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种 第366章

　　虽然狂信徒的记忆支离破碎，就连过往和姓名都不复存在，但张心竹仍旧挖掘出了雷鸣惊想要知道的情报。

　　首先，那所谓“追寻月亮的苍白圣人”确有其人，那是个过分高挑的纤瘦身影，看不清五官，也没有穿戴衣物，身高将近三米，手脚都细得过分，与沉浸骑士找到的双手相吻合。通体苍白，没有任何毛发与性征，如同在散发微光的影子，形象非人，手持黄铜制成的大书，书籍表面有无数金属人脸起伏跌宕，表情介于虔诚与惊恐之间，似是在赞颂神明，又像是绝望呐喊，无数人将他团团簇拥，匍匐在他脚下，但苍白的圣人并不在意，肢体语言表达出一种冷淡的悲悯，似乎履行自己的使命会让他感到哀伤。

　　除此之外，正常的人类依然存在。对狂信徒来说，那些“不信神者”将永远沉沦于“痛苦的理智”之中，这本身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所以他完全不予理会，不会加害，但在血肉侍女掠夺人口时也不会挺身而出。

　　事实上作为模仿圣人的信徒，狂信徒对血肉侍女具备一定的影响力，他的胃里就存放有一块血肉侍女的组织，这块拳头大小的组织为他提供了生存所需的全部营养，无需任何食水。

　　“不过他越来越疯，记忆也越来越混乱，那些正常人类在他脑海中又不具备重量，因而这份情报是很久之前的了。由于圣骸干扰，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生活非常艰难。原本的住房都被转化成了血肉侍女的孵化巢，只能露天居住，而等到夜晚又要抵御来袭的血肉侍女，那些肉球怪像是有机体制成的冯·诺依曼机，除去被母巢孵化之外也会主动复制自身，再加上正常的食物越来越少，那些人能否活到现在实在是个未知数。”

　　“那也要去看看，如果他们能站稳脚跟呢？这个世界已经不适合正常人类居住了，顽强拼搏的生命值得一个更好的环境，而不是在努力求生后迎来与世界共同毁灭的结局。”

　　“哥哥想去，那就去咯。”

　　雷鸣惊抬起手揉了揉张心竹的脑袋瓜，纺织追迹者甚至比机械升华形态的骑士还要高上几公分，所以张心竹主动歪过头来。

　　“辛苦了。”

　　“嘿嘿，不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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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就想过，肠子、血管和大脑多像是钻入人体的寄生虫啊，而且手这么漂亮又全能的肢体着实令人沉迷，我也是bo良ki影惹。

第697节 EPISODE13 聚落

　　众人立刻动身，前往张心竹分享出来的位置寻找人类聚居区。那个狂信徒被陈烟舟顺手带上，以一条手臂的外甲为原料，违反物质守恒定律的大量圣甲虫涌现、重组为摩托车旁的银紫色载人侧斗，暂且收纳狂信徒。

　　陈烟舟甩甩右手，由于自身躯体的独特性，在不需要战斗时他习惯压制力量，甲胄在保护之外更重要的作用是延长身躯使用年限，就算现在已经成为了完美的机械改造人没有外甲仍旧让他感觉不怎么自在。而他刚翻身上车，就看到郑妍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嫌自己英语成绩差，想开课？”

　　“不不不不不陈老师好意我心领了，我就是觉得，老师好喜欢摩托侧斗这种东西啊。”

　　“啊？啊，还行吧，这种时代的眼泪你们年轻人可能都没见过，其实也就图个方便。话又说回来，你这口吻好像之前就见过我给甲虫号装侧斗似的。”

　　“的确见过，不过是另一个世界。”

　　陈烟舟兴致缺缺地点了点头。

　　“哦，那个我过的比我惨吗？”

　　“看不太出来，感觉半斤八两。”

　　“啧，嘁。”

　　“不过两个你都是好老师。”

　　“嗯，对。”

　　听到另一个自己没有过的比自己更惨，陈烟舟好像不是很开心。郑妍不太能理解这种想法，不过在她看来，陈烟舟的确是非常好的师长，尽到了应有的责任，就算被他用很敷衍的态度搪塞也是如此。

　　正如先前所料，狂信徒记忆中的人类据点都已经人去楼空，这些血肉与积雪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会将大量痕迹掩盖，为他们寻找原住民的目标增加更多阻碍。

　　最初的聚居地少有线索留存，血肉覆盖在一切事物之上，但没能将它们转化成血肉侍女的产房，必须是“密闭”的黑暗空间才能达成要求。这些被遗弃的聚居地多为露天结构，正是因此没有被怪物驻留，许风曾在某些建筑物的天台上看到些许残留物，想法不错，可惜血肉侍女并非僵尸，它们能在垂直表面上移动，而且迅速又灵活。

　　而随着继续探察，血肉侵蚀也在逐渐减少，雷鸣惊甚至能复盘出他们被血肉侍女攻破防线的过程，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类不具备任何超自然能力，这就意味着他们想要生存下去会非常，非常困难。

　　张心竹从狂信徒脑子里挖出来的那些记忆中，有关“不信神者”的部分本就相当稀少，现在也被证实了大多无效，唯一值得清醒的事情是还能找到新的线索，平凡的人类仍旧没有放弃生存的希望。

　　由于血肉侍女被阳光照射即死的特性，人类能够选择的聚居地点无形之中也因此受到了限制，他们注定会在空旷的位置驻营休息，而空旷就意味着从高处更容易发现，每次找到一个新的遗址后许风都会飞行起来观察四周，这是在情报失效后不得不使用的笨方法——这些血肉在细胞层面上仍旧是“活”的，不遭到破坏就能不断增殖，长久存在，像是某种另类的永生。

　　沉浸骑士的“生物磁场探测”因此近似于失效，雷鸣惊的“全域视觉”被世界压缩范围，张心竹的能力对无知无识的蠢物没法起效，周禄兴的赤铜火眼虽然能看到罪孽，但本身的视野并不夸张，更别提这个世界总是在限制他们去“看”，仿佛一切都被幕布遮掩一样，影影绰绰，让人心中很不爽利。

　　“雷鸣惊，你在想什么？”

　　准备动身的周禄兴发现雷鸣惊仍在环顾四周，头盔上看不出表情，但很明显正斟酌现状。青年自认头脑不如雷鸣惊灵活，这个外表精致如人偶的少年身上完全没有已知的明显缺点，他的战斗历程的确比雷鸣惊更久，可那横冲直撞的行为模式并不适合传授给雷鸣惊他们，过于情绪化，过于冲动。这两个年轻人虽然只战斗了几个月，但他们已经是能被同伴依赖的成熟战士了。

　　“我在想狂信徒所说的话。你注意到没有，目前为止对人类发起攻击的只有血肉侍女，就连怪手蜘蛛这种东西都只在怪手森林中驻扎，它们并不畏惧阳光，却不肯离开森林半步，这些圣人遗体创造出的怪物对人类——即便是没有信仰的普通人类——似乎都没有太多敌意存在，你们觉得呢？”

　　周禄兴顿时一愣，旋即苦笑着敲了敲头盔。

　　“长年拎着铁棍打打杀杀的确会让思维迟钝啊。”

　　“这和你的能力也有关系，人是没法在强烈的痛苦与情感波动下冷静思考的，倒不如说你在日常生活中能这么平静已经超乎所有人的预料了。”

　　雷鸣惊说的这些他都知道，夺取圣骸化身并不意味着所有蜘蛛都会随之死去，沉浸骑士随后对那些怪手蜘蛛进行了相当详尽的测试：对斩击、打击、能量的抗性，对阳光的接受程度，骨骼的硬度，血肉的成分，表皮的材质，并将这一切事无巨细地分享出来。

　　陈烟舟从高中开始就和朋友们以斗士身份行动，如果有人对他用天堂之门的话就能看到那些跌宕起伏又惊心动魄的故事，战斗经验甚至比周禄兴还要丰富。而他和周禄兴最大的不同，就在于男人是一路从弱小成长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即便都曾消耗生命来换取更多力量，周禄兴的火焰也要更加豪快直接，陈烟舟则是在逐渐损失自己的身体，经历漫长的活剐与失去后才化作现在这具拥有灵魂的机械。

　　而就算成为了钢铁之躯，曾经弱小时赖以谋生的智慧也不会弃他而去。沉浸骑士不擅长刑侦推演，所以他有一个非常好的好习惯，就是会尽可能收集能够收集到的所有情报，然后回头交给擅长这方面的同伴分工合作。毕竟同样的电磁力，有些人将其化作最为暴戾的刀锋，还有些人却用它来刺激大脑，换取更加优秀的思考性能与记忆力。

　　在他不得不自己处理这些事情的最开始陈烟舟还会模仿同伴，可惜现在他已经没有大脑了。与原有辅助插件整合后的电子头脑敏锐而强大，却再也找不回来那种电流刺激下豁然开朗般的顿悟，这个缅怀友人的小小仪式就此失灵。

　　不过是又一次失去罢了，真正重要的记忆不曾忘却，超越生死的精神仍在心中，这种程度的代价，他早有觉悟。

　　“所以呢，你说这个是想表达什么？”

　　沉浸骑士直到现在才加入话题，他知道旁人思考时最好不要打断，灵感稍纵即逝，非常珍贵。

　　雷鸣惊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同伴。

　　“我觉得除去接济原住民之外，我们还应该收集圣骸，尝试复活圣人。”

　　陈烟舟下意识双手抱怀，他本来就将身后的褐羽斗篷挪到身侧盖住了右手，如今更是在头盔下挑起右侧眉头，语气平淡，看似不置可否。

　　“理由？”

　　“这个世界过于荒凉，如同末日后期，人类甚至已经度过了互相猜忌的阶段，因为外界的强大压力迫使他们不得不团结互助，只有这样才能在末日生存下去。这很残酷，却也变相证明了圣人的重要性。”

　　雷鸣惊从万能收纳格中取出圣人左眼，这个世界里仍旧能够开启梦境通路，只是艰涩而缓慢，像是强行推开生锈的金库铁门，因而所有的圣人遗体都被交付给雷鸣惊保存。

　　“不管圣人的真实身份是恒常性、梦境主人、核心抑或别的什么，他知道的显然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要更多，而这就是我们最需要的东西。”

　　“害，那圣人就是这不对劲的世界里最不对劲的那个，甭管到底怎么回事，大不了造出来之后逮着慢慢审，凋零嘛，谁还没造过怎么的。”

　　周禄兴对雷鸣惊的提案表示支持，自从击败无始乱后，他整个人都表现出一种有恃无恐的愉快，似乎是那场战斗让他寻回了为所欲为的初心。

　　“你确定圣人能够复活？”

　　“如果他真的有那么重要就绝对能复活，如果他不能复活就证明他没那么重要，这个思路是错的。”

　　陈烟舟轻声叹息，无奈颔首。

　　“好吧，有想法就要去做，不怕失败，独立思维比单纯的应试能力更重要，素质教育不就是这样的吗。不过你要做好无法集齐所有圣骸的心理准备，我在最初独立探索时试着发射过微型探测卫星，但是还没突破对流层就失联了，单靠许风人肉搜索并不简单，而我们没有太多时间。”

　　男人拍了拍自己的侧腰，在超带电形态下，他的腰带两侧各自携带有一个笔状微型探测卫星，直接与沉浸骑士的意识连线，而他最初发射的探测卫星随着升空而逐渐失去同步，甚至向他传输起癫狂破碎的呓语，可惜没能对陈烟舟的意识造成半点影响。

　　“没关系，许风的体力近似无限，值得信赖。”

　　这些人三言两语间就给许风安排好了接下来的大量工作，这让没有参与讨论的郑妍有些心疼男友，不过她也清楚这并非小圈子里的排挤行为，只是因为许风会飞且生命力顽强，能者多劳罢了。

　　有什么比一个不会死的斥候更加优秀？

　　【找到新的居住痕迹了，这些遗迹越来越新，世上应该还有存活的人类，不过也越来越简陋，他们能用的材料不多了。】

　　【明白，你继续探索。】

　　雷鸣惊在骑士频道中给出回答，血肉侍女不存在被假象迷惑的智力，所以幸存者们无需故布疑阵，更何况他们也没有那么多资源。

　　少年瞥了眼蜷缩在车斗里的狂信徒，他们之前提到“复活圣人”时这家伙都没有半点反应，看来想要沟通只能依靠在说话时夹杂圣骸之音。

　　类似的探寻又经历了数次，寻找幸存者甚至比寻找圣骸更加困难，至少后者不会移动，狂信徒的脑子里也有更多情报。

　　“你说咱们像不像大鼻子水管工啊？追着跑了这么远，可每次的结果都是‘谢谢你舔狗，但公主在下一个城堡’……”

　　周禄兴的玩笑刚刚开完，骑士频道中就响起了许风略显激动的声音。

　　【雷鸣惊！我好像看到聚落了！有人类活动的踪迹！】

　　【你先不要暴露身份，注意盯紧他们，坐标发过来，我们马上赶到。】

　　他挂断通讯，多看了周禄兴两眼。

　　“怎么了？”

　　“好反奶，周周，再接再厉。你确定杨不离没有什么‘反向一语成谶’之类的奇怪能力吗？”

　　“没有，至少我不知道。”

　　幽灵耸耸肩，跟随着雷鸣惊共同前行，毕竟没有佩戴骷髅头盔的他是听不到骑士频道讯号的。

　　他们的摩托性能都异常优越，在许风的定位下，那个人类聚落很快就出现在视野之中。

　　情况比骑士们预想中的还要糟糕，这个聚落的幸存者只有不到五十人，没有老弱病残，衣物倒是意外的完整，除去肮脏之外鲜少破损，手中别说枪械了，就连铁器乃至骨器都很少，大多蓬头垢面，正用火焰炙烤来源不明的血肉，那些不规则肉块在火堆上方挣扎扭曲，却无法脱离树枝，只能渐渐褐化，不再动弹。

　　“雷鸣惊，那是？”

　　“嗯，就地取材的血肉吧。”

　　骑士不为所动，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世界已然荒芜至此，除了遍地的血肉外，幸存者还能从哪得到食物来源呢？至少他们没有啃食同伴。

　　虽然吃掉古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这个也没什么区别——那些都可能是原本的人类。

　　当骑士们看到幸存者的时候，幸存者当然也看到了骑士，更何况还有密林追猎者和夜鸦号这样的噪音制造者。他们立刻戒备起来，抓住武器，在石料组成的简陋防线后严阵以待，但戒备中还带有古怪的疑惑，毕竟骑士们的形貌在凶恶之余仍有英武与秩序，不似怪物那般混乱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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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这剑是好剑的咸鱼突刺。

　　今天脑袋里面总有抽搐般的痉挛痛楚，主要集中于左半脑，并不剧烈，只是会让人皱眉的程度而已，来得快去的也快，不知道怎么回事。

　　如果有人不知道的话，摩托车旁边的侧斗就是这种东西，这车并非甲虫号，是sic匠魂的官图，我之前存的图丢了，只能用这么糊的，凑活看。我印象里侧斗以前还挺常见的，不过随着摩托逐渐禁行，加上这东西只能载人，单论装东西还比不过三蹦子，性价比不高，是有点年代的东西，影视作品里都见不到了，不过我觉得还蛮酷的，有种又low又潮，又土鳖又科幻的奇妙观感。

第698节 EPISODE14 诅咒

　　他们从出生开始面对的就是逐步被血肉侵蚀的世界，越发恶劣的环境意味着越发稀少的生活资源，在领袖的记忆中，他们很少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然而即便如此死亡依旧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每一个夜晚都是索命的难关，而夜晚越来越长，他们所有人身上的衣物都只是老旧且稍有破损，原因就是被肉球怪物抓走的人根本就没有逃回来的可能。

　　雷鸣惊等人停留在石料防线前翻身下车，无论姿态如何，这些人看起来都没有恶意。雷鸣惊和幸存者中的首领彼此对视，然而他能看到对方的表情，对方却无法从金属假面和猩红复眼上看出任何东西。

　　“你好。”

　　骑士尝试着释放善意，在他出声的瞬间许多幸存者都猛地颤抖起来，差点做出攻击动作，却因首领的命令而强行克制住。