不同，他远未达到能够影响周遭梦境的领主程度，但唯有杀伤力惊世骇俗，寻常领主都撑不住他几剑。
雷鸣惊怀疑这可能是因为怪物不存在“领主”这种只要存在就会造成某种现象的阶级，但后来意识到剑鬼豆娘会获得寄主的一切优点，自己应当也符合妖怪的定义，就只是体量积累尚未达到许风的层次而已。
他其实挺好奇自己成为领主的话会产生何种现象。
【黄飞岚。】
【嗯？】
正在反刍这次战斗的飞蝗抬起头来，看向雷鸣惊，少年没说要回去他也就站在旁边等待雷鸣惊拿主意，十分善解人意。或许是习惯成自然，黄飞岚从未复制过雷鸣惊以外的本相，而是专注磨砺自己在飞蝗形态下的战斗能力。
【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回来呢？我有些想不通，他们可能是被我吓走的，应该也明白蚁灾还未超出我的实力范畴，回来是要送死吗？】
黄飞岚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头，先是因为一根毛都摸不到而吓了一跳，随后才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变身状态，摸到的是外骨骼，这才安心下来。
【嗯，我也不清楚食人妖怪是怎么想的，但要我来说的话，可能是侥幸心理作祟吧？】
黄飞岚双手抱怀，稍加思索。
【食人妖怪说白了就是有食人癖的杀人犯，除去毁尸灭迹的手法过于恶心和有超能力以外，他们其实也就是普通的罪犯，犯罪心理学同样能够起效，毕竟妖怪就是人嘛，馋别人身子这个动机和谋财害命也没什么区别。很多罪犯都有自己的固定手法和偏好，甚至就算抛开罪犯这个身份，已经习惯的城市也是他们的舒适圈，人们都难以割舍舒适圈，就算被你拿着剑赶走了一有机会还是想要回来，还是低估了你。】
【除此之外，妖怪本身就是有着超人力量的个体，大部分食人妖怪应该挺自命不凡的吧？否则也不会对同类动口了，正常人谁吃的下去同胞，想想都恶心。这种家伙是不会轻易承认自己失败的，就算已经夹着尾巴逃跑了，强者一消失就会探头探脑，得意洋洋地表示最后还是自己赢了……之类的？】
【你分析的很好，合情合理，为什么要用疑问收尾？】
【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这些说白了也是现学现卖，闲暇功夫里在网上看来的。说来惭愧，我对案件，恐怖故事这些还挺感兴趣，算是人类的猎奇心理吧。】
【这倒没什么，大家去鬼屋也是因为相同的原因。不过你平时不是一直都在接单赚钱吗？到底是从哪挤出的“闲暇功夫”？】
【单子和单子之间也有休息时间的，我以前吃过无休加班的亏，肯定会注意一些。】
黄飞岚的声音中带着些温暖笑意，就算是能够轻描淡写踢碎敌人、斩首分尸的战士，雷鸣惊的人生阅历仍旧略显浅薄，这也是他罕有的像同龄少年的地方。
不过反过来说，只在“阅历”这种没法一蹴而就的地方像个同龄人，雷鸣惊也是相当奇怪。
【那就好，之前就担心你别把自己累着。杀光了，我们回去吧，灵薄大梦会帮他们收尸，非常方便。】
【好的。】
少年开启梦境通路，和黄飞岚共同在梦境中解除变身。与雷鸣惊一闪而过的解除方式不同，黄飞岚先是整个人都化作无色透明的琉璃装物质，随后形体修正回人形，衣物从身体里生长出来，再重新染上色彩，相对而言缓慢许多。
复制本相时也不过是倒放一遍而已，这便是黄飞岚原本没想着要战斗的原因，别说是雷鸣惊这种极速者，这个时间足够任何人趁机打爆黄飞岚——毕竟他跑得又不快，只是慌张逃窜的社畜等级，至少快不过具有本相的妖怪。
当然，男人已经今非昔比了。
“你这个衣服……以前也是这么收纳的吗？”
“以前不是吧？我是看到你解除变身后衣物会还原才这样的。”
好吧，又是妖怪的神秘判定，习惯了。
他们回到家中，许风和郑妍仍旧在沙发上搓手柄打游戏，非常放松。这主要是因为许风要统合飞龙侦察队传来的情报给雷鸣惊提供目标，反正也不能出门，不如在这待着。
其实郑妍刚来到这间租房时就觉得很奇怪，这间屋子里无论是黄飞岚的气味还是许风的气味都比雷鸣惊的气味要更多，不过联想到雷鸣惊平时就近乎没有气味也就释然了，仅从身体而言，雷鸣惊像个机械多过像人。这其实是因为少年平日里就有意关闭信息素释放，寻常人类察觉不到，可是自己能感觉到，顶多野外夜晚时稍作开启，用以威吓并驱逐蚊虫，反正就算现在小型昆虫也不敢靠近他。
他又没有小狗撒尿占地盘这种习性。
话说回来，机器狗会撒电子尿吗？
雷鸣疾在脑海中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是在划分领地啊！我算是明白了，鸣惊你对我们昆虫有偏见！】
【没有，我只是作为以人类难以接受类似的行为罢了。就像你说的，乱放信息素等同于公共场合喧哗，还不像声波那样一下就会消失，我每次路过学校景观林都能知道那群虫子之前在干嘛，它们销声匿迹都没用，烦得要死。】
许风正和郑妍打得难解难分，他们两个的游戏实力半斤八两，听到雷鸣惊的声音也无暇打招呼，只能双眼紧盯着屏幕出声询问。
“回来了？”
“嗯，回来了，下一批出现的话告诉我。”
“放心，不可能漏过。但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食人妖怪来这里？咱们老家以前有这么多妖怪潜伏吗？”
“可能是触底反弹吧，毕竟这地方有段时间没食人妖怪了，他们关系密切，总有消息网，原本不是这的妖怪可能也想着凑热闹过来看看，毕竟有不少人以为斗士联盟损失掺重。这样也挺好，省去我们一个个寻找的功夫了，闭锁空间可不是说笑的。”
第853节 EPISODE168 间歇
雷鸣惊对与食人妖怪们的选择没有任何不满，甚至反倒略感欣喜，能在对蚂蚁们发起总攻击之前先处理掉些许不安分因素完全是件好事，反正并不困难，正好给黄飞岚积累些与妖怪作战的经验。
他没觉得在这种时候还有食人妖怪想要趁机兴风作浪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和常人及斗士不同，妖怪的选择太多了，现实只是其中之一，炎鬼赤蚁的确棘手，但远未达到会让所有妖怪摒弃前嫌携手共斗的地步。
幸好如此，雷鸣惊一点也不想和食人妖怪携手共斗，只会把他们击毙以儆效尤。
黄飞岚稍有些疲倦，他本身的实力乃是四人之中最差的，战斗内外差别很大，雷鸣惊也清楚这点。
“黄飞岚，你先去卧室睡会吧，调整好状态，免得需要战斗时无法应对。”
“我，嗯，明白了。”
中年男人先是习惯性地想要咬牙坚持下去，随后意识到这里并非职场，他和雷鸣惊并非上下级关系，自己也无需掩饰什么。更重要的是就算只有雷鸣惊自己显然也能应对敌袭，只是花费的时间要稍多一点，于是放弃逞强，老实地点了点头，从衣柜中拿出睡衣走近卧室，轻轻关门。
雷鸣惊本身毫无疲倦，由于没有闹钟，他们之前睡了近十个小时，谁都没有做梦，而坐着睡觉也无法对妖怪体质造成不适。他们醒来之后继续未完成的游戏，而就在对游戏并不十分感兴趣的雷鸣惊略感枯燥时，许风发现有食人妖怪悄悄回到了这座城市——陈烟舟专门跑来赠予的装备立刻派上了用场，不得不说对妖怪心理的揣摩还是斗士比较强。
他和黄飞岚赶到车站，利用速度将确认身份的敌人们拖进战场。得益于出入灵薄大梦时的认知模糊效果，那些同车归来的乘客们甚至不曾发现有些许乘友神秘失踪，非常方便。
这种烈度的战斗正适合用来热身。
“话说回来，骨匠这次的效率感觉不如以往？”
“因为以前他帮我们做的都是些私人委托，以个人身份帮忙。公司对于不同世界中能展现出的技术水平其实有限制，为的是避免过于超前的技术造成不良影响，毕竟这种事情其实挺常见的，尤其是骨匠这种行走的禁忌技术压缩包。”
许风点点头：“原来如此。”
事关公司规定，骨匠也不会主动违反条例，事实上如果不是被公司安排上这个职务的话他未必会出现在叙别梦，这个世界对生物学家极不友好，哪怕法师严格来说也是神秘学者，学者研习的东西都是成体系的知识，然而从黄飞岚就能看出，妖怪们根本不讲体系，甚至不讲逻辑，骨匠名义上说驻留这个世界能够得到灵感，可这么久了也没见他从妖怪身上摸索出什么灵感。
反正还有更多骨匠正在其他世界搜索探寻，留一点思维在叙别梦也不算什么。
“再加上骨匠只提供技术援助，实际负责探察的还是斗士联盟，也就可以理解了。我没有贬低斗士联盟的意思，用无人机对坐标进行勘探、尽可能详尽地获取情报后再出手是很合理的战术，我们不能漏蚂蚁，大家都想毕其功于一役，那么自然是知道的越多越好。”
由于斗士在个体实力上的劣势，斗士联盟作为组织的行动方针以“准备万全后的闪击战”为经典模式，无论内部人员是否对妖怪抱有偏见，他们也都不希望斗士的力量白白损耗，鲁莽的斗士数量稀少，因为他们大多死了。
如血影和沉浸骑士那般特立独行的斗士终究还是凤毛麟角，不能与其它斗士相提并论。
“所以我们就在这待机？在别人加班加点忙着拯救世界的时候玩游戏，总觉得有种罪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