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左墨辉
第95节 EPISODE94 武器
许风神情复杂地接过雷鸣惊递来的双相腰带，勉强露出苦笑。
“你是妖怪（monster），不是怪物（kaiju）。”
雷鸣惊严谨地纠正了他。
“呃，对。那个，血影姐姐呢？你们最后谁赢了？”
“她在那，算是两败俱伤吧。”
雷鸣惊指向一旁正张开双手仿佛在拥抱天空，全身心晒着太阳的少女。血影右肩上有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左侧小臂从中折向理论上完全不可能的角度。这些伤势在苍白阳光的照射下不断修复，虽不如许风那般夸张，但也称得上是相当迅速，肉眼可见。事实上，雷鸣惊刚刚才将她的肩胛骨斩断一半，而骨头断裂这种程度的伤势依旧没能影响血影太久，在雷鸣惊把许风从标本模式里解放出来的短暂时间里就已接好断骨。
只有雷鸣惊不得不始终保持着变身状态借助腰带的辅助修补身体，而他的伤势还是三人之中最轻的一个。其实雷鸣惊的自愈能力已经远非常人能及，但区区非人的程度跟光照之下断骨续接以及绝对不死的顽强生命力比起来，还是差的太远。
虽说这二位应当都是特例，他见过的绝大部分妖怪甚至包括严尚在内都没有超速再生，可雷鸣惊还是明白了为什么剑鬼豆娘明明身为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迭代却还是和其他怪物一样快。这种昆虫模样的怪物完全向着速度与杀伤特化，生命力在同级的掠食者中称得上贫瘠甚至脆弱，每次失手都有相当大的概率当场陨落，真的就像名字那样犹如利剑，宁折不屈，一生都在刀尖上翩翩起舞，存活似乎从来都不是剑鬼豆娘最优先的目标。
大概也正是这个原因，它们才选择了将卵寄生在他物身上这种隐蔽又安全的方式来繁衍后代，毕竟个体可以死亡，但种族却还是要续存下去的。
幼虫只是乖乖地附和，它从未考虑过这些事情，什么种族啊存亡啊都没法在它小小的虫脑袋中占据哪怕1kb内存，那些本该被它接受的知识都散落在雷鸣惊难以发掘的心灵深处，而腾出来的空间里全都塞满了雷鸣惊，它只要和雷鸣惊在一起就很快乐了。
所以，它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很快乐，挨训的时候除外。
雷鸣惊口器翕动，像是露出了一个微笑。
谢谢你。
幼虫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会被雷鸣惊感谢的事情，但它还是得意地挺起胸膛。
雷鸣惊抬手召回蛇杖，这把武器本身只有在蛇牙枪形态下才具备自动回归的效果，现在能够这样只是因为腰带记录并牵引出了这条特性，是涡轮腰带的功劳。蛇杖虽然是雷鸣惊的战利品，但雷鸣惊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它的“主人”并非自己，自己只是持有它的使用者而已。
那么，既然自己不是“主人”却也可以使用的话……
“血影女士。”
包括衣物在内通通恢复如初的少女回过头，用无机质的双眼向雷鸣惊发出询问。
“这个，你看看能用吗。”
虫人递出手中的蛇杖，血影放下手臂快步走来将其接过。血影看看雷鸣惊，再低头看看手里的蛇杖，在脑海中开始回想雷鸣惊曾经使用过的三种形态。
“哦、哦哦！！！”
许风看着蛇杖在血影手中接连转变成棍、鞭、剑三种形态，发出莫名其妙的惊叹声。
雷鸣惊缓缓低头，看向许风。
“你在叫什么？”
雷鸣惊自己并没有任何责怪或威吓的意思，只不过他在许风心中积威甚重，加之变身后的声音低沉沙哑，许风当即有些慌神。
“呃，那个……因为，我没想到这个也能给别人用？”
“为什么在用疑问句回答？算了，至少你表述的也算是清晰。蛇杖只是我持有的武器，它应该是有自己真正的主人，但也不排斥被他人使用。”
雷鸣惊看向正娴熟地挥舞长剑的血影，心中有些羞愧。对方作为并不以长剑为主武器的战士剑术竟然比他这个剑鬼豆娘的寄主还要高超，虽说本能带来的攻击手段的确凌厉而致命，但那终究是为了昆虫准备的招数，他还是应该学习更适用于这具身体的人类技巧。
“为了效率着想，还是给会用武器的人使用比较好吧。”
“这样啊。诶等等什么？雷鸣惊你没学过武术吗？”
许风先是赞同地点点头，随后突然抬头看向雷鸣惊，眼中塞满了难以置信。
“我当然没学过，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吧。”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你那些武器用的都有模有样的，打起架来也又强又帅，完全看不出来你是没练过的人啊！”“武器用的有模有样只是凭借反应速度和身体素质在强行使用罢了，至于战斗过程其实和你一样都是在依靠本能，只不过我会冷静思考应对的方法而已。”
许风垂头丧气道：“我觉得咱们两个的‘本能’实在是有着过于夸张的差距……”
为什么我就只能像是野兽一样战斗啊。
“这很正常，我的本能实际上源自体内的剑鬼豆娘，这是无数代怪物累积下来的经验，而你只有自己。事实上，能做到你这个地步已经是非常罕见的事情了。放宽心，我虽然现在比你强，但我最多也只能再成长三年，你的未来大有可为。”
当然，三年之后，长为成虫的幼虫还是会比你强就是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风尴尬地闭上了嘴，仔细想想，刚才的话的确有种羡慕雷鸣惊力量的感觉，但雷鸣惊的力量是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自己这么说是非常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像是在侮辱雷鸣惊一样。
“没关系，我不在意。”
雷鸣惊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他虽然思维敏锐缜密，但并不像许风那样情感细腻。
血影盯着手中的长剑，她会用但不爱用这种武器，匕首与标枪才是她的惯用品。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蛇杖还是雷鸣惊自己留着比较好。
第96节 EPISODE95 排查
而就在血影如此思考的时候，她手中的蛇腹剑再度变换起形状。
剑身变窄，剑刃拉长，剑柄与剑格消失不见。直到最后出现在血影手中的，是一把和她惯用的十字投枪形制相似，然而枪身上布满蛇鳞纹路，尾部是黑铁羊头的短矛。
“……！”
雷鸣惊的复眼能够清晰地分辩事物，他确信刚才血影的双眼亮度有微弱提升，看来她对武器的偏好还真是根深蒂固。
血影盯着手中的投枪，开始在脑海中用力想象自己的匕首。
在漫长的沉默后，蛇牙枪毫无变化。
一把红柄匕首像是安慰奖一样出现在了血影空着的左手中，她举起匕首看了看，继而将其用力摔到地上，满眼都是期待落空的失望。
意外的有些任性幼稚啊……
雷鸣惊没有把评价说出口。
血影很快收拾好心情，蛇牙枪在五指间灵活旋转，从正握变为利于投掷的反持。她举着投枪缓缓抬头，目光锁定在许风身上，虎视眈眈。
“血影姐姐？那个，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有种被恶龙盯上的错觉……”
许风艰难地赔笑着往后退缩，知道血影想法的雷鸣惊则向右横跨半步将许风拦在身后，开口说道：
“不用担心蛇牙枪的穿透力，比起你原本的武器只强不弱。或者说，你投掷的时候注意一下，这东西很可能会——”
血影猛然转身甩手朝着严尚丢出标枪，蛇牙枪化作一道白线直奔目标而去，黑犬早有所料似的灵巧躲过，这道白线则去势不减地贯穿闭锁空间，撕碎无形的界限。
在这瞬间，所有人都产生了琉璃碎裂的幻听。
“……破坏闭锁空间。”
雷鸣惊说完后半句话，继而沉默；许风被雷鸣惊的沉默所感染，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严尚则扭头看向身后，感受着回复寻常的灵薄大梦，伸出前爪拍拍身旁的援护蜘蛛，啧啧称奇。
“不错，很耐用。”
“……破坏闭锁空间对援护蜘蛛没有影响，再释放一次就好了。不过破坏援护蜘蛛的话闭锁空间也会消失，所以血影女士。”
雷鸣惊认真地看向血影，听到自己名字的少女则一面张开五指接住自发飞回的蛇牙枪，一面扭头看向雷鸣惊。
“十分感谢你没有破坏援护蜘蛛。”
许风强忍住打寒颤的冲动，在他听来雷鸣惊这句话的压强简直达到了9800MPa，感觉上雷鸣惊随时都有可能进入那个手脚变红的状态一拳锤爆血影的狗头。
然而血影对此毫不知情，她原本只是无动于衷呆呆地站着，在想起搭档兼监护人的蚊子嗡嗡（苦口婆心的谆谆教诲）后才意识到被人感谢要回礼，于是向着雷鸣惊缓缓点头，这次就连许风都能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出来“没关系，不客气”六个大字。
所以他不敢看雷鸣惊的脸，虽然那张脸现在被甲壳覆盖完全读不出表情，但本能在告诉他别去触这个霉头。
“……咳，好歹你没让它爆发湮灭之光，否则严尚暂且不提，援护蜘蛛是报废定了。你先熟悉熟悉蛇杖的用法，我去检查一下援护蜘蛛状态如何。”
雷鸣惊最终也只是无奈叹息，转身走向黑犬与蜘蛛。许风则快步追赶上雷鸣惊，伸手指向自己。
“那我呢，雷鸣惊。”
“你趁机去值班室里面学习学习，写会作业好应付父母的检查，有什么不会的问题过来问我，我给你讲解。不想学习的话也可以变身之后和血影对练，帮助她熟悉蛇杖，也让你磨练一下战斗技巧，至少我回头肯定是要向她学习剑术的。”
许风看了看拎着蛇牙枪跃跃欲试的血影，连忙握紧腰带跑进值班室。
“我先去写作业了！不然下次说不定父母不给放行，不好意思！”
雷鸣惊看着慌张关门的许风，摇了摇头。
“磨砺战斗技能明明是在妖怪世界立足的根本……不过对他而言，暂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处在这个世界里吧。”
“对小孩子宽容一点嘛，雷鸣惊。反正等着十五号晚他见识过真相之后就会明白了，血会洗掉一切生涩与软弱，是成长最好的良药。”
严尚蹲踞在援护蜘蛛旁，漫不经心地摇着尾巴如此回答。
“还会洗掉许多性命。你这个良药口味可是重了点，别人家良药苦，你这的良药腥啊。”
“嗯？难道你不赞同我吗？”
虫人也不嫌弃尘土，直接坐在地面上，与援护蜘蛛相对。
“我也没说自己认为你的理论是错的啊。更何况许风拥有顽强到极点的生命力，他试错的机会有无数次，最适合在厮杀中成长。”
“我就说嘛。”严尚得意一笑，他对自己与雷鸣惊的看法相同早有所料，于是缓缓踱步到他身边，观察他要如何处理援护蜘蛛。
“说起来，我和许风也是无辜的妖怪，血影攻击我们不怕被收回力量吗？”
“好歹是能被认作神明的妖怪，明辨是非还是做得到的。不然那家伙早在试图偷袭我的时候就被打回原形了。”
“原来如此。”
雷鸣惊表面上在和严尚聊天，脑子里则在通过信号玉检查援护蜘蛛的状况，甚至还能分心思考刚才严尚透露的线索。从他的话来看，似乎不只是槐先生，梦窠七贤都具备通晓世事的能力。既然如此，那食人妖怪依旧肆虐……
只能证明他们对此，漠不关心。
严尚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而正在此时，一条纯白的蛇尾倏然卷在他的腰间。
“汪？”
严尚一愣，旋即从雷鸣惊面前被拽走。
“要打吗？也好，我来活动活动筋骨。不过血影，我现在可不是最弱的人形，就算你拿了雷鸣惊的武器也别以为能占据多少优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