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左墨辉
郑妍只在起初挥剑时看到过Berserker一眼，那是个同时具有人类与蜥蜴双重特征的美丽女子，曲线优美，浑身上下不着片缕，仅有赤红鳞片遮掩住关键部位，皮肤呈现出诱人的浅褐色，披鳞带爪，腿部具备第三对反关节，尾巴修长。
所以能够通过她在地面上落下的脚步推测其身体位置，并不困难。
不知怎的，总觉得这一套既顺手又怀念，手感火热。
当弩箭射穿Berserker的脚踝时，这场战斗也随之落下帷幕。
Lancer双手紧握杖尾，将长杖高举过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地用力抡下，217公分长的金属法杖将角速度转换为尤为可观的线速度，并无锤头的长杖却发出铁锤震落般的轰鸣声响，径直砸在Berserker的头上。
敏锐的听觉让郑妍听到了颅骨碎裂的脆响。
Berserker躺倒在地，一动不动，被Lancer单手拽着尾巴脸朝下拖回到孔狙绪面前，满头如火红发抹布似的披散开来。
“幸不辱命，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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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6节 EPISODE91 结盟
“做的不错，Lancer，说好的供魔给你提升到原定的1.5倍。”
孔狙绪甚至没有伸手去接Berserker，只是口头表扬了Lancer，任由解除装甲的男人随手把Berserker往他面前一摔，吓得老吴猛地打了个寒颤。
“1.5倍也太少了吧？好歹翻一番啊。”
“我支持你战斗也要消耗法力。”
“但这场战斗完全是对你有利的事情，我们法师讲究等价交换，钱货两讫才能维持关系，你说对吧，老板？”
孔狙绪叹了口气，但看起来却并不怎么无奈。
“你怎么会有这种战争野狗的作风。”
“雇佣兵总比冤大头好。”
和常见的从者不同，伊斯特伍德的愿望与胜利并没有必然联系，他可以通过获胜来祈愿自己明白何为愉悦，但也能够在日常生活中自我寻找，由于其法师作风，伊斯特伍德甚至更加倾向于后者，这也导致“战斗”对伊斯特伍德来说并不是一定要做的事情。他和孔狙绪间气氛良好，是非常和谐的主从，可究其本质不过是同类的惺惺相惜，思维近似就意味着作风相同，合格的法师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孔狙绪显然也明白这点，所以点点头，销账不成也没觉得气馁，只是讲价失败了而已。
“好吧，每次战斗后都额外给你二十单位魔力作为报酬。”
“成交。”
男人笑着对召唤者点点头，起初这个笑容会让人觉得他态度友好，可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有七成时间都是同样的笑容，这个“笑容”只是他操控肌肉做出的动作，完全不代表任何真实心态，反而比孔狙绪的面无表情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当然，也要感谢Archer小姐的援助。”
冷面少年将目光转向郑妍，郑妍早已退到齐缘身旁将她拦在身后，戒备地对孔狙绪点头回礼。
“不客气，确切来说是你们帮了我的忙才对。很遗憾我们也没什么能当作谢礼的东西，实在不行下次见面时给你们带点美少女高中生的手制曲奇，我看漫画里大家都习惯这个。”
“不必，点心泪泪就能做，我只喜欢吃泪泪做的食物。”“老爷……”
少年平淡地拒绝了郑妍的提议，还让泪泪羞涩地以袖掩面，但郑妍不会放松警惕。
死灵师对随从不死生物的命令都是绝对的，别看那个大姐姐现在好像不胜娇羞的样子，只要少年下令，她绝对会扑过来撕开我们的喉咙。
孔狙绪搀扶住老吴的手臂纹丝不动，他没有从郑妍身上挪开目光。那种冰冷的评估让少女觉得不是很舒服，悄悄握紧手中并未消散的机械重弩。
Lacner的敏捷在我之上，武艺倒是和我半斤八两，不算多么出彩。如果现在直接向着美少年扣动扳机然后逃跑的话……不行，跑不过，我没有远距快速移动能力，只能消耗两刻咒印撤退，更何况Lancer和僵尸姐姐都在，后者甚至从未出手，能力一概不明，太冒险了。
要是能相安无事和平离开是最好的，我的目的又不是争夺胜利，可惜从别人的角度来看能让我退场应该是件好事。
郑妍将警惕拔升到极限，做出得体的回应。
“那也不错，总之这次恩情我们记下了。好歹也有着短暂的战友情谊，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大家不如各回各家就此休息如何？睡眠不足可是少女的大敌，对皮肤很不好。”
“现在还不到八点，更何况从者无需担心这些事情吧？就像你看到的，我和我的从者尚且需要算清账单，既然你自己也承认我们帮你解决了问题，那么至少也该有相应回报。”
孔狙绪冰冷无情的描述让泪泪有些于心不忍，开口劝阻：
“老爷，Archer小姐的召唤者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人，她们本来就很困难了，就算你向她们索要报酬也拿不出来什么啊，这不现实。”
“我知道那是个普通人，也正因为是普通人，她的表现才很不对劲。”
“哎？我哪有不对劲？”
此言一出，就连齐缘都是满头雾水，疑惑地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脸。
“并不是你，而是你的表现。我们都知道从身体里榨取魔力是什么感受，泪泪，就像有烧红的铁水在身体里流淌一样，所有人都只能去适应它。可一个此前从未接触过法术的普通人，供应着从者却没有任何脸色发白、神情痛苦的表现，这显然违背常理。”
“如果齐缘当真天赋异禀，那么早就会有人收她为徒，可是没有。既然问题并不出在齐缘身上，想必就是Archer存在着某种能够节约法力或是无需魂喰就能额外汲取法力的技能，我说的对吗？”
“这家伙长得这么漂亮还这么敏锐，好像和记忆里想不太起来的某个身影重合，真是让人不爽……”
孔狙绪不是在作出推测，而是在给出结果，这便是经受过系统教育的法师应有的能力，更何况孔狙绪即便在专业法师之中也是格外优秀和敏锐的类型。
这让郑妍的心情不是很好。
“就像大姐姐说的那样，我和缘缘的确是一穷二白，什么能拿出手的都没有，世俗的金钱对法师来说应该也不过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吧？”
“没错，除去祖产外我本人还能贩卖改良过的身体部件来创收，并不缺钱。”
郑妍无奈叹息：“我就知道，但你们帮了我们也是事实，既然这样的话，那不如我们——”
狂躁的引擎声突然自众人耳畔响起，它由远及近飞速袭来，打断了郑妍的话语，犹如赤色流星般冲进遥遥对立的两组人马中间，在地面上留下漫长的车辙，戛然而止，阻隔了他们看向彼此的视线。
那是辆造型狰狞而狂放的机车，带有诸多蜥蜴和食人鱼的特征，表面是半透明的几丁质甲壳，如同血玉般晶莹，身后拖曳着一对尤为夸张的稳定翼，像是随时都能飞起来。
那机车前端的翠绿车灯闪烁两次，感觉更像是蜥蜴的双眼，自动自觉地放下青黑如骨的边撑，在地面上立好。
身着米色风衣，单手护住怀中孩子的青年转过头，向着孔狙绪投来平静的目光。
“报酬？没问题。”
他松开右侧车把，从衣兜中摸出一颗拇指大小的紫色结晶丢给少年，被伊斯特伍德抢先凌空抓住，稍作检测后交给孔狙绪。
“法力结晶，没有诅咒降头和侦测术式等暗雷，高纯度的优质品。”
伊斯特伍德没有将结晶据为己有，孔狙绪也很自然的接过它，这块结晶中蕴含的法力远不止20单位，但在谈好价格之后男人就不会再额外加价，少年也不可能想着毁约，这就是同类间的契约精神。
“很好，这就够了，甚至比我想要的更多，如果你们下次和别的组起了冲突，我们会再帮助你们一次。”
泪泪颇有些尴尬：“老爷，我们没必要紧盯着两个小姑娘要东西吧……”
“我付出了代价，她们也得付出代价，法师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抱、抱歉，我不该质疑老爷的。”
“不，这不是什么问题。”
泪泪的瑟缩让孔狙绪沉默片刻，微微垂下眼帘。
“你不熟悉法师的世界很正常，你本来就不该在这个世界里。”
伊斯特伍德敏锐地察觉到孔狙绪的状态不是很好，或许是看到齐缘这个纯粹的普通人让他想起了什么，于是从者立刻在念话中做出提醒。
【老板。】
【我明白，Lancer。】
少年转眼间便恢复如常，甚至除去伊斯特伍德外无人察觉他的失态。
“请问你是谁，普通人不可能随手拿出法力结晶吧？”
“老板说的没错，虽然本来是打着‘我们消耗了魔力别人就也得消耗魔力’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念头，但这位朋友你看起来也很可疑啊。”
“至少说那是维持平衡，Lancer。”
“哦对，我记得有些交流过的死灵法师就喜欢用这个切口，‘万物之圆’、‘死生平衡’之类的。”
伊斯特伍德顺从地点点头，不过孔狙绪能够确信他说的和自己想的并不是一种概念。
许风不知道这点，但他也并不很在乎。青年坦然无惧地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还不忘稍微敲打敲打Lancer组。
“我是此次逐光之战的Rider·许风，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应该很少，现在的故事里都叫我‘巴哈姆特’。”
孔狙绪了然颔首，略微欠身，对青年表达了敬意。
“北风之主，结晶之王——铂金龙神‘巴哈姆特’，没想到逐光之战竟然会有这种程度的从者下场。像您这样的神明，又有什么要向着蜡烛祈愿的事情呢？”
伊斯特伍德注意到脚边的Berserker正耸动漏着脑髓的鼻尖，凹陷下去的颅骨在竹笋抽节的噼啪声中重新隆起，手指颤动，似乎铂金龙神的到来为对她造成了相当强烈的吸引，随时都有可能醒来。
于是男人不假思索地将手中长杖高高抬起，重重落下，用杖尾给Berserker再度施展一次动能麻醉。
“嘎嚓！”
“我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值得被称之为神的事情，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青年罢了。愿望的话，我想要创建一个能让孩子得以欢笑的世界，可又觉得蜡烛做不到这件事，所以决定从自己做起。”
许风拒绝了这些称号，但他略歪着脑袋思索片刻，却又向着郑妍转过头去，目光莫名。
“或者说，现在这个‘许风’的身份只有两个。一是孩子的保护者——”
“二是郑妍的男朋友。”
“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这很有说服力。”
孔狙绪没有对“历史的幻影却在与彼此谈恋爱”这种荒诞无稽的事情发出嘲笑，而是认真又信服地点了点头，对包括孩子在内的每个人都打过招呼，带着老吴和Berserker离开。
“就这样吧，下次Archer组的战斗中我们会出手一次，感谢铂金龙神的法力结晶，我们离开之后老吴设置的驱逐闲人也会消失，各位还是赶紧回家吧，下次再见。对了，骑摩托时记得戴上头盔，尤其是孩子，以及不要单手扶着车把，很容易发生交通事故。”
“我记住了，再见。”
因狂化而彻底失去本就稀少的自制力后，被欲望充塞脑壳的Berserker绝对不会主动灵体化，这完全在她的思考范围外，而现在的老吴又不敢让她灵体化，一旦灵体化，那些禁锢住Berserker的弩箭便会自然掉落，老吴就会立刻深陷敲骨吸髓的大危机之中。
孔狙绪从腰间皮盒中取出两章符箓贴在腿上，启用行路不倦法扛着老吴加速离开，泪泪和Lancer凭借身体素质就能追赶上少年，伊斯特伍德临走前还不忘重新捡起Berserker的尾巴，在鳞片与地面摩擦生成的刺耳声响中迅速远去。
许风将孩子放到车座上旋即翻身而下，走向郑妍，密林追猎者跟在主人身后探头探脑，似乎颇为好奇。
“许风先生，你怎么来了？”
“一部分空旷市区内只有少数生命个体，还在互相攻击，这都猜不出来我也不用长脑子了。比起这个，如果我没来的话你们准备怎么回报Lancer组？”
“本来想说帮他们打一架的，和他们后来给出的条件相同。”
郑妍的想法很简单，她也不需要最终胜利，能出借的也就只有劳力而已，那就帮别人打架咯。
许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开口问道：“那为什么不向我寻求帮助呢？”
“这不是没想到吗。而且许风先生你为什么突然就答应了，之前不是还说要仔细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